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百里凌風並不知道“軒轅景陽”就是聖手神偷,知道的人,只有四個。一個是獨孤染珂,一個是康正帝,一個是當初的塞巴斯醬蕭燼,一個已故,暫且不提也罷。
所以,百里凌風一想到“軒轅景陽”是降將之子,而執羽之子不在自己的宮中,他心底便萌發了一個想法:會不會是“軒轅景陽”,爲了知道那個所謂的秘密,然後把執羽之子抓起來了。
如果執羽之子死在百里凌風之手,他可以保證不辱大月氏的利益。但是執羽之子若是被軒轅景陽弄死在什麼地方,不管他以什麼方法弄死,那都是不好看的!到時候怎麼給蒼朮交代呢?
百里凌風以極快的步子,忽然剎住了腳步。
他……不能去交泰殿。這件事情,還是應該先去告訴委託他的人才是。
百里凌風快步到了阿房宮的合歡殿,分給楚瑰貼身伺候的喬羽,還來不及通報,百里凌風便衝進了偏殿。
楚瑰正在對賬,他擡頭看見百里凌風,便讓喬羽等宮人退了出去。
百里凌風給楚瑰說了一下剛纔的情況,又講明瞭自己的擔憂。
楚瑰眉心緊鎖,可他看着百里凌風眼底爲康正帝而升起的焦急,心底卻“咯噔”了一下。
“你介意和我一起去找陛下麼?”楚瑰放下筆,站起了身。
百里凌風低垂眼眸,再擡起時又再無異樣。他點了點頭,便跟着楚瑰往交泰殿去了。
康正帝聽罷,久久沒有說話。她神色陰晴不定,似乎沒有表情,又似乎心底是波濤翻滾着。
康正帝知道軒轅林楠不會殺執羽之子,先不說軒轅林楠到底幹什麼去了。只說,這執羽之子到底幹什麼去了?他怎麼出去的?門口有侍衛把手,他就出去了?侍衛也沒有一個過來給她通報的?
“你去英華殿的時候,看見門口的侍衛了麼?”康正帝對百里凌風問道。
百里凌風來去都不是從正門走,也沒往英華殿的門口去,便只好回答:“臣侍沒有往那邊走,並不知道侍衛們都在不在。”
“軒轅瑤章不會對執羽之子怎麼樣的。朕現在就去建章宮看看。”康正帝說罷,便站了起來。
楚瑰聽到康正帝這樣篤信“軒轅景陽”,邪肆的眸子微微一眯,滿臉的不高興。
康正帝忍不住清了清喉嚨,低聲對他說道:“晚點告訴你原因。”
“敬文太皇太后,執羽寶林求見——”樑斐芝在交泰殿外報唱道。
敬文太皇太后一臉肅穆地走進來,康正帝等一衆人向他行了禮,他這才說道:“陛下快請起吧!予此番前來,是來替執羽寶林求公道的!”
敬文太皇太后看着百里凌風和楚瑰,康正帝這纔對他們說道:“你們先去偏殿等朕。”
康正帝支走了百里凌風和楚瑰,這才眼瞼微微一縮地說道:“皇姥爺此話叫孫女就有些不解了。”
“執羽之子前幾日說話衝撞了蕭倢伃,予知道。陛下罰他禁足便罰了就是。緣何送去的飯菜,還要使了毒呢?若不是這孩子害怕萬分,纔不得不換了宮侍的衣服,跑來向予求救。若非如此,怕是再過幾天,沒毒死,也餓死了!”敬文太皇太后頓了頓,話鋒一轉,忽然嚴肅地問道:“莫不是陛下整編軍士,就是爲了與蒼朮開戰麼?”
康正帝緊鎖眉頭,看着執羽之子。
執羽之子從敬文太皇太后身後探出頭來,他瞪大了妖媚地水眸,說道:“誒?太皇太后,陛下好像也是剛知道這事,這事並不是她屬意的呢!”
敬文太皇太后的面色瞬間有些尷尬。卻還是說道:“既然陛下不知道,那便更要查了!後宮之中,最是忌諱下毒之人。不管這人是誰!都要查出來,嚴懲不貸才行!”
康正帝只能點頭應諾,又聽敬文太皇太后訓示了康正帝,要雨露均沾,不要偏寵,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又口不應心地說,要康正帝善待執羽之子,多擔待他是草原兒女,不是很懂宮裡規矩之類的話語。
康正帝都倍顯謙遜地應了一遍,這才送走了敬文太皇太后和執羽之子。
康正帝召見了錦繡,問道:“執羽之子什麼時候離開英華殿的?”
錦繡一臉愧色,說道:“回稟陛下!屬下實在不知!屬下並沒有看見執羽寶林什麼時候離開的!”
康正帝眯了眯眸子,拿起百年核桃手串,說道:“你下去吧!”
錦文和錦繡是早前在瑾王府的暗衛,都是信得過的屬下。並且,這姐倆的功夫不弱,雖說趕不上軒轅林楠和百里凌風吧,但也不是弱雞到連一個武功一般,或者不會武功的人,都看不住的程度。
不過,這前提是,這人得是個武功一般的人。
康正帝看着桌案上,執羽之子前幾天纔給她的蒼朮兵權分佈草圖。眼瞼不由地緊了緊。她收好了草圖之後,便去向了偏殿。
康正帝一進門,便看見楚瑰和百里凌風正在黑白對弈,一顆煩擾的心忽然有些安穩了下來。
楚瑰擡頭看了一眼康正帝,伸手道:“過來。”
康正帝便抿着脣眨着眼,乖乖地走到了他身旁,被他一把抱在腿上。
楚瑰擡眼看向百里凌風,他卻頭也沒擡地看着棋盤,不曾側目。
“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了麼?”楚瑰繼續落下黑子。
“嗯,我派去的錦衣衛,根本沒有看見執羽之子是怎麼出的英華殿。說明,他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不會武功。”康正帝說道。
楚瑰擡眼看向百里凌風,問道:“凌風,你竟然沒有發現?”
百里凌風抿了抿脣,略顯窘迫地說道:“我……沒怎麼接觸過新晉的幾位君侍。我不是故意的……”
康正帝趕忙替百里凌風辯解道:“他那時懷孕,基本上都不怎麼出興慶宮。況且,執羽之子和軒轅林楠若是想隱藏自己的實力,簡直是易如反掌。”
“軒轅林楠?”楚瑰略顯剛毅的眉峰微微一挑,繼續問道:“還有什麼是瞞着我的?”
“額,他……是我很早就認識的,他……他是爲了他弟弟嫁給心儀的女子。可是他母親卻非要讓他弟弟入宮,所以他就頂替了他的弟弟。”康正帝看着楚瑰這樣一副霸道妒夫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就乖乖地異常順從。
“那你把他留在宮裡是爲什麼?嗯?”楚瑰妖嬈邪魅的眸子,散發出獵豹的霸氣。像是盯着待宰的白兔一樣,鎖定了康正帝。
康正帝抻了抻脖子,極力挽尊地說道:“我欠他一個人情,他也知道我不敢對他這種千年寒冰出手。所以就要求留在宮裡。我想,他可能是不想讓他母親,把他指給他不喜歡的人吧。”
楚瑰看着目光四處閃躲的康正帝,說道:“看着我。”
康正帝縮了縮脖子,露怯地眨着眼。
“你不喜歡他麼?”楚瑰揚着眉,從牙縫裡問出來的這句話。
康正帝有一絲恍惚,好似若是她敢點頭,面前的楚瑰會立刻變身黑豹,就好似筱原千繪畫的那個《紫眸少女》裡的黑豹一樣,立刻撲過來撕碎了她——的衣服。
康正帝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縮在楚瑰的懷裡,說道:“不喜歡!冷冰冰的,特別可怕!”
康正帝苦着臉說:“有一次他叫我給他侍寢,哦不,他給我侍寢。我渾身裹了兩層被子,都覺得他散發的寒氣還是讓我冷得發抖!也不知道他練了什麼陰邪的武功!啊對!什麼也沒發生!你別多想,真的什麼也沒發生!”
“那晚上,我給你侍寢,給你暖暖。”楚瑰飽滿的嘴脣薄厚適中,本來天生就微微含笑似的向上勾着,加之這樣一抹邪魅的霸道,就更叫康正帝看的像花癡一樣的愣住了。
“好了。不說這個。”楚瑰又落下一子,繼續說道:“那個執羽之子既然有這樣高的武功,陛下你要防着他。既然那個軒轅瑤章是陛下的——‘舊交’,那也就是說陛下是信得過他的。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有,我聽你們說什麼下毒,是怎麼回事?”
“嘁——我覺得不過是他自己耍的把戲吧!”康正帝說罷,又正色道:“我懷疑,是凌傛華去看的時候,他不知道幹什麼事情去了。”
百里凌風聽到康正帝說“凌傛華”這三個字時,就好似在說別的誰家,別的什麼人一樣客氣。不由地呼吸發沉。
康正帝眼瞼發緊,沉思了片刻說道:“恐怕宇文皓月的到來,應該是他引來的!說到這裡,我想問你,你跟我回來的第一天,是跟你的貨商飛鴿傳書了麼?”
楚瑰眉心微蹙。原來她還是不能盡信他麼?還有叫人追查他的舉動,甚至飛鴿傳書都看了?可能,她已經不是那個曾經在書房裡,被他一碰就任由他搓圓捏扁的女子了。她對他,已經完全是在書房外那副充滿防備的女子,甚至她都已經不再是郡王,還成了一國之主。
“是的,我叫她把我起居室裡的書卷畫軸,全部給我發來了榮都。寫的是務必臘月初三送到。結果還晚了三天。”楚瑰事無鉅細地向康正帝交代着。
康正帝聽着,眉頭皺的愈來愈緊了,她輕笑着搖了搖頭。
楚瑰感到心底有些刺痛,他豐滿的嘴脣抿了抿,說道:“陛下若是不信……”
“果然是他換了你的信鴿。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他藉由你的信鴿,把宇文皓月那貨弄了過來。他這是逼我打蒼朮!可是……麻的!”康正帝捏緊了拳頭。
楚瑰恍然,便輕撫着康正帝的輪廓,說道:“別生氣,收拾他的辦法多着呢。不必生氣。”
康正帝也不知怎麼的,似乎就是遇強則弱的性子。她乖乖地在楚瑰頸項裡蹭了蹭,說道:“你別擔心,我也有辦法收拾他。之前一直都覺得他身上有我的影子,所以我對他一想寬厚同情。但是,這次的事,他做的太過分了。”
楚瑰很受用她的撒嬌,忍不住緊了緊懷中的人兒,問道:“若是我沒記錯,這個宇文皓月和你以前的大婚,可是許多人都看見過的。先不說他來了之後,多少貴夫會認出他來。就說樓蘭這個時候,還派他來出使,是什麼意思?”
“沐休不使國,這個道理他們難道不懂?”楚瑰問道。
“宇文皓月……感覺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只希望沒多少人還記得他。我不知道執羽之子究竟把我的計劃,透露了多少給樓蘭。不過,不要緊。我有對策。況且,樓蘭也是學我,趕在沐休前趕緊把使節發了過去。雖然他們這個進度比我們晚。咱們的使節,今日已經到了樓蘭京都——至都了。禮節上,他們果然是差了許多。屆時,也多一個名目。”康正帝說道。
“陛下,有件事,臣侍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百里凌風忽然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