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葬禮不會因爲三刀的缺席而中斷，許煉來不及關注三刀的動向，便乖乖站好，神色平靜的面向前方。
人羣的盡頭初，幾個中年人慢慢靠近，居中位置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許煉認出他的身份，他叫林瀚，是京城政商兩界都權勢滔天的人物。
但林瀚不屬於龍集閣，換言之，他是以趙雲霆學生的身份而出現在此。
趙老師的學生裡，還有這種級別的大人物麼？
林瀚懷抱着趙雲霆的骨灰，步步沉重，走到墓碑前面，整個人卻猶如雕塑般遲疑許久，這纔不舍的將骨灰下葬。
那微顫的背影，使得所有人都鼻頭髮酸。
一些脆弱的女性，都忍不住掉下淚來。
墓碑豎起，龍集閣閣主五個大字，極爲醒目。
林瀚作爲學生代表，進行發言。
他的聲音不大，但會場更是靜寂，每個字節都像鼓點般，響徹在大家的耳畔。
“令我印象最深的，並不是現在的趙閣主，而是在靈氣復甦之前，那位桃李滿天下的趙老師。”
“我出生在一片窮山惡水的地方，知識兩個字，對我們那裡的孩子，是遙不可及的一種奢望，直到趙老師出現，他用半生積蓄，爲我們建起學校，購買課本，幾乎一己之力，承擔起所有科目的教學。”
“他總是很大方，每次寫出的文章發下稿費，就會給我們添置新一批的書本工具，他也總是很摳門，一件破舊的粗布西裝，穿了整整十年，也從沒有脫下來過。”
“那時候，他通常都是最後一個離校，而且每一個學生在回家以前，都要到他面前，聽他說一句晚安才能入睡，現在他累了，一個人孤獨睡去，我們這些做學生的，卻連一聲晚安都沒能給他……”
說到這裡，林瀚那張堅毅的五官突然抖動起來，整個人都有些失控。
幾名同齡的學生代表走過來，輕拍着林瀚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
這時，李恩仇從人羣中緩慢走出。
面朝墓碑，身軀筆直。
“趙閣主，晚安。”
只是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使得林瀚與他的幾名同學怔在原處。
他們清楚葬禮的流程，林瀚發言結束，便是衆人與趙雲霆鞠躬告別。
但李恩仇把鞠躬改成了晚安。
“也許，這是趙閣主希望看到的告別方式。”
李恩仇輕聲說道。
林瀚朝他感激的點點頭，隨即也把胸膛挺立筆直：“老師，晚安。”
“晚安。”
“晚安了，老師。”
輕柔的聲音，在山谷中慢慢迴盪。
淅瀝的小雨漸漸停息。
當葬禮結束，所有人都驚異的發現，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彩虹，顏色斑斕，拱橋般連接着這片墓園，直達天國。
那座橋上，應該就有趙老師的身影吧。
衆人美好的想着。
當日下午。
駐義興行動處已經恢復工作，李恩仇在內的幾位閣主，也去龍背山寶地參觀了一圈，只是在看見石窟中那些駭人奪目的戰鬥痕跡，大家的心情還是必不可免的沉重下來。
許煉跟在李恩仇身旁，卻沒有心思去回憶當時那場戰鬥，而是悄悄朝聶羽遞去眼神：“三刀那小子呢，這是他的地盤，陪客的工作不應該是他的嗎？”
“厲兵器好像是身體抱恙，所以上午的葬禮也沒能參加。”
“靠，關鍵時刻掉鏈子。”
許煉沒好氣的嘟囔一句，心中卻覺得奇怪，從寶地出來時，三刀都沒受多重的傷，怎麼這時候覺得抱恙了？
難道說他親自廢掉段世廷的修爲，心裡覺得過意不去，跑去跟段世廷私會去了？
在許煉心裡，早已把厲三刀和段世廷兩個人，視作是衝破世俗枷鎖的先驅者了。
正此時，旁邊突然傳來李恩仇的聲音：“趙閣主留給你的預言是什麼？”
“嗯？”
許煉愣了一下，旋即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被李恩仇帶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剩下的幾位閣主都不在附近，就連剛剛跟自己對話的聶羽，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眼珠轉了轉，許煉說道：“就四個字，堅守本心。”
“嗯。”
“別嗯啊，你的預言呢？”
“破而後立。”
“沒了？”
許煉皺起眉，“就只有四個字？”
然而，他沒有得到答案，等來的卻是李恩仇充滿了意味深長的注視。
像是在反問，你的預言，也就只有四個字嗎？
可問題是，屬於許煉的後半個預言實在太羞恥了，他怎麼好意思拿出來說。
於是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直到李恩仇問了另一個話題：“《斬星》是龍集閣內最高深的一部劍訣，你要勤加練習，別太過多依賴於魂魄玉的力量。”
“靠！”
許煉聲調猛地拔高，險些把其他人的注意吸引過來，“你果然是偷看了我的預言，老李，這是素質問題啊，不想我把這件事捅到上閣主那裡，你就乖乖把你的預言說出來吧。”
只可惜，面對這種威脅，李恩仇完全不爲所動。
反而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打量許煉。
“《斬星》並不是趙閣主留給你的遺物，而是我和上閣主商議之後放進信封的。”
“真的假的？”
許煉一百個不相信。
而且，就算這是李恩仇的意思，他都把信封拆開了，難道就沒有看一看預言的內容嗎？
李恩仇懶得扯皮：“《斬星》與《移山》一脈相承，都是需要在修煉《太上造化篇》的前提下才能領悟，當時龍背山一戰，趙閣主把梅子酒傳給了你，這部劍訣自然而然，也要交到你的手裡。”
“梅子酒？”
許煉好奇道：“是它的名字嗎？”
倏然一聲輕鳴，銀色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劍身上，點點梅花，孤傲冷豔。
但這個酒……
許煉就有些領會不到了。
這名字太古怪，根本不像是一把劍的名字。
關於它，李恩仇也沒有說的太多。
只是稱讚道：“這是一把好劍。”
李恩仇手中的那把驚神劍是何等威力，許煉是近距離感受過的，能得到他的認可，足以證明梅子酒的強大。
但它強在哪裡，恐怕還需要許煉自己去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