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三方對峙
夜幕降臨，燭火幽幽。
房間內，幾名書生面面相覷。
這幾位公子哥，都想着晚上該如何表現，才能在同窗面前露一番臉。
看上去可笑，卻是人之常情。
無論是江湖中人響蔓兒，還是朝堂上爭鋒，想要一鳴驚人，腹中必有草稿。
正所謂人生如戲，不先準備好唱詞，硬着頭皮上場，就沒幾個能發揮正常的。
大多數只會鬧笑話。
那些臺上看着風光的人，你不知道人家背後使了多少勁，背了多少臺詞。
李衍的罡令早已消耗一空，但他可不會說，否則就會面對兩名高手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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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逼其離開，在外面解決。
“你拿了這老潑婦什麼寶貝？”
這傢伙，渾身都是戲，一句話也不能信。
取自“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諧音。
這二人一唱一和，裡外都是戲。
“就是就是，快叫回來。”
說着，對李衍拱手道：“這位李兄弟，這老潑婦叫裴玉舫，外號琴魔。”
老婦人裴玉舫也冷笑道：“‘無相公子’，你可別小瞧這位李少俠，人家在鄂州闖下偌大威名，還是活陰差。”
話音剛落，人已縱身而出。
“哦。”
她可不是爲了幫蜀王府，而是想用寶物，引起李衍和無相公子爭鬥。
弄出如此動靜，顯然是要破除遁術。
“無相公子”一聲低喝，縱身而出，但剛走兩步卻又停下，扭頭看向一動不動的李衍，皺眉道：“小兄弟，你怎麼不動手啊？”
顯然，他們也察覺出了蹊蹺。
這就是旁門高手的特徵。
所謂“安座子”，就是騙子首領，聽裴玉舫之言，這傢伙是成都府所有騙子的頭目。
好凶的老太婆！李衍眼睛微眯，迅速後退。
李衍聽到後，心中升起疑惑。
咻咻咻！細小鐵針呼嘯而出。
也不知那“琴蟲”動了什麼手腳，幾人如此大的動靜，廟裡的廟祝和小道童們，全都跟死豬一樣呼呼大睡。
可惜，無相公子同樣精明，直接搖頭道：“‘如意寶珠’雖好，但卻燙手的很，在下可沒膽子跟蜀王府作對。”
看到眼前這些，並不稀奇。
另一名書生苦笑道：“在下也想了個故事，但這會兒真不適合說，待會兒咱們都警醒點，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別出去。”
看幾人徹底昏厥，“朱辰”又將鐵針一一收起，外面儒袍一扯，露出裡面黑色夜行衣。
獵妖人唐凌則沒理會二人鬥嘴，看到那王公子迷迷糊糊打開大門，離開武侯祠，立刻跟了上去。
“說的也是。”
他若是貿然動手，這傢伙說不定敢在背後偷襲，到時還能理直氣壯說你傻。
唐凌似乎根本沒聽到他們說話，只是死死盯着院子，似乎在等待什麼。
這是耳神通聽到的聲音。
李衍點頭道：“好！”
李衍淡淡道：“這位也不是普通人吧，爲何遮遮掩掩，不敢見人？”
只見一團黑影迅速向後山而去。
聽到這話，“無相公子”終於提起警惕，微微退後幾步，平靜道：“小兄弟，搶個東西而已，浪費罡令可不值當。”
呼~周圍風聲呼嘯，眼前光影頓時大變。
“王兄打住！”
說話間，手中袖袍內已出現飛針。
李衍三人緊隨其後，但卻互相警惕。
他心中一凜，連忙撤去術法。
關上門後，他腳下發力，踩着牆角騰空而起，落在瓦片上，如靈貓般悄無聲息，向着李衍離開的方向追去。
莫非，這就是“琴蟲”能作祟的原因？叮叮咚咚！
且不說歷史上有沒有這回事，即便成功，也爲《天條》不容，會成爲陰犯。
李衍看到後，心中一凜。
有了此物，李衍算是如虎添翼。
琴魔裴玉舫擡頭望去，但見鐵針飛入樹林幽暗處，卻忽然被一隻手夾住。
李衍瞬間明白了，“琴蟲”挑選目標的邏輯，就是要找那種靈性十足之人。
這是《七星燈》，講的是諸葛武侯在五丈原點七星燈續命的故事。
而有靈性者，則會聽到琴聲被迷惑。
其更古老的來源，是“拜北斗”。
“這次出來也沒帶護衛…”
“在下不過是騙人點東西，她可是殺人如麻，手底下從沒活口，還投靠了蜀王府，麻煩的很。”
只聽得砰的一聲，地面出現土坑，整個人再次騰空而起，空中掐訣，在古琴上使勁一撥。
“動手！”
她環抱古琴從牆上跳下，落地後腳下發力。
“朱辰”也懶得再演，袖袍一翻，露出那隻佈滿老繭的右手，指尖飛快連彈。
其他書生紛紛點頭。
只要跟着被迷惑者，就能找到“琴蟲”。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開口。
武侯祠依舊，但卻空無一人，香火青煙在上方升騰，隱約形成個人影，身披道衣，頭戴綸巾，正在俯身彈琴。
水霧散去，李衍緩緩露出身形。
“哦，怪不得能瞞過我。”
對方這古琴，有點像他的雲雷神鼓，但卻是引動庚金之氣攻擊。
這種法門確實有，玄門中有講“七星降童子以衛其身”，乃是聚攏七魄，映照北斗，強行續命。
諸葛武侯早已死去，沒人知道內幕，眼前這個是百姓香火凝聚的俗神，多半是祭祀唱戲時，記錄下了戲文的聲音。
說不同意，立刻就要動手殺人。
“瞧瞧誰被看中了，跟着自然能找到。”
“原來是這樣…”
他沒發現的是，竹林幽暗處，有淡淡水霧飄蕩，正是用了玄水遁的李衍。
普通人聽不到，呼呼大睡。
風府穴，銀針打穴可致人昏迷，若是稍重一些，則可直接要命。
比不上玄門和法教正統有體系，各種稀奇古怪的術法都學，主要偏向於實用。
幾名公子哥腦袋一歪，紛紛倒地。
看得出來，這二人原本就不對付。
“他叫‘無相公子’。”
有了玉配件加持，廟外也能看到。
果然，狂風落葉捲過，空氣中傳來布匹撕扯的聲音，“朱辰”立刻顯出身形。
咻！鐵針呼嘯，直奔李衍而去。
正所謂言多必失，他乾脆不說話，看向站在牆上的獵妖人唐凌。
“哼！”
誰知，李衍也點頭贊同，直接開門，披風一抖，便闊步走入夜色中。
看着對方離去，李衍若有所思。
李衍瞥了一眼，懶得再理會。
“無相公子”冷笑道：“這些書生自己犯傻，跟我有什麼關係，真是官字兩張口，淨胡說八道。”
嗡！狂風驟起，肉眼可見的波紋，卷着落葉，掃向四面八方，氣勢極其驚人。
“龍蛇牌”的作用，一是遮掩氣息，二是增強水遁，可以說正適合李衍。
裴玉舫淡淡一瞥，嘲諷道：“右布政使司王鼎的兒子，無相公子，這因果你擔了吧。”
方纔還能聽到李衍腳步聲，怎麼一轉眼就沒了？他心中越發警惕，從懷中抖摟出一塊黑布，裹着身子一轉，人影瞬間消失。
他本想着，李衍是那一夥兒人的探子，想留在身邊，釣出後面的人，免得壞事。
論江湖經驗，他還是差了一籌。
那位王公子嚥了口唾沫，擠出個笑容，“諸位同窗，今日之事也算有趣，在下曾聽過個故事…”
“不如咱們合作，先滅了她？”
不是害怕，是不合適。
獵妖人唐凌站在高牆上，看着下方武侯祠，沉聲道：“武侯祠中肯定還放了什麼東西，與‘琴蟲’有關，這東西才能入廟害人。”
“倒是你李少俠，不聲不響到了成都，拿走的東西，該還了吧？”
老婦人裴玉舫平靜道：“知道了也沒用，此地蒐羅衆多蜀漢古器，沒時間細找。”
寂靜的廟觀內，似乎有什麼聲音傳來。
無相公子一臉恍然大悟。
類似神魂出竅，容易被這類術法針對。
就在這時，彈琴聲響起。
正是那位王公子。
唰唰！就在這時，兩道身影出現，一人手持銀槍鐵網，另一人環抱古琴，正是獵妖人唐凌和琴魔裴玉舫。
無相公子開口，是想挑撥李衍和裴玉舫爭鬥，琴魔立刻說出“如意寶珠”的事。
“朱辰”則瞥了他一眼，忽然開口道：“這位李義士，我等都是手無寸鐵之人，你既擅長拳腳，何不出去瞧瞧熱鬧？”
這“朱辰”幻術被破，曝露身形，卻一點也不慌張，冷笑道：“琴魔裴玉舫，你急什麼？可還有客人呢，莫被人佔了便宜。”
一路穿過樹林，被枯枝掃得滿臉血痕。
讓李衍奇怪的是，武侯彈琴，出現的卻是唱戲聲，而祠中俗神，也全都被吸引。
其他人也睜大了眼睛。
“此言有理！”
李衍抱劍倚在牆上，差點笑出聲來。
李衍信他纔是見了鬼。
可就一點兒也不好玩！
這傢伙可真夠狡猾，遁術明明更精湛，卻故意露出破綻，離開後又折返。
這幾位公子，心中也想好了唱詞，但隨着夜幕降臨，恐懼還是不可避免涌上心中。
除非，有蜀國國祭神器護體。
“可以啊，小子。”
但一些事聽着有趣，真要遇到了…
“朱辰”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劉綱秘法中傳下的通神術，能看到道觀廟宇內，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離開武侯祠，那王公子速度越來越快，好像被徹底迷住，跌跌撞撞，向着後方山陵而去。
但好端端的，唱什麼戲啊…
自己方纔動靜，估計已被對方發現。
獵妖人唐凌忽然開口。
對方這影遁，明顯不正宗，還摻雜了一些幻術，有點像戲彩門的路數。
“一腳門”是說“李”姓。
聽到老婦人嘲諷，“無相公子”並不在意，反倒一臉興趣看向李衍，“還真是條過江龍。”
說罷，眼神變冷，“抓‘琴蟲’的事交給你，老身先把礙事都宰了！”
誰知，等到天都黑了，也沒見李衍跟誰聯絡，心中已經沒了耐心。
而其身後，隱約有三道身影，正是劉關張。
這就是通神術的弊端。
話音剛落，便大袖一甩。
終於，其來到一座破敗墳丘前，兩眼一翻，直挺挺摔倒在地。
“陰兵一出，咱們都要死！”
典籍故事、志怪傳說中，常有三兩書生夜宿破廟，談笑間識破鬼魅伎倆，大義凜然，將其呵退。
項後枕骨下，赫然插着鐵針。
這聲音十分古怪，李衍聽到後，眼前一陣迷糊，竟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好說，一腳門蔓兒。”
裴玉舫面色平靜道：“蜀王府的‘如意寶珠’知道吧，就在這小子手上。”
然而，離開武侯祠後，“朱辰”也停了下來，耳朵微動，面色疑惑看向周圍。
“朱辰”並沒下死手，並非心軟，而是打小養成的習慣，會盤算利益得失。
莫非是什麼東西引起？李衍心中一動，連忙找到附近小溪，掐動法訣，握着勾牒，用出通神術，向前一邁。
果然，神魂歸竅後，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瞬間消失，但耳中琴聲卻依舊存在。
“影遁？”
李衍仔細聆聽，頓時聽到鑼鈹嗩吶奏樂，還有老者滄桑唱詞：“七星高懸照蒼穹，亮設祭壇求天公…”
忽然，他耳朵一動，看向武侯祠。
老婦人裴玉舫忽然開口，淡淡道：“成都府有名的老千，蜂麻燕雀四門的‘安坐子’，從來沒有臉，逼他也沒用。”
“都閉嘴！”
說話間，三人已呈三角站立，彼此互相提防。
其他書生則急了，爲首的王公子連忙道：“朱兄糊塗啊，這人留着還能保護咱們，怎麼讓他走了？”
“來了！”
“朱辰”眼中殺機閃爍，臉上卻滿是笑容，“連我都被騙了過去，哪裡來的過江龍，敢不敢甩個蔓兒？”
“可不是老身的東西。”
這些公子哥，家裡在成都府勢力不小，騙騙就得了，若要了性命，難免會招來報復。
只見那些書生所在的廂房處，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書生兩眼呆滯走了出來。
對方激他說名，自然也要逼對方顯真容。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今日孟浪了…”
但見那墳丘側面土壤鬆動，陰風忽起，落葉飛卷，一條黑乎乎的東西鑽了出來。
其身子像蛇，但卻有着昆蟲甲殼，似蜈蚣一樣，分成一節一節。
而頭顱則有點像馬臉，細長且長滿紅色鬃毛，並且長着昆蟲口器。
不是野獸，是異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