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
國都。
奪嫡之爭進入了關鍵時刻，兩個月來，佔盡優勢，在民意上遙遙領先的四皇子，這幾日風評有所轉變。
他監國之前的一些行爲被爆出，包括強買強賣，欺壓百姓，徇私枉法，包庇人犯等，其中甚至牽扯到多條人命。
這對於四皇子的聲望，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就連他這些日子所做出的政績，受此影響，都打了幾分折扣。
不過很快，關於另外三位皇子的傳言，也開始在市井流傳。
比如大皇子好龍陽，和手下多名謀士，都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還曾經搶奪過有夫之婦的丈夫。
又比如二皇子喜人妻，朝中衆多官員的妻子，都與他有染，而那些官員，還被矇在鼓裡。
還有人說，三皇子貪污了國庫幾十萬兩的糧餉，用來收買官員，朝中支持他的大部分官員，都是收了他的銀子。
這些傳言，在短短几日之內，就傳的滿城風雨。
百姓們就算再遲鈍，也能意識到，這應該是幾位皇子爲了爭位，故意對其他對手進行詆譭。
如此說來，之前關於四皇子的傳言，也未必是真。
這種時候，任何傳言，都不可輕信。
某座王府之中。
“本王好龍陽？”
“本王好人妻？”
“本王什麼時候貪了國庫那麼多銀子！”
說起外面對他們的傳言，三位皇子怒不可遏。
關於盛王的那些消息，的確是他們讓人放出去的。
以前，三人從未將他放在眼裡，所以也不必用這些手段來對付他。
不過這些日子，盛王的勢頭實在太盛，他們不得不這麼做。
讓他們憋屈的是，外面關於他們的傳言，都是空穴來風，無稽之談，但關於盛王的那些事情，可都是他真真切切做過的。
誰也沒料到，他居然還有這一招。
將水徹底攪渾之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百姓便無法分辨了。
刑部和大理寺，現在又都是盛王掌管，讓他自己查自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揭露盛王的真面目不成，自己反倒惹了一身騷，偏偏還沒辦法公然解釋，三人心中的憋悶，一時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盛王府。
峰迴路轉，反守爲攻，相比於另外三位皇子的頹敗，四皇子心情尤爲舒暢。
他看着殿內的一道身影，笑着說道：“林先生，這次真的多謝你了。”
那身影對他抱了抱拳，說道：“殿下不必客氣，身爲謀士，爲殿下出謀劃策，是在下分內之事。”
四皇子舉起酒杯，對這中年人說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感謝林先生爲本王解圍，這杯酒，本王敬你。”
這次順王等人用以前的事情攻擊他，的確讓他頭疼了一陣。
但很快就有謀士上門獻策，輕易的幫他平定了事態。
這些謀士，還真是懂得見風使舵。
他之前不佔優勢的時候，根本沒有人願意幫他。
而近些日子，那些想要投奔他的謀士和門客，都快要將王府的門檻踏破了。
今日盛王在王府大宴賓客，與宴者，皆是府中門客和謀士，和兩個月前的無人問津相比，如今的盛王府，已經成爲了四大王府中最熱鬧的一個。
宴會過後，衆人各自散去。
凡是投奔盛王的門客，只要能證明自己的價值，盛王都會妥善安置，贈予他們金銀和美人。
對盛王做出貢獻者，可以直接居住在王府。
這兩日，王府的謀士中，最出風頭的，無疑是林先生。
盛王殿下不僅讓他住在王府，甚至還將收藏的兩件珍寶賞賜給了他，引得無數人羨慕。
盛王府內，一處清幽的小院。
林先生走進小院之內，關上院門，走回房間之後，坐在桌前的一人問道：“情況如何了？”
男人穿着隨從的衣物，但說話的語氣，卻並不似隨從。
林先生在他對面坐下，說道：“外面的形勢，暫時已經穩住了，就看那三位皇子，下一步會出什麼招……”
說完，他又搖了搖頭，語氣不解道：“趙國四位皇子中，盛王是最扶不起的一個，不知道爲什麼，你們偏偏選擇了他……”
男子聳了聳肩，說道：“這個問題，你問我，不如去問那李諾，我只知道，他是六科狀元，比我們所有人都聰明，跟着他選，肯定不會有錯，事實不也證明，他選誰誰就能贏嗎，盛王能在短短兩個月內，擁有今日的聲望和地位，不是全靠他……”
他靠在椅子上，雙手枕在腦後，說道：“在大夏和他作對，輸的一敗塗地，這次在趙國跟着他選，我倒要看看怎麼輸？”
……
公主府。
李諾和伊人買菜回來，伊人有些疑惑的說道：“這兩天怎麼沒有看到六公主？”
李諾也有兩天沒有見到六公主了。
前兩天，她說要去找四皇子確認那些謠言，之後李諾就沒有再見過她。
他剛纔和伊人買菜的時候，聽到百姓在議論一些事情，比如大皇子好龍陽，二皇子喜人妻什麼的，說的煞有其事，像是他們就是當事人一樣。
很明顯，面對前幾天市井所傳的那些言論，盛王也找到了反擊之法。
李諾這兩天忙於別的事情，又要編寫醫療手冊，又要給那些武林門派改良功法。
孫大夫那邊，說是有很多醫家，願意給醫學院捐些銀兩，再貢獻出一些獨門的藥方或者秘術，希望李諾能在手冊裡提一下他們的名字，李諾暫時還沒來得及見他們。
這兩天，他忙到根本沒有注意到六公主。
做完飯之後，李諾摘下圍裙，擦了擦手，來到了公主府的主殿。
李諾敲了敲門，許久，趙知意的聲音才從裡面傳來。
“進來吧。”
李諾走進房間，對坐在桌前的趙知意說道：“我和伊人剛剛做好了飯，要不要過去吃點？”
趙知意目光望向他，輕輕搖頭，說道：“你們吃吧，我沒胃口。”
李諾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問道：“怎麼了？”
趙知意沉默了片刻，擡頭看向他，說道：“他們說的是真的，皇兄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他連我都瞞着……”
她看着李諾，問道：“你不會再幫他了吧？”
她知道，他是修法家的。
在得知這些事情之後，恐怕不會再幫皇兄了。
李諾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希望我繼續幫他嗎？”
趙知意搖了搖頭，說道：“他已經不是我知道的皇兄了，不，他從來就不是我知道的皇兄，你是修法家的，我不能爲難你，抱歉，千里迢迢的請你過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李諾倒是一點兒都不怪六公主。
他在趙國這兩個月，收穫已經夠多了。
壽命翻倍，醫家和儒家入門，最重要的是，和伊人都進展到同牀共枕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再說，就算是當初沒答應她，他這一趟出使也免不了。
李諾微微一笑，安慰她道：“你不用道歉，我來這一趟趙國，收穫已經遠遠超出預期了，不會因此而怪你的。”
在確定了這些事情之後，李諾當然不會再去幫盛王。
如果繼續以幫盛王登基爲目標，他的法家修爲，會不進反退。
此刻抽身，無非就是這次沒辦法修縱橫家，法家也沒辦法破境而已。
就是被白嫖了這麼多，他心裡不太舒服。
趙知意沉默了片刻，看向李諾，問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既然繼續待在趙國已經沒有什麼意義，那當然要早日回家了。
分開兩個月，他不知道多想她們。
別說佳人和安寧了，就連鳳凰，他都夢到了好幾次。
李諾也沒有隱瞞，說道：“我們應該很快就回大夏了。”
雖說出使的時間是兩年，但父親肯定有辦法將他提前調回去。
“你們要走了？”
不知爲何，聽到這句話，趙知意心中莫名的一緊。
這次一別，怕是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李諾道：“放心，在走之前，我會把那本手冊寫好的，以後，醫學院就交給你了……”
趙知意目中浮現出一絲黯然。
有他在，醫療改革纔有繼續推行的可能。
倘若他走了，那些醫家，可不會賣她的面子。
更何況，皇兄已經在打那些籌銀的主意了，以後不管是他上位，還是另外幾位皇兄上位，恐怕都不會放過這麼一大筆錢。
朝廷需要錢的地方有很多，但爲了百姓，培養更多的醫家，絕對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之內。
她原以爲，若是皇兄上位，她便可以真正的爲趙國百姓做些事情。
現在看來，這不過是她的妄想而已。
這一刻，她再次想起了公孫大師留給她的那封信。
取而代之。
這是她之前從未想過的一種可能。
公孫大師讓她從大夏將他請來，一開始就不是爲了皇兄，而是爲了自己。
但那樣，就是對皇兄徹底的背叛。
她的面前，有兩個選擇。
一方面是至親。
一方面是趙國的百姓。
面對這樣的選擇，這兩天，她始終無法做出決定。
但這一刻，得知他們要走的消息，她心中的天平，卻向着某一方發生了傾斜。
她沉思良久，忽然擡頭看着李諾，問道：“如果，我想讓你留下來幫我呢？”
雖然兩個人是朋友，但朋友之間，也有着一些不可退讓的原則。
李諾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再幫四皇子做任何事情了。”
趙知意道：“不是幫皇兄，是幫我。”
李諾目光望向她，一時不知她是何意。
趙知意迎上他的視線，認真說道：“幫我奪得皇位，我們之前的約定依然有效，如果以後大夏容不下你，你們隨時可以來趙國，宰相之位，我永遠爲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