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段時間務必要好好養傷,否則,毀了容,可真要沒人要了。”寶春給夏秋檢查完傷囑咐道。
夏秋無法說話,只是苦笑了一聲,大概是想,她早已是名聲敗壞徹底的女人,就是不毀容,也是要孤獨一生,沒人要的。
孫郎中說,“你也無需自怨自艾,你應該向她學習。”看了眼寶春,“雖然整天忽悠人給她賣力幹活,但她的有些話的確說的很對,你看就她這樣兇巴巴的還嫁了個小王爺呢……”
“哎,我說老孫呢,你這話說的太不地道了吧,什麼叫忽悠人?說的我好像是坑蒙拐騙你似的,你說說,當初是不是你巴巴地不遠千里來京城找的我,還說我兇巴巴的,我要是溫柔些,你現在已經成人家劍下冤魂了。”
寶春拍着他的肩膀,拍的孫郎中呲牙咧嘴,趕緊躲開說,“她這沒有休書也不是個辦法啊。”
夏秋掙扎着坐起,打着手勢。
蘭香趕緊讓她躺下,“休書的事,小姐會幫你想辦法的,既然當初留下你,就不怕你連累。”
寶春說,“還什麼休書?誰休誰啊?人都被害成這樣了,還休書呢?想辦法弄成和離。”
“對,和離,憑什麼背個被休的名聲。”蘭香義憤填膺。
夏秋慌忙比劃,大意說,那人不會答應了,讓他們不要爲她費心了。
孫郎中說,“這個不用怕,不答應,就打的他答應,或者給他一包毒藥,不答應就不給解藥,反正他已不是什麼朝廷命官了。”
夏秋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寶春和蘭香都頗爲同意醫霸的話,不住點頭,對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這事她最拿手了,交給她保證辦的妥妥的。”孫郎中理所當然道。
寶春正要點頭,剎那間意識到他說的那個她是誰,差點沒一腳將他踹飛,還她最拿手?
還有蘭香那個死丫頭,別以爲她沒看到她在偷笑。
“小姐,咱們不要回府麼?都在歸濟堂待一整天了,這太陽眼看着就要下山了。”出了歸濟堂,走在大街上,蘭香發現她們走的路並不是回家的方向。
“不回。”寶春一身男裝,搖着扇子,自顧往前走。
蘭香嘆了口氣,“咱們還是回去吧,回去晚了,姑爺還指不定怎麼跟你生氣呢。”
寶春嗤了聲,“回去他就不生氣了,你瞅瞅他那陰陽怪氣的樣,合跟誰欠他錢似的,我不願意看他那副嘴臉,要回去你回去。”
蘭香一臉無奈,“姑爺還不是聽說了昨天的事,他那是不高興你見二皇子。”
寶春走到一家攤前,拿起一張面具說,“哦,他不高興,我就不見呢?”
蘭香訕笑了聲,“多少還是要顧及下姑爺的心情。”
寶春猛然扭頭看她,“顧及?怎麼顧及?他巴不得我什麼都不做,也不出門,就待在家裡等着他。”
蘭香想要反駁,可發現姑爺還的確像小姐說的那樣,想了想說,“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姑爺在意你。”
“這個多少錢?”寶春拿着手中的面具問那老闆。
“十文。”攤老闆說。
“這個呢?”寶春又拿起另外一個。
“這個二十文。”老闆又說。
“兩個都要了。”寶春拿着面具,徑直走了。
蘭香趕緊付了錢追上去,“咱們還是回去吧。”
寶春拿出其中一個面具扣在她臉上,“連賣面具的人都知道提高老虎的值錢,你知道爲什麼?”
蘭香摘掉面具,“因爲老虎兇猛唄。”
寶春把玩着手中的面具,“大貓雖然兇猛,號稱森林之王,可一旦拔了牙,變成家養的寵物,那就不值錢了,跟乖順的貓又有什麼兩樣。”
蘭香茫然沒聽懂,“阿戰可跟貓不一樣,比外面森林中的老虎都還要厲害。”
寶春說,“那是因爲阿戰並不是關在籠中的,它時不時都回竄回到森林中,沒人限制它。”
蘭香歪着腦袋,似乎有些懂小姐在說什麼了。
寶春又說,“就是你以後成了親,嫁的人是你心愛之人,你也不能事事都順着他,有些事可以,可有些事卻不行,你要有自己的原則,自己的行事準則,否則,養成了習慣,你就成了他的影子,可人又有誰會經常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呢,而那時你早已失去了自我,想要改變已是不容易。”
寶春想到了她的前世,他們也是因感情而走在了一起,可感情卻經不起時間的沖刷。
現在想來,事情之所以走到那一步,也並非是一人之錯。
蘭香不滿道,“我都說多少遍了,我不會嫁人的。”
寶春笑笑沒搭理她,現在說不嫁,那是因爲你還沒遇到你的良人。
蘭香想了想,“小姐的意思是不能慣着姑爺,怕他變本加厲?”
寶春摟着她的肩膀,“對了,身邊的人都慣着他,我再慣着他,那他還能知道自己是誰?”
話似乎有些道理,可蘭香總覺得那裡不對勁,小姐說這一大通似乎在預謀什麼,猛地打了一個激靈,腳步不由停了下來。
“走啊。”寶春回頭催她,“再磨蹭就來不及了。”
蘭香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忙問,“什麼來不及了?小姐這是要去那裡?”
寶春笑了笑,然後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到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什麼?你要去青樓?”蘭香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
寶春趕緊去捂她的嘴,“大街上,你瞎嚷嚷什麼!”
蘭香扒開她的手,沒好氣地道,“你都要去了,你還怕我嚷嚷,我就說你怎麼讓我換上男裝,原來早就打算好了,要是被姑爺知道,會扒了我的皮的。”
寶春忙安撫,“他不敢,再說,他又不去那地方,他怎麼知道。”
“他都不去,那你就更不應該去了。”蘭香的汗直滴,那家像她家這樣,丈夫不去逛青樓,反倒是夫人去的。
寶春瞪眼,“爲什麼不去?我都聽人說了,今天那裡要選什麼花魁,各展才藝,一年才一次,肯定有很多精彩節目,咱們又不幹什麼,純粹是去欣賞節目。”這可是相當於大型晚會了。
不由分說,拽着蘭香就往前走。
榮錚因爲昨天跟媳婦慪氣,有些心虛,今天便早早地從軍營回來了,回來一看,那女人也還沒回來,臉頓時有些不好看,想去接她,可這才生了氣,她可別以爲是他理虧了吧?
榮錚泡了杯茶,剛坐下,兒子蹬蹬就從外面跑回來了,看看左右,“我孃親呢?”
“還沒回來。”榮錚說,“是不是餓了,讓他們先給你弄點吃的。”
熊孩子聽到他娘不在,轉身就走。
榮錚連忙問,“又幹什麼去?”不剛回來?一個不着家,兩個也不着家。
熊孩子說,“我去大叔那兒。”
榮錚眉頭擰起來了,“白天不一天都在他那兒?”
“大叔要帶我出去。”熊孩子說完,吹了聲口哨,只見阿戰顛顛地跑了過來,馱上小傢伙,風馳電掣一轉眼就跑沒影了。
從頭到尾,連看榮錚這個主子一眼都沒有。
這就是他養了多年的傢伙,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他兒子給挖走了,這個小沒良心的叛徒!
兒子也是,你說你天天往人家院裡跑什麼,你還記得你姓什麼麼?
一個兩個都是叛徒!
榮錚看到白丁山過來,便問,“她呢?”
白丁山愣了下,“還沒回來?她比我走的早,應該早就到家了。”
榮錚握着杯子的手,青筋直跳,猛地站了起來,“命人趕緊去給我找。”
白丁山說,“不用吧?以王妃的身手,在京城出不了什麼事,你也不用着急,有可能回了將軍府也說不定。”
榮錚白了他一眼,白丁山連忙說,“好,好,我這就讓人去找。”
十八鷹親自出馬,在京城還沒有找不到的人,於是很快就得知了王妃的去向。
“青樓?”榮錚一把將手中的杯子捏個粉碎,“可真是個好地方,不回家……”
白丁山說,“王妃就是愛玩,不會做出格的事的。”
榮錚氣得半天說不出話,吼道,“你還想她做什麼?”
白丁山頂着怒火說,“頂多就是聽聽小曲,裡面的男的她是不敢召的……”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他家主子已經不見了人影了,“主子,你幹啥去?你等等我啊。”
某鷹白了他一眼,“能幹什麼,抓人去吧,你會不會說話?”
白丁山無辜道,“我說什麼了,我什麼也沒說啊。”
寶春啃着蘋果,指着下面,不斷驚呼。
“看那個跳的多好。”
“還有那個的琴彈的太妙了。”
“黃衣女子的畫簡直了。”
“這可個個都是大才女啊。”寶春不由唏噓,擱現代那都堪比藝術家了。
蘭香不像她那麼興奮,反而是一臉苦瓜相,不停四處打量,明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底下的表演似乎要結束了,寶春突然按響了鈴,蘭香忙警覺地問,“按鈴做什麼?”
寶春說,“我還沒聽夠呢。”
說話間,老鴇進來了,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一進門就笑的渾身亂顫,寶春生怕她把她那身肥膘笑掉了。
“好俊的公子哥啊,多水靈呢,看着就想讓人咬上一口。”說着就要摸寶春的臉。
寶春啪地打開扇子擋住了她肥肥,只見坑不見關節的手,“媽媽站哪兒說話就好。”
蘭香早捂了臉,不忍再看。
老鴇看了寶春一眼,神秘一笑,捏着手絹,“公子想必是第一次來?等來個幾回,公子就不會如此拘着了,在外面甭管再怎麼清高,官再怎麼大,府上再怎麼嚴厲,到了咱們這兒,保管你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這京城的人,只是小公子如此眼生,不知府上是,還是說外來的……”
寶春只是笑,不接她話茬,“媽媽問這麼多是要做什麼?有這個還不行?”晃了晃手中的銀子。
老鴇忙賠笑,“小公子說那裡話,多有怠慢,小公子是要點姑娘?就小公子這模樣,最是姑娘們喜歡的,公子等着我這就叫姑娘們上來。”
蘭香忙擺手,臉紅道,“我,我不用。”
老鴇笑笑,不一會兒,就領來一個姑娘。
姑娘是掩着臉進門的,看身段有夠婀娜,手也夠粉嫩,修長,是雙彈琴的手。
當然,某人也有一雙彈琴的好手,尤其彈起琴來,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寶春說,“坐吧,會彈什麼曲子……”
可誰知那姑娘一把扯開手絹,就風一般地跑到了寶春
跑到了寶春的跟前,就要依偎在懷,“好漂亮的小公子啊,我喜歡,聽什麼曲子,良宵苦短,別浪費時間。”
寶春和蘭香都是措手不及,這姑娘也太狂放了些吧,那有上來就要那啥的,只是,等她們看清那姑娘的長相時,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血盆大口,外加一雙鬥雞眼。
“別動。”寶春喊了聲。
那姑娘頂着一張血盆大口,做着哀怨的表情,“爲嘛這樣對待人家,人家很喜歡小公子的。”
蘭香這次不止捂臉,連鼻子都捂上了,實在是這位身上的香料太刺鼻了。
寶春看向一旁的老鴇,可真服她這淡定的神情,真想問她是從那裡找出來這樣奇特的人的。
見她看過來,老鴇忙說,“小公子不喜歡?”
誰要是喜歡,誰就是有問題,“趕緊換一個。”
老鴇點頭應着,拉着不肯走的姑娘出去了。
寶春和蘭香這才猛地喘氣。
蘭香邊打開窗子大口呼吸,邊趕緊倒了兩杯水。
“小公子,這回的姑娘你肯定滿意。”老鴇又推門進來了。
寶春嘩啦一下站起來了,“你確定,她是姑娘,不是大媽?”
好傢伙,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了,強刷上去的粉眼看就要掉下來。
老鴇說,“她就是長的有些面老而已,不過小公子不是喜歡聽曲麼,她可會唱了,一開口,四周那是立馬安靜,別說人了,就是小鳥都如癡如醉。”
寶春說,“那你就讓她先唱兩句聽聽。”
那大媽開唱了,聲音一出,差點沒把寶春和蘭香震到樓下去,“停,停,停。”
就這嗓門,能不安靜纔怪,誰受得了這分貝,哎呀媽呀,耳膜都快被她震聾了。
寶春無力衝老鴇擺手,“要不就算了。”這都找來的什麼人呢,下面那些表演的不都很正常麼?
老鴇忙說,“那能算了,我們這裡的服務宗旨可是一定要客人滿意,要是讓你就這樣走了,豈不是砸了我們的招牌,不管客人的口味如何獨特,我們樓裡總有一個符合你口味的。”
老鴇晃着她的肉,從門裡擠了出去,不到一會兒,又擠了回來,“這個小公子喜歡麼?”
後面跟進來一大漢,膀大腰圓的,肌肉都快把衣服掙破了,“小公子,你要俺做什麼,儘管劃出道來,俺保準讓你滿意,不是俺自誇,俺的能力還無人能比,俺這一拳頭,說要打死只老鼠,保準死的不是耗子……”
寶春捂着胸口,“兄弟難爲你了,你還是先出去打耗子吧,我這裡不用你賠。”
等人出去,蘭香咋呼開了,“這怎麼還有男人?不得了了,這女人大媽也就算了,連男人都召進來了,姑爺若是知道非掀房頂不可,不,非殺人不可,不行,小姐,咱待趕緊走,我這渾身都不對勁。”
只是她家小姐卻一臉的若有所思,蘭香都急的要跳腳了,拉着人就要往外拖時,門從外面再次被打開了,老鴇又領着一人進來了。
蘭香看到又是男的,還是個從頭包到腳的,便說,“我們要走了,不要什麼人了,你們這裡就沒一個正經人。”
老鴇笑不可支,蘭香隨即發現自己說的這簡直是句廢話。
老鴇說,“不看看這個麼?說不定你家小公子就喜歡上了呢。”
蘭香擺手,“不看,不看。”
寶春卻說,“這個倒要看看,媽媽將人帶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