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極衛離開後，蕭韻走到蕭湛屍體跟前，神色頗爲複雜地瞥了那張已經形若枯骨的老臉一眼，而後緩緩擡起手。
十指快速變幻，一個又一個法訣快速打出。
片刻後，伴隨着一陣靈力狂涌，獨屬於蕭韻的特殊靈法瞬間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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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外化身。”
唰！
狂涌而出的靈力快速在蕭韻身旁匯聚，轉瞬之間便幻化出實體，變成一道身形妙曼的倩影。
仔細看去，那道倩影卻是和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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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模樣還是氣勢，亦或者是身上的歸一境強者氣息，兩者都沒有任何區別。
施展出分身後，身外化身的蕭韻突然擡起腳，一腳踩在蕭湛的屍體上，而後十指再次變幻。
“凝息·千變！”
雙手猛地一合，身外化身嬌喝一聲。
下一秒，蕭湛的屍體逐漸消失，而身外化身的身形同時發生變化，從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變成了和蕭湛完全一樣的老者。
就連氣息都和蕭湛生前沒有一絲差別。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蕭韻身旁兩個妙齡女子同時瞪大了眼睛。
她們雖然從小追隨蕭韻，但蕭韻實在太低調了，很少在人前展露自己真正的實力，知道她是歸一境強者的人少之又少。
她們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蕭韻的術法。
蕭韻沒有跟她們解釋的打算，而是突然轉過頭，看向不遠處一個正在運轉的小型法陣。
“符指揮使，明晚子時，蕭家主力會同時對互縣、平縣、元縣、永平縣、隋州城的護城大陣出手，我則帶領蕭家嫡系向凌雲府進發，你那邊準備一下逆轉法陣。”
片刻後，那小法陣裡緩緩響起符嬅的聲音：
“明白。”
蕭韻又道：“另外，我會以蕭湛的身份號令各路逆賊，明天集結所有力量衝擊各省駐軍，破壞城防，天心城、歸元城等則直接起事，符指揮使，你立即通知各地的玄極衛準備收網。”
“好！”
得到迴應，蕭韻臉上的凝重沒有絲毫褪去，反而深吸了一口氣。
“符指揮使，等七省徹底安定，被凌雲府徹底掌控，我就能抽出手來馳援東線，助懷宇統籌各軍揮師南下。”
“七省越快平定，懷宇就越安全，所以，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無論如何，此次行動絕對不容有失。”
話音落下，符嬅那邊沉寂了好一會，才傳來回應——
“我明白的。”
“那就好。”
蕭韻微微頷首，這才關掉法陣。
離開閣樓的路上，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瞥了默默跟在身後的兩個部下一眼，而後思索片刻，接着開口說道：
“玄墨，紅綾，接下來的行動你們不必參與。”
兩人不由得微微一怔。
隨後不等她們疑惑，蕭韻便接着說道：“回去後，你們馬上帶着所屬堂口的人前往魯陽，保護陸少保的安全。”
聽到這話，玄墨和紅綾頓時明白過來。
不過她們沒有馬上應下，而是神色擔憂地看着蕭韻。
“首領，紅鶯主要戰力大部分都在我們堂口，要是我們把人帶走了，您怎麼辦？要不還是等這次行動過後我們再去魯陽吧？”
“是啊，首領，雖說這老賊已經伏誅，但蕭家畢竟是興盛千年的頂級世家，底蘊極其雄厚，你雖然是歸一境修者，但也無法確保萬無一失，穩妥起見，我們還是留下吧。”
蕭韻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心裡有數，你們照我說的去做就好。”
她自然知道兩人說的有道理，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但她最近老是心裡發慌，總有一種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要發生的直覺。
而能讓向來穩重的她心裡發慌的人，有且只有一個——陸晨，事關他的安危，再怎麼謹慎行事都不爲過。
她可以自己承擔風險，但她不能讓陸晨出現意外的可能。
既然如此，不如把紅鶯除了她以外的最強戰力，也是最信任的部下派過去，這也是她現在手裡惟一能調用的力量了。
要是再加碼，禹州的人手就不夠用了。
雖說有滄溟聖王親自保護，陸晨的安危應該不用擔心纔對，但要是什麼都不做，她實在無法安心。
而見她堅持，玄墨和紅綾雖然心憂，但還是沒有再說什麼，只能躬身領命。
這時紅綾擡起頭，問道：“首領，我們要對陸少保隱瞞身份嗎？”
蕭韻思索片刻，而後搖了搖頭。
“不必，你們帶上我的印信，到魯陽以後直接找他就好，我會提前跟他說明情況。”
說到這裡，她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枚留影卷軸。
“你們把面甲摘了吧，我把你們的模樣先傳過去。”
聞言，兩人不禁愣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驚訝之色。
不過她們倒是沒有多說，反應過來後，便輕輕點頭，然後同時擡起手。
下一秒，兩張一模一樣的完美鵝蛋臉出現在蕭韻面前。
雖然比起風華絕代的蕭韻略遜一些，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美麗女子，而且明顯是雙胞胎姐妹，放在外面也能引起一番轟動。
看到她們的模樣，蕭韻不由得皺了皺眉。
“三年沒見過你們的模樣，不知不覺間，你們倒是出落得愈發動人了呢。”
聞言，玄墨和紅綾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首領過獎了，首領纔是真正的絕世佳人，我們只是您當年好心收留的黃毛丫頭，當不得首領誇獎。”
蕭韻搖了搖頭。
“準備一下吧。”
“是，首領！”
魯陽北部。
天源縣。
渾然不知自己爛桃花纏身的陸晨此時正帶着方玉、唐嫵等十多名門生坐在一個普通酒樓的雅座內。 他們剛體察民情回來，每個人都風塵僕僕，顯然去了不少地方。
而這，也是陸晨最後一次帶他們體察民情。
酒足飯飽後，陸晨環視着一衆熟悉的面孔，莫名在心底鬆了口氣。
“今天這場酒宴，就當是爲師給你們踐行的踐行酒吧。”
聽到這話，衆人頓時一驚。
陸晨身旁的柴紅玉則是猛地皺起眉頭，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微微一緊。
方玉趕忙站了起來，而後朝陸晨躬身道：“恩師何出此言？”
陸晨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道：“該教你們的，爲師都已經教給你們了，爲師所書《國政論》《安民策》等，爾等也已習得其中精髓。”
“既然爲師已經沒什麼好教你們的了，你們自然要去該去的地方，發揮你們該發揮的作用，把爲師傳授給你們的學問發揚光大，也不枉我們師徒一場。“
聞言，衆人頓時瞭然，但即便如此，方玉等人臉上依舊流露出不捨的神色。
這三個多月，是他們這輩子過得最充實的日子。
陸晨每天給他們講道，諄諄教導他們各種治國理政的學問，身體力行地帶他們走訪各地，以魯陽周圍各州府的情況爲例子，教導他們如何因地制宜地制定發展方略。
是重點發展商業，還是促進手工業發展，亦或者側重於種植養殖業，如何帶動地方經濟，如何安定民生，如何用有限的資源發揮出最大作用，如何選定交通要道傾注資源
事無鉅細，全都教導清楚。
硬生生把他那令人驚歎的學識掰開揉碎，喂到他們腦子裡，讓他們猶如醍醐灌頂，以前施政時許多想不明白或者解決不了的問題全部迎刃而解，思路豁然開朗。
收穫極大。
就連許久未曾鬆動的修爲，也在不斷悟道中飛速提升。
雖然沒有人突破到歸一境，但洞虛強者卻多了好幾個。
只可惜師尊還是跟以前一樣，傳道授業時，別人修爲狂漲，而他卻還在原地踏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本就生而知之、學究天人的原因。
如今陸晨突然說馬上就要分開了，方玉他們如何捨得？
但再怎麼不捨，他們也不敢反對陸晨的決定。
既然陸晨說了，讓他們去他們該去的地方，把濟世之道發揚光大，他們就得照辦，這也是他們回報陸晨最好的方式。
想到這裡，方玉頓時哽咽道：“師尊，我聽您的，”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表示聽從陸晨的吩咐。
陸晨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
“好，都是爲師的好徒兒。”
明明年紀不大，看上去還略顯稚嫩，卻用如此老氣橫秋的說話方式，但在場的所有人卻不覺得有任何怪異之處，只有對馬上離開師尊身邊的不捨。
“師尊。”
方玉端起酒杯，朝陸晨示意了一下，然後說道：
“徒兒敬您一杯，感謝您當初在禹州時不嫌我們這些武人粗鄙，真心相待，也感謝您耐心教導我們濟世之道，讓我們有了如今的成就。”
“正所謂滴水之恩，當泉涌相報，徒兒定會銘記師恩，無論將來能否功成名就，大道歸一，都會竭盡所能，將師尊的濟世之道發揚光大，流傳萬世！”
唐嫵也站了起來，舉起酒杯：“師尊，徒兒也敬您一杯，願師尊福運綿長、鵬程萬里，助陛下開創萬古未有之盛世！”
兩人開了個頭，其他人紛紛站起來，朝陸晨舉杯示意，口中述說着自己對陸晨的感激和祝願，或者言明自己的志向。
看到這一幕，陸晨的眼眶微微溼潤，心裡有些動容。
多好的徒兒啊
沒想到當初在禹州時心血來潮教他們一點東西，竟然能有如今的意外之喜。
見他們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陸晨只感覺自己這一世沒白來走一遭。
流芳百世啊.
難怪古人對此如此執着、癡迷，這種感覺，當真讓人迷戀。
他甚至有種留在這世上，繼續爲開創盛世努力奮鬥的衝動。
不過沖動終究只是衝動，下一秒，他就冷靜了下來。
大夏如今還離不開滄溟聖王這跟定海神針，否則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空中樓閣，一觸即碎。
至少也得等到幻靈法陣和靈樞等各種改變時代的技術全面鋪開，徹底扳倒世家大族、宗門等一座座大山對國朝和萬千百姓的壓制，才能擺脫朝廷對聖王的依賴。
而他根本等不到那時候。
搖了搖頭，陸晨定住心神，而後朝衆人微微一笑，舉杯對飲。
現在這種氛圍，不適合想這些。
放下酒杯後，陸晨感覺有些醉了，不過沒有急着離開，而是晃了晃腦袋，接着道：
“再給你們上最後一課吧。”
聽到這話，方玉等人倒是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只當是這次“特訓”的最後一次論道。
然而柴紅玉卻是突然眼神一變，面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最後一刻.最後.麼.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陸晨話中的特殊意味，本就心事重重的她瞬間變得憂慮無比。
一直跟在陸晨身邊，她對陸晨這段時間的變化一直看在眼裡。
當真如其他人所說，有一種臨終前安排好一切，然後託付後事的感覺。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陸晨如此悲觀。
但陸晨一直什麼都不跟她說，她也無從下手，只能儘可能提高警惕，將一切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杜絕掉。
而在陸晨的衣服內，符弦輕輕撫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聽到陸晨的話，神色有些複雜地嘆息一聲。
陸晨沒有察覺到柴紅玉臉上的異樣，對剛剛坐下的方玉等人說道：
“爲師這次就不跟你們講治國理政了，這方面爲師沒有藏私，都教給你們了，也沒什麼好說的，爲師跟你們說一說這爲官之道吧。”
聽到這話，衆人頓時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身居高位，光會做事可不夠，畢竟你們面對的並非只有百姓，還有官場中人。”
“現在你們做事順風順水，政令暢通無阻，是因爲上面有陛下和我、顧將軍、聖王他們壓着，並不是你們掌控了一切，所以你們還得懂得一些做官的道理、手段，至少要知道一些規則。”
“就比如這最基本的上傳下達。”
說到這裡，陸晨覺得口有些幹，便端起一旁柴紅玉遞過來的茶水。
味道有點怪，倒不是難喝，只是好像多了一股梅花的香味，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柴紅玉往裡面加了點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