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慕咩咩和慕喵喵吃完飯，才把他們從那團火光上扯下來。
孩子總是對新鮮事物抱有好奇心，慕咩咩已經用他的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打算到幼兒園去給小朋友們看了。
慕喵喵的精神追求就單純簡單得多，一根棒棒糖就能滿足。
“咩咩，喵喵，快點兒，再不上車就遲到了。”
夏闌珊站在車子旁邊催促兩個孩子，兩個孩子纔不怕她呢，她一向溫和，所以小傢伙們都繼續慢騰騰地磨蹭。
慕夜廷走到駕駛座上，插鑰匙，擰動，發動機的聲音轟鳴，他對兩個孩子道：“一、二、三——”
話還沒說完，咩咩就丟下手裡的遊戲機，拉着妹妹狂奔上車了。
可不能得罪爸爸！他平時看起來溫和，生氣起來可是很嚴肅的！
慕咩咩將副駕駛座打開，兩個孩子氣喘吁吁地跳上來。
慕夜廷嘴邊有幾分笑意，不由得看了夏闌珊一眼，但夏闌珊卻抿着脣，一言不發地坐到副駕駛座上。
於是他嘴邊的這抹笑意也恍若沒有發生過，淡了淡，然後消失了。
車內，兩個孩子又開始歡快地討論起今天幼兒園要上的內容，還會偶爾唱幾句兒歌。
不過慕咩咩學的比較快，慕喵喵更喜歡給哥哥伴奏。
夏闌珊將頭轉向後座，偶爾喝兩個孩子附和兩聲，臉上也是久違的、生動的笑意。
慕夜廷安靜地開着車，幾乎覺得這一幕十分奢侈，於是不願意輕易地開口，打斷這溫馨的一幕。
慕咩咩瞧見漂亮姐姐臉色有點不太好，於是湊到兩個駕駛座的中間，眨眨眼睛，問：“漂亮姐姐，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夏闌珊笑了笑，說：“睡得挺好的呀。”
慕咩咩又側過頭來，看了爸爸一眼，奇怪地“咦”了一聲，皺起眉頭問：“爸爸，你是不是也沒有睡好呀，你眼睛下面都青了。”
聞言，夏闌珊呼吸失跳了一秒，臉上卻依然波瀾不驚，她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到後視鏡裡，結果正好對上慕夜廷一雙漆黑的星眸。
夏闌珊手上的包差點掉了下去，她匆忙別開視線，微微咬着下脣。
慕夜廷對慕咩咩道：“咩咩，小孩子不要操大人的心了，坐回去，你這樣很危險。”
慕咩咩一聽到“小孩子”三個字就炸了，就算是嚴厲的爸爸，他也要反抗，憤怒地道：“爸爸，我都說過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五歲了！五歲了！”
慕夜廷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慕咩咩：“……”
他現在很不爽，相當不爽！
慕咩咩插着腰，氣鼓鼓地擠在兩個人中間，過了會兒又覺得沒人理他，十分無趣，於是又氣嘟嘟地坐了回去，依然叉着腰，小包子臉像白麪糰子似的，非常兇狠。
夏闌珊的臉對着窗外，有點想笑，笑了一下，又很快將嘴角壓了下去。
很快就將兩個孩子送到了幼兒園。
上次慕夜廷和夏闌珊已經一起來參加過了家長會，導致現在送孩子上學的這些家長，還有幼兒園的老師們都已經認識他們了，徹底將他們當成了一對夫妻。
在這些目光中，夏闌珊依然不適，但她竭力沒有表現出來，努力站得離慕夜廷更遠一些。
將兩個孩子交給了幼兒園阿姨。
夏闌珊沒有走到車邊，她叫住了慕夜廷，淡淡道：“我們可以談談撫養權的問題嗎？”
慕夜廷呼吸一窒，嘴邊露出一絲苦澀的弧度，轉過身來時卻很好的壓抑住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道：“上車談。”
夏闌珊皺了皺眉，跟着他上了車子。
車子停在停車場，沒有啓動，四下寂靜，慕夜廷捏着方向盤，似乎非常用力，手背上隱隱看得見青筋，露出的小臂線條也繃緊了。
夏闌珊目視前方，沒有看他，直接道出自己的安排：“孩子們可以輪流和我們相處，一邊一個月，或者一邊一個星期。”
慕夜廷沉着臉，沒有說話。
空氣沉默得有些令人窒息。
夏闌珊定了定神，接着說：“或者如果你忙的話，我也可以一個人專心照顧孩子，把工作換到國內來。”
慕夜廷從後視鏡裡看着她，這一次目光卻沒有交匯。她看着前方，視線筆直，似乎連餘光都不願意沾染到他。
她變得這樣平靜、大方、足夠冷靜、理智。
真是叫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和五年前的她變得那麼多，從頭到腳，從眼神到心，慕夜廷只感覺車廂內太過狹小，他無法呼吸，心臟彷彿被一隻手捏住了，酸酸漲漲，分不清是疼痛，還是憐惜。
他想將她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可是到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車內一直沉默着，就當夏闌珊有些忍受不了這樣子的沉默，打算下車時，慕夜廷開口了。
他道：“我不同意，要照顧，就一起照顧。我是爸爸，你是他們的媽媽，缺一不可！”
至於爲什麼不同意？
他已經爲自己找好了一千種措辭——
無非是兩個孩子還那麼小，已經承受了五年只有爸爸的感覺，在他們的未來，他和她有義務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庭。
可那都不是事實。
事實是，他想她想得快要瘋了。
爲什麼到了現在，還要求一起照顧孩子？夏闌珊皺起眉頭，卻一時片刻想不到好的說法來反駁。
她分明知道一個完整的家庭對兩個孩子來說有多重要。
兩個孩子見到她時，還不知道她就是他們的媽媽，就已經那麼開心了。
血緣的關係是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
兩個孩子如果知道了她是他們的媽媽，或許也不會像兩個小遊魂似的了……他們會覺得有枝可依，會覺得有所依靠……
可是……
車廂內沉悶極了，夏闌珊沉默許久，一言不發，就在這時，兩個人突然聽見了低聲的啜泣，好像是從車子外面傳來的。
慕夜廷眉頭跳了跳，頓覺不好，拉開車門，夏闌珊也跟在他身後出了車子。
兩個人愣住了。
慕喵喵不知道是怎麼從幼兒園裡出來的，此刻軟糯糰子似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眼眶通紅，腫得像粉紅色的桃子，她兩隻小手擰着毛衣，不停地抽泣。
她聽到了多少？！
會不會……已經把他們的對話，全部都聽到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夏闌珊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我在顫，緊張不已地盯着慕喵喵，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