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細細的老金戒指躺在她的白皙柔嫩的手心裡，它靜靜地散着歲月沉澱之後的特有微黃光亮。
很簡單的款式，甚至沒有任何的花紋，戒指的某處還纏了一小圈紅紅的細絲線。
看起來那麼與世無爭，自帶幾分亙古雋永的味道。
“這是什麼？”慕夜廷問。
“我奶奶留給我的，這是她老人家去世之前，身上唯一值錢的，也不屬於夏家的東西。”
奶奶去世之前把她叫到牀前，拿出這枚戒指。
這是老人家年輕時候的嫁妝，跟了她六十年的老金戒指。
不屬於夏家，也不是夏震霆賺來的。
她說，闌珊，你快一點長大，學會保護你自己，然後早一點離開這個沒有溫度，沒有親情的家……
所以這麼多年，夏闌珊一直把它隨身攜帶，而且就連夏震霆也拿不走。
戒指很小，很細的一圈，看着也很寒酸。
但已經是她的全部。
“送給我？”
慕夜廷抵着她的額頭，又問。
她的小手還攤在他的掌心裡面，他輕輕一握，手指已經穿插過她的指縫，扣得緊緊的。
夏闌珊幾乎用了一整晚的時間在凝聚自己的勇氣，才能夠在他回來的那一刻把這個戒指拿出來。
可是剛纔，她退縮了一下……
的確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要……
沒想到他會把她扣得這麼緊，連她想要退縮的小心思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她盯着兩個人相扣的手，輕輕地嗯了一聲。
“是送給你的……這是結婚禮物。”
她知道了？慕夜廷擡頭，霎時望向她，眼裡如同淬了一整個夜空的星星。
他的眼睛好亮，像秋天映着晨曦的湖水，深沉又清澈，讓人忍不住想要沉睡進去。
夏闌珊看得心口一拎，低頭就去摸戒指上的絲線，“如果你覺得戴着不方便，也可以把絲線拆下來，掛在……就掛在西裝裡面，好不好？”
只要他帶在身上，她就已經滿足了。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看見，只要她自己知道他帶着這枚戒指在身上，就很好。
慕夜廷的回答是一個反手，把戒指放在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間，然後把左手的無名指湊了過去，“幫我戴上。”
然後帶着她的手，緩緩地下壓，最後戒指落入了無名指上，扣住了通往心臟的那條血管。
他的手本就白皙修長，骨節雅緻分明。
這樣戴着，不是名牌，卻也格外地好看。
夏闌珊盯着那個戒指，眼圈漸漸地熱起來，酸澀不已。
“不生氣我沒經過你同意就去領證？”他用那個戴着戒指的手指颳了刮她紅通通的小鼻尖。
夏闌珊……怎麼可能會生氣？
“那既然戒指給我了，就不能隨便反悔說這個結婚證不作數了，知道了嗎？”慕夜廷收回手，對她清淺地勾脣，語氣又無賴又認真。
夏闌珊噗地笑出來，挺了挺小腰板，“好吧，我就勉爲其難地……接受那個我並不在場的時候領取的結婚證吧。”
“謝謝你，慕太太……”他忍不住低頭去吻她。
夏闌珊脣瓣熱熱地，像坐上了熱氣球，不斷地飄着，心裡快樂又滿足，難得主動地也開始回吻他，“不客氣，慕先生……”
她被他吻得都發暈了，那一句慕太太和慕先生真的是她聽過最好聽的字眼，沒有之一了……
眼睛溼漉漉的，眼淚就這麼滾落了出來，落在兩個人的脣瓣之間，鹹鹹的。
慕夜廷擡頭，又去吻她的眼瞼，“想不想去度蜜月？慕太太？”
夏闌珊：“啊？現在？”
她現在的身體……怎麼度蜜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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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安排得很快，快得讓夏闌珊幾乎產生了一種慕夜廷時間不夠用的錯覺。
昨晚他說要帶她去度蜜月，今早就已經上了慕氏的私人飛機。
她安安穩穩坐在寬大舒服的座椅上，慕夜廷站在她身邊，溫柔地用指尖撥開她額前的劉海，“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孩子長得很快，她的小腹已經有點微微地隆起了，也更加的嗜睡。
早上叫她起來的時候，她也不睜開眼睛，而是伸手軟軟地就去摸他，最後把手心蓋在他的下頜上，居然也學會找理由來拖延時間了——
“慕夜廷，你鬍子好扎手，麻煩你去刮一刮，等你刮好了，我一定就起來了！”
惹得他一大早就輕笑不已，哪裡扎手了？分明他刮好了鬍子纔去牀上叫她起來的。
可是也沒有忍心戳穿她，但是機場的航線時間到了，也不能等。
乾脆連人帶被子把她抱起來。
等到了機場夏闌珊纔有了一點點清醒，捂着臉差點哭出來，“我還穿着睡衣！”
粉紅色的珊瑚絨睡衣，穿在她身上像個小草莓球，軟乎乎的很可愛。
但是……在機場穿睡衣也不行啊！
想來想去想不出辦法了，最後乾脆跟鴕鳥一樣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假裝誰也看不到自己。
被他一路抱上了飛機。
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丟臉好丟臉，所以夏闌珊毫不猶豫地點頭，閉上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我好睏……”
“那就睡吧。”他伸手幫她拉下了遮陽板。
一分鐘過去……
夏闌珊悄悄地睜開了半隻眼睛，卻發現他根本沒有走開，還站在她面前，含笑看着她！
“……”
好丟臉……
“那個……我不睡了……”
她撐起來，反正臉也丟了，“我……帶了衣服嗎？”
其實是想問他幫自己整理了衣服嗎，可是不好意思問。
“帶了，去看看吧。”
他把她帶起來，走進飛機後面隱蔽的臥室，拉開很大的衣櫃——
“……哇！”
忍了三秒，夏闌珊還是驚呼出聲了。
度蜜月……用得着帶這麼多衣服嗎？！
春夏秋冬全在這兒了，還有好多孕婦防護服！
以及軟底的鞋子，幾乎每一種顏色都有！
“我們是去哪兒啊？！”
“嗯……去一個……可能會冷，也可能會熱的地方。所以就幫你帶了這些，不夠我們到了再買。”
“……夠了夠了！”夏闌珊趕緊擺手，脫口而出，“這些衣服，穿到生二胎都夠了吧！”
可慕夜廷卻聽得仔仔細細的，“哦，二胎……可是我還想生三胎四胎，怎麼辦？”
“……我又不是豬！”
“嗯，的確不是，”他笑，“就是很愛睡覺而已。但是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你現在一個人要睡兩個人的量，所以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的。”
“……”夏闌珊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很自覺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不過你帶這麼多衣服，我還以爲我要去那邊住一輩子似的……”
她下意識地就這麼說了，也沒有別的意思。
慕夜廷渾身一僵，捏了捏戴着戒指的左手，別過臉，“你先找自己喜歡的衣服換了，我們到那邊的時間剛好是晚餐時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呀！”
夏闌珊的胃口漸漸恢復，吐得也沒有那麼頻繁了，聽到好吃的，自然高興起來，走到衣櫃前面，認認真真地開始選衣服了。
慕夜廷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着她，目光卻近乎貪婪……
晨曦從飛機外面透過來，像薄紗一樣籠罩在她身上。
她真的跟他最初見到的那個小女孩不一樣了——
要做媽媽的人了，眉宇之間添了一抹柔和，偶爾也學會了和他鬥嘴，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
是他一點一點地，把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如此地討人喜歡。
他不想放手。
真的，一點也不想……
乘務員走了進來，看到慕夜廷站在夏闌珊身後，深邃的目光一瞬不轉，又帶着讓人沉溺的溫柔。
她很識趣地想退出去，可是又有事要告訴慕夜廷，最後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壓低聲音在慕夜廷耳邊說了幾句話。
夏闌珊轉過頭，“你有事嗎？”
“工作上的事，”慕夜廷嘴角依舊輕輕揚着，笑容弧度一點都沒有改變，“我出去看看，你先選衣服。”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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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夜廷從容不迫地走出臥室，到了外面，薄脣瞬間拉平，抿成了一條鋒銳的直線。
乘務員把無繩電話拿了過來，“慕先生，裴小姐的電話。”
慕夜廷拿了電話，乘務員離開了。
他才接起，壓在耳邊，“有事？”
冷淡的語氣已經讓裴星瑤習以爲常，雖然還是會受傷，但是他現在每次都會接她的電話，這已經是進步了。
她笑得甜甜地，“夜廷，你今天申請了航線，去哪兒呀？是帶夏闌珊去玩嗎？”
慕夜廷往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現在還是我太太，我們去哪兒，不需要你來過問。”
“……”裴星瑤語塞了，眼神漸漸變得冰冷，聲音卻依舊甜美無比，“是這樣啊？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或者我想你了就去找你，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