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些什麼破案子？起訴的對象就沒一個正經人好吧！太丟人了！”
虞美琴的書房裡，妹子看着馮見雄提交的一堆可起訴對象，以及案由，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她完全不理解這種幾乎形同幫人義務勞動的破官司有什麼打的價值。
馮見雄卻一點都沒有“我把妹子當廉價勞動力使喚了”的覺悟，說道：“但是，正因爲對象就不是什麼正經人，事實也很清楚，所以才很容易贏——那種一個月就能搞定的超簡易官司。”
虞美琴怒道：“我說的不是難不難打的問題！是這種官司毫無價值！打贏了也賠不到什麼錢，僱主也出不起多少律師費——
我懷疑連這些苦主自己都沒打算起訴吧，你是不是還要我主動湊上去挑唆他們起訴，然後再‘按索賠額風險代理’？”
在虞美琴看來，馮見雄給她看的這些辣雞，想贏是分分鐘的。關鍵是沒錢，或者說，利益少到甚至苦主都懶得彎腰去揀。
“可是，這是我輿論反擊計劃的一部分。”馮見雄這才把最後的通盤考慮徹底攤牌，解釋出來，“目前微博上那些因爲喬布斯而黑我的人，已經囂張了幾天了，被我反駁了絕大多數進攻點後，所有還在堅持黑我的人，都把話題的火力集中到了‘喬布斯爲人類的正版化事業做了貢獻，而我則拖了後腿’這個點上。
現在，我就是要把鍋甩出去，強調‘我馮某人也是正版化事業的支持者，我一直在努力。而真正造成國內正版化事業受挫的，是那些打‘免費經濟’牌子躥起來的大佬’。
可是，一旦我打出這張以鄰爲壑的牌之後，那些被我攻擊的‘免費經濟大佬’中，肯定會有人跳出來跟我論戰——我現在不知道是馬騰還是周紅衣還是度孃家的李老闆，還是別的什麼人。所以，我需要準備一堆的勝訴官司，讓民衆到時候可以意識到免費經濟的各種畸形危害，把民意對盜版化的怒火引走。”
馮見雄這麼一解釋，虞美琴大致可以理解了。
因爲，“喬布斯的策略，雖然傷害了人民自由，但對於正版化進程也是有好處的”這個論調，其實無法從根本上反駁。
誰讓這是事實呢，喬布斯那招確實對正版有好處。
所以，馮見雄的反駁角度，只能是“雖然喬布斯那麼幹有利於正版，但我們不該爲此犧牲自由。事實上，這是有可能兼顧兩全的，之所以目前很難實施，是其他一些禍害人民興風作浪的傢伙在搞事情。”
這樣，馮見雄就既提出了理論上的解決方案，又不用爲這個理論方案無法落地負責——只要找個背鍋的人就行了。
馮見雄挑的那個背鍋的概念，就是“免費經濟”。
至於他甩出去之後，誰會跳出來爲整個免費經濟反噴，他就不知道了，所以他才需要做好幾手準備，以便到時候不管誰跳出來，他都有棋子可以打。
就像商務部要對歐盟提關稅反制時，你好歹既要準備一份對葡萄酒加徵懲罰性關稅的預備稿，也要準備一份對原裝汽車加徵的預備稿——這樣，才能做到無論歐盟那邊是法國挑頭鬧事還是德國挑頭鬧事，你都有針對性把冒頭者打疼的反擊重手。
“好吧，這事兒還得我幫你。”虞美琴雖然心中一萬個不願意，考慮到能幫到馮見雄，她還是捏着鼻子接了。
“受害者起訴百度戒賭吧吧務人員引誘容留賭B”、“捐款者起訴百度戒色吧助印詐騙”、“騰雲QQ羣‘華夏女權聯盟’羣主起訴XXX商業誹謗/名譽侵權案”……
這特麼都是什麼掉價Low嗶的案子！
簡直是互聯網最邊緣奇葩案由的大集合！
但是，這些案子背後，虞美琴又可以看出一個清晰的脈絡：那就是，這些案子中的被告人或者原告人，都是打着“免費服務”旗號，並且通過最惡性、最奇葩手段實現變現的代表。
這些官司要是打贏了之後，並且炒熱，吸收到社會關注，絕對會把國內互聯網免費產業思想的很多變現渠道披露到人民面前，讓人民覺得噁心和反感。
到時候，幫馮見雄以鄰爲壑、禍水東引，肯定是做得到的。
那些在微博上噴他“破壞了喬布斯正版化大業”的噴子，也絕對會被他轉移走仇恨值。
但是，對於從事這些灰產的人，會有多大的利益鏈和商譽損失，就不好說了。
其實，這事兒馮見雄自己內心比虞美琴更清楚。
因爲馮見雄是重生者，他見過的後世類似例子比較多，他完全知道，這種事情弄出來後，對某些商業模式的信譽傷害，不亞於2014年度孃家醫療廣告醫死人的衝擊。
到時候，蘋果粉的仇恨值倒是轉移了，就不知道騰雲或者361或者別的什麼巨頭會不會恨上馮見雄。
……
虞美琴在那兒一個個登門求見苦主、說服苦主不要嫌能賠到的錢少而不起訴。
另一頭，馮見雄自己在微博和博客上展開了最後的集中反擊。（因爲微博只能寫140個字，所以大段的文章反擊得寫在博客上，微博最多轉載。）
“有些人說我傷害了國人的正版化大業，我只能說，這個鍋我背不起。我何德何能，能做出這種事情？
有些人拿NICONICO視頻網說事兒，這點我承認，但是我必須強調，目前NICONICO視頻網的資源正版率，不一定比優酷或者土豆低多少。
而且，我們的疏於審覈，主要是因爲網站小、內容監督人力不足。但我們的誠意是很足夠的，至少對於允許貼片廣告區的視頻，都是100%真人審覈，有侵權就下檔，決不姑息。只是在無貼片廣告區，纔有少量漏網——而那些內容是完全沒有商業用途的，片頭連一秒鐘廣告都沒有。按照《著作權法》，那些視頻並沒有‘用於商業目的’，屬於著作權法的‘合理使用’。
相比之下，在N站之上，我們倒是可以看到優酷也有一部分盜版劇集、電影，而且還堂而皇之地讓觀衆在看這些作品時還得看貼片廣告，這才叫‘用於商業目的’。
在N站之下，我們還可以看到圈內有個名叫嗶裡嗶裡的網站，嗯，幾個月前剛建站的。人家打着‘全站永無貼片廣告’的旗號，比我們N站無廣告化更徹底——但是，他們的番劇侵權範圍也遠遠廣於任何同行。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們NICONICO在版權化問題上，已經做到了國內同行最優化。我們甚至還提出了”
馮見雄這番擲地有聲的反駁，把很多關於他自營產業盜版化的問題，就算一股腦兒迴應了。先把自己撈黑錢的嫌疑洗掉，才能大談炎炎地說天下大勢、未來展望。
哦，忘了說句題外話，因爲馮見雄的NICONICO的出現，所以當初只是歷史上07年的A站不存在了，但如今的嗶裡嗶裡還是出現了，只不過纔剛剛成立半年。而且有馮見雄的不會出錯牌的N站鎮壓在那兒，嗶裡嗶裡們肯定是永世無出頭之日了。
嗶裡嗶裡的出現本身，其實也還算順應歷史需要：
畢竟N站在馮見雄手下有貼片廣告，哪怕廣告只有6秒，可以吸引觀衆看完，並且也是國內最早根據用戶興趣分析的大數據算法，來進行推送廣告分類的網站。
但是，只要整個網站有廣告、有營收，有些敏感番劇就不能盜版。
而這些番國內肯定是有看的需求的。只不過，僅限於一些特別資深的渣宅。
所以，B站的出現，依然還有需求土壤。只是，通俗地來說，只要馮見雄不打錯牌。B站永遠吸引不到正常人了，只能吸引到一小撮病情最嚴重的渣宅，和一些專看非法內容、一點不看合法內容的死忠。
其餘正常人，是不可能去了。
這也算是術業有專攻，提供差異化服務了。
撇清自己後，馮見雄繼續在博文上指點江山：
“要說到版權保護問題，大家但凡是稍微有些法律界常識的，都知道我馮某人是國內排得上號的知識產權律師。我怎麼可能不重視版權保護？如果國家不重視版權保護工作，我去哪兒找活？
我自己最新出的那部書，《互聯十五年》，多次談到互聯網對人類版權事業形態的影響、未來的展望。那本書至今才賣出20萬冊，可是我有大數據可以顯示，國內看過這本書的，或者看過節選的，至少有一兩千萬了。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或者二十分之一的讀者願意進行資深的解讀，那這本書本來也該有100到200萬銷量了，我起碼損失了100多萬本的版稅。
所以毫無疑問，我本人就是國內目前版權現狀的受害人，我在版權保護方面的動機比你們任何人都強烈。我之所以還要反對喬布斯式的‘暴君保護模式’，無非是因爲我覺得自由是比知識產權更高位階的法益。我不能自私到爲了知識產權而犧牲物權支配權。
而相比之下，目前國內對於版權保護工作最惡劣的傷害，又來自於哪裡？毫無疑問，是‘互聯網免費經濟’的思想——其實這不是我今天被那麼多人攻擊，纔想到這麼說的。
看過《互聯十五年》的人都知道，我從來都是這麼說的。所以我馮某人至少是一個純粹的人，一個不以自己屁股坐在哪裡而決定自己立場的人！那些別有用心的拿版權意識攻擊我的人，請擦亮你們選擇性失明的眼睛，或者乾脆去做個手術！再來看看公道自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