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人您要回京？！”
禹州，凌雲府。
凌雲殿。
滄月一臉驚訝地看着高坐於上位的陸晨，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其他人也一副震驚無比的神色。
由於陸晨爲了避免人心動盪，並沒有把自己遇刺的消息傳出去，所以在場的所有官員都不理解，這陸少保纔來禹州主政不過兩個月，七省各地的事務纔剛有條不紊地展開，好端端地怎麼突然就要回京。
而且看這架式，短時間內應該不會來禹州。
陸晨自然也不會傻乎乎地把女帝將始皇之力交給自己的事情往外說，只是隨便找了個藉口。
“嗯。”
他對着衆人微微頷首。
“陛下急詔，本官必須即刻回京，本官離開後，凌雲府暫由內閣次輔蕭韻蕭大人主政，還請各位務必全力協助蕭大人處理好各地的公務。”
聞言，剛升任禹州知州的夏言不由得皺起眉頭，稍微猶豫了一下，便直言了當地問道：
“陸少保，敢問，蕭大人來了以後，您之前制定大方向是否延續，諸多政令是否繼續推行，倘若蕭大人覺得您制定的政令不合時宜，我等當如何？”
陸晨這段時間並非只是簡單地梳理七省事務，而是在完成各地的走訪後，便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制定了各行省的發展方向。
當然，只是大致的方向，具體事務還沒展開，很多細節都需要在推行中不斷調整、完善。
禹州、隋州倒是好說，官員基本都是方玉他們培養出來的，而方玉他們又是陸晨無意中培養的，算起來，這些官員都是陸晨的徒孫，對待陸晨尊敬無比，執行力極高。
因此兩州之地的政令推行並不難，就算蕭韻來了，這些官員也會貫徹陸晨提出的政策，但其他行省就不同了。
七省的官場相當複雜，跟曾經的兩州之地差不多，新制也沒有徹底鋪開，一切都還處在起步階段，根基極其淺薄。
按照夏言爲官多年的經驗，這要是蕭韻跟陸晨政見不合，那就麻煩了。
不過這種事不能明說，只能隱晦地提一下。
陸晨自然聽出了夏言的意思。
不過他只是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很是輕鬆地道：“這一點，夏大人倒是不必多慮，本官和蕭大人相交莫逆，她定不會讓爾等爲難，而且…”
他環視了底下一圈，接着道：
“本官回京，並非完全丟下七省不管，陛下的旨意，是讓本官遙領總督之職，大方向上依舊是以本官爲主，若是事態緊急，爾等可隨時給本官傳訊。”
聞言，夏言頓時面色一鬆。
只要不是陷入神仙打架的局面就好。
隨後陸晨又看向滄月，鄭重道：“滄月將軍，興平軍將會是安定七省的根本保障，希望你多費心，將他們儘快操練起來，所需物資、軍備等，我都會交待蕭大人優先供應，你有什麼想法也儘可跟蕭大人提，她不會拒絕的。”
滄月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重重點頭。
“是，陸少保，末將謹記。”
見她應下，陸晨又把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將最近梳理好的主要事務一一安排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覺間，五個時辰便過去了。
底下的一衆官吏桌案前的文牘上，大多都寫滿了筆記，留影石也一直開着，顯然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會議極其重要，陸晨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不能遺漏。
這些凌雲府的官吏和各地的堂官中，聖境人佔了七成，主要以方玉等出身玄極衛的一代弟子和他們培養的人才爲主。
他們都是堅定貫徹陸晨理念的改革派，雖然跟陸晨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在面對陸晨時，他們自然會一絲不苟。
至於其他堂官，有的是蕭韻舉薦的，有的是出身荒州蒼翎軍的文吏，有的是受過陸晨恩惠的禹州寒門子弟，只有極少數是最近通過科舉的新科進士。
雖然不能保證全都跟陸晨一條心，但整體的執行力依舊極強。
等到陸晨說的口乾舌燥，把最後一項關於西洲的事務吩咐下去後，外面已是月明星稀，寂靜無比。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陸晨面露疲憊之色，隨後只見他伸出手，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穴，強打着精神說道：
“你們可有疑問？趁本官還在這裡，有什麼問題趕緊問，不然待會本官就要回京了。”
見狀，身後的柴紅玉和符嬅同時面露擔憂之色。
雖說陸晨爲了辦公，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爲了確保他的健康，她們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避免他身體虧空，但即便如此，她們每次看到陸晨勉強自己，還是會心憂不已。
見陸晨面色有恙，滄月忍不住說道：“少保大人說得如此詳細，我等方纔毫不懈怠，自然不會有疑問，天色不早了，少保大人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這話一出，少數幾個原本想開口詢問的官員，頓時把原本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滄月這話說的，直接把他們給堵死了。
要是他們開口，簡直就等同於當衆承認自己剛纔有所懈怠，走神了。
算了，不問就不問，反正有留影石，大不了自掏腰包多看幾遍，或者問問其他人，總有辦法的。
而且看陸晨這顯然是疲憊至極的樣子，這時候開口，耽誤陸晨休息就不好了，這點眼力見他們還是有的。
於是，滄月話音落下後，包括夏言在內的一衆官吏便連忙說自己沒有問題，讓陸晨早點休息云云。
柴紅玉和符嬅見狀，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而後同時用讚許地目光看了滄月一眼。
沒想到這女將看起來如此嚴謹認真，居然會有這麼細心的一面。
陸晨見此，倒也沒有堅持。
“既如此，那爾等早點回去歇息吧。”
衆人當即齊聲迴應。
“是！”
“大人也早點休息。”
陸晨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朝衆人打了聲招呼，便帶着符嬅和柴紅玉轉身離開。
滄月目光一直注視着陸晨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不捨。
直到陸晨的身影徹底消失，她才收回目光。
這時，一個身着文官袍服的年輕人走到她身後，輕聲道：“滄月將軍，你我順路，一起回去如何？”
聽到有人叫自己，滄月很快回過神來。
她淡淡地瞥了那年輕人一眼，然後搖了搖頭，拒絕道：“不了，本將還有事，要在凌雲府待一陣，你自己回去吧。”
聞言，那年輕人面色微微一滯。
不過他顯然沒有死心，又湊近道：“那我等你好了，左右無事，我……”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滄月便不耐煩地打斷道：“陸少保纔剛交待諸多事宜，錢越，你確定你現在無事？”
錢越頓時被噎了一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滄月懶得跟他多說，直接轉身，徑直朝凌雲府的偏殿走去。
看着她漸行漸遠的妙曼背影，錢越看似陽光俊朗的臉上悄然閃過一抹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