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夜不耐的推開緊挨着他的宋媛雅,瞥一眼餐桌某個方向,俊臉微沉,他按了一下桌邊的按鈕,不一會兒就有侍應進來聽後吩咐。
腦袋有些昏沉,那一酒下肚,感覺胃辣辣的,凌舒曼拄着腦袋,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幾個高腳杯,聽着蘇墨在與信元的幾個高層在聊業內相關的話題,思緒已經不知道翻飛到了哪裡。
這時,一排侍應魚貫而入,手裡都端着托盤,站定後爲首的那個介紹說:“這時皇宮大酒店的招牌,健脾暖胃王著稱的咖喱肉丸湯。”
香氣撲鼻,凌舒曼深吸一口氣,彷彿胃裡的絞痛都好了似的,她心情突然轉好,顧不得這此前心情的不快,拿起勺子就喝了起來,一邊喝還一邊覺得莫名其妙,要說這皇宮大酒店她也來過不少次,這裡的菜多以傳統中餐製法爲主,八大菜系樣樣俱全,可是咖喱她還真沒嘗過。
可見皇宮大酒店的檔次一直居高不下,也與顏夕夜的經營脫不了關係,他是經營的天才,無論是黑白兩道,這些年的勢頭應該更猛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湯,心情五味雜陳的複雜。
宋媛雅嚐了嚐,皺起眉頭:“這什麼湯啦?好難喝一一”
許久不見動靜,宋媛雅擡眸看過去,卻見他低頭凝望着未揭開蓋的小瓦罐,光影幻滅,纖長的睫毛蓋住那雙神秘莫測的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側面峻廷,鼻樑挺直,脣角處那抹還沒來得及消散的微笑讓宋媛雅震懾不已。
那樣真實的笑,已經太長時間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了,不就是一份湯,怎麼會讓他有着這麼令人驚心動魄的鬼魅的笑?
此時,凌舒曼只要一個細小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她並沒有因爲是他點的湯而拒絕食用,這比她總是拒絕他,總是逃避他,有了稍稍的轉機。
顏夕夜覺得他像着火入魔了般,竟然像一個站在大人面前,討要糖果的小孩,坐立難安,可是隻要大人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他竟可以覺得,比他討到糖果還要讓他開心。
他現在特別的小心,生怕一個不留神又把她嚇跑了,卑微的似乎已經沒有霸道的影蹤。
他穩穩地坐着,儘量讓自己看來面無表情,紫砂菸灰缸裡的菸頭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裘總和公司的幾位高層低聲討論,他們手裡都拿着合同書。
過了一會兒,合同轉到了顏夕夜的手上,他看了看,又擡頭看了蘇墨一眼,意味深長。
蘇墨倒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知道,雖然他和顏夕夜是舊識,但絕不會因爲這層關係而輕率地簽下合同。
當然,如果是凌舒曼開口,自然是另當別論了,可惜以他對凌舒曼的瞭解,是決計不會向顏夕夜低頭的。
過了一會,宋媛雅這才站起來,按照計劃,她要向對方解釋合同條約的內容。
也不知道是空調溫度太高還是宋媛雅的身體出了故障,她的臉紅得通透,這種紅色是一種詭異的紅,只見她僵立着,承受十多雙目光的審視,尷尬不已。
只是,在她低頭看到合同的瞬間,卻怔住了,嘴巴顫抖着,說不出一句話來。
合同,她做了手腳的,原本她在合同上改成了自己的名字,讓所有的人都誤認爲合同的擬草全部是由她一個人完成。
原以爲一切盡在掌握,不管蘇墨知不知道改名字的事,凌舒曼只能生生嚥下啞巴虧,自己也能出了一趟風頭,讓顏夕夜對她另眼相看。剛要高枕無憂,沒想到,那賤女人竟然給她整了這麼一出!
她的目的不言而喻,無非是暗示所有的人,這份合同時她一手起草的,並且,蘇墨對這份合同非常重視,所以纔會連起草人的簡介都附上去。
這本來也沒什麼,可是合同裡關於新能源開發和高新材料加工的那些專業知識,她根本解釋不來!
凌舒曼果然有手腕!怪就怪自己把她想的太簡單。
裘總把文件合上,“宋小姐,怎麼說着說着就停下來了?我們還等着你解惑呢,關於合同款項第六十三條,這次高新材料的特點是什麼?貴公司準備了什麼層次的條件讓信元接受如此高要求的產品生產?”
宋媛雅頭痛欲裂,她根本不瞭解這些,原以爲只需要解說一下合約,沒想到對方問得那麼細緻。
而這點,恰恰是凌舒曼早就料到了的。從吩咐秘書把合同傳真到信元開始,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場讓宋媛雅顏面掃地的好戲,所以從頭到尾她只需要淡定的一邊喝着湯,一邊看宋媛雅的自導自演,頗爲有趣。
“宋小姐?”裘總眼裡閃過疑惑。
宋媛雅又是一抖,被那麼多雙目光盯着,她艱難的開口:“新能源一一它的特點一一恩一一特點一一”
一時四座議論紛紛,信元的幾位老總面面相覷,而擎天集團這邊的同事更是竊竊私語。
宋媛雅狠狠得瞪了一眼悠然自得的凌舒曼,側邊上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
凌舒曼面無表情的接受着她狠戾的目光,只覺得宋媛雅機關算盡,急於求成卻忘了她自己是塊什麼料,搬起石頭砸了腳。
她也深知宋媛雅現在一定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吧,還好她夠聰明,知道宋媛雅處處爲難她,所以自己也做了防範,宋媛雅想讓她當炮灰,她偏就不如她的意!
她補充解說完合同,凌舒曼淡定自如的站起來,決定先去一趟洗手間。
簡單的洗了把臉,把剛纔的驚心動魄壓了下去,剛纔她和宋媛雅之間的明爭暗鬥,可以媲美一場暗戰了。
此次交鋒,倒是發現了宋媛雅的手段比四年前高明瞭不少,至少四年前,她只停留在放些小蛇企圖嚇唬她的層面,現在,顯然進步了。
洗漱完畢,她邊把手機放進包裡邊走向洗手間,光線繁複,就在凌舒曼眼花繚亂間,包被擦肩而過的人撞到了地上。
她趕緊彎腰去撿,視線中一隻嫩白的手也垂了下來,擡頭看過去,凌舒曼怔住。對面的女人感覺到不對勁,回眸間也是一愣,然後很自然地微笑,“凌舒曼,好久不見。”
凌舒曼沉了臉,暗暗笑了笑,的確是一一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