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被漁村收留

這個集鎮不大,原本應該是一個漁村,後來陸續的有了幾個大的海魚市場,所以才顯得繁華熱鬧了起來。

而托馬斯的馬從這一頭跑到另一頭也不過才一會兒的功夫,就算兜着這個集鎮跑上一圈也用不上半天的時間,所以這一小隊騎兵的搜索任務很快就結束了,結果依然是:沒有發現。

“托馬斯大人,艾琳會不會只是路過?”迪克也有些奇怪,雖然艾琳放棄了馬匹,路上已經沒有了明顯的追蹤痕跡,但是托馬斯總是尋着一種特殊的感覺向這邊找了過來。但無疑現在證明托馬斯的直覺並不太過靈敏,這個集鎮幾乎是一目瞭然的,搜索之後也沒有找到艾琳的影子。

托馬斯緊抿着脣,擡頭向着前面的方向看過去,過了這個鎮子不遠就是沙灘了。左邊是密集的漁船港口,而右邊是一片陡峭的海礁探出海面,巨大的黑色礁石就好像是伸頭進海里弄水的巨獸,顯然危險程度一目瞭然,很少會有人去那裡的。

那麼,就只剩下港口了。可是,艾琳會去港口嗎?去港口乾什麼?

思緒在腦海中斷斷續續的,總是找不到一個恰當的連接點,但那種“她就在附近”的直覺一直還在,只是抓不住那直覺的真正片段,讓托馬斯也感覺無從找起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托馬斯決定暫時放棄自己那種虛無的直覺,又回頭看看他們來時候的路,對迪克說道:“也許我們錯過了什麼,又或許是艾琳走的是另外一條路,我們再回去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痕跡。”

“是。”迪克馬上吩咐下去,讓馬隊調頭奔出了這個不大的集鎮。出了這個集鎮向西又是兩條岔路,一條通往三英里外的一個村子,那又是另外一個領主的地界了;而向北五英里,是一個大城市,是最靠近愛爾蘭中心的第二大城市,迪克倒是覺得艾琳會不會去那裡?

分割線

“嘿,艾倫小子,你還沒有洗好嗎?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別把你自己泡爛了。”瑪麗有些不耐煩的過來擂響了艾琳正在洗澡的棚子門,“砰砰”的響聲顯示着瑪麗敲的非常用力。

“哦,好了,馬上就好了,很快,我正在穿衣服。”艾琳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隨即聽到裡面“嘩啦”一聲響,似乎又在慌亂中踢翻了哪一隻水桶。瑪麗在門口撇了撇嘴,無奈的聳着肩膀,大聲的說着:“算了,慢慢穿吧。注意地上的水跡,別再摔進水桶裡去了。”

“謝謝,我知道了。”艾琳忙回答着,然後扶起了剛剛踢翻的水桶。又跺跺腳上剛剛灑上的水,慌忙的把胸前的布條在腋下打個結,然後套上了那件瑪麗給她找的衣服。

衣服是舊的,不過洗的很乾淨,連一點魚腥味都沒有。上衣還算寬大,就是短了點,艾琳穿上之後剛過腰部,但寬鬆的衣服正好可以遮住艾琳那纖細、玲瓏的腰身;胸部已經綁上了一圈布條,再被寬鬆的衣服一遮擋就一點曲線都看不出來了。

褲子卻是個問題,不是受而是短;又恰好艾琳是那種大腿很修長的身形,所以這條褲子穿在艾琳的身上才過小腿,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八分褲,就這樣裸露着一雙雪白的小腿,艾琳不知道該如何遮掩了。

套上靴子實在有些不倫不類,而且艾琳的馬靴是小羊皮的,雖然這一路上沾染了不少的灰塵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可是這裡的地上到處都是水漬,如果那些灰塵沖洗掉了,就會看到這雙靴子原本的好材質和精緻的做工,那麼自己的身份就顯得太可疑了。

想了想,艾琳乾脆把靴子和換下來的衣服裹成一包,和自己的十字劍仍然包在一起,劍上因爲又裹了這麼一包東西,所以看起來只是一個類似行李捲的包袱,倒是也不覺得顯眼了。

包好了自己的東西,艾琳乾脆赤着腳出來。因爲她沒有鞋子可穿,加上這裡只有院子裡的地上爲了方便清理纔會鋪上石板路和木質的跳板,其他的地面上大多都是沙土,所以艾琳纔出來走了幾步,那些沙土就把她原本纖細、白皙的腳丫都包裹住了,看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可及時沙土遮住了白皙的腳丫,艾琳才一邁步就會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鈴聲。艾琳的心猛的一顫,低頭就看到了腳踝上閃着金色光芒的鈴鐺腳鏈。那是水晶的芯,所以聲音特別的清脆;剛剛洗澡的時候水聲“嘩嘩”所以沒有注意,現在再聽起來,讓艾琳的眼前閃過了一個挺拔的身形。可奇怪的是,艾琳看到的竟然只是一個背影,卻看不到那張英俊的臉孔。

嘆了口氣,艾琳彎腰想要把腳鈴解下來,可是手指觸到那渾圓的鈴鐺又萬分的不捨。下意識的伸手摸一下頸間,那戴了很久的“天使之心”已經不在了,摸起來空空的有些不適應,如果這個再拿掉,她會感覺心都空了。

想到這裡,艾琳隨意從包袱上扯下一塊布條,把那條黃金腳鈴和腳踝綁在了一起,再看一看,就好像隨意在腳上綁着的一塊布條,倒也不顯得如何突兀。

抱着自己的東西來到了廚房門口,艾琳把包袱放在一側的一張破椅子上,然後敲了敲門。

“啊?你是……艾倫?”瑪麗正蹲在地上洗着沙丁魚,最先看到的是一雙糊滿泥巴的腳丫,然後竟然是一雙雪白、筆直的小腿;再向上的那身衣服她認識,衣服包裹的身體也是纖瘦單薄的;可是從那雪白修長的脖頸再向上看,那尖尖的下巴、小巧圓潤的嘴脣、可愛又挺翹的小鼻子,還有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睛!

如果不是頭髮太短又長短不齊看起來很怪異的話,瑪麗幾乎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一個俏麗可愛的小姑娘。不過……這個艾琳真的是男孩嗎?

瑪麗站起來,用圍裙把手抹了抹,然後指着還放在那裡的兩盆子土豆說道:“快點,快去幹活吧。”

“好的。”艾琳一笑,回答的很乾脆。不過她是故意壓低了聲音說的,聽起來有些暗澀,就像是一個正在變聲的少年那剛剛從童音轉向男聲的感覺。

瑪麗點了點頭,隨即側過身子讓艾琳過去,只是艾琳正要蹲下身子去拿土豆的時候,瑪麗突然伸出手來在艾琳的胸前拍了一下。

“幹嘛?”艾琳下意識的伸手去檔,一個小擒拿就握住了瑪麗的手腕,同時擡起頭來定定的看着瑪麗,眼神雖然平和,但從濃黑如墨的眼底透出一抹氣勢來。

“小丫頭,放手。你也別這麼盯着我,跟我說實話沒有錯的,不然你晚上就要去和那些臭男人一起睡了。”瑪麗笑了,被艾琳抓住的手腕扭了扭掙脫開她的手,在艾琳的臉蛋上拍了拍,沒有惡意,只是責怪她調皮。

“你……”艾琳低頭看看自己已經裹緊的胸部,又擡頭看看瑪麗,沒有否認自己的是女的。不過,瑪麗叫自己什麼?小丫頭!艾琳真不知道,原來自己還真的具備裝嫩的潛質啊。

“我也是女人,看出來並不奇怪。而且,我們一邊幹活,我一邊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好嗎?我和道格的故事。”瑪麗說着,向着地上的土豆努了努嘴,艾琳答應了一聲,趕緊抓起一個土豆削着,並不時的擡頭看看瑪麗,不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我以前可不是個漁家姑娘,我家在大城市裡,不過我年輕的時候很漂亮,比你……也不差的。”看了一眼艾琳那細白、可愛的臉蛋,瑪麗繼續說道:“可是我家裡很窮,這樣家世的女孩子就會被欺負,我被一位領主看上了。哦,你不知道,他當時都已經五十多歲了,他的孫女都差不多有我這麼大了,可是他竟然要娶我。我當時不願意,就跑了出來,一直跑到這個漁村。”

艾琳擡頭看看瑪麗,似乎知道她給自己說這個故事的意思了。

瑪麗對艾琳笑笑繼續說道:“當時這裡還不是這樣的魚市場,是一個小村莊,當時道格就是個漁夫的兒子,不過他很強壯,是這個村裡的捕魚能手。正巧的是,我逃過來之後就正好躲在他即將出海的那條船上。然後,船就出海了,我一個人躲在船艙裡,開始還可以忍受那嗆人的魚腥味;可是船開到大海上之後,搖晃的就好像在搖籃裡,我吐個不停,然後就被道格發現了。”

說到這裡,瑪麗就停下了。艾琳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她再繼續講下去,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之後呢?”

“啊?之後?哦,我以爲你可以猜到呢,小丫頭。船在海上捕魚要走一、兩個月呢,等到那艘漁船再次靠岸之後……”說道這裡,瑪麗不說了,而是看着艾琳笑了起來。

艾琳不明所以,但還是順着瑪麗的意思猜測道:“靠岸之後你就和道格結婚了?然後幸福的生活到現在?”

“是啊,沒錯,不過你少猜了一樣。”瑪麗聳聳肩膀,對艾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後補充道:“船靠岸之後我發現我懷孕了,道格也非常高興,我們就結婚了,然後幸福的生活到現在。”

“呃……”艾琳承認自己怎麼都沒有猜到是這樣的一個閃婚過程,他們進展的真是迅速啊。想想自己……艾琳忽然傻笑了起來,瑪麗上了一個男人的船,然後就做了他的妻子;而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一個男人的牀上,現在卻和他越走越遠了。

“小丫頭,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像我一樣要逃離什麼,但是到了這裡,你可以認爲自己暫時安全了。我們這個漁村的人都很熱情,當初毫無保留的接受了我、保護了我,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的心胸就好像大海一樣的寬廣,所以只要你真誠的對待他們,就一定不會有人拋棄你的。”瑪麗說着拍了拍艾琳的肩膀,然後蹲到一邊繼續洗盆子裡的沙丁魚。

艾琳握着土豆楞楞的看了瑪麗好久,猛然間使勁兒的點了點頭:“謝謝你,瑪麗。我會好好幹活的。”

“哈哈,是啊,如果你偷懶,我就讓人把你丟下大海。”瑪麗大聲的笑着,但手裡的活卻做的飛快。

接下來相處的兩天時間裡,艾琳發現瑪麗是個手腳麻利、做事利落的女人,而且嗓門大、心眼好,對艾琳也是熱情又親切,時而像是姐姐般溫柔,時而又好像是母親般嚴厲。

而且,瑪麗一直都沒有真正的問過艾琳爲什麼要逃?在逃什麼?這一點讓艾琳覺得有些難受,一方面自己並不想要騙瑪麗什麼,她不問自己索性就不說吧;另一方面,艾琳又怕留下來會給瑪麗他們他們帶來麻煩。所幸的是,瑪麗並沒有把艾琳其實是女人的秘密泄露出來,對外人的時候也是叫艾琳“小子”,顯然是想要幫艾琳隱瞞下去的。

艾琳平時都是在廚房裡幹活的,晚上就睡在廚房裡的一個櫃子上,把被褥鋪上就是一張小牀,早上起來收好,還可以切菜、放置東西。所以有時候艾琳睡覺的時候,會聞到些燒魚或是飯菜的味道,感覺也很親切。

但條件簡陋也有一個好處,就是艾琳在這裡的男人眼裡看來還是一個小豆子少年,沒有人特別在意艾琳那漂亮的臉蛋,或是纖細柔美的腳踝。她的腳上套了一雙瑪麗給她的舊皮鞋,鞋子的後跟都踩下去了,看起來像是一雙大拖鞋,不過鞋子裡面倒是乾淨,讓艾琳穿着這樣一雙大鞋子比光着腳舒服多了。

這兩天的生活,讓艾琳在忙碌中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舒心、愉悅。而接下來,瑪麗告訴艾琳,明天開始又要忙碌幾天了,因爲他們這裡的男人要準備出海了。

“啊!馬上就要有船出海了,我們也可以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了。你知道,如果那些男人們出去打漁了,我們在家裡就可以完全休息了。就數他們吃的最多,等他們離開了,我們每天起碼有一大半的時間是休息,另外的一半時間嘛……還是休息。”

瑪麗雖然這麼說着,可是艾琳發現她很細心的在給道格準備衣服,並且還把用來儲存淡水的木桶刷了又刷,然後又放在太陽下曬乾。還不停的說着:“這個可以一定要刷乾淨,如果船上沒有了食物他們還可以打漁吃,可是如果沒有了淡水……,天啊,那簡直太可怕了。”

艾琳就跟着瑪麗一起忙活着,還把自己烤麪包的手藝拿出來,開始準備大量的麪包讓他們裝上船,起碼開始的幾天裡,道格和倫薩他們不用每天靠着吃魚過日子。

“嗨,小丫頭,你以後會是個不錯的小妻子。”看着艾琳那並不熟練、但明顯很認真的揉麪動作,瑪麗誇獎着她。

“呵呵,還早呢。如果可以,我想要一直在這裡生活下去,我喜歡這裡。瑪麗,你做我的姐姐吧,讓我留下來。”艾琳笑着說道,有點逗趣的成分,但大部分表現的是真心。

尤其是在說到了“姐姐”這個詞,讓艾琳想起了娜塔莎,想起了莊園裡平靜而快樂的日子。現在艾琳忽然覺得自己很傻,放棄了一些東西之後又總是在尋找,並且還在一味的追尋。直到最後發現,原來她最想要的還是那份寧靜的日子。

所以現在,艾琳倒是想要真正的安定下來,即使這個漁村裡到處都是洗魚的髒水,充斥着嗆人的魚腥味,可這裡的平和、熱情卻是實實在在的。如果可以,艾琳真想要就此留下來,不再去追尋什麼正義或是平等了。世上哪有那麼多平等的事情呢,如果不是碰的頭破血流,還連累了好多的人,艾琳根本不會意識到,原來倔犟也是一種錯誤。

“小丫頭,讓你一直待在這裡,那這裡打漁的小子你能看得上嗎?”瑪麗的笑聲永遠都是那麼的爽直。不過艾琳卻尷尬的笑了笑,隨即低下頭繼續幹活了。

“好了,我把食物送出去,他們吃完就要開始往船上搬東西了,今天要全部都搬上船,整理好,還要把那些水桶和放食物的櫃子都綁起來。你知道嗎,小丫頭,在船上所有的東西都是要綁起來的,就連第一次出海的水手都要綁起來,緊緊的綁在船艙的柱子上。”瑪麗說道。

艾琳馬上就驚訝的瞪起了眼睛,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因爲船出海之後會搖晃的很厲害,尤其是遇到風浪的時候,幾乎整個船都是在浪尖上飄的,有時候你會有種頭朝下被掀翻的感覺。如果是新出海的水手無法適應這樣的環境,就會被海浪掀的到處在船艙裡滾動,就好像撞球一樣。哈哈哈……”瑪麗大聲的笑着,然後端着裝滿了食物的盆子出去了。

聽了瑪麗的話,艾琳笑了笑,覺得瑪麗這個玩笑說的真是有趣。不過,艾琳當時並沒有想到,很快那個被海浪掀翻在船艙裡、滾的好像撞球一樣的人居然會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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