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夜敲門走進來,同時凌舒曼卻在轉身,就是這樣一個帶着一絲茫然,蒼白中卻透着一絲希望的臉。
好像是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顏夕夜的眼球,是這麼的熟悉,就像等待了很久,又尋找了多時,希望在時間的流逝中從有漸漸轉無。
但是今天,就突然這麼一下,心也隨之緊了一下,他俊臉突然變得比石頭還要僵硬,他幾乎不敢相信。
宋婉清被嚇了一大跳,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一一你怎麼了?”
那到底是不是凌舒曼?
顏夕夜眸光劇烈閃爍着,絕望的光芒溢出來,他焦灼而狠戾地按了一樓的鍵,從未有一刻如此煩躁與焦急過!
停下來一一給他停下來!!
“夜,蘇墨不在一樓,你幹嘛?”宋婉清輕輕蹙眉,抓住了他的大掌。
“你先上去,我馬上過來!”他冷聲說道。
“什麼?”宋婉清更加疑惑,蹙眉更緊。
一樓很快就到,宋婉清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身旁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就已經衝了出去,她了一聲“夜!”,索性也追了出去,可她還來不及追上,腿就開始隱隱作痛,他看着顏夕夜跑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里面!
“你一一你倒是說一聲要做什麼啊!”宋婉清紅着臉,吃力地跟了上去,大冷的天,居然冒出了細汗。
初冬的天氣,有些微涼。
凌舒曼將牽着小晨的手讓他坐進後座裡面去,將手扣在胸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好一會稍稍平息後,輕輕跟司機說了一個地址,就要坐進去。
跟蘇墨的大樓隔着幾十米遠的距離,那一輛出租車蓄勢待發,平淡無奇。
“凌舒曼!!!”一聲暴吼,響起在大樓前空曠的廣場上!!
凌舒曼的身子重重顫了一下,她已經彎下去的纖細身影一僵,清眸擡起,這纔看到了從大樓玻璃門處瘋狂跑出來的那個男人。
他透過那一扇即將合攏的玻璃看到了她,帶着巨大沖力的腳步甚至沒來得及等玻璃感應後打開,就用大掌狠狠地掰開,從裡面掙脫了出來!
儘管隔着那麼遠,他霸氣而冷冽的氣場,還是如同寒風般,呼嘯着席捲了她!
車裡的小晨一怔,擡起小臉,手扒着座位往後看了看。
“小姐,你要不要走?”出租車司機蹙眉問了一句,他車裡的暖氣都要被放光了。
凌舒曼凝視着那個捨命般追過來的身影,小臉微微蒼白。
四年前,似乎也是這樣,她沒命地逃亡,卻逃不過他飛奔而來的殘忍殺氣和決絕。
纖手將手機緩緩地從包包裡掏出來,她平靜如水的聲音道:“八點半,不見不散。”
說完她輕輕切斷手機,坐進了車裡。
“麻麻,剛剛是有人在叫你嗎?”小晨眨眨眼睛,以爲自己是聽錯。
凌舒曼輕輕說了一句“開車”,柔和的掌心握住了他的小手,目光掃了過來:“不是。”
小晨依舊有些奇怪地點點頭,心裡覺得有什麼不對,又知道凌舒曼沒說實話,只是在應付他,便很聰明的乖乖坐在了凌舒曼旁邊,不再說話。
她的心裡,一片冰冷的柔涼。
而身後那個可怕的身影,明顯再也追不上已經開走的出租車。
一一你沒聽到嗎?
一一凌舒曼,你沒有聽到我在叫你嗎!?
顏夕夜眼眸猩紅,粗重的喘息在初冬的夜色裡化成一團團輕薄的霧,攥緊了鑰匙,他大步流星地後退,到停着的車子前,打開,啓動,尖銳的輪胎聲劃過地面,他飛快地追了上去。
宋婉清就在這個時候疾步小跑出來,臉色已經蒼白得如一張白紙,當她看着那輛從眼前疾馳過去的車,嚇得退了兩步,大喊了起來:“夜!!你一一你去哪裡啊?!!”
華燈初上的Z城,冷若寒冰!
顏夕夜已經不知道超過了多少輛車,他略帶着一點血絲的眸子裡就只有前面那輛開着的出租車,他跟着左拐,跟着加速,發誓要追上她!!
他不會看錯的。
整整四年在腦海裡駐紮着的那個身影,他不會看錯。
他不知道她爲什麼走得那麼決絕乾淨,乾淨到不留下任何痕跡,彷彿她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
他知道她該是恨她的,恨到本來是個勇敢且不屈不撓的女人,現在對他除了躲就是躲,還有那個小男孩,是誰的孩子?隨着越來越深入的猜測,他的心越來越緊張。
是他的孩子!一定要是他的孩子!凌舒曼!求你!
突然
“吱一一”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在他耳邊炸響。
顏夕夜猛然回神,迷離的夜色中,他已經連紅燈都闖了過去,剛剛猛然停下的那輛車的司機探出窗外來破口大罵,而前方看去,那輛出租車竟然就在路旁停了下來。
顏夕夜狠力擰轉方向盤,跟着停下。
心臟宛若被撕扯着一般劇痛,他下車關上車門,在那輛車裡的乘客打開車子前將出租車的後門狠狠拽開,粗啞的嗓音低吼一聲:“凌舒曼!”
裡面正在給錢的乘客嚇了一跳!
年輕的母親拉着自己的小女人看了他一眼,頓時蹙眉:“你幹嘛?攔車也不用這樣,我都還沒下來呢!”
司機倒是熱情地探出頭來:“您到哪兒?先坐前面我帶您一程?”
年輕的母親沒好氣地走下車,她的小女兒天真地喊道:“媽咪,這個人好帥啊!”年輕的母親臉紅回頭:“帥什麼?一點禮貌都不懂,別亂說話!”
這怎麼可能!?
他根本就不可能看錯!!
“哎,先生,您到底要不要上車?!”司機依舊殷勤地招呼着,語氣中透着一種不耐煩。
顏夕夜狠力攥着車的後門,俊臉蒼白,在終於確定那並不是凌舒曼之後關上了車門,薄脣沒有血色,低低吐出一句:“不用。”
他冷着一張臉往回走,這偌大的城市,霓虹的燈光都打亮在他身上,魅惑逼人,又難以掩飾身上倪留的落寞。
究竟是我找不到你,還是你在躲我?
他冷冽中帶着血絲的眸擡起,攥緊了雙拳。
而在一處隱秘的巷子裡,小晨清澈的眼睛眨巴着,看着車頂,扭頭問道:“麻麻,我們不走了嗎?”
凌舒曼靜靜坐着,等待着那一輛黑亮奢華的車子迅速閃過了路口。
她長長的睫毛垂下,摸摸小晨的頭,對司機道:“換一條路,繼續走吧。”
司機雖然疑惑,但是她之前說過給加倍的計時費,便也沒有絲毫怨言,說一句:“好嘞”
說完將車緩緩開出了巷子,一時間霓虹打進車裡,她的小臉蒼白而安靜。
凌舒曼特意讓司機多繞了一圈,纔回到了家,計程車在一輛凱迪拉克旁停下,小晨活潑的身影從車裡蹦了出來,一下子衝到了凱迪拉克裡鑽出來的人影的懷裡。
“爸爸一一”小晨甜甜的喊了一聲樊天藍,張開了雙臂,任由樊天藍將他舉起來,輕輕地跑到了空中,又把他接住,引得他咯咯直笑。
“你們去哪了?小晨乖不乖?有沒有惹麻麻生氣?”樊天藍將他抱着懷裡,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臉,又看向了剛下車的凌舒曼:“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麻麻剛纔在玩躲貓貓。”凌晨爹聲爹氣的說着,又說道:“有個怪蜀黍在追我們。”
樊天藍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呼吸開始變得有些不暢,他擡眼看了看凌舒曼,她的臉緊繃着,沒有任何表情,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怪蜀黍長得什麼樣子?小晨,下次遇到壞人,要打電話報警,知道嗎?”
“麻麻說小晨太小,警察叔叔不會相信小晨說的話。”凌晨委屈的說道:“小爸爸送小晨手機,下次小晨就可以先打電話給小爸爸,好不好!”
“不好!”你麻麻樊天藍狠狠的颳了一下凌晨的鼻子,他當然知道凌晨想讓他送他手機,也知道凌晨喜歡玩手機裡的小遊戲,所以多次都是想着法子讓他送他手機。
“小氣鬼,喝涼水。”小晨嘟着嘴,然後用餘光瞧了凌舒曼一眼,小聲的附在樊天藍耳邊說:“那個怪蜀黍長得好帥,小爸爸,你的勁敵出現了。”
“人小鬼大!”樊天藍低低的笑了笑,他知道,他只在一個人面前沒有任何競爭力,但他願意賭,用時間去賭。
看到凌舒曼走進他們,他順勢摟住了凌舒曼的肩膀,懷裡抱着凌晨,儼然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他真的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這一秒,這樣,是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變爲永恆?
他摟着凌舒曼的肩膀,凌舒曼也沒有掙脫和反抗,任由他這麼摟着,很快他們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的魅力並沒有被這溫馨的一幕,而有增無減,反而因爲停在凱迪拉克不遠處黑色的布加迪裡散發着悲痛和憤怒的氣息,而顯得更加的冷氣逼人。
小男孩叫樊天藍一一爸爸!?
顏夕夜猜到了凌舒曼最終會回到自己的家,但他猜不到事情竟是這般令人心碎到讓他連呼吸的勇氣都沒有了。
樊天藍是孩子的爸爸!?
凌舒曼,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