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去夢牽樓這事兒,還是得和師孃商量一下,”燈泡給臉不大倒了杯茶,“你要是這麼貿貿然去了,恐怕得惹出來不小的亂子。”
“有什麼亂子?我和她商量什麼?我欠着她的?我這輩子都毀在她手裡了,我還跟她商量?”一提起苦婆子,臉不大就生氣,“我就想去夢牽樓找個正經媳婦兒,礙着別人什麼事兒了?”
燈泡輕鬆一笑:“師父,找個媳婦兒非得去夢牽樓麼,這麼簡單的事兒我就給你辦了,你相中了哪個姑娘,我幫你說去!”
臉不大把茶水潑在了燈泡兒臉上:“讓你說去?說完了不就歸你了麼?你長得那麼好看,這事兒可不好辦麼?”
燈泡擦了擦臉上的茶水。
膽不大又給臉不大倒了一杯茶:“哥,長相這事兒不能強求,燈泡這個長相,我也喜歡。”
說話間,膽不大看向了燈泡,她臉上一陣陣發燒,越看眼神越迷離。
臉不大又潑了燈泡一臉茶水。
燈泡擦擦臉道:“師父,您別生氣,或許有人就喜歡您這長相呢?”
臉不大一怔:“誰喜歡?”
“師孃啊!她總說您臉不大!”
“別跟我提她!”臉不大自己倒了杯茶,“你師弟哪去了?”
“中二接他媳婦兒去了……”
臉不大又把茶水潑在了燈泡臉上:“中二媳婦兒也來了?你們怎麼都有媳婦兒?”
燈泡兒擦了擦臉:“他有媳婦兒,你潑我做什麼?”
……
中二在火車站接蜜餞下車,陳長瑞也跟着來了。
“陳局,好久不見了。”
客套了幾句,陳長瑞對中二道:“我這次前來,一是給你送任命文書,二是想跟你詢問一下李局長的下落。”
中二分析了一下陳長瑞的語氣,用近乎相同的方式給予了迴應:“陳局,我們也一直在調查李局長的下落,目前還沒有明確的線索。”
陳長瑞對中二的態度有些不滿:“作爲新任平衡人,我希望你能發揮應有的作用,我來的時候,高藝娜主任還特地強調過,我們希望能儘快修復和普羅州之間的關係。”
中二連連點頭:“局長放心,我會全力履行我的職責,我會守護一切值得守護的東西。”
蜜餞戳了中二一指頭:“你先守護我行麼?我大老遠來這一趟,容易麼?”
中二一笑,他叫兩輛車,帶着蜜餞和陳長瑞去了住處。
路上,蜜餞還一直抱怨:“要不是爲了你,我纔不來這呢,這地方沒有網,沒有電,連個電話都打不了,以後日子可怎麼過,你說,怎麼過……”
洋車停在了一座三層洋樓的樓下,中二給了車錢,帶着蜜餞下了車。
蜜餞站在花園裡,仰頭看着洋樓:“哪間房,是咱們的?”
“都是咱們的,”中二笑道,“你隨便挑。”
蜜餞咬咬嘴脣道:“你,你別,別以爲我真喜歡這個,我其實,不,太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中二神情嚴肅道,“咱們到屋子裡,喝個冰水慢慢聊。”
“你這有冰箱麼?”
“沒冰箱,但隔壁的茶館有寒修!”
中二邀請陳長瑞上樓,陳長瑞擺擺手道:“我不上去了,我想見一位朋友,他退休了,目前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
“您說的是廖總使吧,”中二看了看時間,“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逍遙塢。”
……
“未怕罡風吹散了熱愛,萬水千山總是情!”廖子輝唱罷一曲,滿堂喝彩。
等到了後臺,張管事送來一堆帖子,都是請廖子輝過去陪酒的。
廖子輝皺眉道:“這把我當什麼了?花魁麼?這些人我都不見,我是來賣藝的!”
張管事道:“別人不見都行,林佛腳來了,您最好見他一面。”
“他怎麼又來了?”廖子輝神情凝重,“是不是還爲了生意上的事兒?”
張管事點點頭:“看這架勢,來者不善。”
廖子輝想了想:“你把這事情告訴馬五,讓他早做決斷,我這邊先替他頂着!”
張管事又拿來一張帖子:“外州的陳局長也想見您,您看……”
廖子輝道:“這是老熟人,你讓他先等着,我先去應付林佛腳。”
到了林佛腳的包廂裡,廖子輝笑道:“林兄,您又翻我牌子,您可真是捧我!”
林佛腳皮笑肉不笑:“廖總使,難得您還能賞臉見我一面。”
“您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這位是……”廖子輝見林佛腳身邊還坐着一個人。
林佛腳介紹道:“這人是唐昌發,我在外州的得力干將,今天帶他來,就是要把生意做成,不知道廖總使肯不肯給這個面子?”
廖子輝笑道:“我肯定給面子,但做主的是馬五爺。”
“那就把馬五爺給請來?”
“馬五爺今不在逍遙塢。”
“人不在,面子在!”林佛腳卯上了,“我看姜夢婷今晚要獻唱,能不能請她過來喝杯酒?”
廖子輝搖頭道:“林兄,這你可難爲人了,人家姜夢婷不在這謀生,來唱歌就是圖個高興,哪能請人來陪酒呢?”
“那就看馬五爺給不給面子了。”林佛腳吩咐唐昌發道,“阿發,你去後臺問問張管事,能不能姜夢婷給請過來!”
唐昌發跑去後臺了。
他可沒去找姜夢婷,人家姜夢婷確實不是來賣藝的,況且人家現在正在後臺見客,尤雪寒和遊雪桃此刻正在她的化妝間裡。
姜夢婷請二人喝茶:“兩位姐姐,姜家這些日子,沒少受你們照顧。”
油桃笑道:“都是自己人,咱們不說這客套話。”
湯圓點點頭:“我姐說得對,咱們不說這客套的,我們今天來這就想知道一件事,我們李局長去哪了?”
姜夢婷低下頭道:“這可問住我了,我也想知道七爺的下落。”
油桃細細端量着姜夢婷:“姜歌后,整個逍遙塢,七爺最疼你,你要說你一點不知情,你覺得我們會相信麼?”
姜夢婷嘆口氣道:“要是能找到他,我就不在這唱歌了,我天天唱給他一個人聽。”
湯圓和油桃接着逼問姜夢婷,姜夢婷沒再多說。
唐昌發在姜夢婷門口繞了一圈,轉身去了另一間廂房,找到了嫣紅兒和嫣翠兒:“你倆回去找城主一趟,跟他說林佛腳又來鬧了,這事要不要告訴掌櫃的?”
嫣紅和嫣翠兒趕緊動身,孫鐵誠在綠水城買了座宅子,離着逍遙塢不遠,兩人沒一會就到了。
孫鐵誠面色鐵青,在院子裡站着。
嫣紅兒和嫣翠兒上前趕緊把事情說了:“城
主,您得拿個主意,這事兒挺急的。”
孫鐵誠沉着臉道:“急什麼?不就一個林佛腳麼?讓唐昌發自己想轍去!”
嫣翠兒不敢作聲,嫣紅道:“城主,老唐還在林佛腳手底下做事兒,他能想出什麼轍?”
“怎麼就想不出轍?”孫鐵誠大怒,“派你們出去多少年了?一點小事都處置不了?天天就知道折騰老七?告訴唐昌發,這事兒讓他找馬五商量去!”
“城主,馬五這些日子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那就去找秦田九,那麼大個三英門,壓不住個林佛腳麼?收拾他一回就老實了!”
孫鐵誠今天氣不順,嫣翠兒和嫣紅兒不敢頂嘴,轉身走了。
孫鐵誠看着房頂喊道:“你給我下來!”
老火車蹲在房頂上笑道:“我就不下來!”
“你別把我房子踩壞了!”
“我今天要把你房子給拆了,你信不?”
“你特孃的敢!”
一聽這話,老火車唱上了:“跑平地,過山川,呼哧呼哧直冒煙,添煤加水咱上路,拆你房子我力無邊!”
孫鐵誠火冒三丈,阿雨從屋子裡出來了:“我說你還走不走?”
九兒在旁道:“爹,是該走了,她鬧得太兇了!”
孫鐵誠指着房頂道:“這個鬧得不兇麼?我走了,他怎麼辦?”
阿雨道:“讓他在這鬧吧,先把天女的事情給辦了!”
孫鐵誠哼了一聲:“天女和我有什麼相干?你是她宅靈,我又不是!”
“我是你媳婦兒!”阿雨急了,“我的事兒你看着不管是吧?”
“媳婦兒怎地?親兩口子明算賬!”孫鐵誠兩手一抄,往地上一蹲,“我告訴你別摻和這事兒,你非不聽,現在惹事了,找我給你兜着?天女是那麼好糊弄的?我明明白白告訴你,這事兒兜不住!”
阿雨踹了孫鐵誠一腳:“我就不愛看你這德
行!”
“不愛看拉倒,愛看誰看誰去!”孫鐵誠縱身一躍,上了房頂,和老火車撕打在了一起。
老火車邊唱邊跳,打得開心,阿雨咬牙切齒,耳邊傳來了隨身居的聲音:“趕緊走吧,我不想看他在這發瘋!”
阿雨恨道:“一會天女發瘋,你不還得看着?”
隨身居嘆道:“趕緊把事情處置了,我去找阿七去,我看着這些人,真覺得煩!”
九兒喊道:“姐,咱們走了!”
阿依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着兩人在房頂上撕打,衝着老火車笑道:“媳婦兒,你下手別太重,那是我爹,也是你大舅哥!”
母女三個帶着隨身居走了,孫鐵誠和老火車也不打了。
兩人從房頂上下來,老火車嘆道:“你說你蒙過了她們有什麼用?這回要出大事了!”
孫鐵誠抄着兩隻手道:“出事就出事兒吧,出事也賴不着我!”
老火車又問:“林佛腳那事怎麼辦?”
孫鐵誠道:“不都說了麼,找秦小胖先處置着。”
老火車搖搖頭:“林佛腳那老狐狸,哪是秦小胖能應付的?”
孫鐵誠倒是信得過小胖:“別小瞧了這些後生,都是跟着老七打出來的。”
……
唐昌發打電話給了秦田九,羅正南親自傳的話。
元妙屏很好奇:“師父,我跟了你這麼長時間,一遇到這要緊的電話,你就不讓我聽,你這是信不過我?”
羅正南搖頭道:“不是信不過你,是做事必須得講規矩。”
元妙屏笑了:“你教我規矩?”
她人不在電視裡,可還是那套打扮,牛仔裝,花劉海,嘴裡嚼着泡泡糖。
“我不教你誰教你?就算你和七爺相熟,也是我門下弟子!”羅正南看了看門外,“外邊那兩個
女子是找你的吧?以後這個地方,儘量不要帶閒人過來。”
元妙屏吐了個泡泡,又把泡泡吃回嘴裡:“這倆人我管不了,她們是七爺的人。”
羅正南看着元妙屏嘴裡的口香糖,一臉厭惡道:“幹活的時候別吃這東西,看着像什麼樣子。”
元妙屏出了房門,門外確實站着兩個女子,一名女子穿着藍底雲紋砍袖旗袍,手裡拿着女士煙桿,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間,放到火紅的嘴脣裡,輕輕吸了一口。
另一名女子穿着花領黑邊的白襯衫和一條黑西褲,梳着馬尾辮子,長得俊俏,氣度幹練。
“怎麼,又來監視我?”元妙屏看了看兩名女子。
穿旗袍的女子笑道:“剛纔你說的話,我們都聽見了,你對師父不敬,這可不好。”
“又要找幫主打小報告啊?你都不做耳環了,耳朵怎麼還那麼賊?”元妙屏一臉不屑,又看了看穿襯衫的女子,“你是不是把我的話都錄下來了?”
穿西裝的女子不說話,單腳着地,用芭蕾姿勢,在元妙屏面前轉了個圈。
元妙屏哼了一聲:“你這麼愛轉圈,哪天再把你放回八音盒裡吧。”
……
秦小胖接到了唐昌發的電話,知道了林佛腳的事情:“明天我去找林老闆,今天我這有要緊事兒,三英門今天要拜祭老祖宗。”
唐昌發覺得小胖是在敷衍:“上個月不是剛拜祭過老祖宗麼?九爺,您這是搪塞我!”
秦小胖道:“發哥,這話說的不對了,我們現在規矩改了,老祖宗半個月就得祭拜一次,我明天就去逍遙塢,今天實在抽不出身。”
掛了電話,小胖來到大堂,他可沒扯謊,今天確實要拜老祖宗。
八十八個葷菜,八十八個素菜,一百七十六個大菜盤子擺好了,幫門上下一併行禮,禮成之後,全都退出大堂,等着老祖宗用膳。
按規矩,小胖得最後一個走,可這次他沒走出去。
老祖宗現身了,而且說話了。
“今天大宴,你就準備這幾個菜,夠誰吃的?”
秦小胖抿抿嘴脣道:“老祖宗,這菜不少了,您半個月用一回大宴,每天還得用三回小宴,這麼吃,我們都有點扛不住了。”
“這叫什麼話?家大業大,差我一口吃的?”
“您那不是一口……”
“我平時幫你做了多少事,教了你多少能耐,你心裡沒數?”
“我心裡有數,都惦記着您的好!”
“那我吃兩口你心疼什麼?”
“沒敢心疼……”
“這菜不夠吃還不讓我說了?”
“我現在就讓後廚找補去。”
“你早幹什麼了,你之前不把菜做夠了,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裡!”
“你特麼有完沒完!”小胖急了,“你每天吃的菜比我吃的煤還多,一天到晚還這麼多挑剔!”
五姑娘也生氣了:“怎麼個意思,想造反?”
“反就反了!”小胖脾氣上來了。
大堂外邊,一羣人聽見裡邊打起來了。
一名長老趕緊跑去找馮雨秋:“夫人,不好了,大金印和老祖宗打起來了。”
馮雨秋面無表情:“打就打吧,也不是第一回打。”
秦小胖哪能打得過五姑娘,沒過多一會,他被打的鼻青臉腫,蹲在地上不作聲。
五姑娘接着吃飯,她也不記仇:“我告訴你,照這模樣再給我做一桌,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秦小胖點點頭:“行,都聽老祖宗的。”
兩位姑娘進了大堂,一個穿着一身西洋禮服,看着氣質非同一般,像是名門閨秀。
另一個穿着紅底牡丹旗袍,走路的時候腰肢扭動,長得嫵媚多姿,可多看兩眼,卻讓人提不起精神,反倒有些犯困。
小胖見過她們,這兩位是老祖宗的朋友,只是叫不上名字。
她們之間要說私事,小胖趕緊離開了大堂,驅散了衆人。
含血對五姑娘道:“我們聽說天女要去羣英山生事,特地來上你這問問狀況。”
五姑娘點頭道:“我知道這事兒。”
夢德問道:“既然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處置?”
五姑娘連連搖頭:“這事兒我管不了,除非七老師出面。”
含血又道:“阿套接管了鬼手門,擔心自己站不穩腳跟。”
五姑娘笑了:“這個我可以管,讓阿套只管放心。”
……
羣英山上,天女像瘋了一樣,四下搜尋貨郎的蹤跡。
半山坡有個兔子洞,被天女給掏了,貨郎不在洞裡。
樹林裡有棵老榆樹,被天女給砍了,貨郎不在樹裡。
山頂有塊大石頭,天女要把石頭掀了,陸千嬌跳出來了:“潑婦,你想幹什麼!”
不出來不行了,石頭下邊有個暗室,貨郎就在暗室裡邊待着。
天女看着陸千嬌道:“你給我讓開,你要是不走,我讓你灰飛煙滅!”
“好大口氣!”陸千嬌拉開了雕弓,“咱們看誰死在前邊!”
兩人當場開打,貨郎在暗室裡神情凝重。
這可怎麼辦?
見面要決生死!
誰能把天女摁住?
誰把她帶到羣英山來了?
天女這段時間恢復了不少戰力,她下了狠手,用了一招形影相弔,喚出來十幾個影子,圍住了陸千嬌。
陸千嬌也不含糊,身邊浮現了上百雕弓,準備和天女拼命。
隨身居嚇壞了:“你們誰過去,把天女拖回家
裡!”
阿依挺起胸膛,怒喝一聲:“姐,你去!”
阿雨踹了阿依一腳。
九兒勸道:“媽,你是她宅靈,確實該你去!”
阿雨怒道:“你們一羣廢物!要是洪瑩在這,她肯定第一個往上衝。”
隨身居嘆道:“要是洪瑩衝上去了,這場惡戰就沒法收拾了。”
貨郎聽到了這一句,點點頭道:“是呀,這一仗怕是要寫到史書裡。”
……
裡秀城,魯老闆正帶着一羣文人修編史書。
這活兒應該在墨香店幹,可何玉秀爲了給裡秀城爭面子,下了血本,從民間蒐羅了大量史料,把魯老闆給請來了。
肖葉慈正在燈下翻閱着一套來自葉鬆橋的雜記,翻着翻着,突然流眼淚了。
張秀玲上前道:“妹子,哭什麼?”
“這個故事,我講過的呀!”肖葉慈擦了擦臉
上的淚水,“我在葉鬆橋,給他講過的呀。”
張秀玲聽不明白,何玉秀在旁邊說道:“在葉鬆橋的時候,葉慈天天給老七講故事,我是聽不明白,但老七能聽懂,聽上整整一夜,都不覺得膩歪。”
張秀玲拿着手絹,給肖葉慈擦了擦眼淚:“睹物思人,我知道這裡的滋味,我連《玉香記》都不想寫了。”
魯老闆道:“肖姑娘,這卷《雜記》不要看了,換一卷吧。”
肖葉慈搖頭道:“不行的呀,這裡邊確實有些有用的史料,要記下來的呀。
我這點修爲,能來做這麼重要的事情,真的很榮幸,你們也是看了恩公的面子,纔給我這個機會的呀!”
魯老闆搖頭道:“可不是看了誰的面子,肖姑娘,你的天資和毅力,大家有目共睹。”
何玉秀附和道:“就是,咱們葉慈是有本事的人!你閨女也是有本事的人。
但是有個事,我得跟你說一聲,春瑩在生意上和何家慶有不小的衝突,我可不是向着那畜生
說話,何家慶要是敢動了春瑩,我絕對要他命!
可何家慶做事兒陰險,我怕春瑩算計不過他,吃了大虧!”
肖葉慈點點頭:“我也找機會勸勸春瑩去。”
門外停了一個巨大的田螺殼子,何玉秀看了一眼,到門外把羅少君給請了進來。
張秀玲笑道:“秀姐好大面子,把內州的侯爺都請來了。”
何玉秀搖搖頭:“可別擡舉我了,我哪有那麼大面子?這是看了老七的面子!”
羅少君紅着臉道:“姐姐不要笑話我,我是來送史料的。”
魯老闆趕緊把羅少君帶來的史料搬進了屋子,從商國的史料之中,能找到很多關於普羅州的記載。
羅少君走到了肖葉慈身邊,壓低聲音道:“姐姐,我們還能見到七哥麼?”
肖葉慈咬了咬嘴脣,轉而笑道:“能的呀,肯定能的呀!”
羅少君點點頭:“我也覺得能,我家後院有一
座玉翠樓,玉翠樓裡有個姐姐叫江玲兒,她說肯定能見到的,她說她做了好多件衣裳,等着七哥回來穿。”
何玉秀嘆道:“這老七真是,這麼長時間也沒個音信,差點忘了,羅姑娘,你幾位姐姐都來了吧,一會一塊上我那坐坐,我準備了酒菜給你們洗塵。”
羅少君道:“麗君姐去了綠水城,想找五哥,秀君姐和玉君姐去三頭岔找小山去了,燕君姐在盯着朝歌,她說朝歌可能又要出大事。”
“朝歌確實要出大事,請轉達燕君姑娘,儘量不要進城,另外多集結些人馬,皇族屢遭重創,可能出亂子。”楚少強和楚懷媛來到了書屋,也給魯老闆帶來了不少史料。
何玉秀拉住了楚懷媛的手:“懷媛,這些日子去哪了?我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也不好好開荒,也不打理地界,你最近跑到哪去了?”
楚二低着頭道:“我去了一趟內州,去了很多地方,我去找七哥。”
肖葉慈上前道:“楚姑娘,有消息了麼?”
楚二搖了搖頭,肖葉慈眼睛又有些泛紅。
張秀玲怕楚二想不開:“懷媛,留下來跟我們一塊寫書吧!”
楚二搖搖頭道:“我要去找他,哪怕找遍十一州三千國,哪怕找上一輩子,我都要找到七哥。”
一名女子給楚二端來了一杯茶,楚二看了她一眼,這女子兩彎眉毛斜飛入鬢,末梢尖得能挑破窗紙。鼻樑倒是溜直,偏偏鼻尖帶個倒鉤,眼角好像也帶鉤,下頜好像也帶鉤,這女子長得很俊俏,可美貌之中似乎藏着些許鋒芒。
楚二覺得這女子親切,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一笑:“我叫阿鐮。”
魯老闆正低頭寫書,隨口說了一句:“阿鐮姑娘是我請來的,她有一份失傳的史料,據說是那位聖人留在聖賢峰的,她跟七爺相熟,諸位不妨和阿鐮姑娘好好聊聊。”
一提李七,阿鐮臉頰泛紅。
正說話間,賬房盛善周進了屋子,對何玉秀道:“大小姐,老祖宗說扛不住了,今天的活幹不動了。”
何玉秀皺眉道:“哪個老祖宗?”
“就是您叔公!”
何玉秀笑了:“怎麼就幹不動了,當初給朝廷賣命的時候,不都有的是力氣麼?在我這乾點雜活就幹不動了?你告訴他,讓他先幹着,我一會去找他。”
盛善周爲難了:“他說不想見你,他說要見何家慶。”
何玉秀到了門外,撿起了根棒子:“這些個老人家,就得好好教導,我倒要看看,這是誰給他慣的毛病!”
……
“家慶,生意可不能這麼做下去,陸春瑩在青煙城收了咱們不少廠子了!”段樹羣拿着賬本道,“咱們一直這麼虧下去,可扛不住了。”
何家慶拿着毛衣針,正在織毛衣:“不就幾家廠子麼,不與她計較了,陸春瑩是李七的人,小來小去的事情先讓着她。”
“可咱們開荒的花銷快頂不住了。”
“錢的事我想辦法,”何家慶拿着織了一半的毛衣,問沈容青,“這個花不好勾啊。”
沈容青一臉無奈,一點點糾正何家慶的指法。
大頭在旁邊道:“鬼手門的事情查清楚了,那人自稱姓陸,還號稱在鬼手門當過少掌門。”
何家慶一怔:“姓陸?”
段樹羣道:“你說這人是不是和陸家有關係?”
何家慶放下了毛衣:“倒不一定和陸家有關係,應該和盜修老祖有關係,我去看看吧。”
他帶上大頭去了鬼手門,畢竟當初他也是鬼手門的大當家,門裡的鉗手對何家慶都很恭敬,直接把他請進了大堂。
一名年輕人坐在大堂當中,看身高一米七上下,看年紀三十歲掛零,從身材來看,體重也就八十來斤,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
唯獨這雙眼睛大的出奇,每次眨眼睛,眼皮得在眼珠上滑行好一會。
“陸幫主,久違了!”何家慶先向這人行了禮。
這人就是當年的鬼手門少掌門陸無咎,何家
慶能結識老掌門謝俊聰,全仗着他從中引薦。
陸無咎起身笑道:“家慶,今天這是特地來看我麼?你怎麼空着手來了?”
何家慶抱拳道:“晚輩來得匆忙,前輩不會挑我禮吧?”
陸無咎把臉一沉:“我還真就挑你禮了,下次要是再來,空着手就別進門了。”
何家慶又道:“晚輩不懂規矩,可前輩也不能搶我生意吧?”
陸無咎道:“我搶你什麼生意了?”
“謝掌門臨終時把鬼手門傳給了何某,大小鉗手都能作證,前輩不請自來,直接坐了掌門的位子,您覺得這合規矩麼?”何家慶拿出了扇子,搖了兩下。
陸無咎看得清楚,他這是要動技法。
陸春瑩從後堂走到了正堂:“何家慶,你說陸掌門搶了你位子,我們沒聽說過,謝掌門把位子傳給了陸掌門,我可以作證。”
何家慶看了看陸春瑩:“春瑩妹子,我們鬼手門的事情,你一個外人不該插手吧?”
“誰是外人?”陸春瑩站在了陸無咎身邊,“我們都姓陸!我們是本家!”
“說的沒錯,我們都是一家的!”後堂裡又走來一個人,這人長得高,看着有一米九多。
但這人也瘦,和陸無咎一樣的乾瘦。
他臉很長,鼻子很寬,耳朵很尖,這雙眼睛看着和陸無咎差不多大。
鄒國明笑道:“你這人怎麼長了一張驢臉?”
袁瘦驢走到鄒國明近前:“你跟誰說話?”
鄒國明摸了摸袖子裡的匕首:“誰長得像驢,你不知道麼?”
袁瘦驢看了看鄒國明的袖子,笑道:“想拔刀?行啊,拔出來我看看!我也會用刀,三刀之內咱們見勝負!”
“動什麼刀啊,客人來了,得先沏茶!”一名白髮蒼蒼老者,弓着身子,駝着背,手裡拎着茶壺,來到了大堂,“諸位稍坐片刻,我給大家倒杯茶!”
茶水倒在杯子裡,整個屋子熱氣蒸騰!
“光有茶,沒有酒,這怕不合適吧!”一名絕
美女子,提着酒葫蘆來到衆人近前。
這女子楊柳細腰,上下兩頭圓潤得緊,穿着一襲細褶裙,扎着一條紅絲絛,走起路來波紋嫋嫋。露珠沁出來的皮膚,帶着些生瓜胎光,尤其腮幫子圓鼓處,活脫脫掛霜的鴨梨,掐一把能滲出蜜水來。
女子把酒水倒進了杯子,屋子裡飄滿了醇香,鄒國明彷彿喝醉了酒,正覺得暈眩,忽覺背後一陣寒風吹過,當即清醒了過來。
好大一股威勢!
何家慶回頭一看,院子裡站着一名女子,着一襲戰衣,提一把長劍,身姿挺拔,體態矯健,五官標緻,有傾城之色,唯獨少了幾分女子的柔美,卻比兒郎更多幾分剛毅。
這女子看着像個將軍,可她的髮髻怎麼梳得這麼高?
陸無咎趕緊上前行禮:“當家二婆,驚擾您了!”
洪瑩走進了大堂,滿身威勢讓鄒國明直打哆嗦。
何家慶站得還算穩當,趕緊施禮道:“見過前
輩。”
洪瑩可沒跟何家慶客套:“你是來搶生意的?”
何家慶沉默了十秒鐘,轉身對陸無咎道:“我是來跟陸掌門道喜的,賀禮隨後送到。”
說完,何家慶搭着大頭,趕緊走了。
洪瑩覺得沒意思:“阿套,七郎擔心你這邊出事兒,非得要我跑一趟,早知道就是這麼個孬種,我都懶得過來!”
陸無咎趕緊解釋:“何家慶是有點真本事的,今天被當家二婆的威勢給鎮住了,纔不敢造次。我們當家的狀況怎麼樣了?”
洪瑩道:“還得等些日子,他特地叮囑我,告訴你們把生意都打理好了。”
……
何家慶帶着大頭一溜小跑回了住處,大頭在牀上躺了半天,還在打擺子。
段樹羣問:“你遇到什麼人了,把你嚇成這樣?”
大頭連連搖頭道:“不知道是什麼人,他們來
頭好大!”
何家慶沒多做解釋,只叮囑了兩件事:“一是鬼手門的事情以後不準提了,二是陸家的生意以後不準爭了。”
段樹羣暗中揣測,這到底遇到誰的人了?
李七好久沒現身了,能把家慶嚇成這樣的還有誰?
馬五?
馬五最近也不知道去哪了?
……
七秋城,秋落葉喊來了車無傷。
馬五坐在洋車中間,潘德海坐在左邊,馮帶苦坐在右邊。
車無傷拎起車槓,對秋落葉道:“我只管把你們送到地方,其餘的事情一概不管。”
潘德海點頭道:“有德之人,決不食言!”
車無傷搖頭道:“我信不過你,我信得過老秋。”
秋落葉道:“放心吧,路上的事兒你管,其餘
的事兒不用你操心,完了事兒找我結車錢!”
跟車伕說好了規矩,秋落葉和水涌泉輪番叮囑馬五:“老五,上去了之後跟他們好好說,咱們不是找茬兒去了,得想辦法把老七找回來!”
馬五連連點頭:“兩位哥哥放心。”
車無傷拎起車槓,把三人送上了雲彩。
潘德海走在前邊,帶着馬五和馮帶苦一起去了艾葉青的宅子。
馮帶苦很討厭潘德海,可這次她必須跟着來,潘德海和艾葉青有些交情,能說得上話,馮帶苦和穆月娟以前也有過些來往。
到了屋子裡,艾葉青烹茶煮酒,熱情的招待了這三個人。
馬五沒心思拐彎抹角,直接問起了李七的下落。
艾葉青道:“當時激戰正酣,月娟找到了出路,我們兩個就先一步脫身了,李七和恨無由當時還沒想好出口,到底有沒有成功脫身,我們也不清楚。”
客廳裡掛着一幅油畫,穆月娟在油畫裡說
道:“葉青說的沒錯,我們是真想把七爺救出來,可這出口必須他自己想。”
“也就是說,恨無由應該知道老七的下落?”
穆月娟點點頭:“他們倆最後走的,恨無由最有可能知道七爺的去處。”
馬五沒再多說,起身告辭。
艾葉青送到門口,沒再往外走。
他想走也走不出去。
他當初選的出口就是這座房子,因爲這座房子裡有很多銅錢,這些銅錢是他的血化的,所以他順理成章回到了這裡,可也困在了房子裡。
牆上那幅油畫,是穆月娟親筆所畫,因爲她對顏料始終不滿意,就用自己的血液調過一些顏料,反覆調和了多次,也算根基很深的出口。
而今她困在畫裡,也出不來了。
看着艾葉青,穆月娟還不忘開開玩笑:“饞我身子麼?進來耍耍?”
艾葉青擺擺手道:“別鬧了,我可不想被困在裡邊,李七到底哪去了?他到底逃出來了沒有?”
馬五到了雲彩下邊,他要去找恨無由。
潘德海道:“據我打探到的消息,恨無由好像去了咒蠱墟。”
馬五對車伕道:“咱們去咒蠱墟。”
車伕搖頭道:“那地方我不去。”
“我給車錢,你開個價!”
“這不是錢的事,給多少錢我也不去!”
水涌泉勸道:“老五,咒蠱墟那地方,不是隨便誰都能去的!”
秋落葉道:“都彆着急,我去找我丈夫,不是那什麼,我去找阿依去問問,她或許知道些消息。”
馬五眼睛紅了:“你們就告訴我,咒蠱墟到底怎麼走?”
……
咒蠱墟,村子口。
恨無由帶着咒修,楊香君帶着蠱修,兩下正在對峙。
“姓楊的,你趕緊給我滾蛋,這是我的地界!”
“恨無由,誰說這是你的地界?普羅州的大當家是七爺,七爺說了,讓我在這守住咒蠱墟,你算什麼東西?”
恨無由大怒:“我不管你怎麼勾搭上的李七,有本事你讓他來找我,沒本事你馬上給我滾!”
楊香君冷笑一聲:“想趕我走啊,拿出點真本事我看看,蠱毒不分家,我帶着姐妹們好好跟你打一場!”
恨無由還真不好打,楊香君的手段剋制她。
“你個騷貨!等明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
“你個賤貨,不用等明天,今晚你就沒命了!”
兩人互相啐了一口,各自回了營地。
楊香君可不是亂說,恨無由今晚可能真會沒命。
她剛回營房沒多久,徐晗帶着靈白桃和小根子找上門來了。
恨無由一驚:“老徐,你來幹什麼?”
徐晗指着靈白桃道:“這是靈家的後人,你認識麼?”
恨無由心頭一緊:“我不認識。”
靈白桃衝着恨無由抱了抱拳:“前輩,我們白隼郡的咒術,是你留下的吧?”
“什麼咒術?我不知道!”
靈白桃道:“白隼五島,除了桃子,什麼都不長,這咒術是不是出自你之手?”
恨無由沉默片刻,擡頭看着靈白桃道:“我當初要在白隼郡建立部族,你們靈家容不下我,我便留下了這咒術,要怪也只能怪你們先人不明事理。”
靈白桃再次施禮:“前輩,先祖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而今時過境遷,白隼郡的咒術是不是該解開了。”
恨無由搖頭笑道:“我解不開,我忘了解咒的方法。”
徐晗笑道:“好說,我幫你想起來,根子,把桶子給我。”
恨無由咬牙道:“徐晗,這和你有什麼相
幹?”
徐晗道:“白隼郡的好漢,都是我家裡人,在我家裡這一畝三分地,這些事情我必須要管,萬隆,莊稼種好了麼?”
張萬隆在門外喊道:“茄子、白菜、西瓜、橘子,都種好了。”
“金孝,肥料準備好了麼?”
譚金孝在門外喊道:“介你放心,黃的白的咱介都有!”
“淞子,人手都備齊了麼?”
白武淞在半空盤旋:“早備齊了,她插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徐晗拎起了勺子:“我再問你一次,這咒術能不能解開!”
恨無由一咬牙,和徐晗打在了一起。
營地外邊,站着一名三十多歲的攝影師,他留着帶卷的長髮,穿着燕尾服,高鼻樑,深眼窩,立體的五官充滿了藝術的氣息。
他裝上了膠片,搖動着攝影機,記錄下了營地裡的戰爭。
“金修還沒有完全出手,這場戰爭到目前爲止,還是有一定藝術性的,七導看了也不會太反感。”
天空中飄來一朵金色的雨雲!
攝影師擡頭看了片刻提着攝影機,撒腿狂奔。
……
馬五回了逍遙塢,失魂落魄坐在屋子裡。
他開了瓶酒,拿了兩個杯子,把酒倒滿,喝了兩口,淚珠滑了下來。
張管事敲門進屋,拿了封信給馬五:“邱志恆邱掌櫃給您送了封信,您看看。”
馬五拆了信,大致掃了一眼。
他揉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遍。
看過之後,他瞪圓了眼珠,露出了笑容。
張管事也不知道有什麼好事兒,小心問了一句:“四爺來了,您見不見?”
“見!”馬五心情大好,“讓他進來吧。”
馬君江進了屋子,一臉侷促坐在了馬五對
面,低着頭道:“咱爸想讓你回家一趟。”
馬五盯着馬君江看了一會:“有話快說,我這還有事兒!”
“君洋,咱家生意都沒了日子快過不下去了,我實話跟你說,現在咱們家連米都快買不起了,君洋,你總不能看着咱爸上街要飯吧!”
馬五沉着臉道:“你們通敵,能讓你們活到今天,都是看了我面子。”
“可咱們畢竟是一家人……”
“我當初在藍楊村捱餓的時候,你們還記得我是你們家人麼?”
“君洋,我……”
馬五從抽屜裡掏了一盒大洋,交給了馬君江:“今天我心情不錯,你拿去買米去吧。”
馬君江收了大洋,又道:“我兒子,就是你侄子馬悅凌,他也不小了,該入道門了,這藥粉……”
馬五皺眉道:“這也找我要?咱家沒藥粉了麼?”
馬君江低着頭道:“藥粉早都賣了,一點都沒
留下!”
馬君洋道:“自己找貨郎買去,我給你那些錢還夠用。”
“上哪找貨郎啊?”馬君江一臉難色,“我聽他們說,貨郎早就沒了。”
“胡扯!”馬君洋點了支菸,“去藥王溝看看,貨郎這段時間就在那一帶活動。”
這是書信上的內容。
邱志恆告訴馬五,貨郎就在藥王溝。
馬君江不敢再多說,拿上大洋,回了家,給了馬悅凌一筆錢,叮囑道:“千萬別亂花,坐火車去藥王溝,找貨郎買藥粉。”
馬悅凌帶着錢去了藥王溝,一路打聽到了馮記雜貨鋪。
馮掌櫃給馬悅凌指了條路,他還真就在外溝找到了貨郎。
“洋胰子,雪花膏,
絲巾手帕針線包,
皮桶子,鐵水筲,
洋火洋蠟洋鐵鍬!
鹹菜罈子醬油壺,
飯勺水瓢切菜刀!
一車好貨老招牌,
樣樣平賣隨你挑!”
趙驍婉吆喝累了,放下了貨車,靠着棵柳樹正在休息。
馬悅凌看了許久,心裡一陣陣哆嗦。
這人就是貨郎?
這貨郎長得這麼好看?
這是神仙下凡了吧?
他趕緊走上前去,對趙驍婉道:“我,我來買藥粉。”
趙驍婉看了看馬悅凌:“今天有旅修、武修、毒修、誤修、算修、文修六樣藥粉,你想買哪個?”
臨來的時候,馬君江有過叮囑,馬悅凌道:“我想買文修。”
“文修八萬。”
“這麼貴?”馬悅凌一哆嗦,他帶的錢不夠,“能不能便宜一點?”
趙驍婉一笑:“你跟我劃價兒?我這一路風吹雨淋,就賺這幾個辛苦錢,容易麼?”
這麼美的美人在面前,馬悅凌真不好意思劃價兒。
“那我先不買了。”
馬悅凌走了,趙驍婉也沒留他,她知道這孩子還得回來。
等了一會,馬悅凌沒回來,
宋姝火急火燎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了趙驍婉的手:“趙將軍,我打探到了線索。”
趙驍婉不耐煩道:“什麼線索?”
自從李伴峰失蹤後,宋姝的精神就不太正常,沒事兒總來纏着趙驍婉。
“我打探到了伴峰的線索!”
趙驍婉笑道:“你從哪來的線索?是不是又讓人騙了?你這天天這麼胡鬧也不是個辦法,趕緊
去找你爹,讓康振昌給你好好看看。”
“我沒騙你,我真找到線索了,我找到了墨香店的地頭神慕容貴,他就在路邊躺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是伴峰的朋友,肯定知道伴峰的下落,你快去看看吧!”
“阿筆,不是,那個什麼慕容貴來藥王溝了?”趙驍婉很吃驚,這事兒她確實沒想到。
“我看他都快沒氣兒了!你快跟我走吧!”
趙驍婉也顧不上車子,跟着宋姝走了。
等她倆走遠了,馬悅凌來到了貨車旁邊,把手伸向了貨櫃。
貨櫃上有不少抽屜,可馬悅凌一個都打不開,正着急的時候忽聽貨櫃傳來一聲脆響。
呼哧!
什麼聲音?
一團白霧從貨櫃上升騰起來,嚇得馬悅凌坐在了地上。
貨櫃頂端鑽出來一個大喇叭,兩個小喇叭。
三個喇叭緩緩上升,喇叭下邊又鑽出來一個機櫃。
機櫃裡邊有火光,上方有兩個托盤,托盤裡有轉着兩張唱片。
這是……蒸汽唱機?
馬悅凌害怕了,起身要走。
沙拉古斯:伴峰的招牌動作!
噠噠噠~呔!
唱機裡傳來了一個男子聲音:“站住,哪裡走!”
馬悅凌腿一軟,又坐在了地上:“我,我沒走!”
唱機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叫馬悅凌。”
“名字聽着有點耳熟,你是馬家人麼?”
馬悅凌連連點頭道:“我是馬家人,馬君江是我爸,馬君洋是我五叔!”
“原來是馬五的侄子,你來做什麼?”
“我來買藥粉。”
“是買藥粉,還是偷藥粉?”
“買!”馬悅凌肯定不敢說偷,“我有錢!”
唱機背後伸出來兩隻手,一隻手拿着禮帽,戴在了喇叭口上,另一隻手拿着雞毛撣子,在貨櫃上敲了兩下。
“買哪個道門?”
“買,買文修。”
“文修八萬!”
“我錢不夠……”
“你有多少?”
馬悅凌壯着膽子道:“五萬行麼?”
唱機不高興了:“你挺會砍價啊,一出手砍了小一半!換個道門吧,金修怎麼樣?”
金修?
剛纔那個貨郎也沒說有金修啊。
“金修多少錢?”
“一百塊錢!”
馬悅凌好像有些印象了:“金修不是那個背桶子的道門吧?”
唱機把帽檐壓低了一些:“背桶子怎麼了,背桶子沒出息麼?再者說了,你沒錢還挑三揀四?”
“我不要那個道門,我就想要文修,前輩,您看在我五叔的份上就給算便宜些吧。”
唱機想了想:“也行吧,五萬將就了,一手錢一手貨!”
馬悅凌趕緊把錢給了,唱機從貨櫃裡掏出來一把藥粉,對馬悅凌道:“把肚皮露出來。”
馬悅凌掀開衣服,露出了肚皮。
唱機拿着藥粉,抹在了馬悅凌臉上。
馬悅凌疼得滿地打滾,他不知道爲什麼要露肚皮,而今劇痛難忍,他也顧不得思考這些。
過了半個鐘頭,馬悅凌沒什麼大礙,唱機敲了敲雞毛撣子:“修行的規矩,你們馬家應該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入了道門,不能懈怠,一天至少看一本書,賠賠賺賺,兩不相欠,你可以走了。”
馬悅凌連連道謝,一溜小跑走了。
沒過多時,趙驍婉扛着慕容貴回到了貨車旁邊,對唱機道:“咱家懶筆,一路從墨香店走來了!”
呼哧一聲,唱機的喇叭口上滿是露珠,聲音都顫抖了:“阿筆,辛苦你了。”
“哼!”慕容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把臉一轉,靠着貨車睡着了。
趙驍婉檢查了一下貨櫃:“寶貝相公,藥粉賣了?”
呼哧~
李伴峰道:“賣了,五萬。”
趙驍婉笑了笑:“賣的有點便宜了。”
李伴峰噴吐着蒸汽道:“還行吧,五萬不多,終究也是,是,賺了的。”
他突然有點口吃。
趙驍婉深情的看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哆嗦了一小下。
“寶貝相公,你這聲音好像有些卡頓。”
“沒有,我,挺流暢的。”
趙驍婉提起了油壺:“明明就是卡頓了,相公啊,該上機油了。”
“別了娘子,機油這東西,我還沒上過。”
“凡事都有個第一次,上機油可好了。”
“好在哪了?”
“上了機油,相公很快就能從唱機裡邊出來了!”
“也不用那麼着急!這裡這麼暖和,其實挺好的!”
“小奴急呀,相公,別跑呀,當初你是怎麼給小奴上機油的?你真當小奴都忘了?”
“寶貝娘子,咱有商量,我唱曲兒給你聽還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