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起身,也不等吳淑屏再說話就準備離開。
雷諾拉着囡囡跟上,舒然看了看身後停住腳步,回頭看着舒安溫柔笑問,“安安,不跟媽媽回去嗎?”
舒安不知所措的看看秦慕笙,他起身笑道,“我送舒安回去。”
“也好。”
舒然溫婉一笑,轉身走了。可憐囡囡從未見過這陣仗,媽媽爸爸都在裡面,居然也傻乎乎的跟着外公走了。
等他們離開。秦慕笙看了眼還是有點兒沒反應過來的吳淑屏吩咐秦玖,“在這裡照顧好老夫人。”拉着舒安也離開庫拉爾家族的老宅。
出了那間氣派的不能想象的莊園,舒安的腦子才漸漸明白過事情,眨眨大眼睛,突然就氣憤了,“阿笙,你,你別理她,她到底什麼意思,我和你結婚,跟她有什麼關係!”
畢竟舒然是她的母親,舒安一時也不能乾脆的說過分的話,有些結巴着握緊小拳頭抗議。
秦慕笙笑着把她送進車裡,自己鑽進來吩咐司機開車,側身看着她那氣鼓鼓的小模樣,無奈的笑,“傻姑娘,你媽媽那是爲你好!”
“可我從來沒想要你的那些財產,反正我不要!”她撅着小嘴兒,想起舒然居然跟秦慕笙要錢,簡直跟賣女兒似的就氣憤。
秦慕笙低笑着把她擁進懷裡,低聲告訴她,“你知不知道,你媽媽剛剛對我偷笑來着。”
什麼?這個舒安還真不知道。
秦慕笙見她有了興趣不再糾結氣憤那些錢,笑着解釋,“本來呢,我真以爲她覺得我給的還不夠,心裡還有點兒沒譜。可她剛說完反對我們結婚,也看着我抱着你,卻藏在茶杯裡只是笑。舒安,你明白了?她呢,從一開始就沒反對過,我估摸着,她就是想給你出出氣,給你在吳淑屏面前立威,她怕日後你進了秦家的門,吳淑屏會欺負你!”
這個,舒安真沒想到。她起初就只覺得舒然過分,後來見雷諾都不支聲,也明白幾分。可後來越鬧越過分,居然問秦慕笙要錢,她就氣得頭暈,眼看着吳淑屏又氣得差點兒暈過去,舒安更是着急。
她雖然不是聖母,但日後既然要嫁給秦慕笙,總不能讓他背上不孝的惡名,總要和吳淑屏和諧相處,現在搞得這樣天翻地覆,她以後可怎麼辦?
可秦慕笙對吳淑屏態度冷淡,吳淑屏又一下子沒事兒了,舒安被秦慕笙拉着阻止着,本能覺得大概不該說什麼,也就一直憋着到現在。直到秦慕笙現在說給她,她纔算明白,舒然還真是煞費苦心!
一時間,舒安心裡暖暖的,第一次有了被媽媽疼愛着的感覺。
“舒安,天下除了親生母親,沒有誰真的能爲你考慮那麼多。就算我,也做不到。”秦慕笙語重心長的嘆息。
“你是沒辦法嘛!”舒安纏着秦慕笙的胳膊嘻嘻笑着。
他畢竟不是長輩,再怎麼也沒辦法在吳淑屏面前拿大,卻已經爲她做了那麼多。
“所以,你得聽舒然和雷諾的話,知道嗎?”秦慕笙像教育孩子似的低頭對舒安吩咐。
她點點頭,順從的讓秦慕笙在飯後把她送回雷諾的住處。
下車前,舒安突然又想起那份文件,拉住秦慕笙認真的說,“阿笙,那些錢我不要,演完戲你就拿走。你要是對我好,愛我,給多少錢你也愛我,就算沒有錢,你還是愛我。我不相信你會不愛我,所以,那些錢對我來說沒用。”
秦慕笙笑着,並不答應她什麼,只點了點頭。
舒安覺得他答應了,忽然想起她好像從前沒見過啊,好奇的問,“你什麼時候準備的東西?”那些東西,要準備好長時間!
秦慕笙微怔,倒沒想到舒安會問,垂眸思索片刻終究決定告訴她真話,淡淡道,“八年前你懷了囡囡的時候,以爲可以和你結婚就準備了,沒想到,一直到現在纔用到。來之前,想可能要討論婚事,讓秦玖做了修改順手帶過來了。”
八年前,舒安從來沒想過,會是八年前就準備的!她以爲那時候他恨她,她對他沒用,他是絕對不會娶她的,可是原來,那時候他就準備給她他的一切。舒安深吸一口氣,胸腔裡滿滿都是幸福,笑的如同夏日豔陽天下最美的花朵。
秦慕笙俯身抱着她,心滿意足。
和秦慕笙分開隨着雷諾的屬下到了公寓門口,門就開了。舒安一擡頭看到門口站着的笑盈盈的舒然,一時間站在那裡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舒然看她面色有些尷尬,溫柔的笑着俯身拉住她的手說,“快進來,彆着涼!”
其實,夏天真沒什麼涼的,可見其實舒然也很不知所措。
聽到媽媽回來的囡囡一下子跳下沙發撲進舒安懷裡,小貓兒似的在舒安懷裡滾了半天朝後看了看,嘟着嘴巴問,“爸爸呢?禮物呢?”
“小丫頭,你是要爸爸還是要禮物?”舒安笑着敲了下女兒的小腦袋。
囡囡鼓着小嘴兒像是仔細認真的想了想,嘆了口氣道,“還是想爸爸吧!”
雷諾好奇,問,“怎麼最後選了爸爸?”
囡囡鄙夷的瞥他一眼,搖着小腦袋一本正經的道,“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稚嫩的聲音引得家裡三個人全笑起來。舒然俯身揉了揉囡囡的小腦袋誇讚,“好丫頭,有你外婆當年的風骨!”
雷諾搶過囡囡抱在懷裡正經的叮囑,“別跟你外婆學,沒好處!”
“哼!”舒然雙臂盤在胸前輕哼看着雷諾,冷笑道,“是沒多大好處,就是比你稍稍強了那麼點兒。”
說着不看雷諾了,轉過身見舒安還有些拘謹的站在那兒,慈愛的走過來拉住舒安的手把她拉到沙發邊上,按着她坐下,笑盈盈的側着身子拉着舒安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舒安被她看得有點兒不自在,微微垂了眼眸,憋了半天,還是叫不出媽媽兩個字。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更不會想到,母親竟然好像是比她還要年輕,比她還要孩子氣的一個人!
她也是當媽媽的人了,她給自己母親的定義,就是像小時候照顧她的傭人馮媽媽一樣,慈愛老成,從來想不到,媽媽也可以是舒然這樣樂觀爽利又孩子氣性的模樣。
“外婆和媽媽坐在一起,就像姐妹!”
囡囡童稚的聲音響起,舒安臉上一紅朝着女兒看過去,微微嗔怒,“胡說!”
“我沒胡說啊,難道媽媽的意思是外婆很老嗎?”囡囡聳肩,鄙視舒安,腹誹道,我已經在裝傻了好不好!
“囡囡!”舒安向來嘴皮子上不是女兒的對手,這會兒被女兒反問的氣急了,就只有提高聲音喝止女兒的本事。可惜了,囡囡向來不怕她這招,朝着雷諾懷裡鑽了鑽,朝她挑着小眉毛吐舌頭。
“好了好了!”舒然這時候終於出聲勸架了,輕輕捏着舒安的手笑道,“你呀,真是個孩子。”說着,竟兀自有些動情的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舒安的臉頰。
直到此刻感受到那隻手中微微的粗糙,舒安才注意到那張乍看上去依然年輕的臉,其實眼角有了魚尾紋,脣角有了笑紋,連慈愛的眼裡都真實的帶着滄桑和屬於母親纔有的溫柔慈愛,她手心裡的溫度,也像極了眼睛的溫度,她忽而感覺到了從母親身體裡來源的熱度,是一種即便此刻她撲進她懷裡哭一場,她也會一邊拍着自己的脊背輕聲責罵,一邊心疼她的感覺。
其實做了這些年的母親,舒安又何嘗不懂得做母親的心?更何況今天那一場對決,又不知舒然費了多少心思,籌謀了多久。
舒安的眼眶有些紅了,動了動嘴脣,雖然終究仍然叫不出媽媽兩個字,實實在在,心裡已經軟了。
雷諾看着舒安和舒然的樣子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雖說比起父親,母親總是更容易讓人接受,可到現在這麼多年了,舒安也就那會兒喝醉了被自己抱着的時候確切的喊過一聲爸爸,還讓雷諾懷疑了很久她喊得是季伯誠還是自己。
母女再次見面,舒然自覺很多話要說,晚上就讓舒安和她睡在一起。舒安有些不安,輕聲問,“雷諾會有點兒不高興吧?”
“有什麼不高興的?”舒然不在乎的笑着坐在牀上,把剛剛洗完澡的女兒拉過來抱在懷裡,聲音清脆着繼續道,“我可還沒嫁給他呢!”
舒安有點兒本能反彈的想從舒然懷裡跳起來,卻終於阻止了自己這個孩子氣過頭的動作,不相信的問,“還,還沒結婚?”
舒然忽然就來了講故事的興致,放開舒安面對着她,裹了裹身上的薄被抵禦住空調吹來的寒氣,和舒安幾乎完全相同的大眼睛閃閃的問,“想不想聽聽我和雷諾的故事?”
舒安點了點頭,很想聽,而且看舒然這個架勢,不停是不可能了。
見舒安誠懇的點頭表示願意,舒然很高興,略略思索整理思緒後講開來,“我和雷諾呢,就像你和秦慕笙,你呢,就是當初的小囡囡。不過也不盡然相同。當年我們舒家在京裡可是一等一的門戶,誰都得給幾分面子,舒家也就我這麼一個女兒,上到老爺子,下到家裡的老媽子,都得圍着我轉。更別提大院兒裡那幾個男孩子,各個兒都是跟屁蟲。”舒然驕傲的講述着當初她的風光,那眼神氣度,竟真的像個孩子。
講到這裡卻忽然嘆了口氣,繼續道,“可惜後來文革,家裡遭殃了,家破人亡,就剩下我和舅舅,舅舅拼着前途把我送到國外。我走的時候,那麼多男孩子,只有伯誠來送我,塞給我兩百塊錢,說,這是他從家裡偷得。我當時感動的哭了,伯誠就開玩笑說,那是他娶媳婦的錢,我拿了錢,日後回來就得嫁給他。那時候我才知道,那麼多人,安安,只有伯誠他是真心實意的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