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錚上了地下車庫的電梯,轉身見她磨磨蹭蹭的,大長胳膊一伸,就將人拉到了電梯裡,“不是說要遲到了,還磨蹭。”
寶春看看他,想說什麼,榮錚一個威脅的眼神掃過來,她張開的嘴巴下意識合上了,暗自嘆了口氣,看向面前的電梯門,只希望這電梯永遠不要停下才好。
自打她工作以來,還從來沒見那個人帶着家屬上班的,等這電梯門一開,她的一世英名也算是徹底完了。
斜眼看某人,某人手插口袋,一點退意都沒有,讓人不由一陣頭疼。
電梯上了五樓,停下了。
寶春看榮錚。
榮錚理所當然說,“走啊,我又不知道辦公室在呢?”
寶春深呼吸了口氣,挺直了胸膛,目不斜視,昂首擴胸地走了出來,榮錚跟她後面,眼神不住打量周圍。
大家都知道寶春是有家室的,只是並沒有多少人見過,平常接送她上下班,榮錚也都是到醫院門口,她工作的地方,倒是第一次過來。
走廊上,不少人跟寶春打招呼,寶春也跟不少人打招呼,碰到的不管什麼人,無論是比寶春級別低的還是比她高的,都不會忽略掉她身旁的那個高大英俊到極致的男子,少不了要八卦一下是誰。
從電梯口到辦公室的這一段路,寶春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榮錚的身份。
更讓人鬱悶的是,不少同事藉口過來,圍觀某人,尤其是女同胞們那赤裸裸的眼神,讓她頭疼不已。
寶春強行送走一撥,關上了門。
坐在她辦公室椅子上的榮錚,看了眼門口說,“你的這些同事可真夠熱情的。”
寶春沒好氣道,“那還不看看因爲誰。”
榮錚擡頭,“這就吃醋了?”
寶春要是說是,接下來他肯定又拿樑博遠說事,這還真是一時錯,一生黑,她說什麼來着,當初她隱瞞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每次起爭持,他肯定會拿來說事,被他拿着這個把柄,看來她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那能啊,都是些小姑娘。”寶春扯出一臉笑容。
這樣回答,某人也不滿意,雙腳擱在辦公桌上,不由嘲諷,“你可真大方,自家男人被人覬覦還能笑的出來,看來對我是真的不在意。”
寶春現在很想拿起手邊的那本大部頭的醫學書,丟到他頭上,這貨分明是心裡有氣,然後各種找茬,無論她怎麼回答,都會這幅陰陽怪氣的樣子,她忍,她乾脆閉嘴不吭聲。
不吭聲也不行,那人倒是拿起一本醫學雜誌衝她丟過來,“說話啊,還真的一點都不緊張?”
寶春抓住接過來的雜誌,氣得頭頂冒煙,收起臉上僵硬的笑,一把將雜誌拍到了桌子上。
對面的榮錚見她這樣,沒再繼續作了,乾咳了聲,轉了一圈身下的椅子,沒話找話說,“你們領導對你倒是很不錯,私人的辦公室不說,連裡面的配備都很捨得下本,站那幹什麼,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寶春換上白大褂走了出去,出了門,長長地出了口氣,這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現在的她,只希望將樑博遠母親的病處理好,趕緊讓人送出院。
寶春走後,榮錚起身在媳婦的辦公室到處看了看,摸了摸,媳婦坐過的椅子,趴過的桌子,看過的書,喝水的杯子……
正在他拿起杯子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誰啊這是,榮錚肯定絕對不是他媳婦,她用不着敲門,門又沒鎖。
榮錚沒搭理,想着敲兩下以爲屋裡沒人自然就會離開了,可這位似乎篤定屋裡有人,敲個沒完了,榮錚回到椅子上坐下衝門外說,“進來。”
門枝椏幾聲,從外面被推開了。
開了後榮錚沒看到人,正要起身去看看時,門邊露出個腦袋,一個圓臉姑娘,笑盈盈地看着他。
榮錚擰着眉頭,沒做聲,看她要做什麼。
圓臉姑娘衝他笑的很誇張,邊笑邊露出了整個身體。
榮錚看她身上穿着的白大褂,知道是媳婦的同事,便壓下了不滿的情緒。
這姑娘走到他桌邊,看到他手邊空着的杯子,忙殷勤地說,“我來,我來。”拿起就跑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放到了他面前,榮錚的腦袋立馬劃過狗腿兩字,“師爹你喝水。” Wшw▪ Tтká n▪ C〇
榮錚聽到她這稱呼,差點沒把喝進去的水噴到她臉上,“師爹?”
那姑娘趕緊解釋說,“沈醫生是我師傅,我是她帶的,您自然就是我師爹了,你沒見過我,可我見過您啊,在醫院門口我看到過您好幾次接送師傅。”
榮錚放下杯子,哦了聲,態度比之前好多了,“你師傅出去了。”
“我不找她。”這姑娘笑盈盈地看着榮錚,還搓着手,“我找您。”
“找我?”榮錚又想噴水了,找他幹什麼,難不成想揹着媳婦勾引他,審視的目光再次看去。
這姑娘見他看過來,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嘴巴都咧到耳朵後了,灼熱癡迷的眼神錯不了,榮錚下意識帶着椅子遠離這姑娘,現在他和媳婦正處於敏感期,要是被媳婦看到,那真是有理說不清。
他後退,那姑娘就往前走,他說,“站住,別動,就站那兒。”
那姑娘愣怔半天才恍然大悟,“師爹,你誤會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是很尊敬我師傅的,當然了對師爹您我也是很尊敬的,師傅都叫我小劉,您也可以叫我小劉。”
榮錚乾咳了聲,這才正了正身子。
小劉對他擠眉弄眼道,“師爹你過來是不是不放心師傅啊?”
榮錚斜了她一眼,“你揹着你師傅找我就爲這事?”
“當然不是。”小劉急忙說,“昨晚我在電視上看到您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師爹竟然是位畫家,師傅太小氣了,一點都沒透露過,我也喜歡畫畫,雖然畫的不好,不過,您就是我的偶像,我想向您討份墨寶,我爺爺說你的畫肯定能出名。”
榮錚說,“你倒是機靈,你的重點應該是在後面那句吧,都說了出名,隨便一副畫都是不少錢呢。”
“好歹您是我師爹,談錢多傷感情啊。”小劉說。
“送你也不是可以,但是……”榮錚停住了。
小劉聽到有門,頓時喜形於色,拍着胸脯保證道,“師爹你放心,只要不是傷害師傅的事,我都能爲您鞍前馬後,您儘管吩咐。”
榮錚木着臉看她,心說,媳婦怎麼收了這麼個活寶當徒弟,揉了揉眉頭猶疑道,“那個樑……”
“樑博遠。”小劉秒懂地接了過去,不等他問,就將她所知道的來龍去脈交待了。
榮錚聽了,沒吭聲,但臉色很不好就是了。
小劉察言觀色道,“我要是您,我也不放心,這個樑先生分明對我師傅是餘情未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師傅對他完全沒意思,但是呢,這個樑先生好像來頭不小,很有錢的樣子,當然了師爹以後會更有錢的,所以,師爹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榮錚給她一個你說的太對了的表情,“所以,我很不喜歡他們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
上午查房時,寶春走進了樑博遠母親的房間。
去時,樑博遠不在病房,只有他母親一個人。
看到寶春進來,樑母趕緊放下了手中織了一半的毛衣。
寶春詢問了一些具體情況,又檢查了一下身體說,“不用太擔心,一個小手術,晚上要休息好。”
樑母嘆了口氣,看着寶春,“我倒是不擔心自己,活到這個年紀,也知足了,我擔心是我那兒子,昨天喝的醉洶洶的回來,對我哭着說他後悔了,看到兒子那樣,當孃的哪有不心疼的,我知道你有了家有了孩子,不應該再去打擾,可博遠那孩子,自小性子就倔,一時半會肯定接受不了,他要是犯混,你……”
寶春說,“我明白您的意思,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她打斷了老太太的話,不想再去談淡出她生活中的人,囑咐了她幾句,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拉開門,便看到了門外站着的臉上還沒消腫的人。
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樑博遠的視線突然落在她的脖頸處不動了,陰冷陰冷的。
寶春愣了下,意識到什麼,臉上不由一陣燥熱,暗罵了一句某人,幼稚,不過,並沒去遮擋,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
過了半餉,樑博遠說,“昨天,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寶春搖了搖頭,“沒有。”
樑博遠似乎不信,寶春也沒義務解釋什麼。
他看着走廊說,“我不會放棄的,我也沒法放棄……”
寶春擡頭,“六年前已經結束了,我現在很幸福,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擾我的生活,否則……”
“幸福?”樑博遠譏諷不已,“幸福的話,爲什麼還沒登記結婚?”
“登記結婚?”愣了片刻,寶春這纔想起來,他和榮錚在大榮是合法夫妻,可在這兒,因爲沒有登記,尚屬於未婚。
她剛想說回頭會去補辦時,就見小劉匆忙過來,手裡端着一杯東西,“師傅,給你喝咖啡……哎呀我的天哪,對不起,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腳滑了……”
這姑娘端着一杯咖啡,走到跟前時,突然一個趔趄,咖啡全倒在了樑博遠的身上。
樑博遠呆立在地,臉黑成鍋底,小劉要去給他擦,被他伸手擋開,“不用。”然後對寶春說,“我回去換套衣服。”
小劉看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寶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