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承沒想到皇上也會這話，只能笑着站起來：“那位陸副將，我也聽說了，文韜武略，樣樣在行，而且人也很憨厚謹慎。把御前交到他手中，屬下也放心。”
皇上欣慰地看着他：“果然出去一次，心境都不同了。這次是想求朕什麼？”
肖承直接說道：“想求兩年的假。”
皇上一聽，臉上的笑容也沒了：“你怎麼這麼胡鬧？想一輩子困在香閨中不出來麼？你是個男人。”
肖承卻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皇上，男人這一輩子，要做出的抉擇有那麼多。選權勢還是選女人，每個人的標準也不同。可是對屬下來說，長樂就是我最想要選擇的。求您成全。”
皇上還是冷着臉：“你可真是氣死朕了。”
肖承抿脣，又說出了最後的殺手鐗：“而且，皇上本來也不放心我，不是麼？如今屬下也做一個聽不到，看不到，不參與的人。屬下還將自己最致命的弱點，暴露在了皇上的面前，只要您有什麼懷疑，儘管殺了我們兩個。”
皇上一拍龍椅：“你跟着朕這麼多年，朕還不瞭解你！那件事，就算是對長樂，你也不會說！但是朕真沒想到，你竟然用這事來和朕講條件！”
肖承又跪下來了：“屬下會一輩子忘記那件事，只求皇上的成全。”
御書房安靜了許久許久，求他的太監早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就退了出去。
皇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他是個盡忠的下屬，對自己的命令，不管是什麼，都能利落地完成，並且守口如瓶。
失去了這樣的御前統領，皇上還是遺憾的。
但他總不能真的去動長樂，因爲他真的有顧慮。
這一刻，他不由得想，自己九五之尊，竟然被一個肖承給爲難住了。
“算了。”皇上滄桑的聲音想起：“你既然不願意回來，那就陪着你的長樂去吧，朕不管你的事情了。”
肖承心中不由得欣喜起來，磕頭謝恩。
可是告退的同時，皇上卻又叫住了他：“等等，朕出宮也有事要做，你和朕一起走。”
肖承領命：“屬下遵命。”
依舊像是以前一樣，皇上換了便服，和肖承騎着兩匹馬，從西門出了宮。
一路上快馬加鞭，肖承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追趕着，同時注意周圍的情況。
而陸忠就在另外一面。他沒和肖承有什麼交流，最起碼在皇上面前沒有。
肖承注意了一會兒，發現皇上怎麼好像是……往寧王府那頭走呢？
到岔路的時候，他們就要分開了。
皇上停下馬，讓陸忠去遠處候着，隨即才策馬到肖承的面前，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應該明白，就算是想自由，也需要一些東西來交換。”
宮中不方便說一些事情，肖承知道，此刻皇上是要和他挑明些東西了。
“屬下明白。”他雖然沒有下馬，但是頭很低，一派恭敬。
皇上眼神深邃，再次開口。“所以朕要你幫朕做一件事……”
肖承和皇上的談話並沒有進行多久，就結束了，隨即肖承面色未變，轉頭望肖府而去。
皇上則是重新帶上陸忠，果真去了寧王府。
……
“什麼？你說皇上來了？”別說是一屋子的丫鬟了，就連元錦玉聽到這話，都是震驚的。
皇上怎麼忽然出宮了，他之前也沒說過要過來啊。
自己在家中穿得寬鬆，也沒多打扮，這麼素淨，怎麼去迎接皇上？
“是，”銀杏也着急地說：“都已經到前院了！馬上就過來！府中已經有人通知了殿下了，說是一會兒就回來！”
元錦玉馬上把自己手上的葡萄一扔，紅葉連忙過來給她擦手，元錦玉還催促着：“快點，把屋中收拾一下，重新換上沉香，銀杏，你先去接引皇上，紅葉，你來伺候我更衣打扮。”
一屋子的丫鬟連忙應下，銀杏轉頭就出去了。
等元錦玉剛換好衣服，梳好頭，銀杏就回來重新稟告：“小姐，皇上說，他今日來得突然，讓您不要着急，等殿下回來後，他再見你們。”
元錦玉這才輕呼一口氣。雖然那位是皇上，但也是自己的公公啊，這忽然來了，總不讓自己一個大肚子的兒媳婦和他獨處啊。
好在慕澤擔心元錦玉，其實在皇上來的時候，他就收到線報了。
於是扔下了兵部那羣人，直接就回到了府中。
等兩個人碰面後，迎接皇上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了。
皇上等得也沒着急，還直接免了他們行禮。
他重新坐好，也沒準備去後院，只是盯着元錦玉瞧了兩眼。
這肚子……可真大，把她的身子顯得更嬌小了。
還有慕澤，至於這麼擋在元錦玉的面前麼？自己又不會吃了她。
“昨日朕想到你快臨盆了，而朕還沒有來看過你，就讓人給朕準備了出宮的事宜。你們不用緊張，朕看一眼就走。”
慕澤只是恭敬地道：“父皇，您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吧。”
元錦玉也微笑着坐好，規規矩矩地說：“是啊，寧王府的廚子很不錯的，父皇您留下來嚐嚐？”
她的小臉兒最近圓潤了很多，皇上看了也喜歡。
揮手讓其他閒雜人等都下去，皇上端坐在椅子上，九五之尊的氣息彌散：“真的不用了，朕留在這裡，你們也緊張，坐坐就走。”
元錦玉和慕澤這纔是真的過意不去。雖然元錦玉因爲着急，沒施粉黛，但脣紅齒白的，依舊是傾城之色。
慕澤和她坐得很近，舉手投足均是貴氣，自己的這個兒子，待人接物一向冷感，只是面對元錦玉的時候，纔會有那麼癡迷的神色。
元錦玉這會兒還在勸：“父皇，這次都是我們準備得不周，您可不要怪罪呀。”
“沒有的事。”皇上依舊慈祥：“朕只是還有些話，想對你們說。”
元錦玉和慕澤對視一眼，想不到有什麼，是需要皇上親自過來的。
只聽皇上沉穩地表示：“你們這幾年的艱辛，朕都看在眼中。今年發生了太多事，朕想想也很心痛。你們都是朕的親人，朕只希望，不管日後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能不離不棄，相攜相依地走下去。”
慕澤聽過着話，其實還是有些雲裡霧裡的。
自己只有錦玉這麼一個王妃，不和她相攜相依，還能和誰？
“父皇放心，兒臣定會照顧好她和孩子的。”
不知道爲什麼，皇上聽到孩子兩個字，臉色就變了變。
雖然他中午沒想留在這裡，可是禁不住元錦玉和慕澤的挽留，還是留下用膳了。
皇上在宮中，也就和林清雨用膳的時候，胃口才能好些。
沒想到這寧王府的廚子確實名不虛傳，讓他也比之前多用了點飯菜。
主要是看慕澤和元錦玉一片和樂，他就很欣慰。
家和萬事興，以前他總不懂，非要等這些孩子一個個離自己遠去，才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覺。
用過午膳，皇上就真的要離開了。
沒等下人來收拾桌子，他只是叮囑了元錦玉幾句，要好好養胎後，才問慕澤：“老九，朕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們幾個孩子都是好苗子，你說朕將皇位傳給誰纔好？”
這話一出，慕澤和元錦玉都震撼了。
皇上怎麼忽然這麼直白了？他們一瞬間，血液都要停止流動了。
既然是問慕澤，當然要他來回話。
他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堅定地說：“父皇，您身子骨還強健。”
皇上笑着搖頭，扶着他起來，看向元錦玉：“錦玉，你說呢？朕要是直接傳給你們，你覺得好不好？”
元錦玉真的是起了一身的冷汗。皇上今天也太不對勁兒了。
那可是皇位，他攥在手中這麼多年的東西，甚至爲了這皇位，他弄死了三個兒子了！
慕澤被他扶持上來，難道不是爲了制衡慕翎和慕闕的麼？他現在說這話，就好像是把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讓出來一樣！
而且怎麼語氣中，還隱約帶着討好？
元錦玉覺得，她一定是想多了。自己只是他的兒媳婦，慕澤早年也不怎麼受他的喜歡，他忽然轉變態度，一定是在試探他們兩個。
於是元錦玉大腦飛速轉動，斟酌語氣說着：“父皇，大周只有在您的手中，才能這樣強盛，臣媳和殿下，都願意爲了這天下，鞠躬盡瘁，但是這皇位，我們是萬萬不敢肖想的。父皇您平素也要多注意身體，可別太憂愁了。”
以前她就覺得皇位是個燙手的山芋，現在皇上竟然還要丟過來，元錦玉可不敢接。
慕澤也不想接，更不懂皇上的心思。
皇上只是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唉，算了，朕現在和你們解釋什麼，你們恐怕也不信。等以後，你們就都知道了。”
這兩個孩子，都謹慎到了極點，皇上也覺得他是有點心急了。
但……元錦玉馬上就要臨盆了啊，那件事很快就會暴露了，他如同一個手足無措的老人，怎麼做，都不對。
最終皇上也沒留多長時間，送走他以後，元錦玉都要癱在椅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