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家老祖宗的話，蕭韻袖子下的小手猛地握緊。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一副受教的模樣。
“抱歉，老祖宗，是孫兒着相了。”
“哈哈~無妨。”
蕭家老祖笑了笑。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韻兒你只是在三閣待得久了，跟那大逆不道的陸賊接觸太多，沾染了些許惡習，難免少了些殺伐果斷，過一段時日便好。”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我蕭家不欠朝廷的，反而是姜氏欠我們蕭家的，我們只是拿回本該屬於蕭家的一切罷了。”
啪嗒~
濃霧中，突然響起一聲脆響。
蕭韻能聽出，那是對弈時，落子發出的聲音。
“韻兒，你要記住，爲達目的，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丟棄的.”
“善良是強者的憐憫，一時的心血來潮罷了，可以有，但不能在意，更不能被其約束。”
沙啞的聲音充斥着整個大殿。
“你我乃是棋手，終生皆爲棋子。”
“天下，豪傑，紋枰，黑白而已；得失，生死，與弈棋人何干？”
蕭韻眉頭微微一挑。
“多謝老祖宗教誨，孫兒受教。”
“呵呵.”
蕭家老祖笑了笑，隨便交待了幾句，便揮了揮手，讓蕭韻退下了。
“老祖宗保重，孫兒告退。”
蕭韻拱了拱手，緩緩轉身離去。
洛京，天工司。
陸晨坐在內堂辦公，仔細查看天工司當前立項的重點項目的進展情況。
凌雲府有蕭韻署理，倒是不用他怎麼費精力，只需要掌舵好大方向就行，因此他將更多精力抽了出來，放在了天工司這個正在不斷改變世界的核心部門上。
石炭和泥石已經改良了七八次，生產成本一直在降低，效果卻在不斷提高，如今司隸地區和周邊靠的比較近的一些省府州縣所有民衆都不用再擔心過冬的取暖問題。
只要不是懶得出奇，基本不會有百姓被凍死。
這兩個項目的優先級可以再往下調了。
而且由於石炭的大規模運用，燃燒類法陣大多數已經停用，靈石總消耗對比往年一下子少了四成，冶煉、鑄甲、鍛造兵器之類的產能卻提升了三成，加上天工司研究出來的各種新式鍛造法和生產方法，兵器甲冑之類的品質也提升了一大截。
只可惜這種傳統兵器估計很快就要被淘汰了。
畢竟這些兵甲再怎麼優質，也不可能跟能夠瞬發靈術的靈樞相提並論，因此後面的產能肯定要向靈樞和跟靈樞配套的裝備聚攏，儘快完成新式軍備的換裝。
之後還得打造新式生產線，把這些傳統兵器回爐，融掉之後用來打造新式裝備。
當前的重中之重還是幻靈大陣和靈樞的改良，朝廷現在太需要戰力了。
楚王聚集了無數世家豪族和大小宗門，底蘊極其恐怖，即便以聖王之威都難以克敵制勝，必須儘快提高朝廷的戰力才行。
並且要一邊改良，一邊生產。
敵人可不會等你優化好武器再發動進攻。
當然，也可以維持現有的生產線，藉助一些能夠控制的走私渠道，把這些即將淘汰的精良甲冑賣出去，賣給楚王、西洲、邊疆蠻夷等，以換取原材料和糧食等各種資源，打一個時代差。
具體取捨，需要高層討論一下才行，這種大事他一個人可決定不了。
他本人倒是比較傾向於把這些舊時代的垃圾賣出去，緩解一下幻靈大陣鋪開後可以預見的糧食問題，只是不能賣太快。
除了靈樞和幻靈大陣的改良外，就是傳訊、糧食增量、運輸方面的項目了。
得把糧食增產的優先級往上調幾個等級，多傾注一些資源。
畢竟幻靈大陣雖然好，但對糧食的需求會大幅度提升，以朝廷現在的糧食儲備根本無法全面鋪開，只能維持幾個重點地區的消耗。
運輸方面已經交給璃月負責，目前已經有點苗頭了，這丫頭簡直天生就是吃科研這碗飯的，剛完成靈樞和幻靈大陣的開發，轉頭就能投入另一個重點項目，短短几天就能取得進展，在不改變現有陣基的前提下，硬生生讓風行大陣的運力效率提升了一成。
這天賦確實比蘇凝強。
而且這丫頭還是個超一流的武者，能選上最初的玄極衛，成爲他第一批護衛的猛人。
不得不說，被老天爺追着餵飯的人是真的牛逼。
至於蘇凝負責的傳訊.
就在陸晨思索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着，房門被輕輕敲響。
“陸大人。”
蘇凝的輕飄飄的聲音傳了進來，打斷了陸晨的思緒。
陸晨擡起頭。
“蘇司業嗎？進來吧。”
咔噠
房門被輕輕推開，蘇凝低着頭走了進來，而後朝陸晨躬身拱手。
“下官參見陸大人。”
陸晨笑了笑：“怎麼突然這麼客氣了？”
“額”
簡單的一句話，讓蘇凝這個比陸晨年長不少的大姑娘莫名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低下的小腦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咔！
侍候在一旁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柴紅玉不動聲色的握緊拳頭，悄然發出一聲脆響，看向蘇凝的目光中閃過警惕之意。
隨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瞥了陸晨一眼。
這男人.當真是罪孽深重啊
陸晨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隨便打趣了一下，也沒留意蘇凝的反應，便習慣性地說道：“坐吧。”
“謝大人。”
蘇凝應了一聲，而後低着頭坐在了陸晨下首處。
陸晨一邊看着桌子上的資料，一邊問道：“自上次一別，蘇司業一直忙着傳訊術式的開發，已經有一旬沒有來我這了，這次過來，可是有什麼進展，或者遇到什麼難題了？”
見陸晨一開口就是正事，絲毫沒有調侃上次忘乎所以的蓋章，蘇凝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但精緻的小臉上卻悄然閃過一抹失落之色。
片刻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心情，這纔開口說道：
“回大人話，兩者都有。”
“哦？”
陸晨微微擡頭，神色頗爲詫異地看着蘇凝。
“怎麼說？”
蘇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兩枚刻着法陣的高級卷軸，將其打開後，一枚放在陸晨面前，而後手持另一份卷軸站起身，走到遠處。
“大人您看。”
說着，蘇凝打開手裡的卷軸，對着卷軸唸唸有詞，同時單手打出各種法訣。
而隨着她的動作，陸晨面前的卷軸同時發出“嘟嘟嘟”的響聲。
這些響聲長短不一，節奏有快有慢，但都只有一個音節。
片刻後，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陸晨神色微微一動。
而蘇凝也恰好在這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將卷軸合攏。
“大人，如您方纔所見，只要往新式傳訊法陣中輸入靈力，就能通過法陣的轉化，在另一個相連的法陣發出聲音。”
“下官已經測試過了，只需要往裡面輸入一枚下品靈晶的靈力，就能通過新式法陣在洛京和千里之外的蒼縣傳訊一個時辰，而且隨開隨用，成本很低，只不過.”
說着，她突然低下了頭，聲音莫名低了不少。
“目前只能發出最簡單的聲音，無法形成語言，我們還在研究該怎麼讓法陣發出指定的聲音，但就目前來看.短期很難實現，所以下官想過來問問，大人有沒有什麼想法或者思路”
說到這裡，蘇凝臉上逐漸流露出沮喪之色。
跟一鼓作氣把幻靈大陣和靈樞同時研發出來的璃月比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表現實在太差了，同樣的人力物力，她的研發進度居然比璃月慢這麼多。
然而，聽她說完後，陸晨卻是眼前一亮。
啪！
他猛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
“足夠了！”
陸晨突然站起身，神色頗爲激動地看着蘇凝，而後伸出手，用力搭在蘇凝的肩膀上，揚聲道：“幹得好啊！蘇司業，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啊？”
蘇凝有些懵逼地看着陸晨。
反應過來後，她突然瞪大眼睛。顫聲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這個半吊子的傳訊術式，有用？”
“有用！太有用了！！”
陸晨笑了起來。
“這可是跨時代的產物，怎麼可能會沒用？就算再怎麼原始，也比現在的傳訊方式強千百倍！”
“什麼？”
蘇凝轉過頭，看向桌子上的卷軸，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這怎麼可能？”
她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在自己眼裡一無是處的破爛，在陸晨眼中居然能得到這麼高的評價。
要知道能夠被陸晨評價爲劃時代產物的，要麼是石炭、泥石之類能直接改變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的好東西，要麼是幻靈大陣、靈樞之類改變戰爭方式的恐怖武裝。
而她做的這個雖然能在超遠程發出聲響，運轉成本也不高，但只能發出單一音節的破爛.何德何能跟靈樞和幻靈大陣相提並論？
“沒什麼不可能的。”
陸晨沒有馬上解釋，而是轉而迫不及待地問道：“對了，蘇司業，這個新式法陣成本高嗎？搭建法陣的材料是什麼品級的？有沒有涌上珍稀材料？”
在他的凝視下，蘇凝很快回過神來。
雖然滿腹疑惑，但她還是按納住好奇心，對着陸晨搖了搖頭，應道：
“法陣本身的成本不高，用普通的硃砂、弱水、玄枝、秘銀等就行，就是操作起來有點難，對陣法師的水平也有要求，不過可以通過刻錄卷軸來解決。”
“卷軸的話，也不需要多好，普通卷軸就能用，就是刻錄的篆文有點多，普通卷軸太過粗糙，刻不了精細的篆文，效果有點打折扣，需要固定地方纔能展開，而且卷軸的體積也會相應變大。”
“最低成本的話，以現在的技術，一百貫錢就能做一個出來。”
聞言，陸晨當即一拍大腿。
啪！
“好！很好！！”
“就這個了！”
然而就在他大聲叫好的時候，蘇凝的表情卻莫名變得有些怪異，而陸晨身後的柴紅玉目光卻陡然變得有些不善起來，似乎被什麼刺激到了一般。
片刻後，蘇凝回到座位，而後先是咳嗽了兩聲，接着伸出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揉了揉女官長裙下的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