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曲阜孔家
“爛牘先生”孔晦,是建木成員。
其出自孔家,是北宋年間的十大宗師之一。
因爲自小熟讀經書,翻爛了孔家藏書閣經文,所以被稱爲‘爛牘先生’,後來入宮當了帝師,還曾前往邙山上清宮佈局。
以其地位,肯定也是釣鼎的人員之一。
衆人在張秋鎮停留,就是爲了配合都尉司,查探此人情報。
聽到這好消息,李衍卻依舊面色不變,反而扭頭看向旁邊,“陳舵主,這二位是……”
跟着陳三回來的,還有兩人。
一名錦衣中年人,身形肥胖,下巴好幾層,走路喘氣,滿臉微笑,眼睛都眯的沒了縫,用手絹不停擦着額頭的汗。
而另一個,則是名年輕書生,一襲青衫,面如冠玉,身形筆挺,氣質溫和儒雅,進來後雖舉止有禮,但卻滿眼好奇。
中年人倒還好說,就是個普通人。
但這年輕書生卻是修士,儒門浩然氣難以掩飾。
“哦,我來介紹一下。”
陳三連忙開口道:“這二位來自孔家,都是自己人。”
李衍一聽,瞬間瞭然。
陳三走之前曾說過,孔家之中有人和朝廷合作,是都尉司的眼線。
但看這態度,顯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此事也不奇怪,自漢高祖來魯地祭祀孔子,封孔騰爲奉祀君,神州皇朝冊封孔子後裔,就一直沒停歇。
發展到如今,一代代傳承,開枝散葉,後輩弟子不知有多少。
宗族之內有窮有富,有高有低。
願意當朝廷線人,身份高不到哪兒去。
別說族內,就是整個孔家都在衰落。
衍聖公名頭響亮了太久,比很多朝代歷史還長,腐朽不可避免。
近百年間,還發生過兩件事。
一是宋末,金帳狼國入侵,當時的衍聖公竟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投靠草原王庭,被神州儒門視爲奇恥大辱。
雖說後來被清算弄死,但孔家名聲也一落千丈。
待到大宣朝建立,因爲得國不正,又繼續冊封孔家。
不用說,又弄出了一批紈絝子弟。
上一代衍聖公,不僅惡行昭彰,甚至還在酒後大言不慚道,“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與龍虎山張、金陵蕭而已,龍虎山張道士氣,金陵蕭暴發人家,小家氣。”
當今皇帝,可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主。
這些話傳到京城,接連幾道聖旨斥責,嚇的孔家連夜派人前去請罪。
衍聖公主動退位讓賢,事情才得以平息。
據說如今的孔家衍聖公,能力和學識一般,是個不懂變通的老古板。
唯一的優點,是懂得整頓家風,盡力維持孔家體面。
即便如此,孔家的名聲也不復往昔。
南北各地大儒中,有不少甚至直接寫詩譏諷罵。
但孔家在江湖和玄門,依舊沒人敢小瞧。
原因很簡單,如今的孔家還有一尊大佛。
正是十大宗師之一的陸鴻淵。
其原本是孔家贅婿,被人所瞧不起,但偏偏資質絕世,文武雙全,創立明德武館,接過了儒教撐門面的大旗。
年輕時與如今的神拳會霍胤,並稱雙驕。
孔家有了這尊佛,輕易沒人招惹。
想到這兒,李衍開口問道:“原來是孔家高賢,不知是哪輩子弟?”
孔家是“天下第一家”,很講究輩分,如今大多是“公、彥、承、弘、聞、貞、尚、胤”字輩,乃大宣開朝皇帝賜名。
“老夫孔貞山。”
肥胖的中年男子一邊擦汗,一邊滿臉討好笑道:“老夫書讀不好,打小四處奔走,幫族裡管一些濟南的產業,因此有些東西也能接觸到。”
“接到陳大人的命令,老夫就立刻找機會,進藏書房尋找。但李少俠也知道,當年金帳狼國入侵,藏書房被大火燒了一半,很多東西不好查,還虧了我這兒子…”
說着,連忙給了旁邊年輕人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年輕人無奈,只得上前抱拳道:“在下孔尚昭,見過諸位大俠。”
“孔晦其人當年是孔家罕見的宗師,但在族中卻是個忌諱,即便沒有那場大火,關於他的資料也被銷燬的不少。”
李衍眉頭微皺,“哦,爲何?”
年輕書生孔尚昭回道:“其天資絕世,中年時便已成爲當時的神州十大宗師,甚至進入宋廷成爲帝師,但後來行事就越發偏激。”
“當年有武當弟子上門斥責,說他勾結鬼教,雖沒有確鑿證據,但那武當弟子卻離奇失蹤……”
“後來大宋鬼教猖獗,神州玄門合力圍剿,有幾位宗師合力追殺孔晦,他們並未大肆宣揚,但族裡知道此事怕是不假,便盡力遮掩。”
“此外族中還有個傳言,當初金帳狼國入侵,衍聖公投靠,便是此人在其中穿針引線……”
李衍眼睛微眯,“不是說線索被燒了麼,你知道的不少啊…”
“李少俠千萬別誤會!”
旁邊的孔貞山看出不對,連忙開口解釋道:“我這兒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自幼博覽羣書,還善於抽絲剝繭。”
“許多東西,都是他從那些一鱗半爪的記載中拼湊而出。”
“哦,還有這本事?”
王道玄一聽來了興趣,便問了幾個問題。
都是些歷史上模糊不清的記載,衆說紛紜。
年輕書生孔尚昭對答如流,總能給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一旁的陳三也有些詫異,淡淡瞥了孔貞山一眼。
路上的時候,這胖子可沒說這事。
孔貞山嘆了口氣,先是對着陳三告了聲罪,隨後看向自己的兒子,滿眼恨鐵不成鋼,“實不相瞞,在下這次前來,是厚着臉皮想請諸位,把我這兒子送往京城躲避災劫。”
“他犯了什麼事?”李衍開口問道。
孔貞山滿臉苦澀,講起了原因。
原來這少年孔尚昭也算名門,自小拜入明德武館修行。
資質才華都是上乘,還善於分析典籍。
但偏偏,這小子對儒學沒什麼興趣,反倒癡迷於雜學,經常說出許多大逆不道的話,漸漸不被師長所喜。
前些日子因爲打抱不平,竟把衍聖公的兒子打了個半死。
雖說衍聖公講究門風,嚴懲了自己兒子,但這仇是結下了。
以那些孔家後輩的品性,肯定要拐着彎報復。
孔貞山半生拼搏,雖是孔家弟子,但始終被人瞧不起。
最驕傲的,便是自己的兒子,自然害怕白髮人送黑髮人。
他如此恐懼,並非沒有道理。
衍聖公不僅是孔廟祭祀的主持者,還享有免除賦稅、世襲祭田等特權。
如今,孔家祭田已遍佈多個省份,僅魯州就超過三十二萬畝良田。
曲阜更是成爲孔家的“自治領地”,族規大於王法,真正的土皇帝。
“送到京城就行?”李衍開口詢問。
“沒錯!”
孔貞山臉上一喜,連忙開口道:“老夫在京城有些安排,去了就讓這小子隱姓埋名,安心呆幾年,等風聲過後再回來。”
說着,又從懷中取出一方木盒,滿臉哀求道:“老夫雖非玄門中人,但也曉得十二元辰的大名,這裡是三萬兩銀子,乃老夫畢生積蓄,還請諸位幫忙。”
旁邊的陳三見狀,直接閉口不言。
說實話,他也看中了這孔家弟子才華。
但隨之而來的麻煩,他卻不想接。 孔貞山故意隱瞞,顯然也想到他知道後會拒絕,甚至不帶他們來見李衍。
“也好。”
李衍心中一動,便點頭應承下了此事。
一來順路,二來也想借着這年輕人的本事,幫他分析一些資料。
尤其是關於俗神的演變。
想到這兒,李衍又扭頭看向孔尚昭,“那‘爛牘先生’孔晦後來的情報,你可知曉?”
孔尚昭拱手道:“自當年南宋滅亡,金帳狼國入侵後,孔晦就沒了信息,畢竟當時幾位宗師都在追殺他,即便孔家身在狼國,也不敢庇護。”
“好吧…”
李衍無奈,微微搖頭。
他知道,想從如今的孔家找到孔晦線索,估計沒希望。
孔家有宗師坐鎮,而經過這麼多年,對方估計也早已轉世,改頭換面,不知隱藏在什麼地方。
吱吱~
就在這時,呂三腰間皮囊裡的鼠大忽然亂叫。
“來了!”
李衍眼中殺機閃爍,使了個眼色。
沙裡飛一下吹掉蠟燭,衆人立刻分散。
就連陳三,也叮囑孔家父子不要說話,安心待在房內。
此時已過子時,夜色越發昏暗。
但見陳府外樹林中,陰風忽起。
“嗷嗚~”
樹影婆娑,隱約傳出低沉虎嘯。
陳府外,還有漕幫安插的暗哨,循聲望去,頓時頭皮發麻。
但見林間兩點幽綠“虎目”忽明忽暗,卻未見虎軀。
嘭!
暗哨正要吹哨示警,一團磷火便自樹頂炸開。
青煙之中,竟浮現吊睛白額虎虛影。
那個頭,都有三人高,巨大的爪子一掃,樹枝就大片掉落。
陰風四起,寒氣向外擴散。
沙裡飛猛然從房頂冒出,舉着神火槍,就要扣動扳機。
而李衍卻眉頭一皺,擡手攔住。
“不對勁,是人!”
以他如今的神通,也能堪破對面幻術。
那分明是個瘦弱的老頭,正以細鋼絲操控沾了白磷的老虎木偶,配合口技,發出陣陣虎嘯聲嚇人。
說話間,李衍耳朵一動,猛然縱身衝向後院。
“是引蛇出洞,你們去抓人!”
沙裡飛也不廢話,從屋頂縱身落下。
身在半空,已將神火槍放到背後,落地時已抽出兩把燧發火槍。
比他動作更快的是武巴。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地面泥土四濺,武巴龐大的身軀已縱身而出,腳踩趟泥步,左右一跨,便來到樹林之中,猛然側身一靠。
咔嚓!
水桶粗的大樹,被他直接攔腰撞折。
老虎、虛影、煙霧,盡數消散。
樹上傳來一聲悶哼,但見一道瘦弱的身影落下,半空中卻詭異停住,手臂揮舞,幾道鋒利的鋼絲打着旋,纏向武巴脖子。
對方功夫不弱,還會這等奇門兵器。
一旦被鋼絲纏住,怕是立刻會屍首分離。
然而,他卻打錯了主意。
武巴嘿嘿一笑,戴着鐵拳套的手掌,直接抓住鋼絲,猛然向下一拽。
嘭!
一名老頭從空中狠狠墜落,口噴鮮血。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武巴掐住了脖子。
而另一邊,李衍也來到了後院。
但見黑夜中,後院牆根暗渠處,悄然鑽出三名瘦小身影。
暗渠入口不過海碗粗,但這三人全身骨頭嘩啦啦作響,竟輕而易舉鑽了過來,若是沒有呂三監視,說不定還真能被瞞過。
這三人,竟然全是半大的小孩。
他們身手靈活,縱身而出的同時,便揮指連彈。
咻咻咻!
藥粉好似利箭般打出。
幾名漕幫弟子應聲而倒,顯然是某種厲害的迷藥。
而這些孩童,也直奔王道玄房間。
那裡,正放着李衍等人找到的徐福竹簡。
但就在這時,三人齊刷刷停下。
卻是李衍已從屋頂落下,冷眼攔住道路。
“硬茬子!”
“用那玩意兒!”
三名少年滿臉兇狠,直接抽出腰間鐵鏈球甩了過來。
李衍鼻子一嗅,便已聞到刺鼻的火油味。
鐵鏈球的前方還設有機關,暗藏磷火,一旦碰撞便會燃燒。
看來保華書局大火,就是這些人所爲。
看着飛來的三枚鐵球,李衍面色不變。
而幾名少年卻是心中一喜。
這玩意兒的威力他們可是見識過。
無論用什麼抵擋,都會猛然炸裂燃燒,鬼神難防。
然而,讓他們驚恐的事發生了。
李衍只是擡起左手,畫了個圈,隨手一抄,便將三枚鐵球抓在手中,根本沒有爆裂。
怎麼可能?
三名少年看的頭皮發麻,感覺像見了鬼。
他們當然不知道,李衍已踏入丹勁,將不死印法融入渾身力道,能直接化解,讓鐵球的機關不再觸發。
“走!”
三名少年互相看了一眼,扭頭就跑。
他們知道,這肯定不是自己能對付的人。
然而剛一轉身,便渾身僵硬,驚恐的看着黑暗處走出一名女子。
正是龍妍兒,用蠱術輕鬆將他們制服。
很快,入侵的人就全部被抓住。
漕幫弟子們舉起火把,將他們用鐵鏈捆綁,狠狠地扔在地上。
“咦?”
陳三忽然開口,“這不是吳橋的楊老海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