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的初衷只是想養個寵物或者是收個手下而已。”血煉又潑冷水道。
雲麟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就算是我對她來說只是你說的那種身份，我的選擇也依舊不會改變。前輩，你明知道我會這樣回答的，不是麼？”
血煉陷入了沉默。
是的，血煉好歹活了這麼多年，眼光何其毒辣，雖然接觸不久，卻是已經幾乎將他的性格摸了個透徹，雖然這麼問了，卻是基本已經猜測到了他的答案，否則雲麟根本就不會來找他。
“雖然本尊很想成全你的忠心，但以她現在這種全無意識的情況，你是無法跟她結契的。”良久，他淡淡的道，聽聞此話，雲麟只得失望的垂下眸子。
“……不過，對於靈體來講，單方面締結靈魂契約卻是沒有問題，”血煉繼續說道，隨即將目光落在雲麟身上，“若本尊肯救她，你願意給本尊什麼樣的報酬？”
雲麟聞言便是怔住，血煉向來是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結下魂契這等重大的事情，此等報酬，又豈是他付得起的？
“前輩想要什麼報酬？只怕是在下能力有限，並無法做到……”
“賣身如何？”血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忽然道。
雲麟那俊美臉龐即便是在夜色中依舊很明顯的黑了下來：“前輩莫要說笑，林林此際性命堪危，在下實在是沒有心情……”
“你這麼在意她，那麼我問你，你會永遠陪着她，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去過自己的生活嗎？”
血煉突然嚴肅下來的話語，使得雲麟愣了一愣，這個問題，他還當真就沒考慮過。
一直以來，他的生活軌跡，從來都沒有離開希雅若琳，爲了天炎閣而奮鬥，參加穹宵域戰，與之種種……都是因爲，這一切是他的林林想要的。
那麼，要是離開了她，自己會怎麼生活呢？
他活着的目標，除了跟着希雅若琳以外，還有別的麼？
沒有了！
可以這麼說，如果希雅若琳某一天出了什麼意外，那麼他也同樣會失去活下去的動力，也許還不至於到追隨而去的程度，卻也是會就此頹廢下去，將修煉等等任何事情，全部都拋到一邊，什麼事情都不會再有精力去做。
就算是他日後要成家立業，有了所謂的“自己的生活”，那麼必然也是不會離開希雅若琳太遠，而且，一旦後者有所需求，他便會拋棄一切站到她身邊去，因爲，他的“生活”，就是圍着希雅若琳轉啊。
這個想法，從他還是朦朧未懂靈智初開的時候，就已經成型了，不僅僅是他孩提時代的決心，也是他長大以後一直在堅持的目標。
這一切只因爲，她是那個在他危危將死之時，給他溫暖、用真心去呵護他長大的“家人”。
心中轉念，雲麟在這會竟是想到了許多的事情，便是出神片刻，而血煉瞧着他的沉默，將他目光中的不住思索給洞悉了出來，微微的從鼻孔裡輕“哼”了一聲。
然而卻在此時，聽見這沉默半晌的少年發出了一聲輕笑。
很輕的，就好像是平常人面對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微微勾起脣角從喉嚨裡換了一口氣的聲音，緊接着，雲麟翡翠一般清澈明亮的眼眸含笑的看着血煉，開口了。語句的內容是回答半晌之前他的那個問題。
“當然會啊，我可以在此以命魂立誓，若有違背，天地共誅。”
前半句，是極爲輕鬆的語氣，到了後面，就變成了一種一字一頓、極爲鄭重的諾言，那一雙佈滿着堅決的眼眸，明明沒有焦距，卻仍舊讓人感覺有劍一般鋒利的光芒直射了過來。
面對那堅決而凌厲的虛無目光，血煉同樣是以冷冽而夾雜着愈發濃烈的欣賞眼神，看着這個少年老成的年輕人，最終，站起了身來。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不過那步伐的方向，卻是穩穩的向着那有火光之處走去，雲麟做出了決定，他也同樣……已經有了選擇。
雲麟爲什麼會對希雅若琳如此忠心耿耿？
這樣的問題，希雅若琳心中早有答案根本無需再問，而希雅若風等人出於信任也不會問，只有他血煉始終不信，纔會如此直白的問出。
他活了上萬年歲月，見過太多的背叛，見過太多的承諾無法兌現，太多的初心被外力改變，他已經幾乎不再相信人心了。
連他自己的心何時會變成什麼樣，他也不知道。
但是，與雲麟對視的時候，他卻信了。
那種眼神中的堅決，至死方休，不容動搖，就像是一個死士，爲了一個目標可以將自己的性命都搭上。
與死士不同的是，這眼神中沒有陰寒的死氣，有的只是點點滴滴的歲月凝聚而成的溫情而已。
僅此而已。
“血煉前輩，你還沒有告訴我代價是什麼呢？”
血煉腳步未停，低沉的聲音飄來：“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他話中的意思，雲麟已經很明白了。
放心，若是前輩你不在了，我一定會成爲林林身邊最忠誠的守衛。
血煉獨來獨往慣了，除卻因爲救下而照顧了一段時間的雲麟之外，與希雅若琳其他朋友基本沒什麼交集，故而也只有他們兩個，才能夠算是說得上話，其他人，都是不太願意主動跟這個修爲又高脾氣又差的傢伙搭話，更別提深入的瞭解他。
雲麟默然的盯着血煉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看來，前輩也是個善良的人呢。”
“本尊可不是什麼好人，我殺過的人可都是以萬計數的。”血煉腳步一頓，哼了一聲。
“血煉前輩活了數萬年，平均下來一年不過數人而已。”雲麟笑着反駁道。
這一段對話，希雅若琳並不知道，一直到最後，都沒有任何人提起過，這也算是她所親近之人當中，唯一的兩個沒有通過她而擁有了秘密的兩個人。雖然這段對話實則可有可無，就算雲麟不去找血煉，血煉或許也會通過契約認主的方式將她的靈魂拉回來，而云麟也依舊不會改變之後的幾千年一直陪在希雅若琳身邊的初衷，但是誰又能說，這一段對話是可以輕易忘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