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對手左梅哪裡還有罵下去的動力和興趣?哼了一聲扭過臉不搭理春霞,滿肚子的火醞釀着,要等着左光回來再算賬。
“二姑是想等我爹回來再理論嗎?那可就有的等了!我爹在山上種竹子,恐怕要晚上纔回來呢!二姑願意等那就等吧!不過我們家有點特殊,許多事情都是一家人商量着辦的,二姑想要的,只怕我爹也決定不下呢!”
左梅聞言又調回了頭,盯着她道:“怎麼?你爹答應的事你娘還敢不答應?你娘答應了,你要拒絕?小霞,我倒不知,這個傢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春霞淺淺一笑,“我什麼時候說我做主了?在我們家誰說的話有道理便聽誰的意見。我已經把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什麼監工不監工的,我們這裡真的不需要,工錢早就結算給劉叔了,這事還是廣威鏢局傅總管做的主呢,你找我爹我爹也沒轍啊!不過呢,姑父若實在是閒得慌,在劉叔這裡找份短工做,跟劉叔說說好話,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左梅見春霞先是油鹽不進,聽了這最後一句話顯然是還有轉機,心裡立刻便歡喜起來,眼睛也發了光,忙問道:“只要找個活幹便成!做短工一天多少錢?旄”
“我怎麼知道!”春霞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腳尖,說道:“這個得問劉叔了,他是包工頭!喏,就是那位穿着半新不舊藍色葛布短褐的大叔,你自己去問他得了?二姑不會是不敢吧?”
左梅原本還有些遲疑,見了春霞這譏誚的目光哪裡還忍得住,哼了一聲說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怎麼不敢了!”
春霞也不說話,似笑非笑的又瞟了她一眼嵴。
左梅被她這樣的目光刺激得血液直衝腦門,霍的一下起身,一陣風般出去了。
楊氏輕嘆了口氣,向春霞道:“你二姑一家子也挺不容易的,小霞,你去幫她說幾句話吧!要是你姑父真的能做幾天工掙些錢也是好的!”
“娘,她那樣對你你還幫她說話!”彩霞氣急。
“娘你是好心沒錯!不過你這好心的話可千萬別當着她的面說,不然往後可沒完沒了了!咱們家禁不起三番兩次的折騰!”春霞笑笑,依言走了出去。
春霞走過去時,左梅正搓着手訕訕跟劉叔說話,劉叔低頭做着手裡的活計,似聽見沒聽見的不怎麼搭理。
若非聽到左梅剛剛叫了一聲楊氏“大嫂”,知道她是東家的親戚,劉叔壓根就不會搭理她。既然口口聲聲看不起自己,這會子又到旁邊來做什麼?
“劉叔!”春霞笑着走了過去。
原本她是真不想管這件事,巴不得叫劉叔將這討厭的二姑給打發了去。可是,不管劉叔怎麼愛答不理,左梅就是沒有半點兒要走的自覺,仍舊在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這麼下去影響不好,春霞只得上前。
“小霞!”劉叔終於擡起了頭,朝春霞笑着點了點。
左梅見他臉上終於有點表情了,也暗暗鬆了口氣,不滿的朝春霞瞥了一眼,怪她不早點過來。
“小霞你來的正好!叫你姑父過來幫幫忙,這總行吧?”
“劉叔,”春霞便徵詢的看向劉叔。
劉叔哪裡肯?皺皺眉,片刻說道:“我們這裡人手已經足夠了,真的不需要人。而且我們都是做熟慣了的,人人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小霞你姑父平日裡想必是在家種地的吧?這建房子跟種地可不一樣,他來了,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呀!”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左梅撇撇嘴,道:“建房子還不簡單?不就是拿着磚頭往上砌牆,我看也不比種地難!”
“……”劉叔無語,只望着春霞。
春霞咬着脣差點笑出聲來,想了想便道:“我說二姑啊,劉叔說的也沒錯,建房子跟種地可不一樣,姑父從來沒做過這個,真的能行?”
“那就叫他幫着搬運東西,這總行吧?”左梅又道。
“劉叔,”春霞便道:“既然這樣要不您就通融通融?”
左梅見春霞也這麼說,頓時得意起來,下巴微微的揚了揚,見劉叔還不說話,她哼了一聲極不痛快道:“喲,你比東家還大吶?你們東家都答應了,你卻不應?”
劉叔見春霞一旁暗暗的給自己使眼色對口型,終於明白了過來,便道:“那也不是不行,不過,這房子是我負責在建,他來了得聽我的安排,我怎麼說他怎麼做!否則我可不敢用。小霞你是知道的,傅總管找我來做這份活計是簽訂了契約的,如果房子出現了什麼問題,我得負責!”
“這是自然!”小霞點頭,鄭重道:“這房子是你負責在建,當然什麼都是你說了算!將來出了問題,也是你的責任。”
左梅聽見說讓自己的男人聽劉叔的話本來有些不痛快,再聽責任都是劉叔的,這才又舒服了些,也點頭道:“行,那我叫他明天就來!一天工錢多少?”
這句纔是重點。左梅眼睛閃閃發亮在春霞和劉叔之間轉動。
劉叔不答,看向春霞。
春霞便道:“搬材料做小工,一天是三十文。”
“才三十文!太少了!”左梅皺眉,不高興道:“那可是你姑父!”
“那二姑你覺得多少合適?”春霞也不高興了。
“起碼得五十文!”左梅說道:“自家人幹活細緻用心,當然跟外人不一樣!”
劉叔別開臉沒吱聲,春霞臉色一沉,毫不客氣道:“那可說不準,這種事得看人心!同樣一樣的幹活,給姑父多了旁人少了,旁人心裡怎麼好過?二姑若是嫌少那就算了吧!”
左梅很不痛快,仍舊糾纏着道:“那就再加十文好了,自家親戚,旁人能說什麼呢!小霞,青磚大瓦房都捨得蓋了,這點錢你們都捨不得?”
神邏輯啊!春霞原本說的三十文就是故意往低了去說,見她嚷嚷着加十文同自己預期正合,只是聽了她這話仍舊覺得哭笑不得。假裝不肯推脫了幾次,終於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左梅這才歡喜起來,樂顛顛的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你姑父就來!”心裡頭盤算着,一天四十文,兩天就是八十文,十天、二十天……
左梅越算越覺得高興,巴不得春霞家的房子一直蓋下去纔好。
“哎,說了這半天口都渴了,我先去喝杯水,等會就回去了!”左梅說着,轉身又往春霞家裡走去。
“劉叔,”春霞上前說道:“還請您體諒一二,明日人來了,該怎麼差遣您便怎麼差遣,用不着顧忌。這份工錢自然是我們自己出,用不着您負責。”
“我理解,哪家沒一本難唸的經呢!”劉叔頗有些同情朝屋裡瞟去一眼,笑道:“就算你不這麼說我也會這麼做的,若是不服我的話,那這人我也用不起。”
春霞一笑點頭,忙轉身跟了進去。
雖然跟自己先前設想的頗有差距,但好歹也算達成了目的不是?左梅心裡依然甚是歡喜的,坐在那裡一邊喝水一邊同楊氏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訕着,一雙眼睛骨碌碌的在屋子裡到處張望極不老實。
門外傳來一陣雞鳴聲,是那十隻已經初初長了羽毛、拳頭大小的小雞唧唧叫喚着進屋覓食。
這幾隻雞是彩霞一手餵養大的,格外憐惜,見了忙拿了拌了米糠和剁得細細的菜葉子的米飯引着它們到屋檐下去喂。
左梅在看到這幾隻雞的時候眼睛終於一亮,朝楊氏笑道:“這雞長得不錯嘛,結結實實的,毛也光滑鮮亮,過四五個月就能下蛋了!哎,我今年也想抱一窩養着,可惜又給耽擱了,大嫂啊,要不你勻我一半唄!等我下次抱了窩再還你!”
“這——”楊氏好生爲難。
“大嫂,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將來我一準還你!”左梅見楊氏一遲疑便知道她不好意思回絕自己,哪兒還會客氣?將手中的碗一放,起身就找籠子裝雞。
彩霞急了,忙揮舞雙臂將那些還在啄食的小雞朝外頭趕去,只是地上還散落着不少的米糠碎飯菜葉子,小雞們正啄食得來勁哪裡肯走?趕了這個那個又來了,趕了那個這個又迴轉。彩霞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心疼了,拿了根棍子愣是毫不留情揮舞着將雞羣趕走。
“哎彩霞你做什麼!”左梅聽到門口的雞叫聲有異扭身一看頓時叫道:“怎麼?你娘都答應了你還有意見啊?大嫂你幫我找個籠子來!我說彩霞,看不出來你這麼小氣,我又不白拿你們家的,你至於做的這麼絕嗎!”
“二姑說什麼呀!”彩霞將雞羣攆跑,朝左梅說道:“餵它們吃飽了不攆開弄得這地上到處都是雞屎,髒!”
“哼,那你也不能這樣!你明明聽見——”
左梅一句話沒說完,只見小華不知何時從屋裡奔了出來,抱着左梅的腿嚷嚷道:“二姑,我想吃糖!”
“你幹什麼!”左梅正要去追趕那些被彩霞強行驅趕回頭無望撒着歡撲騰了小翅膀往外頭跑的小雞,見小華莫名其妙的追上來抱着自己不由十分惱火。
誰知小華抱得很緊,緊得她根本甩不開。
“二姑,給我糖吃吧!我好想吃糖!”小華眼巴巴的望着左梅。
“想吃糖找你娘去!我沒有!”左梅氣急敗壞。
“那二姑你給我買好不好?”小華仰頭眨巴眨巴眼睛,“二姑你還沒給我買過糖吃呢!”
“你!沒規矩!誰教你的!”左梅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春霞忙上前笑道:“二姑啊,小華他不懂事,在別家玩耍的時候看到人家的親戚上.門都給家裡的孩子帶些糖餅、果脯之類的,這不就衝你鬧上了!他還小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
左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哼道:“怎麼?你這是拐着彎怪我沒給他帶包糖餅上.門?”
“沒有!”春霞笑道:“我們家也沒有東西給二姑拿走,哪兒能要求二姑帶東西來呢?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二姑還是快回去吧!”
左梅聽了這話也不太好意思再捉小雞,別說那些雞已經撒着歡兒早不知跑到了哪裡去,就算她想要去捉,只怕這姐妹姐弟也不會讓她去。不說別的,小華纏着她要糖都會要得沒完沒了。
“這天是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小華還不快放手,把我衣裳都弄皺巴巴的了!”左梅用力拽自己的衣裳。
小華朝春霞瞧了一眼,見春霞衝他微笑點頭,便“哦”了一聲放開左梅,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姐弟倆這一番互動根本沒避着左梅,左梅見了哪還有不明白的?氣得腦門一陣眩暈,衝着春霞恨恨瞪了一眼,一跺腳怒氣衝衝的走了。
春霞和彩霞、小華三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撐不住都笑了起來。
第二天,左梅的男人顧二穿着一身打着補丁的青灰色短褐果然來了。只不過他到的時候不是早上,恰好踩着午飯的點。
春霞一家只好招呼他一道用午飯,顧二毫不客氣用了兩大碗,打着嗝笑嘻嘻道:“大哥大嫂家越來越闊氣了,中午也有白麪麪條吃!我們家過年的時候纔有這一頓哩!”
春霞道:“知道你今日頭一天上工,特意準備的,平日我們家可不用午飯!”
顧二一愣,嘿嘿笑了句“是嗎!”吃飽喝足懶洋洋的靠着門坐在板凳上不挪窩。
楊氏母女幾個該做什麼做什麼,也沒理論他。
顧二原本還擔心她們會催自己去幹活,見她們沒搭理樂得自在,覺得有些倦了索性閉上眼睛小憩起來。
“你就是今天來幹活的吧?”一個粗獷的男音在耳邊響起,顧二睜開眼睛瞅了他一眼不快點頭“嗯”了一聲。
那男子繃着臉面無表情,朝外努努嘴道:“劉叔叫你過去。”
“哦——,知道了!”顧二說着,卻沒挪窩,一雙三角眼只朝楊氏春霞等這邊溜過來。
春霞一邊做着手裡的活計一邊說道:“對了姑父啊,昨天二姑都跟你說清楚了吧?你的工錢可是劉叔開的,跟我們沒啥關係,這兒的事情都是劉叔負責,一切得聽他的!”
見他張嘴欲言春霞又搶着道:“昨天都跟二姑說好了的,你要是不願意幹可以回去。”
“沒有,哪能吶!”顧二聽說工錢是劉叔管,心中雖不情願也只得起身跟着那男子去了。
“就從現在開始吧!今天算半天,明天來早點,巳時初就該到!阿鬆,你來帶他過去,教他挑揀磚頭!”劉叔說道。
“怎麼算半天!我可是一大早就出門了!”顧二一聽說平白少算了半天頓時就急了。
劉叔指指天上,“你自己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給你算一天給別人怎麼算?人人都來找我,我難不成自個貼錢給人家?你要是家裡遠今晚就別回去了,跟我們擠一擠也無妨!”
顧二朝那搭建在一旁的簡陋窩棚瞅了眼,心道臭烘烘的誰跟你們擠,真是!
“我這不是不知道嘛!我這會兒知道了明天準定趕早,我也不回去,就住在我丈母孃家,就是你們東家孃的家裡!你看爲了這事我平白耽擱了半天功夫總不能白耽擱了呀,要不今天就算了,您也別跟我計較,給我算個全天,成不?”
劉叔毫不客氣的說道:“也不是不可以!這兒除了我還有十八個工人、一個煮飯的婆娘,要是他們都同意,我也沒意見!”
顧二朝正在幹活的衆人掃了一圈,頓時喪了氣。
劉叔又道:“你要覺着虧了今日索性便休息去吧,從明天開始再算。要不然就趕緊過去幹活,再耽擱下去,我想給你計半天只怕旁人也不幹了!”
“半天就半天!”顧二憋了半響只得退讓,卻又道:“我的工錢你不能拖欠,每天晚上完工了得給我現錢。”
“可以!”劉叔毫不猶豫。
“這才差不多!”顧二自覺挽回了些許面子,這才朝阿鬆那邊走去。
他原本就是來混日子拿工錢的,哪裡是幹活的料?磨磨蹭蹭的偷懶,手上慢吞吞的,半天也沒挑揀出幾塊好磚。阿鬆見了直皺眉,便將面前一堆磚大致比劃了一下分爲兩份,道:“你先挑,咱們一人幹一半!”等他挑了之後,阿鬆一言不發低頭幹着自己手裡的活,再也不瞧他一眼。
磚頭乾燥,在用之前都要放在水中泡一泡,他這邊一慢,那邊就跟不上了。而且拉運來的磚頭有整塊的也有些半截的、缺角的,即便整塊的也有好與一般之分。哪些磚頭用在什麼位置都是有講究的,挑揀的時候得一一分類出來。
阿鬆雖跟顧二交代過了,可顧二哪裡放在心上?過耳就忘。
“你怎麼回事?這麼簡單的活都做不了?”顧二心不在焉走神,耳畔徒然響起一陣低喝,將他嚇了一大跳,口內“呀”的一聲拍着胸口擡頭。
“劉哥,是你呀!”顧二笑眯眯道。
Wшw ●тt kдn ●C○
劉叔臉色繃着,“你怎麼回事?這是很簡單的活,你做不了嗎?”
顧二道:“這個我的確是不太熟悉,要不,我去砌牆吧,那個我看着簡單,準定一學就會!”
顧二東瞄西望,早發現砌牆的師傅最是威風,站在高高的架子上,邊上還有兩個小工聽他使喚給他打下手,他光是接過別人遞來的轉頭往上壘,多鬆快。
劉叔淡淡道:“李師傅當了六七年學徒纔出師,不知你學過幾年?”
顧二頓時脖子一縮,嘀咕道:“不會吧,我看挺簡單的。”
“這個你別幹了,去挑水吧!”劉叔瞟了一眼他面前幾乎沒動過的一堆磚頭說道。
“什麼!”顧二頓時要跳起來,“叫我去挑水!”挑水那是力氣活。
“你要是不想幹就回去。”劉叔也有些火了。
顧二很想開口罵幾句,一想到自己的工錢還掌握在人家的手裡,什麼脾氣也只好忍下來,“得,挑水就挑水!”
“一下午挑十二擔水拿半天工錢,挑少了照着工錢扣。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動作快點!”劉叔丟下一句話轉身叫人拿了一對木桶給他。
顧二張了張嘴,傻了。
想想那二十文的工錢,一咬牙,擔着水桶便往周嬸家去。周嬸家有水井,裡春霞家也近,春霞家用水早就從周嬸家要。
這回劉叔叫了個滿臉鬍渣眼神兇惡、名喚大河的男人跟顧二一道,美其名曰“指點指點顧二”實則顧二稍微慢一點便要挨大河一頓喝斥,挑水的時候想偷懶一隻桶裝半桶水也絕無可能。顧二叫苦不迭,只可惜剛苦着臉還沒吱聲,大河一眼瞪過來,喝斥道:“同樣是幹活的,誰不辛苦?你叫嚷嚷什麼?做不了就別做!你偷懶了難不成叫我幹你那份?你把工錢給我我二話不說!”
一旁衆人聽見了紛紛投來鄙視的目光,顧二又羞又窘又恨,心中把大河罵了百八十遍。
他腦子靈光一閃,腳下故意一個踉蹌“哎喲”一聲想裝作跌倒,誰知大河早注意着他,就在那幾乎同時,肩上的擔子一放下,長臂一伸將顧二的衣領拽住,拎小雞般將他拎得轉了個圈站穩了身。
“注意了!摔壞了桶你自個掏錢陪!自己不小心摔的跤,我們工地上一概不管!”大河哼了一聲,命令他:“將水給我挑起來,快點走吧!”
“撲哧”一聲不知是誰帶頭笑了起來,隨即響起一片的笑聲。笑聲中,顧二臉上漲得通紅,什麼花樣也耍不出,只得跟着大河干活。
好不容易將十二桶水挑完,顧二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吁吁,肩膀上磨得一陣一陣火辣辣的痛。
“看你新來的也沒幾斤力氣,今天你就幹到這吧!明天繼續跟大河一塊,上午扛木材,下午挑水!”劉叔甚是滿意的數了二十文錢給他,然後扭身吩咐大河又去幹別的活。
大河絲毫也沒有怨言,精神抖擻“哎”了一聲去了。
顧二張張嘴,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幹同樣的活,人家大河干完了這個還得繼續幹別的,而他卻今天“到此爲止”了,他還有什麼可說?
“明天,明天我還是挑揀磚頭吧,這個活兒我實在幹不來。”顧二接過錢哭喪着臉道。
劉叔道:“你媳婦沒跟你說嗎?到了這兒得聽我的!”
“我可是你們東家的親戚!”
“所以才破例收下你在這幹活,要不然我還不收呢!我們又不缺人,你來了還得白白分你一份工錢!”
劉叔話音剛落,立刻有四五道不善的目光朝顧二射來。
顧二心中一凜,下意識縮了縮腦袋,訕訕的走了。
顧二當晚沒有在左亮家休息,第二天也沒有再來。倒是左梅不服上.門鬧騰了一番,叫春霞幾句頂了回去,從此方相安無事。
三月初,終於一切完工,連一人多高的圍牆也圈起來了。兩層的青磚大瓦房十分寬敞透亮,刷着粉白的牆,乾乾淨淨。
兩扇的原木院子大門一關,誰也別想再闖進來。
隨後又請人在院子裡打了一口井,用青磚砌着井沿,又在後院角落裡搭了兩個棚子,一個放置雞棚與鋤頭、耙、撮箕等農具,一個關牛,從中間編了一道籬笆與前院隔開,省得那些雞亂往前邊竄來弄髒了地。茅廁也重新搭建了一個,挖了個兩米見深、兩米寬的化糞池與之相通,上邊蓋着厚重的青石板,定期打開青石板可做清理。沒有pvc做下水道,春霞特意買了些便宜的瓷器打碎,取光滑的一面請匠人按她的設計要求鑲嵌平滑,特意塗上一層厚厚的光滑的柿漆和油蠟,茅廁一角放着個一米高的小缸子,缸中盛水,有老倭瓜剖開做成的水瓢,上了茅廁可及時沖洗乾淨,總算將這個大問題給解決了。
春霞又從山上弄來許多野薄荷、艾草、虎耳草、七里香等種在前後院相隔的籬笆旁和雞棚、牛欄周圍。又弄來幾棵枇杷、石榴、櫻桃、柿子等果樹栽種在前後院空地上,搭配着又在屋前屋後栽了些杜鵑、月季、夜來香、白玉蘭、梔子、吉祥草、蔥蘭等花草,一場春雨過後,這些植物舒展着葉子發起了芽,整個院子裡一片欣欣向榮。
三月中旬的時候,挑選了個吉利的好日子,一家人便歡歡喜喜的搬進了新房子,將原先的棚屋拆了,整個院子一下子顯得亮堂了許多。
新房子房間衆多,一家人終於不必再擠在一起了。左光和楊氏一間,小華一個人一間,特意擺了張寬大的書桌供他讀書。春霞和彩霞兩人一間,住在樓上。
搬家那日十分熱鬧,村裡許多人都上.門道賀,杭東南的爹孃沒來,大伯母趙氏帶着兒媳婦春分順帶拉着杭小蝶來了,趙氏陪笑說是自家弟妹這兩天忙,沒空,云云。這內裡的貓膩衆人皆知,一笑揭過,自然沒有誰會去較真。
春霞更明白,趙氏肯解釋這番話,定然也是得到了未來公公婆婆至少一人的默認,比起從前,已經好許多了。
還有左亮和柳氏也來了。有里正娘子在,加上春霞一家人在村裡人緣越來越好,左亮和柳氏也沒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只是柳氏口內一個勁的嘟囔着這裡不好那裡不好、這裡不方便那裡不合理毛病挑出一籮筐,將春霞家的新房子鄙得一無是處。衆人知曉她那性子,有說有笑也沒誰搭理她,柳氏自覺無趣,不大一會便拖着左亮回去了,回去後找茬同左亮發脾氣。
左亮心中也十分發酸,原本以爲分家的時候自家是佔了大便宜了,沒想到這纔不到一年的時間,大哥那邊的日子那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不知怎麼就勾搭上了城裡的貴人,得了貴人相助,早甩他們幾座山了!
還有左重華那小子,當初明明就是癆病,他親眼看見他咯血的,居然也好了!還有彩霞那個病秧子,春霞那個悶聲不響的丫頭,還有臉黃黃病歪歪的楊氏和老實巴交連話也不敢大聲說的大哥,似乎在分家離開他們之後,一個個全部脫胎換骨、精神倍長、氣色大好了!
對比自家,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聽柳氏還在嘮嘮叨叨的發牢***,左亮一陣氣惱,幾步朝她衝過去揚手“啪、啪”甩了她兩記響亮的耳光,指着她罵道:“死婆娘你給老子閉嘴!當初要不是你沒完沒了的攛掇分家分家,我也不會做出那種畜生不如的事情來!如今那一切就都是我們的了,都怪你!你還敢給老子多嘴!”
“你敢打我!”柳氏呼天搶地的捶胸頓足起來,拉扯廝打着左亮尖叫道:“你個沒良心的賊男人你敢打我!當初分家還不是你拍的板憑什麼怪我呀?當初你不也挺樂呵的嗎?說從今往後終於甩掉那一家子麻煩了!現在反倒來怪我?你個死沒良心的!你眼紅人家你有本事也上城裡勾搭個貴人去呀!衝我發脾氣算什麼男人!”
“你還敢跟老子頂嘴!老子不教訓你指不定將來還給老子惹多少禍!要不是因爲你這張臭嘴、還有你乾的那些缺德事,老子也不會落到今日這麼不招人待見!老子打死你!”左亮惡狠狠的罵着,順手操起一根棍子朝柳氏沒頭沒腦的抽打。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個沒良心的你打死我算了!”柳氏哪裡怕他?一邊尖叫嚎哭一邊朝他亂抓亂捶,左亮“哎喲”一聲臉上霎時多了兩道血痕,一愣神間,柳氏又撲了上來狠狠揪住他的頭髮亂拉亂扯。
“死婆娘!你給老子住手!”左亮痛得眼前發黑,丟下手裡的棍子同柳氏對打起來。兩人打得不亦樂乎,屋子裡乒乒乓乓桌子板凳倒成一片。
“你們給我住手!”張氏顫巍巍的由孫子左重明扶了出來,恨恨跺腳大喝。
“這日子我沒法過啦!沒發過咯!”柳氏見婆婆來了往地上一坐,哭得一臉眼淚一臉鼻涕的拍打着大腿噼啪作響。
謝謝月之欣雪的月票、謝謝親愛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