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大隊浩浩湯湯的進了章家村,老早就在路口守着的樑義見狀,匆忙跑向荒地,給章小草報信去了。
正在地裡忙活的章小草得到消息,微微皺眉,隨即恢復了平靜,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站起身就朝着家裡走去。
章大柱、章老實等都聽到了樑義的話,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一人抄起一把鐵鍬,也跟着去了
陳家人推開虛掩的院門,紛紛涌進章小草家的院子,見院子裡冷冷清清,居然沒一個人前來迎接,一個個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爲首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抖着花白鬍須,眼睛在院子裡輪了一圈兒,眼裡閃過蔑視,擡腳就要踹開大門。
“把腳給我收回來!”
一聲稚嫩的女音破空而來,硬生生的止住了管事無理的舉動!
衆人齊齊回頭,就看見一個年約十歲、身着破舊衣衫的女娃,帶着滿身的凜冽之氣走了進來。
章小草走到管事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冷嗤:“要不是穿了一身人皮,我還還以爲是畜生進了我家呢!”
“噗!”
跟在她身後的樑義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見章小草瞪他,連忙捂住了嘴巴!
“你、你、你……不懂規矩!”
陳管事氣得很想擡手扇人,又死死地忍住了!要不是這人是他家老爺親自指定的,他老早讓人把她拉下去捆着打了!
“規矩?帶着這麼多人來我家耀武揚威,怎麼,還想我講規矩,掃塵相迎麼?一個奴才而已,也不看看自個兒配不配,仗着主人的勢,也敢亂咬人!沒了靠山,只怕連條落水狗都不如!哎呀,看我,跟個畜生計較什麼,沒得跌了份兒!”
章小草倨傲的看着他,明明個子年紀都比這陳管事小,卻愣是讓人覺得高不可攀,嘴裡說出的話能生生把人氣死再死活!
此時,陳管事就是這種感覺,他真的很想、非常想把這個不知禮數,滿口污言的臭丫頭吊起來,狠狠地抽三百鞭再說!
章小草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挑釁的看着他,那模樣好像在說,借你狗膽,你也不敢!
要是以前,她哪裡會和一個老人這麼說話!只可惜,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昨天佟孝從鎮上回來,跟她說了打聽到的事,那陳老爺不是個善茬兒,行事霸道蠻橫,但又喜歡裝善人,每年冬天都會給街上的乞丐和貧苦人家送銀錢和吃的!
佟孝他們以前是做那行的,認識的人也沒有幾個是從事正當行業的,所以有些消息別的人可能不知道,他們卻是無孔不入,別一般人都清楚!
今日還來了這麼多人,極有強行綁人的架勢,既然他們都不顧及是什麼,她還用客氣?跟這些人客氣,那簡直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陳管事憋屈的幾乎要背過氣去,他現在的確不敢動手,哪怕這臭丫頭進了陳家,只是個身份低下的童養媳,那也是主子,不是他一個奴才能動的!
章小草冷哼一聲,不再看他又老又醜的臉,指使樑義,從屋子裡搬出一張椅子,放在大門口,她就這麼方方正正的坐着,絲毫沒有放人進去的打算。
陳管事見此,有火氣上涌,死死地忍住甩袖而去的衝動,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微微彎腰對章小草道:“章姑娘,奴才姓陳,您可以叫奴才一聲陳管事!您看,這時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該讓喜娘收拾一番,早些上路?”
章小草聞言,眼睛在那些身着大紅衣裳的人身上掃了一圈,看到一個人酷似陳管事,只是身型要高大的多,後面又看到了站在轎子前面一個濃妝豔抹,很想古裝電視劇裡惡俗的媒婆模樣的女人,心裡一陣膩煩,對陳管事冷冷道:
“你在說什麼,我可聽不明白呢!”
陳管事一聽,眼角直抽搐,只想大吼,就算之前不知道有這事,現在花轎喜娘都到院子裡了,你裝傻裝的也太不像了!
壓抑着內心的咆哮,陳管事扯着嘴角,陰狠道:“章姑娘,您也別裝傻,今日咱們這麼些人過來是爲了啥,您心裡清楚,還請您不要爲難奴才,好好梳妝,不然吶,那些人都粗笨的很,不小心把您弄傷了,可就不好了!”
章小草挑眉,這就威脅上了?
“陳管事,你就明說吧,今日帶着這麼多人來我家,到底是幹什麼來的?我人笨,猜不到你們這麼多人是幹什麼來的,還有,我膽子小,不禁嚇,你把這些人都給我趕到外面去,有些事,我要和你單獨說!”
人笨?膽子小?
陳管事眼角抽搐的更厲害了,半絲不肯妥協:“章姑娘,他們不會礙你事,你還是快些梳妝,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章小草點點頭,頗爲贊同道:“是啊,不能誤了吉時,這耽擱了,不知道陳管家怕是會被趕出陳府去的!”
陳管事聽出她話裡的威脅,不由得臉色一僵,開始重新打量了眼前這個丫頭,從他進門到現在,竟是沒有在她手上討到半點好處!
想了想,還是揮揮手,讓那三十個彪壯家丁出去了,但把喜娘和擡轎的留了下來,有他們在,她一個黃毛丫頭,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章小草也沒說什麼,對着樑義暗暗使了個眼色。
樑義會意,也隨着那三十人出去了。
陳管事見人都走了,又對章小草催促道:“人都出去了,章姑娘有什麼事還是等上妝後再說吧!”
說完,又對喜娘命令道:“還不快過來給章姑娘梳妝?”
章小草身形一閃,躲開了企圖上前拉她的喜娘,冷冷的看着陳管事道:“你慌什麼?我都說了,有些事我不明白,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可不會任你擺佈!”
陳管事忍了又忍,懷疑她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不過爲了讓她乖乖配合,還是說道:“今日來,就是爲了接章姑娘過門的,章姑娘和我家少爺八字相合,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家老爺特命奴才帶人前來,希望章姑娘好好聽從喜娘的安排!”
“原來是這回事啊!”
章小草猛一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麼說,你們家老爺想讓我給他兒子做媳婦?”
陳管事點點頭:“確實如此!”
“唔,明白了!那我可是當你家少爺的正室?”
陳管事再度點頭!
“拿來!”
章小草把手伸到陳管事面前攤開。
什麼?
陳管事疑惑的看着她!
“婚書!”章小草笑着道:“成親不是有婚書?我這裡沒有,自然是在你們陳家,婚書呢?把屬於女方這邊的婚書給我看了,若是真的,我自會老老實實的隨你們安排!”
陳管事擦擦額頭的汗,連忙說道:“婚書在府裡,等您過門了,自然會看到!”
章小草擺擺手,像是看白癡似得看着陳管事:“你別當我是小孩子好欺騙,這婚書是要在男女雙方父母長輩共同見證下寫上,男女雙方各一份,且不說我沒看到婚書的影子,我奶奶可沒說給我訂過親,敢問你所說的婚書從何而來?”
陳管事臉上頓時繃不住,這才知道人家是耍他呢!
“這婚書還可以後再立,現在姑娘該打扮了!”
章小草冷冷一笑:“我若說‘不’呢?”
陳管事的臉整個陰沉下來,陰森森道:“外面還有陳家三十個最強壯的家丁,章姑娘最好還是順從些,等那些粗人進來,就不會像奴才這麼好說話了!”
章小草噗嗤一笑,右手指着院門說道:“你說的就是那些在地上怕都爬不起來的軟腳蝦?”
院門從外面被打開,陳管事順着她手指一看,頓時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栽到地上去!
只見那三十個彪壯大漢都一個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臉上、身上都沾滿了鮮血,生死不知,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羣,爲首的都是年輕力壯的漢子,一個個手上都拿着鐵鍬扁擔,後面站着手執槌子的婦女,再後面都是老人小孩,全都兇狠的瞪着陳管事、喜娘等人!
章小草看着被藥翻的三十個大漢,笑眯眯的對臉色青白、大汗淋漓的陳管事道:“他們現在就跟死豬一樣,只怕再給他們身上扎幾個窟窿都不會醒,不知陳管事可要繼續讓人給我梳妝?”
陳管事嚇都嚇死了,哪裡還敢再說梳妝的話,只怕他再說,下一個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還被狠揍一頓的就是他了!
章小草見他被鎮住了,也不再管他,衝着進來的章大柱章老實等人悄聲道:“多謝各位叔叔伯伯,還請大家拿繩子把這些人都捆起來,那蒙汗藥藥效不長,他們也不是真的被打的快死了,很快就會醒來!”
衆人聽了,立馬就有有幾個人立刻回家找繩子了!
章大柱看着被嚇得這慫樣兒的陳管事,哈哈大笑,伸手就要拍章小草的肩膀,卻被章小草躲了開。
“柱大叔,您這一巴掌,小草可承受不了!”
章大柱訕訕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收了回來。
章老實等人會心一笑,隨後章老實問道:“小草兒,咱們接下來怎麼做?”
章小草收斂了笑意,瞥了一眼縮在角落裡的陳管事說道:“除了陳管事外,其他人都捆起來!”
說完,章小草慢悠悠的一步步逼近陳掌櫃。
陳掌櫃看她的目光充滿了懼意,心裡早就後悔怎麼會鬼迷心竅的跑到這個鬼地方來,還碰到了這麼一個難纏又心狠的女娃!
“陳管事,想離開這裡回陳家嗎?”
章小草笑的十分溫和,卻生生的讓陳管事打了個寒戰。
“原來不想啊!本來想着讓你回去給陳老爺報信兒,就說我們章家村把你帶去的人都給綁了,你是好不容易纔逃脫出來報信的,既然你不想回去,那我也只好讓人把你捆了,讓別人回去遞信兒了!”
陳管事一聽,心裡狂喜,他是再也不想呆在這裡了,連忙說道:“我去,我去!”
說完,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就要走!
“對了,外面你被捆着的有一個是你兒子吧,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把我方纔說的話說給你們家老爺聽,少說一個字或多說一個字,我都會斬了你兒子的手!”
陳管事身子驀地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長得那麼像,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章小草十分好心的爲他解答疑惑。
陳管事再也不敢耍小心眼子,連忙跑出院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兒子,咬咬牙,腳步飛快的往鎮上跑去。
院子裡,章小草集齊了村裡除了章大山和章有福家以外所有的青壯年,走到他們跟前,向他們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直起身子,眼眶泛紅道:“小草在此謝過衆位叔叔伯伯還有各位大哥,這次小草被人陷害,差點被那霸道的陳家強搶回去做童養媳,要是是各位鄉親在此,他們只怕已經得逞,小草縱然被他們強搶去,也不會任他們擺佈,爲了清白,唯有一死!是你們大義,救了小草,此刻小草無以爲報,待他日小草騰達之時,必不忘鄉親們相助之情!”
說罷,再次彎腰,深深地拜了下去。
章大柱站在前面,連忙伸手將她扶起,大手剛要拍到她身上,又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收了回去,神情嚴肅道:“你這丫頭說這就見外了,咱們一筆寫不出兩個‘章’字,斷不可能讓外人欺負了咱們章家村的人去!”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雖然一開始有的人覺得這事跟他們無關,可想到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要是現在不管管,以後自家兒子女兒出了啥事,你還有臉去求別人麼?後來實在是陳家人欺人太甚,竟然帶來那麼多人,還敢硬搶,這把他們章家村當什麼了!
章小草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不管這些人是真心實意的,還是因爲別的原因,此刻能站在這裡,和她一起對抗陳家的人,那就是對她章小草有恩,她絕不會忘了他們今日的恩情!
這邊,陳管事心焦的跑回鎮上,剛拍開陳府的大門,就嚎叫着大哭起來,一路哭到前廳,見陳老爺正在見客,一下子哽住了。
陳老爺一見他如此狼狽,還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禮,頓時不悅道:“哭哭嚷嚷的成何體統?我不是讓你去接人的嗎?人呢?”
陳管事嚇得一抖,連忙跪在地上,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說了一遍,又把章小草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了陳老爺,半點兒水分也不敢摻!
陳老爺一聽,這還了得!這章家村的村民竟是如此刁橫,連他府上的人都敢打的昏死過去!
陳管事見老爺只皺着眉不做聲,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兒子,他哭喪着臉問道:“老爺,這事要怎麼辦?那些人可還捆着呢,這要是再耽擱了,那些刁民只怕會殺了他們啊!”
想到這裡,陳管事像是真死了兒子似的,也忘了這是在主子面前,捂着嘴,傷心的嗚咽個不停。
陳老爺被他的哭聲攪得心煩,喝罵道:“出息!給我滾出去,把管家叫來!”
陳管事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主子面前做了如此失禮的事,正想着老爺會怎麼責罰,卻只是讓他去叫管家,頓時心裡一鬆,連忙跑出去了!
陳老爺在客廳裡走來走去,那客人見狀,心知此時自己呆在這裡已經不合適了,連忙起身告辭。
陳老爺見狀,猛地想起眼前這人不就是那女娃的兄長?
想到這裡,他不禁生氣的質問道:“聽你之前說,那女娃是你妹妹,可爲何你的家人要從中阻攔?難不成這事你沒有同你家人商議?”
那人一聽,連忙解釋道:“她確實是晚輩的妹妹,可因爲家裡沒人能壓得住她的八字,從小克着晚輩家,我晚輩的娘當初生她難產,險些血崩離世,後來也總是病魔纏身,久治不愈,無奈之下就去廟裡求菩薩,卻幸遇一位得到高僧指點,說晚輩的娘是被家中八字極硬的人壓住了,必須將此人送走才能化解!晚輩爹孃不忍骨肉分離,就將她過繼給族中一位獨居的老人名下,後來,晚輩的娘果真就好了!晚輩極爲仰慕陳老爺仁善大義,也是聽聞陳老爺家中的事,不忍陳老爺年邁,卻還要爲陳少爺心焦,所以之前纔會上門同陳老爺說項,可說起來,妹妹也是那老人的孫女,想來是那老人蠱惑鄉親們做的!”
陳老爺見他說的誠懇,想着這事並不能怪他,見管家已經來了,正等在外面,於是客氣跟他的說了幾句話,就放他走了。
夜色漸濃,章家村不少人家都已經點上油燈,開始吃晚飯了。
村頭的茅屋院子裡,村裡的青壯年一個都沒走,擔心他們走了,陳家要是來人,章小草一個人應付不了。
他們的家人都給他們送了晚飯,章小草沒開火,接過了劉嬸送來的飯食。
“劉嬸,我奶奶還好嗎?”
章小草擔憂的問着劉嬸。
昨日,她擔心陳家人今日會來,怕奶奶會再次受到刺激,所以連夜去了劉嬸家,想讓奶奶先去她家住着,劉嬸把奶奶接去她家,待陳家的事了了,再把奶奶接回來。
“你放心,有你黃奶奶陪着,不會讓她胡思亂想的!”
劉嬸一邊說着,一邊把將剝了殼的雞蛋放到丈夫的碗裡。
章小草放心了,對劉嬸感激的笑了笑,這纔開始吃飯,只是還沒等她吃上幾口,外面就傳來了陣陣狗叫,顯然是有陌生人進村了。
衆人都猜測是陳家再度來人了,一個個都放下手中的碗,連忙把鐵鍬扁擔都抄了起來。
章小草也放下手中的碗,站起來率先走在了前面。
院門打開,一個年約五十、身着華服的男子站在那裡,緊皺的眉頭和滿臉的戾氣昭示着此人不悅的情緒。
章小草打量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讓開身,直接讓他進去。
陳老爺一見,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原本以爲這章家村的村民刁橫,已經做好了被拒門外的準備,沒想到,竟是讓他進去。
甩了甩衣袖,他牽着身旁一個年輕人,也就是他的兒子,闊步走了進去,看到院子裡,村民們正用十惡不赦的瞪着他,好像隨時都能撲過來,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管家剛要上前呵斥,就被章小草打斷了。
“陳老爺,這邊請!”
章小草嘴裡跟陳老爺說話,眼睛卻警告的盯着管家。
陳老爺沒注意到這一幕,隨着章小草的手勢,進了堂屋。
章小草用眼神阻止了想要跟進來的章大柱等人,朝着陳家另外的人使了個眼色。
衆人會意,就沒有進去,也攔着企圖跟進去的管家。
章小草請陳老爺進屋,就沒管他,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陳老爺眼裡閃過一道危險的冷光,卻沒有說什麼,拉着他那個傻兒子,坐在了章小草對面。
章小草心一沉,這個陳老爺看來不好對付啊!
兩個人,誰都沒有先出聲,堂屋裡靜悄悄的,陳家的傻少爺咿咿呀呀說着自己才能聽懂的話,倒顯得更安靜了。
陳老爺看着對面年齡尚幼,卻沉着穩重的女娃一眼,心裡倒是有幾分別的想法!
原本他還在爲兒子娶個一無是處的村姑而煩憂,現在看來,這女娃還有可塑之處,若是好好培養,想來也不會太差,要是這兩人成親了,寰兒還是好不了,自己也總有老的一天,寰兒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放心把他和家業託付給別人,要是將這個女娃培養好,再和寰兒生個健康的孩子,這樣一來,他陳家不是後繼有人麼?
越想越覺得可行,看着章小草的目光也變得和善了些。
陳老爺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卻沒想過,人家既然敢跟他公然叫板兒,怎麼可能任他擺佈?
章小草詫異的看着臉色變得越來越和緩的陳老爺,心裡劃過十分怪異的感覺,他不是該發怒,該直接找她麻煩嗎?
很快,她就知道這怪異從何而來!
只聽陳老爺自信滿滿道:“只要你肯嫁給寰兒,以後聽從我的安排,不管寰兒能否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我都會把你當作陳家的繼承人來培養!”
繼承人?
章小草腦子一懵,只覺得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
陳老爺見她發呆,只以爲她是太過震驚,沒回過神,於是就耐心的等待着,只等她答應。
章小草沒晃神多久就清醒過來,見陳老爺不似作假,眼角直抽搐。
“抱歉陳老爺,這事我不能答應!”
章小草果決的拒絕了:“我只不過是個鄉下野丫頭,擔負不起陳老爺所說的重任!”
陳老爺見她居然敢拒絕,臉色陡然一沉,陰森森的說道:“你這是看不起陳家,看不起老夫?”
章小草翻了翻眼睛,真的很想說,我就是看不起你陳家和你又怎麼樣?
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想了想說道:“非是看不起陳老爺,實乃難當此重任,這世間好女兒多的事,陳老爺何不再找找?搶娶一個無意之人,他日又豈肯對貴公子真誠以待?”
陳老爺不想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心裡打了個突突,這女娃看起來真無意嫁到他陳家,要是懷恨在心,別說將來,就是現在嫁給寰兒,她若是想,也有機會對寰兒不利!
不過,他這些年曆經風風浪浪,又豈是一個小女娃就能威脅的?也太看不起他陳立了!
“聽說了你還有個奶奶和弟弟?”
章小草身子一僵,這又是在威脅她了?
陳老爺察覺到她的變化,微微一笑,霸道的說道:“今天你打傷我陳府家丁的事,我就不計較了,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我陳家的媳婦,不然,我可不知道一怒之下,我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
這次,章小草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威脅之意了,她冷冷一笑:“在這雙河鎮,陳老爺也許可以一手遮天,可走出雙河鎮,你,什麼也不是!我就不信,你敢真的上門強搶!”
陳老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走出雙河鎮,我陳立的確什麼都不是,可是對付你們這些鄉野之人,綽綽有餘!”
話裡透出強大的自信,絲毫沒有將章家村和外面那些人放在眼裡。
章小草眼眸每微眯,淡笑道:“那我們拭目以待!”
這話讓陳立再次打了個突突,仔細的打量了對面淡定從容的女娃一眼,難道她還有所依仗不成?
章小草任他打量,沒有絲毫的怯懦和不安!
陳立心裡驀然沒底,要是個沒錢沒勢的鄉下丫頭,他還真沒有絲毫猶豫的強搶回家,可要是她背後牽扯了一些人,那就不好辦了,可她,能嗎?
章小草看出他的猶豫,手心捏了一把冷汗,面色卻十分平靜的說道:“我也聽說陳老爺家有在京城做官的,以陳老爺家的錢勢,何愁找不到心甘情願嫁於陳家的女子?”
“老夫就要你!”
陳立沉沉的看着她,語氣裡透着勢在必得!若說之前,陳老爺不甘心自己的兒子娶個村姑,是有這個想法,可是現在見了章小草本人,他覺得娶了,兒子也不虧,又豈會捨近求遠,去找那也許還不如她的人?
章小草聞言,心裡一沉:“既然陳老爺如此逼迫,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若陳老爺還執意如此,那麼我也不會任人擺佈!”
陳老爺聽出她話裡的決絕,臉色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正要說什麼卻突然被一陣含笑的話語打斷了:
“好!好一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妹妹果真非一般女子可比!”
只見四個氣質各異,卻同樣風采絕倫的少年翩翩而至!
章小草一見這四人,一陣欣喜,眼裡都帶着明顯的笑意,不過,剛纔樂霆口中的‘妹妹’是說她嗎?
眼角微微一抽,覺得自己被佔了便宜,明明他比她小好不?
陳立心中一沉,這四名少年看起來各個氣度不凡,而其中一人竟稱呼一個鄉野丫頭爲妹妹!
想起方纔這個女娃的從容和沉着,難怪會如此,原來是有所依仗!看來,這事要成,還得再從長計議,要是這幾個人真有不同之處,倒是還要結交一番!
章小草要是知道他是這麼想的,估計會鬱悶死,她做了這麼多,甚至還去信把樂霆叫來了,不就是爲了讓他知難而退麼?
“你們怎麼都來了?”
她只給樂霆寫了信,畢竟二人現在是合作關係,找他心理負擔還少些,要是連他也不行,她纔會求助程遠鵬和彭楓。
林肇源打量了她一眼,見她沒任何事,這才笑道:“我們幾個都來,不正好給你助威麼?外面那些人都是你讓人給捆的?還把人打成了那樣?”
章小草搖搖頭,一本正經道:“只是把他們藥暈了,他們身上、臉上那都是雞血,本來是想震懾某些人的,沒想到一點用都沒用,早知道這樣,就該直接砍下他們一隻胳膊,也許還能有些用”
四人聽罷,眼角直抽搐,這丫頭太血腥了!
今日章小草做了這些,一來要是自己是想阻止陳老爺,二來,要是阻止不了,拖延一下時間,等林肇源他們來救場也行啊!現在他們的到來,她心裡輕鬆了不少,想來應該能震懾住這姓陳的!
一直少話的程袁鵬走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陳立一眼,冷言問道:“你就是李坤的大舅子陳立?”
陳立摸不清他的身份,不好不回答,於是道:“老夫就是!”
“你要逼迫章妹妹給你兒子做童養媳?”
程遠鵬的聲音更冷了,迫人的氣勢瀰漫開來。
陳立頭上冒着冷汗,心裡越發的不安,這人既然知道妹夫的名諱,還敢直呼其名,肯定不是一般人家,難道,他還是從京城來的不成?
一想到這裡,他連連搖頭,有些慌亂道:“並非我逼迫章姑娘,而是她的家人親自前去我府上,同我提議要把女兒嫁進陳家,震去犬子身上的髒東西!”
程遠鵬皺眉,扭頭疑惑的看了章小草一眼。
章小草心驀地一冷,手心拽的死死的,咬牙切齒道:“他所說的‘家人’早就和我沒關係了,我過繼給了奶奶,現在只是我奶奶的孫女,除了我奶奶和慕華,我沒有其他任何家人!”
雖然早在昨天試探章寶珠後,就知道這事和章家脫不了干係,但是現在聽陳立親口道出,她仍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待此事了結,接下來就該是跟他們算算總賬的時候了!
程遠鵬明瞭,冷聲對陳立道:“聽着,這事不管誰提出的,今日到此爲止!你帶着你的人,趕緊滾回去,再敢踏進章家村半步,李坤的官兒也做到頭了!”
陳立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眼前這個少年到底是何來頭,竟然隨口就能讓人丟官兒?他不敢質疑他的話,因爲他沒有膽量去試探他說的這話是真是假!
妹夫是他所有的依仗,要是他丟官了,自己曾經得罪過的人,沒了顧忌,只怕會全力報復,到時只怕家業和兒子,一個都保不住,這些,他承受不起!
想清楚這些,陳立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雖然不甘心,可是比起富貴和兒子,這點不甘根本不值一提!
陳家人像來時一般,匆匆的退去了,這讓整個章家村都鬆了一口氣,能不大打出手就能解決事情,當然是皆大歡喜的事!
待鄉親們都回家了,章小草也把奶奶接了回來,得知他們爲了趕路,連晚飯都沒吃,她決定動手做一頓好吃的款待他們。
除了林肇源,其他三人倒不相信這鄉野之地能做出什麼好吃的,而且他們一致認爲,章小草這麼彪悍,根本和賢惠沾不上邊兒,做出的東西能入口就不錯了!
可是當竈屋裡傳出陣陣誘人的香味時,幾個人都坐不住了,本來就餓的肚子,變得更餓了,如果不是自幼受到良好的教養,只怕此時都溜進竈屋裡拿吃的去了。
等章小草將飯菜端上桌,幾個人都迫不及待的圍了上來,都不用主人家招呼,一個個就拿起筷子優雅卻飛快的夾着自家喜歡吃的菜,一邊吃還一邊讚歎,看着章小草的目光充滿了驚奇!
林肇源還好些,畢竟過年那段時間天天來這裡蹭吃蹭喝,不過,好久沒吃到章小草做的飯菜,爲了多吃些,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四個人把飯桌當成了戰場,最終結果……幾人都吃撐了!
半夜,章小草被隔壁房間的動靜吵醒,看到房內的情形,眼角直抽搐!
這幾個不懂節制的傢伙,竟然撐了,躺在炕上,面色痛苦的捂着肚子呻吟着,她認命的加了件衣裳,連忙跑去李大夫家了。
李大夫過來看了看,淡淡的說了句,沒大問題,只是吃多了!
章小草明顯的發現幾個人在聽了李大夫的話後,臉上漲紅,都沒好意思擡頭!
李大夫開了藥,又好心的交代他們以後晚上吃飯不能過飽,容易積食!
程遠鵬今日丟了大臉,原本就是張冰塊臉,現在愈發的冰了,聽了李大夫的話,低喝道:“多事!”
章小草有些尷尬,連忙向李大夫道歉:“李叔,您別生氣,他這生病了,脾氣不好,您別給他計較!”
李大夫神色未變,將一包藥交給她,淡淡道:“叔沒計較!他這不是生病心情不好,而是覺得丟人了!”
看着渾身冰冷之氣越濃的程遠鵬,章小草脣角狠狠一抽,心裡豎起個大拇指,李叔啊,原來您也是個腹黑的!
送走李大夫,章小草又摸黑去竈屋給他們幾個煎藥,等把藥給他們喝了睡下後,她眼睛都睜不開了,早知道會這樣,她一定會不顧他們死皮賴臉的祈求,將他們全部趕去里正家!
晚上鬧騰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大家都還沒醒,章奶奶倒是因爲事情解決了,心情舒暢了不少,這一晚睡得很香,很早就醒了,動作小的穿好衣裳,見孫女還在睡,想着不能怠慢了恩人,就想試試能不能自己下牀去準備做吃的,沒想到竟然真的能下地走了。
章小草醒來時,才發現奶奶不在牀上,嚇得連忙跳起來,連衣服鞋子都沒穿,僅穿了褻衣就往外跑,路過隔壁房間時,被人一把拉住了!
“連衣服都不穿,你是想被凍病嗎?這麼大的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林肇源瞪着她說道,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一把將她她拖回了房間,按到炕上,把衣服扔她身上,鞋子扔到她腳下說道:“快穿上!”
章小草不穿,急道:“奶奶去哪兒了?她還病着呢!”
林肇源又瞪了她一眼:“奶奶已經能下地了,正在廚房做飯,看樣子應該是好了,你不要急!”
章小草聞言,高興極了,這才放心下來,老老實實的穿衣裳。
林肇源看她穿衣,這纔想起人家是姑娘,他一個大男人在這兒算什麼事,連忙轉過身出去,看都不敢再看。
章小草擡頭見他面紅耳赤的跑走了,這才反應過來,頓時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自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但是別人不是啊,這以後見面,可不就尷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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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今天是元旦,本來想來個大章的,只是這些天一直盯着電腦不停的碼字,眼睛又發炎了,昨晚不敢熬夜寫,本來打算今早起來寫的,但是眼睛腫的厲害,去藥店拿了藥,這才補足了一萬字,等眼睛好點了,我儘量多寫,抱歉了大家,麼麼!
今天元旦,我在這裡祝賀大家元旦快樂,新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