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連城臉色一變，迅速地跑到直升機駕駛艙，用機載電話撥了一個回A市的醫院。
那邊很快就接通，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後就馬上掛斷，然後跑回到慕夜廷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慕夜廷立即點頭，“你叫沈瀟起來，我們馬上走。”
“好。”
遊連城轉身，大步大步地朝沈瀟房間裡走去。
門沒有內鎖，他一推就開了。
平時裡嬌俏飛揚的小女人，在睡覺的時候也不太安分。
懷裡抱着一個枕頭，凹腰翹臀地趴在那裡，跟趴趴熊一樣。
更要命的是她的睡裙被撩到了腰間，露出了修長的大白腿。
遊連城看得雙眼冒火，內心裡排山倒海地呼嘯地奔騰，表面上卻不得不做一個正人君子，輕輕趴在她耳邊，“瀟瀟，瀟瀟，起牀了，要回A市，慕家有急事。瀟瀟……”
砰——
沈瀟從牀上猛然坐起，反射性地一拳砸了出來——
“……”遊連城捂着鼻子，眼前一陣金星狂亂，哀嚎一聲蹲了下去，“瀟瀟，是我啊……”
手心裡捂到一團溼熱，黏糊糊的。
流鼻血了……
沈瀟漸漸清醒，發現是他，立馬把被子拿過來裹住自己，“遊連城，你要死啊！半夜跑進我房間……我還以爲是哪個流氓呢！不過……你也跟流氓沒差別……”
“……”遊連城想說話，眼珠子痛得都要爆出來了，胡亂抓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然後往鼻子裡塞了長長的兩條白紙，“我們要回A市，快走。”
他都已經這樣了，還非常難得地沒跟自己擡槓。沈瀟也意識到了事態可能不尋常，一點也不狷介，趕緊就找來衣服，背對着他一把脫掉睡衣，換上。
背部線條流暢，腰身細細的，露出兩片漂亮的蝴蝶骨。
噗——
剛剛壓住的鼻血，又這麼噴了出來。
遊連城扶額，無力地從地上站起來，重新塞好了紙巾。
沈瀟轉頭，看到他又在弄鼻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發誓我沒看到你的背，也沒有看到你腰眼上的紋身……”
沈瀟：“……”
要是在平時，她肯定把他眼珠子都摳出來。
今天情況特殊，沈瀟拿起地上的鞋子換好，“走吧。反正你在我眼裡也不是什麼男人。同性而已。”
遊連城：“……”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了……
兩個人快步走到院子裡。
慕夜廷已經從樓上下來了，懷裡抱着一個毯子，裹着夏闌珊。
她剛纔被他折騰得累極，此刻只有力氣半睜了一下眼睛，看到眼前的直升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慕夜廷，我們要回去了嗎？”
“嗯。”
他細細幫她把毯子裹好，準備抱着她上飛機。
“夜廷……那我呢？”裴星瑤也被保鏢叫起來了，穿着精緻的睡袍，連睡着的時候，臉上都帶着精緻的妝。
從夜色中看，像一個精緻的，沒有生氣的瓷娃娃。
慕夜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啓脣，懷裡的人已經先他一步開口了，“這個直升機……看起來挺簡陋的，應該……裴小姐也不屑會坐吧？”
夏闌珊根本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她只吃阿根廷的牛排，只喝歐洲空運過來的水，那麼……她應該不會坐那麼簡陋的飛機吧？
裴星瑤：“……”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想了想，正要反駁。
慕夜廷已經抱着夏闌珊上了飛機，沈瀟也拖着遊連城過去了。
最後一個上去的人，還把艙門眼疾手快地關了。
飛行員早已上去等他們，慕夜廷一聲令下，已經開始起飛。
直升機最終飛越進黑暗之中，成爲了天際遙遠的一個點。
裴星瑤傻眼地站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無情地拋棄了……
何媽走上前，“小姐，要不，我們也下山吧……”
“不下。”裴星瑤捏緊了雙手，堅決搖頭，“我是因爲他慕夜廷纔上來這裡的。我要他……親自，一級一級臺階地爬上來，把我接下去！”
他懷裡的那個小女人看起來那麼天真，不諳世事。
因爲她被慕夜廷保護得那樣好。
她甚至，還不知道慕家發生了什麼，或許說，慕夜廷接下來會面臨什麼。
所以裴星瑤很有耐心，她可以等。
她有大把時間，可以無限地等下去。
而慕夜廷，卻等不起。
也用不了多久，她就用事實告訴那個叫夏闌珊的女人——
什麼叫做，殘酷的現實。
............................
飛機平穩地飛行。
遊連城起身，在機艙裡走來走去。
沈瀟從未見過他這種心不在焉的模樣，“遊連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半夜把我們挖起來回去，總要給我們一個理由吧。”
遊連城欲言又止，看了慕夜廷一眼。
他正在和夏闌珊說話，感覺到了好友的目光，話語一頓。
側過臉來，“顧喬病危。”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機艙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除了引擎的轟鳴聲之外，再無其他。
沈瀟罵抿了抿脣，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只是隔着走道看了對面一眼。
夏闌珊垂眸，半張小臉隱在毯子裡，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是學醫的，知道顧喬的病意味着什麼。
遊連城則是繼續走來走去，一直蹙眉，不曾放鬆過。
慕夜廷靜默了一會兒，也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這裡飛到A市需要接近三個小時，接下來的時間裡，誰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只有下降的時候，慕夜廷無聲地握住了夏闌珊的手。
她驚了一下，從淺眠中醒來。
小手被置於他的大掌之中，卻摸到了一手冰涼的薄汗。
他還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着了。
可她知道，他沒有。
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靠着，艙內昏暗的燈光半明半暗地照着他的俊臉，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陰翳。
夏闌珊眼睛眨也不眨，很努力很努力地看着他。
生怕一眨眼，他就會飛走了那樣……
飛機很快就停在了醫院外面的草坪上。
遊連城先拉開艙門跳了下去，接住了沈瀟，“瀟瀟，你跟我一起上去，明天我順路，送你回家。”
沈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也不能任性，於是點了點頭，兩個人先走進了醫院大樓裡。
慕夜廷也跟着下去了，穩穩抱住夏闌珊，裹了裹她身上的毯子。
兩個人正要說話，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慕老太太。
夏闌珊看過去的時候，老人也看到了她。
兩個月多未見，明明之前那麼投緣的，此刻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無法跨越的鴻溝。
慕老太太擡手摁了摁眼角的淚光，對她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了。
慕夜廷轉過身來，低聲道，“你先回四合院裡去，等我。”
夏闌珊乖乖點頭。
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然後放開了她。
然後提步，走過去，和慕老太太一起，進了醫院。
夏闌珊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等他的背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點，再消失在電梯門口，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往四合院的方向走。
這裡離四合院並不遠，她走着也能過去。
可剛剛跨出一步，腳心就一片冰涼。
再低頭——
才發現自己是被慕夜廷抱上飛機的，連鞋子都沒有穿。
踩在站了露水的草坪上，格外的冷。
她快速地穿過草坪，留下淺淺的腳印，再踏上馬路邊上的地磚。
真是冷，冷得刺骨。
夏闌珊蜷了蜷腳趾，拉緊自己身上的毯子，走到一個路口，等紅綠燈。
一輛白色的房車也停在了那裡，離她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
後座車窗半降，突然露出一張精緻的男人臉——
他穿着一身純白色的西裝，裡面穿着深紫色的襯衫，釦子解開好幾顆，露出半隱半現的壯碩胸膛，懶懶散散地靠在汽車的後座上。
留着中長的頭髮，眼角微微上挑，是很好看的桃花眼。
薄脣是一種接近醬紫的顏色，看着非常邪魅。
卻又不失霸氣。
“要找的人沒找到，遇到一個沒穿鞋的，直接給你吧。”他伸手，直接從車裡丟出來一個鞋盒子。
聲音帶着一點點電子的質感，沒有那麼渾厚，卻也非常好聽。
丟鞋的動作也很隨意，就像在街邊遇到一個乞丐，隨意打賞了那麼一兩塊似的。
“喂——”夏闌珊還沒來得及叫他，車子已經開走，根本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
鞋盒子摔在了她的腳邊，蓋子被摔在了一邊。
一雙藍色緞面的高跟鞋從盒子裡滾落了出來，鞋面上還有精緻的鑽石蝴蝶結裝飾。
看得出來，這鞋子並不便宜。
可那個人已經走了，夏闌珊糾結了一會兒，把盒子撿起來，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對方的聯繫方式。
最後在鞋盒底部還真的翻出了一張購物小票，鞋子要六位數！
豈止是不便宜，簡直就是天價！
她悄悄吸了一口氣，看向那個龍飛鳳舞的簽名——
非衣……
他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