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侍女在一旁暗暗着急,卻不敢去打擾江雲漪跟雲子澈的談話。她們二人自被端木陽派來照顧江雲漪已近兩年,知道江雲漪是個什麼脾氣,這個時侯哪有她們二人說話的份兒。
青杏和銀杏實在搞不懂,這麼重要的日子,端木陽爲何會連一封信,一件禮物都沒送來哪。
“……”
雲子澈撫了撫額,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回江雲漪這句話了。這丫頭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聽不懂啊!
“東家,東家!外頭,外頭來了好多人,說,說是給你送及笄禮的。”
張夕匆匆忙跑到中苑花園,見江雲漪與雲子澈正在亭中賞景,忙跑過來稟報,語氣裡有些着急。
現在都已戌時末了,竟然還有人送禮過來,而且一送就是今日賓客所送的幾倍,這可把他給嚇壞了。
“送及笄就送及笄,你有必要這樣麼?”
江雲漪見張夕這模樣有些奇怪,這今兒給她送禮的人多了去,這個時侯才送來,估計是錯了時辰。
但張夕這副更是不是誇張了一點了?
“可,可他送的不是一樣,是好幾車啊!”
張夕也知道他有些失態,可任誰看到那麼幾大車的及笄禮都會被嚇的好吧。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大的手筆。
“幾,幾車?”
江雲漪微微抽了抽脣角,她還沒聽人說過有人送禮一送就是幾車的。聽張夕這麼說,不由理解地點了點頭,難怪張夕會被嚇到。
“雲漪,我聽下人來報說有人送了幾車的禮物給你?”
聽到消息的江大林和姚芳華也聞聲趕了過來,心裡也有些震撼。今兒雲漪及笄所收的禮物有不少,他們都還沒來及清點。
這會子一聽有人一送就是幾車的禮,當即就給嚇得傻愣了半天,才趕出過來問情況。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江雲漪聳了聳,她也不知道會是什麼人一送給她送這麼多的禮。只能連同江大林和姚芳華一起去看看。
雲子澈被這麼一打斷,原本一鼓作氣想說出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但一聽有人給江雲漪送幾車的禮還是有些好奇的。
青杏和銀杏對視一眼,忙迎上去跟在江雲漪的左右側。
“江姑娘我們又見面了,灑家是奉臨淵公子的命給江姑娘送及笄禮的。不過路上耽擱了,所以才晚了幾個時辰!”
穿着一身便服的福公公一見江雲漪出來忙迎上來,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好在沒有錯過這一天,不然臨淵公子若知道,不得要了他的老命啊。
“是福公公?”
江雲漪一聽來人自我介紹,才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面白無鬚的中年男子,然後慢慢地將這個男子與當初來清漪園宣旨的太監連到了一起。
“姑娘真是好記性。來人,將臨淵公子準備給江姑娘的及笄禮一份一份呈上來!”
福公公說着,就拍了拍手,隨同他一起來的人就陸陸續續從幾個大車上搬禮物。
單單今年京都最流行的錦緞就有兩車,其中四大名錦之首的蜀錦、錦繡之冠的宋錦、美若天上雲霞的雲錦、色彩斑斕的壯錦、織中之聖的刻絲等名貴錦緞一拿出來,即使是深夜之中,也難掩它們的華美與秀麗。
“臨淵公子說不知道姑娘喜歡用哪種錦緞裁衣,就將最好的讓灑家給一塊送過來。其中每種錦緞各爲姑娘裁了四季的衣裳各兩套,其餘的就看姑娘喜歡什麼,就自個裁!”
福公公說着,又命人從另一輛馬車裡用拖盤裝着,將一套又一套裁製好的衣裳流水般端出來一一給江雲漪過目。
清漪園的門口是每晚都會點燈,到第二日纔會熄,那些色彩繁麗,繡藝精湛的華衣在燈光下閃着令人迷醉的華採,讓人只需看一眼就會被它徹底吸引住。
“這一車是手飾,臨淵公子知道姑娘及笄在即,於今年春就開始讓寶玉齋專司打造姑娘的頭面和手飾。這些頭面和手飾全是按這些衣裳的樣式特別訂製的。”
福公公手一拍,就有數名下人用拖盤拖着全套的頭面,頭面材質有金制、銀製、玉製、木製、瑪瑙、玳瑁,包括各類的寶石制的頭面各兩套。
頭面的類別以點翠和銀鈿爲主,多數端凝華貴,也有素雅清逸,然讓人看在眼裡,它即使再素雅也是名貴的。
“這一車是各類擺設,全是送給姑娘的。另有四件披風,是臨淵公子特別爲姑娘準備的。”
福公公再次拍了拍手,四名下人一件拿着一件披風到江雲漪面前,件件都能看出是費了極大的心思縫製剪裁而出。
“這最後一車分別是給江夫人、江老爺、二小姐和江少爺的。”
當福公公指向最後一車禮,並將禮物一一往下搬的時侯,迎出來的人包括江雲漪在內嘴角眼角直抽。
“雲,雲漪,這,這臨淵公子是哪位?”
衆人呆愣了許久有不認識端木臨淵的人就全轉向也跟他們一樣半傻的江雲漪,問。
這手筆也太讓人震憾的吧?不要說那些錦緞,就是那一件頭面的價值也不是一般人能訂得起的。
何況那不是一件,而是一車啊!
“張夕,還不將這些禮物全收起來,然後送到我院中的庫房收起來。”
江雲漪已經不知道她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發火。端木陽這是有錢多燒得慌吧?一下給她送這麼東西她用得完麼?
“福公公,我咋地不知道臨淵公子竟然有這麼大的手筆哪。”
後一步過來的雲子澈看着如流水一般的禮物一一送進江雲漪的院子,就想起他送給江雲漪的那把親手雕的步搖。
端木陽這是打算用錢來砸人,還是怎麼的?有他這麼送禮的麼?不過雲子澈不得不承認,端木陽這一招實在高明得很!
他在想,若是福公公沒有晚到,而是準時在江雲漪的及笄上將這些禮物送到,那將會在整個安雲造成什麼樣的效果。
昨兒那些賓客可全是江雲漪極親密的合作伙伴,也有不少全是江雲漪的至親。這些人若看到這些禮物,那還有誰會再打江雲漪的主意?
誰能在江雲漪的及笄禮上花這麼大的手筆?即使是有,也沒人會這麼做!可他端木陽卻偏偏做了,還做得這般高調。
“原來雲大少爺也在啊!”
福公公轉眼才瞧見雲子澈竟然也在,不由就想起了他初來豐澤屯時,聽人說江雲漪跟雲子澈的關係極好。
這會子在清漪園見到雲子澈,心思一轉就笑着過來跟他打招呼。雲大少爺可離京近一年了,聽說是奉了雲老夫人的命出來尋找雲家失蹤多年的小姐。
“福公公不是一直在聖上身邊伺侯麼?怎麼有空替臨淵公子當跑腿?”
雲子澈見福公公跟他打哈哈,他都沒收到消息說聖上有派福公公來浣州,端木陽再受聖上看重也不可能指使得了福公公來給江雲漪送賀禮。
“這不是太后娘娘嘛,去年因爲太后娘娘的病把秀選的事兒給延遲了。今年聖上又因爲邊疆之亂,將秀選再次延遲。眼看着一年延着一年自是不行的。太后娘娘乾脆派灑家及幾名親信到各地親自爲陛下選秀,但凡被選上的姑娘明年春夏會統一進京,由陛下和太后再選上一次。
聽聞浣州出美人,太后娘娘就命灑家過來,務必要爲陛下多選幾名佳麗入宮,爲我皇家開枝散葉。這不,臨淵公子知道灑家要過來,就讓灑家將要給江姑娘的禮物一道給帶過來了。”
福公公知道雲子澈是個得罪不得的人物,他不在京都的這一年,聖上可沒少唸叨他。
由此可見,雲子澈在聖上心目中的地位,並沒有因爲他不在京中而有所下降。自然的,他就不敢瞞他來浣州的差事。
而他也沒有理由去瞞,秀選這事兒是全國皆知,以雲子澈的本事想知道自是輕而易舉就能查到。
“福公公一路而來一定累了,不如先進花廳喝杯茶,我再讓下人備香湯給福公公沐浴一番,然後我們再談。”
江雲漪調整了一番情緒,纔將福公公引進清漪園,至於跟隨福公公而來的一幫下人自有其它人招待。
第二日有人從京都給江雲漪送了幾車的及笄如風般傳遍了整個豐澤屯,然後再從豐澤屯傳遍安雲,再向平縣各地擴散。
福公公是來浣州辦差的,自然不可能在清漪園多呆,在跟江雲漪說了一番端木陽在京都的事兒後就告辭離開了。
離開前,江雲漪自是備足了禮,福公公拿到豐賞自是眉開眼笑。
這一日江大林和姚芳華特地在書房等着江雲漪,因爲除了端木陽送了禮外,有幾個人的禮也讓他們頗爲頭疼。
“雲漪啊,這臨淵公子我們就不說了。你看看,這兩張貼子。溫公子說年後就過來提親,問問我跟你爹的意思;還有這張,是從京都來的,寧狀元對不能親自來參加你的及笄表達了歉意,說年後跟聖上請假過來提親。”
姚芳華皺着眉看着這兩張貼子,這兩張貼子是指名給她和江大林的,給江雲漪的是一封信。
她和江大林看過貼子後,眉頭就沒展開過。這沈老夫人還住在清漪園沒走哪,就有這麼幾拔人先向他們提親。
他們二人看沈老夫人的架勢估計也是爲雲漪的婚事兒來的。然二人又知道雲漪對沈天明只是純屬的兄妹之情。
但云漪跟沈天明的婚事是早早就訂下的,這下可如何是好?
“溫逸你們不用管,這傢伙就是來玩的。至於寧沉玉,我已經答應雲大少爺秋後會去一趟京都,到時我會親自跟寧沉玉解釋清楚的。臨淵公子就是端木陽端木公子,臨淵是他的字!他只是送了及笄禮過來,你們不必太緊張!”
江雲漪一看溫逸和寧沉玉特別給江大林和姚芳華的貼子,不由狠狠地翻了翻白眼兒。
這兩個人是見不得她好是吧?纔剛過完及笄禮就給她來這一招,這不是存心要找她麻煩麼。
“這,這哪能不管啊,除了這兩張貼子,還有其它的哪。”
姚芳華聽江雲漪說得這般輕鬆,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便直接將其它幾張貼子一併給江雲漪看。
這幾張貼雖然沒有明說要給雲漪說親,但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她又哪裡會不懂。這雲漪的及笄剛過,這旁敲側擊問雲漪婚事的人就這麼多,這過幾天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呢。
然對於臨淵公子和端木陽是同一人的事兒,她還是微微驚訝了一下。她知道那端木陽非富即貴,可她竟不知端木陽單單雲漪這麼一個及笄禮就送了這麼貴重的禮。
這若不是對雲漪有意,又怎麼可能送這麼多這麼貴重的禮物啊。而且也幸得這禮物是在晚上到的,若是在及笄禮舉行的時侯送過來,那現在整個安雲還不知道怎麼傳雲漪跟這位臨淵公子的事兒。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還是照樣傳得滿城風雨。雲漪怎麼可以說端木陽只是送及笄過來而已呢。
“以後若再有這樣的貼子,你們就全退了就好。就說你們還想多留我兩年,婚事的事兒以後再說。”
江雲漪取過幾張貼子,貼子中明示暗示都是在打聽她有沒有訂親的事兒。下貼的人多數是她在平縣和安雲認識的富戶鄉紳。
在安雲這邊一有女子及笄,一般情況下都會私下拉着女方的父母打聽有關這名女子的事兒。
若是父母有意的話,就會跟男方家約定相看的時間和地點,然後帶上自家閨女去相看,若是雙方看對了眼,男方家就會請媒婆來提親,待雙方交過庚帖後,二人的親事就算訂下了。
也有比較講究的人家,會直接下貼,待對方回貼,然後再找好的時日過來拜訪,這個拜訪與相看也沒有兩樣。
“雲漪,女子總要有個歸宿的。我看天明是個好的,至於端木公子人也不錯,但畢竟他遠在京城,莫不成你以後想遠嫁京都麼?”
姚芳華昨兒接待賓客的時侯就有不少人拉着她私下問雲漪的親事,她當時並沒有正面迴應。
原本她是想直接說雲漪已經跟沈家訂親的事兒,可一想到雲漪上次聽江大林說起跟沈天明的婚事那態度,便住了嘴。
這會子聽雲漪這麼說她這眉頭根本就沒展開,她正愁着怎麼跟沈老夫人提這事兒呢。
她本想勸勸雲漪,可也知道她無從勸起。但想想那位端木公子離他們這裡老遠了,雲漪若真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她和江大林都不會放心的。
“姚姨,你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我現在才十五歲啊。再說了,我有說要嫁給端木陽麼?”
江雲漪有些頭疼,她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一過及笄之年就代表要嫁爲人婦。可她的內心裡對於這麼早嫁人實在沒有底。
在前世裡女子最少也要滿二十才能成親,現在要她十幾歲就嫁人生子,她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
不過她也知道在這個時代若十八九歲還沒嫁人,就會被人稱作老姑娘,人前別人不會說,人後還不定怎麼講你哪。
但即使如此,江雲漪也沒打算這麼早成親!她不想這麼快就受婚姻的束縛,何況這個時代又有哪個家庭能容得自己的媳婦或兒媳婦在嫁人後繼續經商的?
“雲漪,你跟天明的婚事是你孃親訂下來的。你剛出世的時侯就與沈家訂下了娃娃親,現在只要你姚姨對外說你已經訂親,這些明裡暗裡想跟我們家結親的人自然就不會再出現。”
一直沉默的江大林見姚芳華和閨女說到跟沈家的婚事兒,雲漪明顯的和以前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他實在沒法再沉默了。
這一年多來,他一直試着與閨女自然相處,而隨着相處的加深,他也知道雲漪是個有主意的,他這個父親根本拿不住她。
但跟沈家的婚事,他們當初是有交換過婚書的。當時沈家沒有嫌棄他們是農戶人家,這會子他們家也富貴,莫不成就要嫌棄人家沈家麼?
“我曾經聽二姑姑提起過我跟沈家的婚事。二姑姑說,當時沈老夫人跟孃親約定的是婚書上的名字由我親自填寫,但沈老夫人似乎直接就訂了沈大哥做我的未來夫婿。
如果要細究是沈家毀約在先,而且至今爲止不管是沈家的婚書還是我們家的婚書,我都沒有見過。爹爹是不是也應該拿給我看看?”
江雲漪見江大林願意攤開了跟她好好談談,並沒有堅持要她跟沈家結親,自也不會無理地要馬上跟沈家退親。
只是當初江大月跟她提起這事時,她本來想找機會問問江大林或沈老夫人的,但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現在她一及笄,很多問題就直接擺到了檯面上。要她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沈天明她做不到。
那唯一的解決方法自然是早日跟沈家解除婚約。這事兒她都跟沈天明說過幾次了,卻不知他到底跟沈老夫人談到哪個程度。
“你娘是這麼跟你姑姑說的麼?”
江大林聽江雲漪這麼說顯得很驚訝,比江雲漪第一次從江大月口中聽聞與沈家結親,婚書上的名字由江雲漪自己寫還要驚訝。
顯然的,江大林根本不知道當年劉氏讓江雲漪與沈家結親還有這一茬。
“爹,我跟沈家訂親,你不在場麼?這事是我娘跟二姑姑說的,二姑姑還說當時的見證人是當年的浣州知府,及沈氏一族的族長。若沒這樣的事,我娘會對二姑姑亂說麼?”
江雲漪見江大林竟然對此事完全不知,不由微微張大了眼。照理說她跟人訂親這麼大的事兒,江大林做爲她的父親怎麼會不在場?
“這……,爹是個粗人,人家沈家是什麼地方,哪容得爹這樣的粗人隨便進出。而且那時爹剛好有事,不,爹當時,當時病了!那時間約好的,總不能因爲爹病了,耽誤這麼大的事兒吧。”
江大林眼神有些閃爍,見江雲漪突然這麼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回這個茬兒,一雙手不停地搓着,面上的神色極爲的不自然,說話間也不怎麼利索。
“那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娘都沒跟你提起麼?”
江雲漪見此有些狐疑的凝着江大林,她怎麼覺得江大林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尤其是她跟沈家的這樁婚事,他貌似只知道兩家有婚約,卻根本不知道當時訂親時的具體內容。
“你娘,你娘只跟我說你的親事已經跟沈家訂下,讓我以後不必爲你的事兒操心。你,你也知道爹比較笨,像這麼複雜的事兒,你娘就算告訴我,我也不懂。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跟沈家的親事還是擺在那裡,這是抹不了的事實!雲漪,爹看得出,天明對你很不錯,沈老夫人對你也極好,爹相信你以後進了沈家的門,他們也一定會對你好的!”
江大林見江雲漪步步緊逼,也知道這事兒沒法隱瞞。只是這麼重要的事兒,允娘怎麼都沒跟他提過醒哪。
然不管這事是真是假,雲漪跟沈家始終有婚約在先,他們莊戶人家雖然讀書不多,可也不能做出背信的事兒。
“爹,我想看看當年的婚書,成不?”
江雲漪記得很清楚,當初他們家小院被燒時,她根本沒見江大林拿過什麼私人的物品,那江大林手中的婚書是不是還在就難說了。
“那,那你等着。爹去取!”
江大林沉吟了半晌,還是起身往自己的小院走去,不久後拿出一個用紅布包着的看起來有些陳舊的燙金紅柬,其實就是一張婚貼。
“爹,你現在應該認識不少大字吧?你自己看看這婚書,上面只有我的名字,男方的名字是空白的。”
江雲漪看到婚書後,看着那一處空白,心不由得輕輕一鬆。沒有男方名字的婚書,那這樁婚事是可以不算的吧。
自他們家日子好過後,江雲漪就讓陳公擔任他們家的西席,教工人們認一些字,現在清漪園不說每個人都識字,至少也認得一點字。
而江大林和姚芳華都做爲清漪園的主人,識字是必須的!
“大林,要不這事兒,我們還是找沈老夫人說清楚吧。”
姚芳華自也看到那婚書上空白的一行,就勸起了江大林。並非她不願跟沈家作親,而是江雲漪根本不會同意,若是強逼那肯定不行,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婚書的漏洞,讓沈家自動退婚。
雖然這樣做有些不地道,但這不是沒辦法麼!
“也只如此了。爹猜想,沈老夫人應該很快會跟你姚姨提這事兒,到時我們就好好說清楚吧。”
江大林看到婚書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允娘這輩子沒給他留下什麼,也就留了這張婚書。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拿它起來看。那個時侯他竟然不知道這婚書上的男方名字是空白的。
若是早知道,他就應該問清楚,怎麼會出現這麼奇怪的情況。可惜現在也只有當時的見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興許待沈老夫人開口跟他們提起雲漪跟沈天明的婚事時,就會把一些他不知道真相告訴他吧。
……
清漪園,東苑,海棠居。
“老夫人,這天明少爺跟雲漪小姐的婚事,你打算什麼時侯跟江老爺和江夫人提起?”
沈嬤嬤邊爲沈老夫捏肩邊問。他們此次來清漪園參加江雲漪的及笄禮,就是要跟江大林和姚芳華提沈天明跟江雲漪的婚事兒。
只是昨兒及笄禮之後,有那麼多人拉着姚芳華說話兒,她一聽就有聽到那些人在跟姚芳華打聽江雲漪是否有婚事兒。
姚芳華不說有,也不說沒有。這讓她心中很是不舒服,明明江雲漪已經跟他們少爺訂了親,這姚芳華怎麼不直接拒了這些人哪。
然她把這事兒看在眼裡,老夫人難道會看不出來麼?老夫人不說,她這個做下人自然也不好提。
“你忘了?當初訂立婚書的時侯並沒有寫天明的名字。沈家曾經遭逢大變,嫡系子孫就只剩下天明一人了。照理說,雲漪這孩子是嫁定天明瞭,可是若以婚書來說,雲漪是可以不選天明的!
雲漪現在變化太大了,我怎麼也想不通。一個小小的普通的農家怎麼就能養育出雲漪這樣的孩子,難道真的是父母的原因麼?”
沈老夫人一邊捻着佛珠,一邊想着當初跟劉氏的約定,想着想着就有些入神。每每想起江雲漪一天比一天的變化,她就會忍不住感慨。
尤其是及笄裡那天,江雲漪一身華服,貴氣逼人的模樣,總會讓她不自覺地陷入沉思。
“老夫人你說什麼?”
沈嬤嬤聽沈老夫人這麼說,有些疑惑。這老夫人自參加江雲漪的及笄禮之後,總會無原無故的失神。
這會子竟然討論起人家教養子女的問題了。不過,江大林能教出江雲漪這樣的閨女確實相當的了不起!
“沒什麼,我是說當年我們與江家寫的婚書及信物不是丟了麼?現在沒有婚書和信物,你讓我怎麼開口說這件事哪。”
沈老夫人回過神,微微一笑就把話題岔開了。她現在也正想着要如何跟江大林和姚芳華提起這事兒。
主要是劉氏死得早,當年這事兒江大林並沒有直接參與,姚芳華就更不清楚這其中的原委。
所以又是丟婚書又是信物,再加上當年的變故,這個婚事卻不好由她沈家來提起。
然江家畢竟是女方,似乎也不好由他們家來提。那她是不是要請個中間人把這事兒給說開呢。
“老夫人,請恕老奴多嘴。我看這這事還是要早些提,你看看江夫人及笄那天都辦的啥事兒啊,明明跟我沈家有親,她爲何不直接回絕那些跟她問起江小姐婚事的人哪。”
沈嬤嬤聽此不由皺了皺眉頭,就算是他們沈家把婚書和信物丟了,他們江家也不能這麼厚道啊。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訂了親的閨女就已經是人家的人了,他們咋地還可以這樣做哪。
“其實是雲漪不願意啊,當初寫婚書的時侯我曾當着劉氏和兩們見證人的面兒說過,將來那婚書上的名字由雲漪親自填。現在沈家只有天明一個嫡子嫡孫,我就自然而然的希望是天明跟雲漪在一起。如果雲漪連天明都看不上,又怎麼會看到沈家其它的孩子?”
沈老夫人就是因爲這諸般原由才一直沒跟江大林和姚芳華提起這事兒,即使是江雲漪及笄那天,其它人找姚芳華問有關江雲漪的事兒,她也不好插手。
從這個舉動可以看出,江家應該是有其它打算的!
“可,可這事兒也不能拖啊!”
沈嬤嬤明白沈老夫人的難處,可一想江雲漪現在都及笄了,這婚事肯定會馬上提上日程,要是他們不提這事兒,莫不成要一直拖着麼?
“放心吧,這事兒肯定是不能拖的。只是這事不應該由我沈家來提,待過年吧,過年時我找個中間人過來幫我們說道說道,那時再看!”
沈老夫人自然知道這事兒不能拖,先前天明跟她說雲漪不願意時,她就有想過找人過來好好談談這事兒。
但那時雲漪尚未及笄,她跟劉氏有約,雲漪一天不及笄,這個婚事就一天不能提。
現在也不好提,那就等一個更合適的機會再提起這事兒。
……
清漪園,南苑,書院。
“哦,對了,還一封貼子也是問你親的。是河間府寄過來的!”
姚芳華恍然就記得一件事兒,那就是她清點那些及笄時,居然有一份是特別從河間府寄過來的。
“是河間府沐家?”
江雲漪接過貼子細細看了看,有些納悶這個沐家對她家倒是挺了解的,竟然連她的生辰都知道。
“去年沐家就送來了年禮,五月節時也特別讓人送了禮過來。現在因爲你及笄的事兒,又特別寄了禮物過來,你說這沐家咋地會想到我們結親喲。”
姚芳華點了點頭,原本他們家三節收到禮物,她是不驚訝的。可這個沐家總是能寄得這麼恰到好處,就不得不引起她的關注。
所謂禮尚往來,人家給你送了禮,到時侯你也是必須回禮的。可這個沐家每次送禮來都是神神秘秘的,貼子上只有幾個字:河間府沐家沐俊元!
連一個地址都沒有留下,讓她想備回禮都不知道寄到哪裡去。這一次雲漪及笄,倒是留下一個地址,因爲這貼子上有問及雲漪的親事兒。
“照着他們先前送的禮回一份禮就成。”
江雲漪看完貼子和禮單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只是想着這樣的人家以後估計會更多,她應該習慣。
“我知道了。這是及笄禮那收錄上來的禮單,我已經整理好了,你先看看吧。”
姚芳華點了點頭,既然雲漪這麼說,她也只好放下這些疑惑。將整理好的禮單遞給她過目。
清漪園每次往來,都會專門做一份單子出來。這些江雲漪都會先看一遍,好心裡有個底。
這一次是她的及笄禮,別人送了什麼,是哪家送的,她即使不能全記清,但至少得知道大概。
禮單一共列了五本,一本是她生意往來的朋友送的禮;一本是江家本家送的禮;一本是豐澤屯村民送的禮。
一本是清漪園衆管事及下人,包括馬平、汪晴、劉原、張氏兄弟、周良、百味藥粥坊平縣店任掌櫃、清風店錢掌櫃、周大夫一家,包括肖洛、孫耀等一干管理連手下人都一併送了禮過來。
下人們自己湊了分子一塊買了代表性的禮送來的,雅齋總店、分店,百味藥粥坊總店、分店,清漪園下人都各自派了一名代表過來將他們精心準備的禮物送到江雲漪面前。
江雲漪看着下人們的心意,倒是比看着其它人送來的禮要開心得多。這些下人明顯是用了心的,知道送其它的禮他們夠不上邊兒,就一起湊分子買了比較實用的東西給她。
比如毛筆、擺件等等,也有自己親手編織的絹花,珠花,做的繡鞋,繡的荷包等等。
最後一本禮單是個單制的精緻小本,這本是專門記錄重要客人送的禮,其中就有沈家、唐家、辛知縣、嶽知府、徐延、百草堂方掌櫃,包括雲子澈、溫逸、寧沉玉、端木陽等人送的禮也一同記錄在冊。
雲子澈送給她的羊脂白玉蘭花步搖是私禮,並沒有記錄在冊。江雲漪邊翻邊看,當她看到段家的禮單時不由微微愣了愣。
自從段景之離開安雲,將整個雅齋全交接到她手上時,段家就時不時找她麻煩,後來因爲她在安雲漸漸有了威望,他們便不敢再來找茬。
這一次竟然會給她送禮,這算是段家第一次給她送禮,所以她纔有些意外。不過她也不過微微意外之後就直接翻了過去。
江雲漪有些遺憾段景之和小楊子自那以後就沒給她來過信,她本來想着她的及笄禮,段景之就算人不來,也會給她送份禮的。
“雲漪,方纔你說待這邊的事兒一了,就要隨同雲大少爺去一趟京城,這事是真的不?”
江大林和姚芳華待江雲漪將那些禮單日翻看完後,纔想起方纔江雲漪說要去京城的事兒。
“現在秋收在即,估計秋收過後我們就會出發了。不過具體的出發時間,我還得問問他。”
江雲漪估算了一下,覺得雲子澈就算再急也肯定是會等收完今年的草藥再走。
今年的草藥只會比去年多,雲子澈此次回京應該會一併運一批新草藥回去。那他自然得等這批草藥下來才能走。
江大林聽此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雲漪現在長大了,也越來越有主意,以後她的天空一定會越來越廣闊,他有什麼資格去阻止她飛翔呢。
他這個做父親亦只能在午夜夢迴時分,纔會想起他還有這麼一個閨女。或許這個閨女從來都不屬於他!
想至此,江大林的眸光就有些黯然。
“那豈不是今年不能回來過年?”
姚芳華拉了拉他的衣襟,讓他放寬心。其實她心裡對江雲漪也是很不捨的,這雲漪纔剛從府城回來沒多久,就要去京城那麼遠的地方。
聽說京城那邊的冬天特別冷,也不知道雲漪能不能受得住。這一路來回要好幾個月呢。
“雲大少爺去年的年還是在我們這邊過的,今年再不回去,怕是不行。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江雲漪見他二人擔心,知道他們這是捨不得自己才這樣,自然要勸導一番。去京城是她早先就計劃好的,這一次她只是去探探路,並不會在京城那邊呆太久。
但也說不準什麼時侯能回來,畢竟京城那個地方對她來說還有太多的未知。何況很多事往往計劃趕不上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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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丟官回鄉,陰差陽錯,她就成了項家的小媳婦……
夫家雞飛狗跳,爛糟糟事情不少。
當家主母是婆婆,強悍粗野,最恨的就是讀書人;
夫君項寶貴,據說是個常年不在家、做跑船運輸的商人,可憐她剛嫁過去就要開始守活寡;
公公怕婆婆,小姑卻怕嫂子搶心上人……
又誰知,這樣的小戶人家,頂着粗俗的外表,做着風雅浪漫的營生,背後又有怎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