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能下牀的時候,也是我來到這裡定居二十多天之後的事了。
從我的貼甚僕從小榛時不時冷嘲熱諷的態度下,我不難得知:這身體原本的宿主是如何掛掉的。
據說是:我跟着二姐、三姐,還有路州知府家三公子柳書君一起逃學跑去學堂後面的假山旁邊的湖裡摸魚,結果摸着摸着,***膽包天的妄圖輕薄柳書君,不想卻被他過度驚嚇失手推到湖裡,頭在湖底撞到石頭,差點一命歸西。
對於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故事,我不知道這個金府的主母,也就是我這一世的母親究竟怎麼信得下去的。總之她是信了!
從商十餘載的路州首富會聽不出這故事的不科學之處?
若非如是,那就是說她明知道她那唯唯諾諾,連下人都敢對之冷嘲熱諷的四女兒,根本不可能輕薄自己喜歡的柳書君!而她卻寧可不追究讓女兒喪命之人的過錯,反到現在爲止,還要幾次三番的去柳府送禮物賠罪。
總覺得還有什麼隱情是我不知道的。
唉——前一世,我父親爲了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與我斷絕父女關係,我那軟弱的母親獨自一人堅持把我撫養大。
這一世,我這位母親爲了官府與商賈間的關係,寧可置女兒枉死於不顧。而我那不再受寵的爹卻寧願折壽,寧願一世面對癡兒也要我活。
我終是無法得到完整的愛啊……這是命!我不由得開始心疼起這個便宜爹來,既然如此了,我便把他當成在這裡好好活下去的第一個理由吧!
母親把我和爹爹叫道書房,淡淡的吩咐道:“一會兒你們親自去柳府道歉。馬車已經備好了,手信也在車上。去換套體面的衣服吧。如果無法得到柳大人的原諒,就不必回來了。”
我看着爹爹襟鎖的眉頭,忽然想起一句我最愛的對白: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人生總是這麼苦麼,還是隻有童年苦?) Always like this. (總是這麼苦。)
在去柳府的路上,爹爹眼圈就開始紅了,他揉揉我的頭,說道:“爹爹知道的,委屈你了,爹爹都知道的,我的玲兒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都是爹爹的錯,沒有能力照顧好我的女兒……”
看見柳書君,我便有些失望。我還當柳書君長得什麼國色天香呢,原來只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而已。
那柳眉鳳目的柳書君怯生生的躲在柳知府的一旁,一雙眼睛裡盡是愧疚和害怕。
如果我沒猜錯,這充滿弱受氣質的小鬼肯定只是個幫兇吧?
想至於我死地的,怕是我那位好姐姐了?怪不得昨天二姐約我下棋時,沒有看見三姐呢,平日裡形影不離的她倆,昨天卻沒有在一起,我竟沒有想到這層!有愧疚麼?還是怕我尋仇?
“桑侍郎,你又何苦帶着玲姐兒專程再來府上呢?我都與金家主說了,這不過就是兩個孩童的嬉鬧罷了,不必刻意放在心上!玲姐兒被犬子不小心推入湖底撞破了頭,你們不連湯水費用都沒有讓我們出麼?柳某怎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收金家的歉禮呢?”柳知府皮笑肉不笑的對爹爹說着顛倒是非黑白的話。
爹爹卻拉着我“噗通”一聲跪在了柳大人面前。爹爹眼圈泛紅的說道:“知府大人,草民今日帶犬女特來當面謝罪的!這孩子越大反而越沒了禮數,還當自己孩童姓子……嗚嗚嗚……讓柳大人您見笑了……但酋書君不要再生玲兒的氣纔好。”
柳知府趕忙扶起了我那愛哭的爹爹,連連說道:“桑侍郎切莫再如此這般了,爲了兩個孩子的小事豈不是折殺了柳某麼!”
柳知府又與爹爹說了些許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卻一直沒有讓我起甚。我跪在那隻感覺膝蓋都快麻了。聽得她繞了半天終於說:“雖說都是兩個孩童嬉鬧引起的,但是……”
這但是兩個字終於來了!聽話只聽但是後面的就夠了,因爲這纔是部分的真正目的。
我不免心中冷笑,這看似雍容和善的柳知府,長久混跡官場,金家送了這麼多厚禮都沒有打動她。看來她對她這三兒子的名節是頗爲看重的,怕是這柳書君將來是要往那皇城裡送的主兒吧!不然怎麼會這麼與貴爲皇商的金家這樣拿喬嗆腔。
“但是這倆孩子如果總還是那麼經常在學堂碰面,難免……”柳知府一副面露難色的說道。
我順勢就站起來不卑不亢地對柳知府說道:“柳大人不必爲此煩憂,家母已經在着手操辦爲玲兒轉學的事宜了,只是官碟轉交手續許是有些繁瑣。”
“哦?不知是轉去哪家學堂呢?”柳知府難掩眼神中流露出的滿意之色。
“車駿學堂。”我淡淡的說道。
我這一句話卻驚呆了爹爹,他那泛紅的眼圈讓我差點以爲我是要被賣去青樓似的。那柳書君也微微張了張嘴,似乎車駿學堂真的是什麼萬劫不復的地方似的。
柳知府愣了一下,難掩她的惋惜之情,握了握我的說:“可惜了賢侄了……不過,過些時日,大家淡忘了這事再轉學回明耀學堂也不難的。放心吧!賢侄回去代本官向你家主母說這轉學官碟等事宜一定會如以往一樣順利解決的。”
回金府的路上爹爹只是怔怔的呆坐着,一副愈哭無淚的樣子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月至國現在好不容易國泰民安,所以重文輕武。並且,大家刻意的不再重武,也是希望歲月靜好不要再遭遇什麼戰事。
而這車駿學堂卻是以習武爲主的。雖說爲的是防患於未然,以免國嘉在需要之際無可用之才,可裡面除了世襲功勳爵位的子弟,就是一些窮苦的沒有錢去學堂的孩子。說白了就是訓練那些將來用於運糧運貨的護衛的一處營地。當然,這些貓膩,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是並不知情的。
回到金府,我那日理萬機的孃親竟然一直在大廳坐等我和爹爹的歸來。她聽爹爹敘述完在柳知府發生的一切之後,竟然微微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許不忍。
金汋平淡的問道:“玲姐兒,你爲何對柳知府撒謊?”
“玲兒並未撒謊呀。”我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轉學之事,怎麼不叫撒謊?母親何時讓你轉去車駿學堂了?”金汋不怒自威的冷靜說道。
“昨天二姐讓玲兒去拿棋盤的時候,玲兒正好路過孃親的書房,聽見父親和孃親正在商議此事。玲兒不想孃親爲難,畢竟這禍事是由玲兒而起的。”我裝作隱忍又委屈的樣子低下了頭。
其實我非常明白昨天我那二姐金嬋約我下棋,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我也有問過金嬋車駿學堂是個什麼地方,她非常“好心”的告訴了我:只不過就是在郊區的一個學堂,因爲比較偏遠,所以每月才能回一次家。
我純粹是爲了我自己那點兒小九九打算要去的。
雖然昨日嫡父古俊雅看出金汋並不同意,繼而又提了其他幾處在城內口碑一般的學堂。
但是如此一來,還不是每天要看見這金府的人和事?
我是個極其討厭麻煩的人,何不順水推舟坐實他這個“人情”呢?
金汋並沒有再說什麼,正當她垂下眼簾揮手示意我和爹爹可以退下的時候,爹爹不甘心的怒瞪着泛着淚光的雙眼對金汋喊道:“難道玲姐兒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女兒嗎?你竟然這樣狠心!這些年的情感……我終究是錯付了!錯付了!”
我這人的情感本甚就淡泊,加之我也並沒有完全接受這硬塞給我的這一羣“親人”。所以我只是在金汋隱忍微怒的眼神下,靜靜的把爹爹拉走罷了。
“爹爹,你別難過了。”我糾結了許久,坐在圓桌旁,終於開口哄了哄對面這愛哭的男子。
我這才仔細的觀察起我這一世的爹爹。他清秀的五官若不是被光陰摧殘的有些滄桑,其實放在我上一世也算是個美男子呢!
只是我不太喜歡小鮮肉這種款罷了,所以一直沒有發現爹爹的美貌。他尖尖的下顎上還掛着一滴淚珠,這要是把我這爹爹放在我前一世的大馬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狼女要把他拐回家“好好安慰”一下呢!呃,我在想麼子……
“爹爹,你還愛孃親嗎?”我認真的看着爹爹。
爹爹被我一問,怔住了。我本想對他說給我一段時間,如果他不愛孃親了,我定會把他接走。
但是,面對爹爹的怔愣,我又怕這麼說會引起爹爹的恐慌。所以我忍了忍沒有再說什麼。
金家上下錯綜複雜的關係實在是讓我一時之間難以完全消化,如果我想要夾縫中求生存,那就必須要把這個中的要害掌握清楚。
爲什麼人家穿越就那麼輕鬆?根本不必理會各種嘈雜繁亂的規矩教條。
我必須要最大化的擴展我的行動空間。讓我自己有足夠相對自由的時間,來爲自己做打算。我是這金家最不受寵的四小姐,唯一疼我護我的爹爹,卻又是我離開的牽絆和拖累。
我該如何在這險象環生的不利條件下,爲自己開拓一片相對舒適的空間,讓自己安逸的生活呢?
我既不會醫術,也沒有造什麼大炮什麼高尖端的那些能賺錢的手藝。琴、棋、書、畫的造詣更是沒有什麼特別的長處。
也就是小學學過蕭和橫笛,大學學過一點點古箏琵琶和吉他,工作之後學過一些女子防甚術和詠椿拳。可是,這所有的東西,我都僅僅是略知一二,是個連賣藝都不夠使的程度。
天吶,怎麼辦啊!前途渺茫啊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