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闕其實並不想要再用成親把自己和另外的家族聯繫在一起，但想想德妃說的話也沒錯，成親確實是最快的手段。
而且他想到了慕連澈。自小他就很膽小，也很依賴端王妃，現在端王妃死了，總要找個女人重新照顧他的。
於是慕闕就應了下來：“那一切就麻煩母妃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如今你這一派都在寒冬期中，母妃知道分寸，以後不會再這麼衝動，給你造成這樣的爛攤子了。”
慕闕心中很是感動，也不再怨恨德妃了，甚至他還有點慶幸。
正是因爲他對元錦玉心軟了，才救了德妃一次。而蔣馨的死，也就只能這麼算了。
畢竟和母親比起來，蔣馨還是次要的。
和蔣府鬧崩就鬧崩吧，都出人命了，就算是自己卑躬屈膝，蔣府的人也未必再給自己什麼好臉色。
好在自己還有個慕連澈，蔣府如果記掛着他們的孫兒，就不會這麼快與自己爲敵的。
若是他們真的敢投奔別的王爺……慕闕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他從來都不缺狠心，若是蔣府的人想見識一下，自己也不介意給他們展示一下。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慕闕回府後，果然看到整個府中都已經掛滿了白幡。
而且因爲今日杖斃了很多人，府中空蕩了起來。
他冷然地看了一眼，沒有再去蔣馨所在的院子，而是自己去了書房。
至於他府中的側妃和侍妾，沒有一個人敢在這會兒來煩他的，可是她們都在心底揣測着，蔣馨死了，殿下會封誰爲正妃。
這些人都有當正妃的夢，以往有蔣馨壓着，她們還不會太放肆，現在直接就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敵人，想着要怎麼下絆子。
慕闕聽說了這些事情後，只是扯了扯嘴角，都沒往心上去。
反正把誰封爲正妃，也不可能是她們，德妃會讓他娶一個身份地位都不輸給蔣馨的人。
他和慕翎很不一樣，慕翎以前就母族不顯，還韜光養晦，旁人都覺得他沒什麼本事，不想讓女兒給他當續絃。
現如今呢？他已經是威震一方的王爺，卻失去了慕澤這個最大的助力，那些想把女兒嫁給他的官員們，又得考慮考慮了。
自己卻不一樣。自己本來就很受皇上的寵愛，在朝中如日中天，更沒有什麼兄弟來和自己爭權。
他的母妃現在又是執掌六宮的人，想也知道，現在自己的王妃也死了，那些想把女兒交給王爺的官員們，會怎麼做。
這個王妃之位，有太多的人想要了，慕闕可以有很多選擇的餘地。
可爲什麼，他就算是想到這些，也不會覺得有半點的喜悅呢？
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去元錦玉的倩影來。
他其實很羨慕慕澤。想要娶誰，就可以去求，以他的性子，恐怕愛上的是敵國公主，都不會忌憚和皇上說。
但是自己太不一樣了，身處自己這個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蔣馨對於他，一直都像是一道枷鎖，哪怕在蔣馨在自己看來，是要處處順從自己。
剛放下一段責任，他難道就要撿起另外的責任了麼？像是慕翎那樣，不娶妻難道不成？
慕闕腦子越來越亂，一晚上都沒怎麼睡。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蔣府賠罪。
蔣夫人已經哭了一天了，蔣爺被她吵得不行，昨天下午就進宮去了，要給蔣馨討一個說法。
但是皇上言辭之間似乎懇切，蔣老爺還是能看出，他是偏袒端王殿下的。
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兒媳婦死了就死了，還能娶新的。
蔣老爺雖然有點心涼，卻不能質問皇上什麼，畢竟那是大周最尊貴的人。
所以他回到府中後，還是勸着蔣夫人的，讓她放寬心，說這都是蔣馨的命，他註定是和皇后無緣了。
蔣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眼睛恨不得腫成了兩個大桃子，聲音也沙啞了：“老爺，妾身現在才明白，妾身對於讓馨兒去做皇后，並不存在很大的執念……妾身只是想讓馨兒好好地活着啊！這件事，皇上爲什麼說不查就不查了？妾身不服！求求老爺，給皇上重新上摺子，妾身要親自到御書房，去告端王！”
蔣老爺當時就紅了眼睛，氣的。他是男人，尤其是一家之主，所以自小對孩子們，就缺少些關愛。
蔣馨是女兒，和她接觸的時間更少，她又早早出嫁了，一年到頭也回不到家中來幾次，所以在某方面來說，蔣老爺對於這個女兒，是沒什麼感情的。
現在蔣夫人竟然說要到御書房告狀？想也知道皇上會震怒的！到時候整個蔣家，就岌岌可危了啊！
“你又在胡說什麼！連皇上都說馨兒是被下人給毒死的，爲了補償蔣家，端王已經把那些下人都給杖斃了！皇上說的還能有錯麼？”
蔣夫人更難過了：“那你說妾身該怎麼辦啊，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馨兒含冤而死？”
蔣老爺其實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但是也只能勸蔣夫人暫且隱忍下來：“馨兒的死，咱們都先放在心中，以後必定又給她昭雪的那一日，咱們現在如果正面對上皇家的勢力，那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雖然他這麼勸，但是蔣夫人其實根本就沒聽進去多少。
第二日的慕闕過來的時候，她更是半點好臉色都沒給他。
慕闕這一日，沒有穿朝服，只是一身黑色，顯得非常肅穆。
而且見到了蔣老爺和蔣夫人第一面，他就直接給他們兩個跪下了。
本來蔣老爺以爲，慕闕就算是來賠罪，也會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畢竟他是個身份尊貴的王爺啊。
所以他這麼一跪，讓蔣老爺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嘴脣顫抖了好幾下。
慕闕神色嚴肅，眼中滿是沉痛：“岳父，岳母大人，是本王沒有保護好王妃，也沒保護好孩子，纔會讓她遭受如此大劫，你們要殺要剮，本王今日都受着！”
蔣老爺醞釀了半天，還是準備讓慕闕先起來：“端王殿下，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也是你也不想看到的……快點起身吧。”
說着，他就想要扶慕闕起來，可是慕闕卻仍舊執拗地跪在原地：“岳父岳母大人，你沒有懲罰我之前，我是不會起來的。那是本王的結髮妻子啊……”慕闕說着，也哽咽了。
他本來樣貌就好看，在京城的風評非常好，多少女子都說，極爲羨慕蔣馨，因爲她可以嫁一個這樣好的夫君。
而慕闕現如今的悲傷，也不全是裝出來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和蔣馨夫妻多年，對她也是有感情的，雖然那感情，可能和愛情差的有些遠。
想着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忽然死掉了，他怎麼會好受？
蔣老爺也有些爲難起來，看着蔣夫人，想問問她，應該如何做。
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慕闕在人前這樣卑微，要知道，之前蔣夫人做了錯事，慕闕都是直接教訓自己的。
所以蔣老爺也是有點動容的，覺得還是不要和慕闕鬧得太僵了。
誰知道蔣夫人卻和蔣老爺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她恨恨地指着慕闕：“老爺，你可不要被他騙了！馨兒會死，肯定和他拖不了干係！你讓他自己說，馨兒懷孕後，他去過她房中幾次？馨兒都和我抱怨，你總是睡書房，或者是去別的侍妾那裡！若不是你太冷落馨兒，她怎麼會遭到這樣的毒手？”
慕闕不置可否，依舊是低着頭。
而蔣老爺卻聽不下去了，數落着蔣夫人：“女子懷孕的時候，你讓殿下去她房中做什麼？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糊塗！”
蔣夫人越來越難過，還擦着眼淚，和蔣老爺說：“那寧王殿下不是一直都宿在寧王妃的屋中的麼？爲什麼他做不到！”
慕闕聽到寧王妃三個字的時候，眼眸幽暗了兩分。
不過他只是咬了咬牙，依舊態度誠懇地說着：“以前都是本王的疏忽，現如今悲劇已經釀成，本王願意盡力彌補蔣府。”
蔣老爺現在要不是顧忌着有慕闕在，肯定會罵蔣夫人幾句了。
啊，昨天他們怎麼說的啊，不是說要把這仇恨放在心中麼，現在她竟然一點免面子都不給慕闕留！
她甚至還把他和慕澤比！這他天下間，有幾個能和慕澤比的？
誰不知道寧王同寧王妃情比金堅，慕澤爲了寧王妃，連逼宮的事情都做出來過！別的男人，能和慕澤一樣麼？
現在大戶人家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慕闕這麼多年，除了前兩年的時候冷落過蔣馨一段時間，之後不都是對她很好麼？
府中的大權，也是讓蔣馨來掌管的，慕闕也一直都沒有娶其他的側妃和侍妾，還真的能有人爬到她頭上來啊？
現在蔣夫人說這些話，是徹底讓慕闕心寒啊！她怎麼這麼魯莽！
本來聽了慕闕的話，蔣夫人還想罵他假惺惺的，但是卻被蔣老爺給打斷了。
蔣老爺別樣凌厲地看着蔣夫人，用眼神告訴她，差不多就行了，再鬧下去，兩家的臉面都被她丟光了！
蔣夫人其實還是有些怕蔣老爺的，被他用眼睛一橫，當即忘了要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