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闌珊整個人如墜冰窖，頃刻之間無法動彈，視線黏在裴星瑤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想要移開，卻又沒有辦法移開……
裴星瑤整個人坐在那裡，未施粉黛，臉上笑意柔柔，如同一個等待丈夫下班的妻子。
慕夜廷蹙眉，不知道她葫蘆裡又要賣什麼藥。
低頭看了看咩咩，“你先帶妹妹上樓去休息。”
“哦。”
嚴肅的語氣讓咩咩也不敢久留，帶着妹妹就上樓了。
走之前還轉身對着夏闌珊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手勢，然後悄悄道，“你不要害怕，我和喵喵都是支持你的！”
夏闌珊回神，被慕咩咩的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勉強穩住了心神，“要不我陪他們上樓去吧？”
她不知道現在慕夜廷和裴星瑤是個什麼狀態，但是他之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讓她不想再去管裴家的任何事了。
“不要走。”慕夜廷伸手，和她十指緊扣。
溫熱的大掌扣住她的指縫，不讓她有任何機會抽回自己的手。
再看裴星瑤——
雖然強作鎮定，可是她的臉，已經白了。
夏闌珊心裡突然竄出一股快意，好像在佔她的便宜，又好像在對過去的事進行絕佳的打擊報復。
裴星瑤站起來，一隻手撐在自己腰後，一隻手撫着自己的小腹，看樣子像是有了四個月左右的身孕。
她穿着平底鞋，慢慢地走到慕夜廷面前，“怎麼了？夜廷，你讓我在京都安胎，我很聽話呀，現在……我來得不是時候嗎？”
失去了裴家的庇佑，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咄咄逼人。
柔弱無助的樣子，臉上還掛着一絲泫然欲泣的淚痕，彷彿處於最弱勢。
果然是懷孕了嗎？夏闌珊整個人一顫，眼裡迅速地蒙起了一層白霧。
原來……
她以爲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只是自以爲而已……
看到她的肚子那一瞬間，自己就如同被人打了一記悶棍，現在聽她說有寶寶了，心像是被豁然撕開了一道口子。
有寒氣不斷從口子裡灌入進去，把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凍得冰冰的。
剛剛復甦了一點的心，又開始要凍僵了嗎？
可是指尖處，卻有溫熱的力量不斷地傳來，絲絲入扣，像是在冰原上的第一縷春風。
夏闌珊咬了咬脣，低頭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慕夜廷卻從容依舊，提步，將她帶了過去。
兩個人在裴星瑤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孩子還好嗎？”慕夜廷淡淡出聲，目光也落在了裴星瑤隆起的腹部上。
然後……他明顯感覺到放在自己掌心裡的小手一僵。
想要抽回去。
他卻握得更緊了，霸道，動作卻輕柔。
眼角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自信，彷彿五年前的那個慕夜廷，又回來了。
裴星瑤脣角半張，沒想到他接下來會突然這麼問，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也順勢坐了下去，“很好，只是……孩子和我一樣，想念爸爸了，在我肚子裡亂踢，所以我帶他過來了。”
“是嗎？”慕夜廷眉角挑了挑，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肚子。
裴星瑤卻往後面一仰，手下意識地擋住了他的手臂，“夜廷……孩子……會害怕。”
轟隆一聲，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驚雷。
夏闌珊全身一繃，不明白回來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天氣，怎麼會突然要下雨了。
白光拂過裴星瑤的臉，她緊緊地扣住了沙發的扶手，顯得有些侷促。
慕夜廷依舊是三個人裡面最從容的，“什麼時候懷孕的？我竟然不知道……”
“……就是……你上次來京都的時候，你出去應酬，喝醉了，你忘記了嗎？我……們，那一晚……剛好是我的危險期……”
她悽楚無比地道，“那一晚，你要了我好多次，一直到天亮……”
夏闌珊驚愕。
裴星瑤低頭摁了摁眼角的淚珠，餘光將夏闌珊的反應盡收眼底，嘴角不着痕跡地勾了勾。
她纔不會相信何媽對自己所說的那一套！
不管何媽是被誰收買了，她說的那一套，裴星瑤統統不信！
自己纔不是夏家的低等子女，她就是裴家的千金！以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與此同時，她也要牢牢地坐穩慕太太的位置！
“是嗎？當晚，我是怎麼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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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夜廷沉沉出聲。
問得這般直白……
夏闌珊幾乎要把自己的脣瓣咬破了，用力地開始抽自己的手，可是他卻像是施了魔法的蔓藤一樣，無法分開一絲一毫。
纏得那樣緊，就好像要這樣一直十指緊扣下去，一直到地老天荒……
可是……他現在在這裡，他現在的妻子也在這裡，她又算得了什麼呢？
“……”裴星瑤沒想到慕夜廷會這麼問，也頓時有些啞口無言，不過很快鎮定下來，“那晚你喝醉了，走進我的房間，直接脫掉了我的衣服，然後對我說——”
“夠了！”夏闌珊忍無可忍，終於再也聽不下去。
不管慕夜廷握得再緊，這一次，她狠狠後退，拼盡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然而，他也同時間地放開了她——
指尖的溫度倏然地散去，她看向他，眼裡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夜霧。
她抽離，他鬆手。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的事。
慕夜廷看着她，一張俊臉上如同覆蓋了夏夜的微風，黑眸裡還有淬鍊的星光。
他還可以笑？！
夏闌珊不知道他是用什麼心情說出之前那些柔情蜜意的話的，她也討厭極了自己再次去相信！
之前的勇氣，都好像變成了笑話！
她轉身，直接往樓上跑去——
身後，沒有人追來。
慕夜廷轉身重新看向裴星瑤，這一次，目光沉得如同冰棱。
他直接大步過去，把裴星瑤如同一團破布般從沙發上拎了起來，“我不管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但是我可以肯定，跟我無關！”
“碰你？如果我碰過你，那麼我會髒得連我自己都嫌棄！”
“裴星瑤，你的手段太低劣！你也太低估我……對她的感情！”
這個她，指的是誰，三個人都心知肚明。
一字，一字。
擲地有聲！
裴星瑤整個人臉色慘白，幾乎是整個人被慕夜廷拖了出去，然後咚地一聲，想一塊垃圾一樣被丟出下了臺階。
醞釀了很久的暴雨突然傾盆。
夏闌珊整個人愣在了樓梯口。
他剛纔的話，她一個字不落，全部都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