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拒絕,不過看見此琴後,她難得升起幾分興趣,因爲,她能感覺到,此琴確實有靈,且透着曲高和寡的孤寂,還有不得良主的暴躁。
孤傲的琴靈!
她始一撫弄,便明白雪豐裴沒在騙她,因爲那看似纖細的琴絃卻僵硬的跟石頭雕刻在上面的一樣,別說彈琴了,壓根就撫不動。
她一下子也被激起了征服心,若不是她靈源被封,哪裡輪的到這小小琴靈給她如此臉色看。
於是變向雪豐裴要來了此琴。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用它來消磨時間,聊勝於無。
正撫弄間,手上的鐲子竹靈無意間磕着了它,指尖恰巧劃過,立即帶出了一串琴音。
腦海裡同時浮現兩個字“藏鮫”,藏鮫琴?是藏(cang)還是藏(zang)?
莫非,這琴絃還真是鮫絲所化?那這琴身……
細思極恐,她搖了搖頭,嗤笑自己想多了,鮫人這種生物,哪可能真的存於這世上。
她低頭,看着手腕上的“竹靈”,眼底浮現一抹若有所思。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翠色裡夾雜了一絲鮮紅,不明顯,只有乍然一瞥才能發現,越是仔細盯着,反倒越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
搖搖頭,心裡想着有機會定要回一趟思華塢,找棠無香給她取了,這鐲子戴的越久,越發給她一種妖異之感,心裡莫名有幾分不安。
下定決心後便沒再多想,目光重新移到琴上,又隨意撥弄了幾下,不成曲調的琴音也極爲悅耳。
聞之聲樂靡靡,眼前似浮現一片藍色大海,一隻鮫人坐於礁石之上,捧心而歌,嗓音惑人,卻徒添了幾分傷感……
她正沉迷其間,房門突然被人粗暴的推開,興致被打斷,她一時有些索然,轉頭看過去,就見雪豐裴怒氣衝衝地走來。
“陛下這是何意?”她問着,面上不帶絲毫表情,眼神卻含着幾分冷意,自從達成約定後,對方已經很久沒像這般失禮了。
“蘇幸呢?”雪豐裴危險的眯起眼睛,看向蘇傾予的眼神裡充滿了懷疑和警戒。
“倖幸?”她歪了下頭,皺眉質問:“臣還想問陛下呢,陛下何時將家弟送還,總是這般拿人軟肋要挾,看來陛下對臣倒也不過爾爾。”
“真的不是你將人救走的?”雪豐裴見其表情語氣不似作假,不由反問。
蘇傾予表情譏諷,環顧了一圈空無一人的四周,嗤笑道:“陛下到底是太高看我了,還是看不起您的人的能力?陛下不是安排了一羣暗衛暗中監視我?既不信我,大可找下屬問問去。”
像是因爲雪豐裴的不信任而被惹怒了似的,她連自稱都直接改成了“我”。
雪豐裴表情訕訕:“抱歉……”
不等他說完,蘇傾予一個眼刀子掃過去,質問道:“所以,陛下不僅不信我,還將家弟弄丟了是嗎?還是說,這只是陛下演得一場好戲,實際上,家弟已經……”
像是不敢說出那不詳的言辭般,突然止了話音,但從其悲痛的眼神裡不難看出,她在懷疑什麼。
雪豐裴愣了一下,神情略顯慌亂地解釋道:“你別誤會,寡人待令弟一直如座上賓一般好吃好喝供着,只是今日得人來報,蘇幸突然無故消失,寡人以爲是你派人將其帶走,還未來得及調查,就匆匆趕來了……”
蘇傾予表情略顯恍惚,像是大受打擊一般踉蹌後退了兩步,喃喃着“倖幸”二字,一向精緻迷人的眸子空洞洞的,猶如瞬間被人抽走了靈魂。
雪豐裴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眼看着她要摔倒,忙上前扶住對方單薄柔軟的身子,可看其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他難得生不起任何旖旎的心思。
“你先別急……”安慰的語氣略顯僵硬。
他身爲一國之主,何曾寬慰過別人,能吐出這樣一句話已是極爲不易,之後再無一語。
蘇傾予微垂着頭,眼底壓抑着一抹晦澀,擡手抵在雪豐裴胸口,強忍着想要將人推開的衝動,擡頭間,雙眼泛紅,淚光點點,眼中一片頹敗悽楚。
“勞煩陛下,務必尋回家弟,我身邊就只剩下他一個親人了啊……”
此話不假,說來亦是真切。
一向清傲的人露出這般可憐無助之姿,大抵都十分惹人心憐吧。
饒是本只因其貌美而打算玩玩的雪豐裴也不由真的心疼起來。
“美人莫慌,寡人立即安排人四下搜尋,或許是蘇幸年幼貪玩,自己跑出去了也不一定,你且安心在殿裡等着……”雪豐裴耐心安撫片刻,允諾比幫其找回蘇幸後便急匆匆離開了蓮花榭。
當殿門闔上的剎那,蘇傾予立即斂了眼中的水光,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逝。
隨即從袖中拿出一塊素白的帕子,再次面無表情的擦拭着剛纔抵着雪豐裴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那般認真仔細的模樣,不知道人見了,估計得以爲她手上沾染了多不乾淨的東西呢。
擦完後,將看不出半點髒污的手帕扔在了一邊,準備關上窗子去小憩一會兒。
“喵——”
走到窗邊,始一擡眸就看見已經有一陣沒見着了的小奶貓正弓着身子站在風雪裡衝她叫。
仔細回想起來,自從她不再搭理它之後,它連續來了兩三天後就沒再來過,也不知現在怎的又跑過來了?
然而不久,她又看見了一個少年頂着風雪朝小奶貓蹣跚而去。
少年似乎在着急地呼喚着什麼,興許是貓的名字,她聽不清,只是那隻小奶貓只盯着她,對那少年連個眼神都欠奉。
蘇傾予並未急着有所動作,而是認真地打量起少年的品貌衣着。
只是風雪迷眼,對方容貌如何暫難分辨,卻能清楚地看見對面雙眼似蒙了一條白緞,多餘出很長的部分墜在身後,被風颳起,胡亂的繾綣翩飛。
瘦削幾近單薄的身子骨罩着一件略顯寬大的白色棉袍,怎麼看都有些不合身,仔細看了看其衿口袖擺,果然繡着淺藍色的雪花,別緻中帶着薄涼。
既是皇室中人,她不欲跟其多來往,擡手正打算關上窗子,屏蔽外界一切是非。
就聽“喵”的一聲貓叫,一道雪白的身影光一般從外面竄了進來。
蘇傾予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抖落了滿身落雪後,弓着身子十分警惕地盯着她的小貓,她眨了下眼睛,像是無聲地對它表達着‘既然怕就不要進來’的意思。
隨即想到外面的少年,她不由擡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