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又皺起了月眉，露出一個略顯迷惑的表情，這種非具體的抽象人類情感方面的概念，對她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很難立刻想明白。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她有所領悟，眨眨眼道：“既然你知道她是假的，爲什麼不殺了她，你在等什麼？”
林飛灑然一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麼”。
“……”
沉默了會兒，千面很認真地對林飛說：“你的確跟我一樣，腦袋不太正常，說起話來總是矛盾，嗯……怪不得你會說跟我有共同語言”。
林飛一翻白眼，差點沒把車子撞在護欄上，這女人看來是真把自己當神經病了，雖然自己是腦子有點不正常，可也不是那種不正常。
“你難道不好奇嗎”，林飛苦笑着，把車窗隙開了點，單手從車內儲物櫃拿出根菸，給自己點上。
“好奇什麼”。
林飛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煙，目光有些深邃地分析道：“一切都太巧了，我也是剛剛纔想起來，整個事情，都不太尋常……
首先，爲什麼龍天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是我們到這裡的時候，他來了，而且，前腳後腳，時間扣得剛剛好。
如果這只是巧合，那這個花弄影出現的時間，也太詭異了，她在英國的資料我姑且當它是真的，但我遇見的影子，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名字裡還都有一個‘影’字，這絕對不會是巧合讓我碰上，不是有誰預謀，我不信。”
“那個女人沒有易容”，千面很確定地說，這方面她是專家中的專家。
林飛點頭，“我知道，這纔是最離奇的地方，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她卻不是影子”。
“就這些？”
“當然還有”，林飛眯了眯眼，一口把剩下的辛辣捲菸抽完，道：“如果說，要讓我們和龍天罡，在同一個時間到達這裡，讓我和龍天罡產生碰撞，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監視我們兩撥人的行動軌跡。
look已經被我用病毒殺死，那世界上真還有其他系統，可以做到如此精準的監控嗎？若是人爲的，那我們應該能發現纔對，不管我還是你，或者龍王，能監控我們的人可不多。
還有你不覺得很神奇麼，龍天罡特意跑來這裡，爲的是帶走花弄影，到最後卻是放過了她，我可沒實力阻攔他，我最多也只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這一點，龍天罡比我還清楚。”
千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確實到處透着玄機。
林飛其實還覺得有些納悶的是，龍天罡似乎在戰鬥過程中，思考了一些什麼，幾番考慮後，才放棄了繼續作戰，他到底是因爲什麼而收手的呢？
“還有兩天前，那晚我跟欣研外出吃飯，映雪卻突然精準地開車找到了我們，我之前因爲心情太煩躁，都沒太仔細去想。可今天的事情一發生，我倒是覺得，那件事不尋常……
臨安那麼大，映雪又是習慣性不應酬，一下班就窩在家裡，她怎麼會那晚鬼使神差地就找到了大街上的我們？
她的性格很驕傲，不會派人來跟蹤我之類的，何況我也能發現，那麼唯一的解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誰告訴了她我們的行蹤……”
千面想了想，說：“可不可能，是look還沒被你摧毀？”
林飛臉色陰沉，這點確實有考慮到，如果說look真的沒死，那一切都可以解釋，但問題是，look怎麼做到不死？它又到底想做什麼？
他還無法驗證這一切，但當務之急，他需要找蘇映雪，問一問具體情況，不是說非得讓女人對他回心轉意，而是爲了她的安全，看她是不是被誰利用。
就如他告訴蘇映雪的那樣，就算他們沒緣分成爲伴侶，他也會把這個改變他人生的女孩子，當作最重要的人之一。
“這些就是你不殺花弄影的原因？你覺得她跟這些事有關聯？”千面問道。
林飛點頭道：“這是一個原因，但還有一個原因……是我覺得，如果我真要殺她，也解決不了問題。因爲如果這一切都是跟她有關聯的，那說明，她已經做好了今天可能被殺死的準備。
我若殺了她，只會讓一切變得順理成章，只有不殺她，纔會挽回一些先機，當然，這只是我的揣測”。
千面也懶得多去管了，對她來說，殺掉花無淚就完成了這次來的目的，接下去就只管去青山小學當她的語文老師，然後等着林飛幫她找到妹妹。
不過，林飛說的另外一件事，卻讓她有些苦惱。
“斯凱爾普”，她望着窗外，叫了聲。
“怎麼了？”林飛隨口應着。
“你說……花弄影沒有‘心’，那麼……我有‘心’麼？”
林飛愣了下，目光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等你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就知道答案了”。
千面迷茫地看着他，輕輕“嗯”了聲。
……
下午，花家海灣豪宅，在被千面肆虐屠殺完後，到處瀰漫着血腥味，一張張茫然驚懼的面孔，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中。
這時，一架直升飛機，從空中緩緩降落，一名身穿黑色緊身皮衣，身段婀娜的銀髮白人女子，從飛機上跳下來。
左右張望了下，看到了地面上的一個坑洞後，躍了下去。
在地下練功房內，除了大量的古籍外，還有不少武者使用的珍貴藥品和滋補品，當然還有不少歷代名家的兵器。
“你來了啊”。
已經清醒的花弄影，這時正很從容地站在一個書架邊，翻看着上面的一部花家的內功法門，也不回頭看，就知道是安達麗爾。
“是的，小姐，直升機已經到了，隨時可以離開”，安達麗爾行了一個下人的禮儀，顯然是把花弄影當作了主人家。
花弄影隨口問道：“阿隆戴特聖劍，朗基努斯之槍，都處理好了？”
“已經在您要求，把兩件寶物交給了軍團長保管”，安達麗爾道。
花弄影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那我們走吧……哦，你把這裡書架第三第七排的典籍，給我帶走，那老東西教我，還不如我自己學來得更快，我要帶去研究一下”。
“是”，安達麗爾很聽話地去當了回苦力，抱了一大堆羊皮古籍。
兩人進到直升機後，飛上空中，朝東南方向的海邊飛去。
安達麗爾看着一臉淡然微笑的花弄影，忍不住問道：“小姐，你不是說斯凱爾普會識破你，然後殺掉你嗎，怎麼突然情況變了？”
“咯咯……”花弄影伸手，捏了捏安達麗爾尖尖的下巴，“小安達麗爾，這就是你們人類最神奇的地方，永遠有着未知可能，充滿未知的因素……
我必須承認，這個斯凱爾普比我之間估算的要聰明一些，或許以前他太過依賴我，所以讓他很多自主思考的能力沒有顯露，但現在，他需要靠自己來判斷局勢，倒是比以前想得更多了。
他不殺我，是因爲他知道，殺我無濟於事，他是在跟我博弈，想看我到底要做什麼，很好……這樣，這個遊戲纔有意思”。
安達麗爾眼中露出一絲傷感，心裡黯然，如果維克多叔叔還活着，肯定很不甘心，原來從頭到尾，他連真正的“玩家”都算不上，只是一個“棋子”。
花弄影似乎能看穿她的內心，抿嘴笑道：“怎麼，想起你叔叔了？”
安達麗爾一陣慌亂，低頭不語。
花弄影望着無邊的海平面，悠聲道：“你知道麼……在自然界，蜂羣中的工蜂，一旦射出了它的尾刺，就無法收回，想要離開，必須把刺與自己身體扯斷，但與此同時，它的內臟會受損，進而死亡。
但這對它而言並不是什麼悲劇，因爲它無法生育，它的出現，就是爲了蜂羣能夠繼續繁衍生息，它的犧牲，纔是它真正的生命價值……
人，有時候也是一樣的，他們或許會很早地離開，但那並不意味着，他的人生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斷刺’的那一刻。”
安達麗爾眼眶泛紅，咬着嘴脣，雙拳緊緊攥着，眼中充滿着不甘。
“呵呵……”花弄影伸手，摸摸女孩的秀長銀髮，“放心吧，你叔叔的理想，是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全新的人類文明。而我何嘗不是這樣在做呢，來……親愛的，你要堅強，我會讓你，早晚有一天，親手殺了斯凱爾普……”
說着，花弄影突然捏起安達麗爾精緻的小臉，低頭親吻了上去。
安達麗爾一對水眸圓睜，不敢相信，自己被一個女性，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性別的“東西”，溼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