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薯不止能跟雞一塊燉着吃，跟骨頭一塊燉也香得很。別看它長得肥大，可留在這裡還能時不時弄點吃，帶回去估計連皮都撈不着。
誠然她能以武力搶食，可有那個必要麼？
“乖哈，明天大姐還帶你來，還吃雞。”大煙遙望深山野林，最常見的獵物莫過於野雞兔子，只是這些都不太值錢，得想辦法弄點值錢的。
野豬也不太值錢，就是塊頭大，能多賣幾個錢。
低頭捏了捏衣角，唯一好的那條裙子讓夏玖給穿了，剩下的都打滿補丁，布料脆弱得輕輕一扯就破。
正所謂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身上這件……
如果記憶沒有錯，是許婆子的衣服年輕那會穿的，已經穿了二三十年，實在不想穿了才轉到她手上。
聽說本來要拿來當擦腳布的，看她沒衣服穿才賞給她。
不過還別說，這衣服挺合身。
事實再一次證明，她不止臉長得跟許婆子年輕時候像，連身材都差不多，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
於是想起許婆子，就彷彿看到自己年老時……
呸！
大煙內心禁不住吐槽，誰要跟那死老婆子長得像，哪怕自己老了也要端莊優雅，絕逼不要這麼尖酸刻薄，讓人唾棄。
“你剛在嘚啵啥？趕緊回去，晚了天都黑了。”大煙突然回神，剛似乎聽到狗娃說話，可又沒聽清楚，乾脆就就不問，直接抱着蘑菇走。
那塊野水塘就長了一小片的霸王蓮，開了三四片葉子，讓她一下就摘走兩片。新摘的霸王蓮葉子像大圓簸箕，用來裝蘑菇正好，反正蘑菇也不是多沉的東西。
抓着蓮葉兩邊一抱，竹筒掛在腰間，輕輕鬆鬆地往回走。
狗娃一臉懵，大姐這是啥意思？
“大姐你等等我。”狗娃抱着瓦罐追上去，嘴裡頭問道：“我剛剛說的，大姐你有沒有聽到，答不答應啊？”
大煙停了一下，扭頭問：“你剛說啥？”
狗娃趕緊道：“大姐，爹他每天也很累的，明天咱們來的時候，能不能煮多一點，給爹也留一點吃的，爹他每天都吃不飽。”
大煙嘴角一抽：“讓他吃糞！”
他許老三是誰啊？身高一米八八，五肢健全，虎背熊腰，力扛千斤，又非智障，身在這青山綠水之間，吃不飽那是他活該。
憑啥要她給找吃的，那一鞋底的賬她還沒算完呢。
狗娃一臉懵懂，小眉頭擰起：“大姐，糞臭，不能吃。”
“那就多吃點野菜。”大煙一臉認真：“這年頭光吃米顯然是不夠的，好在野菜夠多，餓了就牽……不，是讓他多吃野菜，你瞧瞧，這漫山遍野都是野菜，低頭就能吃着，不愁餓肚子”
狗娃小眉頭擰得更厲害了，道：“可是大姐，野菜不好吃。”
大煙胳膊蹭了蹭狗娃的腦袋，無比嚴肅地說道：“狗娃啊，你要知道，這年頭誰家都不好過，咱們家這種情況已經很不錯了，好歹再差也有口米湯喝。像北方有些人家啊，平日裡不說喝米湯，就是連野菜都吃不上，他們那些地方有半年的時間，連野草都不長的，所以能野菜吃也是一種福氣。”
狗娃似乎聽懂了，可又不太理解，呆呆地點了點頭。
連米湯連野菜都吃不上，真的好可憐。
大姐說得對，現在每頓吃的已經很不錯，不能太挑剔。
換作是農閒時家裡的伙食不會這麼好，一天三頓都是稀粥，青菜也不一定夠吃，很多時候還要去挖野菜。
聽爹說這已經很好了，別人家平日裡都是喝米湯，喝撐了都不會覺得飽。
“可這跟給爹留吃的有關係嗎？”可狗娃還是不瞭解啊。
那說的都是沒得吃的時候，可現在有得吃，爲什麼不給爹留點？
“當然有關係。”大煙一本正經地忽悠着：“你沒讀過書不知道，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咱不能害了爹，讓他現在吃上好吃的，日後卻只能痛苦地喝稀吃草，會要他的命的。”
“狗娃啊，咱們要孝順，不能害爹，知道嗎？”
狗娃：“……”
好有道理啊，可他還是不懂，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大煙不認爲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聽懂表面上的意思，很自然地就轉移了話題：“狗娃啊，瓦罐沉不？要不要大姐幫你拿。”
狗娃一臉呆傻地點頭：“有點沉，不過狗娃能抱得住。”
“狗娃是個乖孩子，走吧，一會要是實在抱不動就跟姐說，姐幫你抱着。”大煙點頭，果然是個聽話的孩子，可惜她現在手沒空閒，不然得摸摸他腦瓜子。
狗娃：“大姐，我抱不動了。”
大煙：“……”
講真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自己好好走山路不用人牽着已經很不錯，還能期待他幫上多少忙不成？光一個空瓦罐就沉得不行，更別說裡面還裝着東西，一不小心能給你摔成八瓣了。
不鬱悶不鬱悶，沒什麼好鬱悶的。
大煙把蘑菇放下，瓦罐接過來用胳膊肘一夾，抱起蘑菇繼續走。
這時太陽快要下山，田裡頭的人差不多要收工。
大煙帶着狗娃出山的時候，許家人也差不多要收工回家。
三房幾個時不時往山口那裡看一眼，畢竟山裡頭不太安全，總擔心大煙那個又橫又愣的帶着人進了深山。
“出來了，大姐出來了。”大雁眼尖第一個看到，立馬喊起來。
許老三一個使地探頭往大煙身後看，好不容易纔看到後頭被擋得嚴實的狗娃，心裡頭鬆了一口的氣，低罵一句：“這死妮子，半天都沒見下山，還以爲她死山上了。”
單氏就在旁邊，聽着就道：“她這腦袋疼，走路肯定快不了，撿了這麼多的蘑菇，肯定走了不少的路，晚點也正常。”
許老三就嘀咕：“腦袋疼啥？我看她一點事都沒有，成心想偷懶。”
單氏趕緊往邊上看，想着沒人聽到許老三的說話，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裡頭卻氣得不行。
這當爹的，都不知道心疼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