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邵勳開車,回時與他同乘,雖然他都是坐在自己的身旁,可是藤悅的心情卻已經迥然不同了。父親當年到底做過些什麼,爲什麼他會召至邵家如此的仇恨?那個檔案袋中到底封存着什麼,爲什麼邵勳死活不讓自己打開呢?無數的問題迴盪在心間,藤悅茫然了,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怔怔地望着前方車窗,藤悅已經失去了方向。
“小悅!”邵勳卻毫不顧忌家禁,輕喚着她,“小悅,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答應過我的,你會像虞姬一樣與我生死……”藤悅低下了頭,輕輕地抽回了手,“勳少爺,請您放手吧!咱們已經不可能了,謝謝您這麼長時間來對我的照顧,可是……”
“不要再說了!”邵勳惱火地重新緊握她的手,擡到脣邊深情地親吻着。藤悅能夠明顯地感覺他臉上的溼氣,卻只能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不讓自己淚掉下來。
前排坐着的小伊輕咳了一聲,本意只是爲了提醒後排的二人注意自己的言行,邵勳卻陡然飛起了一腿狠狠地踹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咳個什麼?以爲我怕你啊!”
“勳少爺……”
“叫個什麼,別拿我爸的命令來壓我,我不吃那一套!”邵勳蠻橫起來實在不講理,藤悅知道他的無良,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父親的警衛員如此囂張。正想開口勸慰,卻被他一把攬進了懷中,帶着囂張氣焰對着前排的小伊挑釁道:“怎麼着,你這小小警衛員,敢把本少爺怎麼樣?”
“勳,別鬧了!”藤悅的心彷彿被用力地撕扯着,見到他這副模樣,她又怎麼能放心離開他呢?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自己毫無選擇餘地,或許將來他能夠忘記自己,找到真正屬於他的“虞姬”。若真是那樣,那自己的選擇就不是毫無意義,原來愛一個人不是與他天長地久,而是能夠讓他一生幸福。
“小悅、寶貝兒、老婆!不要放棄,不要放棄好嗎……”像個孩子一樣,他哭泣起來,緊緊將她抱在懷中,生怕一鬆開了她便會消失,如果可以,他寧可用一切來換。
藤悅無奈地流下淚來,說不心痛是不可能的,被他緊擁在懷中,感受着他那熟悉的氣息,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與他擁抱了吧!從今往後將各自分離,再也不會有任何的干係。
想不到一個月前,錢琳剛剛失去了林子奇,然而轉眼之間自己竟然也要與他分道揚鑣,真是一對苦難的姐妹,藤悅此刻終於明白了錢琳當初的心情。
車子正在緩緩駛向櫻華學院,真希望終點永遠不要來臨。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車窗外那熟悉的大道兩旁種滿了櫻桃樹,如今已是初夏,枝頭沒有了飄零的櫻花,然而當風吹過,卻依稀能見那枝頭的苦果。藤悅茫然地望着車窗外的景緻,心情壞到了極點。雖然沒能看到那塵封的檔案,但是從邵勳口中無意間聽到的那個名字,卻讓藤悅徹底地陷入了絕望中。
那個名字,藤悅並非真的陌生,因爲那個男人在那一次來找過父親之後,又來找過父親兩次。藤悅記得他面容紅潤衣服華麗,每次到來都是乘着高檔汽車,有專門的司機與隨從,應該不是個普通人吧?但是他對父親的態度卻很是敬重。藤悅也曾經質疑過,此人到底是誰,他來找父親做什麼?然而每次當自己提起他時,父親的臉上總會出現痛苦的表情,有時甚至對自己發火。時候久了,藤悅也漸漸將那事兒淡忘,更何況那之後不久,自己便離開了家鄉來到了中國,之後那個人是否再去找過父親就不知道了,現在想起卻是一陣寒意直衝心底,難道父親當年真的做過些什麼嗎?
車子停靠在了公寓樓前,那名叫作小伊的警衛員走下車去,拉開了後座車門,等待着二人下車。邵勳放開了藤悅,眼中兇光一閃而過,藤悅爲之一顫,還沒來得及思考他這是想幹什麼,他卻已然笑容可掬地走下車去。那一剎那,藤悅的心都繃緊了,因爲下一秒鐘他所做的事情,已然印證了她的猜測。
一記重拳毫無徵兆地襲來了小伊,藤悅大驚正想叫喊,知道他的拳頭不是一般的硬,小伊年紀不大,身材有些瘦小,這一拳若砸在他的身上,還不知後果怎樣。然而藤悅錯了,畢竟小伊是邵將軍的警衛員,身爲警衛員哪能沒有點兒真功夫,面對邵勳突然而來的襲擊,他鎮定自若,
車子停靠在了公寓樓前,那名叫作小伊的警衛員走下車來,拉開了後座車門,邵勳卻在那一瞬間如同脫兔般迅速地向他揮出了拳頭。藤悅大驚,知道他的拳頭不是一般的硬,這一拳若真的打到小伊,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但是藤悅錯了,那小伊畢竟他父親的警衛員,身爲警衛員哪能沒有點兒真功夫,面對邵勳突然而來的襲擊,他鎮定自若,身體微微一側,輕鬆地避開了他拳頭,依然面不改色,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勳少爺,這樣並不好玩,您還是……”
不等他將話說完,邵勳蠻橫地又是一拳向着他襲去,小伊只閃不打,甚至連手都不動一下,邵勳卻是招招落空,連對方的汗毛都未能觸及一下。藤悅終於見識了,中國的武術果然博大精深,無論是運用在防衛或者是舞蹈裡,都能展現出其不衰的魅力,難怪媽媽要堅持將自己送到中國來,原來這纔是她的本意。
“還手啊!有本事咱們像個男人痛快地幹一場,要不然就給我滾開,別老像個尾巴一樣的跟在本少爺身後!”邵勳怒不可遏,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有些喘息了,可是他卻絲毫不在乎,出手的速度依舊很快,而小伊的避閃更是靈敏得歎爲觀止。邵勳佔不到一點兒優勢,體力消耗卻巨大,藤悅在一旁看得驚心,然而卻幫不上他任何的忙。有些聽到了動靜的同學,從窗口伸出頭來朝下觀望,讓整個場面無比尷尬,藤悅急切地朝着二人呼喊,“住手啊!住手!”然而邵勳卻根本聽不進去,依然還在一次又一次的自取其辱。
藤悅傷心地落下淚來,那司機二十出頭,也是一名警衛,此刻正擋在藤悅的面前,不讓她上前半步,“藤悅小姐,我們也是執行命令,請不要爲難我們。”
藤悅知道他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們讓他送我回來,我會遵守我的諾言,請你們轉告邵將軍,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就請他放心吧!”
“那就好!”好警衛客套地點了點頭,微微牽動着嘴角,卻依然擋在她的面前,無聲地警告着藤悅必須立刻離開。深吸了涼氣,這初夏的空氣,竟然比那嚴冬還冷,轉身離去卻又不捨得地回頭,只見邵勳已被制服,兩名警衛合力正將他塞進車裡。
“小悅……小悅……你們這羣混蛋!放開我……”聲音淒厲地迴盪着,藤悅轉過身去再也不敢回頭,淚水無聲地從眼眶中涌出,直到那聲音遠去,最終消失在了夜色裡。
藤悅知道他走了,就如他出現時一樣匆匆。兩個月來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還不斷浮現在眼前,甚至連自己的肩上、手心,都還存在着他的氣息,可是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藤悅仰天痛哭,讓心中的悲憤盡情地宣泄,再也顧不上那些窗頭投來的驚異目光。放開腳步狂奔入樓,好想遠遠地離開這個傷心的城市,永遠都不要再回到這兒來,就當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拿起電話,撥通了錢琳的好碼,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沒有開燈,整個世界一片黑暗。電話嘟嘟地響着,在這個時候,藤悅唯一能夠偎依的人也只有她。
其實錢琳這段日子以來也並不好過,與林子奇之間的事情,已然夠她受的了。可是藤悅知道,她比自己堅強,至少能夠聽到她的聲音也是一種安慰。
“喂,小悅,是你嗎?”寂靜的房間中,電話裡傳出了錢琳的聲音,藤悅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她的急切,可是想要回答,聲音卻被淚水堵在了嗓子眼兒裡,怎麼都說不出話來。掙扎着,藤悅只能無聲地抽泣,凌亂的思緒折磨着她。
“錢琳,我想回家!”好不容易終於開口,聲音異常嘶啞。
“回家?”錢琳微微一滯,這話似乎觸動了她心裡的某個角落,“小悅,還有三天就要分級考了,你難道不想完成你媽媽的心願了嗎?”
“不想……我不想……”拼命地朝着電話裡呼喊着,“錢琳,我只想遠遠地離開這座城市!”
“怎麼了?”錢琳急切地追問着,雖然知道她今天跟着邵勳回家,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小悅,你們到底怎麼了?是他欺負你了嗎?”
“不,沒有!”這問題讓藤悅痛心疾首,如果他還能欺負自己,那該多好啊!
“呵!”錢琳冷笑一聲,無奈地聲音有些顫抖,“是他家裡不同意嗎?”
藤悅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流淚,而電話的那一頭也同樣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