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夾了一塊雞腿放在他碗裡,嗔了他一眼:“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頓飯,蘇傾予吃的有幾分心不在焉,沒吃幾口就覺得沒了食慾。
“蘇蘇,扶我回去休息吧。”江芷婉忽然開口道。
“可是孃親,您不是才吃沒多少?”
蘇傾予皺眉,看着她碗裡都沒有吃多少的米飯。
“最近總有些作嘔,食慾不振,吃一些就飽了,沒關係,等晚些時候餓了再叫人做些吃食就是。”
江芷婉笑了笑,瘦削臉透着幾分淒涼的蒼白感。
蘇傾予抿了下脣,然後扶她離了席。
“蘇蘇,陪我散散步吧。”
“好。”
母女兩人緩步走在竹海里,半暗的天色配上微涼的晚風,聽着竹葉晃動間的沙沙聲,感覺格外舒適。
江芷婉擡手覆在蘇傾予挽着她胳膊的手臂上拍了拍笑道:“蘇蘇,你可記得四哥苑裡之前也有一小片竹林,你啊,小時候最喜歡帶小蘇和溪兒兩人在裡面盪鞦韆了。”
這事她記得,大概是四五歲時的事了,由於生在這貴胄侯府,大家其實都比較缺少玩伴和真心朋友的。
於是她便帶着傾城和靈溪兩人玩。
後來等二人慢慢大了,她便不再跟二人一起胡鬧了,也不知是身體虛弱的緣故,還是心理緣故。
其實他們這些年紀較小的還算好,畢竟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弟弟妹妹。
最可憐的,應該是蘇甜甜了,她作爲大姐,上面沒有同齡的玩伴,下面年紀相仿的蘇聖泓和蘇聖依作爲雙生子關係自是要親密一些的,與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無論表面關係多好,心中總歸有些隔閡的。
所以雖然蘇甜甜在日常生活中非常照顧他們這些弟弟妹妹,但是卻不常在一起玩鬧,畢竟年齡差也在那裡擺着呢。
念及此,蘇傾予的心忍不住顫了顫,扶着江芷婉的手都逐漸有些冰涼。
“蘇蘇?”
聽到喚聲,蘇傾予驀然回神。
“怎麼了?”
“哦,沒事,就是覺得還是小時候好。”蘇傾予勉強笑了笑。
“是啊,”江芷婉揉了揉她的發頂嘆道:“蘇蘇,對不起,是爲娘對不住你!”
說着,頓了頓後問道:“蘇蘇,你……要不要考慮恢復女兒身?”
蘇傾予腳步一頓,眼神暗了暗,隨即搖頭道:“娘,此事您就不要操心了,等時機到了,孩兒自會換回紅裝。”
江芷婉聞言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音一轉道:“蘇蘇,近段時日娘想明白了,”說着,她頓足,側過身面對蘇傾予,伸手溫柔地覆上後者的臉頰認真道:“蘇家冤案若能平反最好,若實在不行,便算了吧!”
“蘇蘇,娘失去的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要再涉足朝堂了好不好,我們一家人相守在一起,平平安安的過着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她也想爲蘇家平反報仇,可是作爲一個母親,她真的不想將所有的重擔全部壓在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兒的肩膀上。
而且她更擔心,在此過程中,她可能會再次失去一個孩子。
在她看來,傾城已經失蹤了,傾予萬萬不能再出什麼差錯。
哪怕不能圓了蘇老太太的遺願,哪怕只能讓蘇家百世蒙冤,但她作爲一個母親,仍自私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快樂,而不是承擔着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重任活的萬分艱辛。
“娘!”蘇傾予沉默了半晌,嗓音帶着幾分乾澀道:“對不起,蘇家一百三十四口冤死的人命,我放不下。”
便是傾盡餘生一切,她也要調查出當初的真相,以慰那些冤死的亡靈。
“蘇蘇,唔——”
江芷婉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突然一蹙眉,悶哼了一聲,雙手連忙覆上自己的肚子。
她此番動作嚇了蘇傾予一跳,後者連忙神色緊張地問:“怎麼了,孃親?”
“呵,不礙事,肚子裡的小搗蛋鬼踢了我一下。”江芷婉略顯憔悴的臉上露出一抹慈母的笑容。
蘇傾予下意識地彎腰側臉貼上江芷婉的肚子,果然感受到有什麼輕輕地踢了一下,她能明顯感覺到那股帶着鮮活生命感的小小力道,那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從心底升騰起來。
就像是感染到了胎兒的那種生機和希望,令她不禁心生歡喜。
“娘!”她驚喜地擡頭。
江芷婉騰出一隻手將她臉上的碎髮拂開,溫柔地笑了笑:“估計這孩子也是個天性活潑的主,怕是以後少不得調皮搗蛋。”
兩人閒話家常了許久,至於之前提及關於是否要爲蘇家平反一事,母女兩都默契地沒再提,卻對答案都心知肚明。
最後蘇傾予實在擔心江芷婉的身體吃不消便送她回了屋,末了還安排銀翹去弄一些可口養生的小粥給其送去。
江芷婉現在好歹也是一身兩命,營養跟不上不僅對母體損害大,對肚子裡的胎兒也極爲不好。
最後又賴在江芷婉的房間裡,監督她喝完粥以後纔回屋。
身體的疲乏感讓她恨不得立即躺牀上就睡,只是還不等她寬衣,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篤篤篤!”
她皺了下眉,這麼晚了誰會來找她?
不過想來苑子裡都是自己人,她整理好衣襟後便開了門。
“是你?”看着站在門口的少年,她挑了下眉。
少年對其眨了眨茶色的眼睛,看起來有幾分搞怪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蘇傾予有些無奈,一邊讓開身子往裡走,一邊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有什麼事嗎?”
天子鬆見狀卻並未真的進屋,只是斜倚在門框上,手臂環胸問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問你,關於那位棠大人,你瞭解多少?”
蘇傾予聞言腳步一頓,仔細想來,對於棠無香,她似乎一點也不瞭解。
只是天子鬆這大晚上的突然跑過來問她這個問題做什麼?
見她不出聲,天子鬆接着道:“傾予,我想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靈傀棠家家主,歷來最是神秘,不僅無人得見過他的真容,而且……每一任家主都有同一個特徵,那就是銀髮及踝。”
蘇傾予聞言心下一怔,這句話裡的每一個字她都聽的明明白白,怎麼組合在一起,她就有點聽不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