李諾的笑容僵在臉上。
有些問題，雖遲但到。
此刻，他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
喜的是，以前的娘子，從來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他改進的玉清心決非常成功，而且效果立竿見影。
悲的是，這是一道送命題。
他前段時間還在嘲笑別的官員，家裡妻妾爭寵，鬧得雞飛狗跳，不可開交，他的娘子一個通情達理，一個乖巧懂事。
這下好了，迴旋鏢回到自己身上了。
她這次問她和安寧，李諾更喜歡誰。
下次可能就會問他，她和安寧誰更漂亮。
再下次，可能就是她們兩個人一起掉水裡，他先救誰的問題了。
看着李諾唯唯諾諾的樣子，宋佳人嫣然一笑，說道：“別緊張，逗你玩的……”
她不僅無師自通了死亡問題，還學會了開玩笑。
可見李諾是真的成功了。
這一笑，仿若春風拂過，冰雪消融，百花盛開，李諾的心跳也停了一拍。
娘子笑了。
這是自從他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她這樣的笑。
蘇青從外面走進來，走到牀邊，握着她的手，問道：“感覺好些沒？”
強行打通經脈的痛苦，她很清楚，從她的臉色和虛弱的樣子就能看出來。
宋佳人微微一笑，說道：“我沒事的，娘。”
這一聲“娘”，以及她臉上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蘇青身體一顫，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爲了避免岳母大人尷尬，李諾先行離開了房間。
安寧第一個跑過來，問道：“佳人姐姐好了沒？”
李諾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安寧終於舒了口氣，又想到了什麼，俏臉微紅，說道：“那今天晚上，你在佳人姐姐的房間睡吧。”
本來今天輪到李諾陪她了，但她很清楚這一刻的意義，說完之後，在李諾耳邊小聲說道：“但你明天晚上要來我這裡……”
說完，她就快步的走進了房間。
鳳凰和伊人也進去看娘子之後，李諾就沒有再進去了，這時，一道身影走過來，李諾微微躬身，說道：“前輩。”
在當今的大陸，第七境只存在於傳聞之中，各家的第六境，就是當世的至強者。
宗師再強，實力也有上限。
一位兩位第四境，不是宗師的對手。
十位第四境羣起而攻，哪怕是宗師也得飲恨。
但簡單的人海戰術，對於第六境已經沒有用了。
哪怕是在萬軍之中，他們也能來去自如。
六境之下皆螻蟻，這句話就是對他們實力的最好詮釋。
李諾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怎麼能把她送進去呢？
六境強者，他還從來沒有抓過呢。
中年女子雖然有第六境的修爲，但也沒有讀懂人心的本事，自然不知道李諾心中所想，她看着李諾，問道：“那幅經脈圖，真的是你畫的？”
至今，她依舊不能相信，如此精妙的心法，竟然出自這樣一位年輕人之手。
他懷疑，他的背後，是不是有一位第六境的高人。
李諾點了點頭，說道：“不敢隱瞞前輩，娘子深受玉清心決所累，爲了解決這一難題，晚輩查閱了無數醫書和武學典籍，才終於想出了這個辦法……”
中年女子輕揮衣袖，兩位玉清一脈宗師的佩劍，便飛了過來。
李諾的面前，一把劍凌空懸浮，中年女子道：“不介意我考校一下你的劍術吧？”
李諾握起劍，笑着說道：“能得到前輩的指點，是晚輩的榮幸。”
中年女子話不多，持劍向李諾攻來。
她並未動用任何修爲，出劍的速度和力道，也控制在和他實力相匹配的範圍之內。
她沒有用任何一套固定的劍法。
沒有套路，沒有定式，各路劍招信手拈來，只能臨場應對，而不是靠死記硬背破解之法。
中年女子隨意的出劍，李諾也隨意的應付，三清宗，蜀山，五嶽劍派，各大劍道宗門的劍法，已經被他盡數融合，這點考校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見他始終遊刃有餘，卻只防不攻，中年女子道：“你不必保留，拿出你的全部實力。”
李諾聞言，也不再應付，開始轉守爲攻。
中年女子話音剛落，對面的劍勢，就猛然一變，抓住了她兩招之間一個並不連貫的破綻，徹底將局勢扭轉。
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饒有興趣的表情。
這小傢伙，果然有所保留。
她臨場編的劍招，自然不可能一點兒破綻都沒有，但就那一瞬間的破綻，居然被他抓住了。
這一次，對於他指點蘇青，戰勝兩位蜀山宗師的事情，她不再有任何懷疑了。
他的劍道造詣，遠在蘇青那個不聽話的小妮子之上。
兩人見招拆招，互有往來，不管她如何變招，他都能第一時間找出應對之法，雖然她將實力控制在一個極低的水平，但這卻是一場極高水準的劍道切磋。
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甚至覺得，他是和自己同等境界的對手。
他的天賦目前還不清楚。
但他的悟性，已經不是萬中無一能夠形容了。
萬萬人中，也沒有一位。
某一刻，中年女子收起劍，看向李諾的目光中，帶着一種別樣的光彩，問道：“你可願拜我爲師？”
兩位上清一脈的宗師，聽到這句話，皆是呆立當場。
師尊已經許多年不收徒了，這次竟又動了愛才之心？
李諾也大爲意外。
但他首先想到的是，這種亂輩分的事情，怎麼總是落在自己身上？
好好的淳王伯伯，叫着叫着，就成了兄長。
岳母還沒叫多久呢，又該叫師姐了，平白無故又比娘子和伊人長了一輩。
一瞬間的失神之後，李諾問道：“拜您爲師，需要去三清宗修行嗎？”
中年女子笑了笑，說道：“你若不願意去，在長安也可。”
李諾想了想，如果不用去三清宗的話，拜一位第六境的強者爲師，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僅多了一個強大無比的靠山，身後還多了一個龐大的宗門。
父親在朝中樹敵無數，李諾自己，也得罪了不少人，以後萬一朝中混不下去，也多一條退路。
很快他就有了決定，立刻行禮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蘇青和宋伊人從房間內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嘴巴同時張成了“O”形。
……
夜。
佳人靠在牀頭看書，李諾推門而入，端着一碗藥汁，走到牀前。
她擡頭看着李諾，疑惑道：“今天不是去安寧……”
李諾道：“就是安寧讓我過來的。”
他吹了吹勺子，送到她的嘴邊，說道：“先把藥喝了吧，對你的身體恢復有好處。”
這服藥，是李諾自己配自己抓的。
玉清心決她修行了這麼多年，身體不是一朝一夕能調整過來的。
宋佳人喝了一口，好看的眉頭蹙起來，說道：“苦。”
李諾從手中變出一顆冰糖，送進她的嘴裡。
她蹙起的眉頭很快舒展開。
李諾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佳人看着他，問道：“相公笑什麼？”
李諾道：“只是覺得現在的娘子很可愛。”
宋佳人想了想，問道：“那相公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自從娘子換了功法之後，問出的問題，也一個比一個更有技術含量。
李諾放下藥碗，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上傳來的溫度，說道：“不管是以前的娘子還是現在的娘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宋佳人看着他，說道：“我也喜歡相公。”
李諾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宋佳人看着他，重複說道：“我很喜歡相公。”
李諾和她十指緊扣，說道：“知道了……”
宋佳人用兩隻手握着他的手，說道：“相公。”
“嗯？”
“我們圓房吧。”
隨着話音落下，她香肩上披着的一件薄衫，輕輕滑落。
她一隻手伸向背後，輕扯繫帶。
李諾眼前忽的出現一抹亮色。
今夜的月亮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