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夜很有耐心地等着,就像煲湯一樣有耐心,雙臂輕輕撐在案臺兩側等着火開,她如果不肯過來的話他不會強逼,火終於開了,他愣怔的心神被拉回,側身想下調料,卻猛然看到她已經站在了身側,手裡端着水晶盤,裡面是他切好的原料。
這一次的對視,終於可以多持續了幾秒。
溫熱的手掌輕輕上她的頭髮,顏夕夜眸色深邃黯淡了幾分,低啞道:“你做菜手藝比我好,來,幫我做。”
凌舒曼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他輕輕攬在了案臺前,鍋裡煮粥的水已經沸騰。
男人的雙臂圈在她兩側,用最安靜的姿態給她最深的疼愛。
她的臉閃過一絲蒼白,怔了半晌,手才輕輕將原料推下去,等再次沸騰的時候關小了火,用大湯匙下去攪拌了一會。
她一直都沉默不語,他卻輕輕貼着她的髮絲柔聲說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像是要慢慢靠近她的靈魂一般。
鍋的蓋子被沸騰的水頂起來,她的手還放在案臺旁邊,被他輕輕握住,護着不讓那些沸水濺到。
水再次沸騰開來,鍋蓋終於掀開,香氣撲鼻,他拿過湯匙攪拌一下舀起一勺來,淡淡道:“嚐嚐味道,是鹹了還是淡了,現在還可以調味。”
背對着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手輕輕握住湯匙的下方,俯首輕輕喝了一口,柔軟黑亮的髮絲垂落下來,將她的側臉輕輕掩蓋住,可就這樣一個動作她就維持了半天不動,等顏夕夜看到的時候,有一滴滾燙的眼淚已經滴到了湯裡面。
她在落淚。
也許是熱氣薰到了眼睛,讓心裡的那些酸澀再也忍不住,她的肩膀微微顫動起來。
顏夕夜將湯匙緩緩放下,健碩的雙臂從背後將她纖細的身影抱進懷裡,薄脣輕輕吻着她的髮絲。
凌舒曼滾燙的眼淚已經忍不住,一滴一滴,接連着往下掉,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充溢了晶瑩,回眸看着他:“顏夕夜你爲什麼要這樣?”
他深邃的眸有着沉穩的平靜,居高臨下,卻輕柔如水:“什麼樣?”
她顫抖得更加厲害,更大的一滴眼淚帶着滾燙的熱度從眼眶裡滾落,繼續顫聲道:“顏夕夜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會捨不得離開你,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她心裡揹負着多重的罪孽感。
知不知道一個人的錯不該兩個人來承擔。
她不想就這樣被困在他的世界裡,內心卻以一種最卑微的姿態存在着,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記他的過去,他的所作所爲,可是爲什麼還是辦不到?
顏夕夜深邃的眸子瞬間暗沉了下來,他薄脣緊抿,將她纖弱的肩膀翻轉過來,輕輕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氣息灑在了她的臉上,將她徹底縈繞。
“誰準你離開我的?”他低低問着,眸子裡隱藏不住那一絲呼之欲出的怒火。
“只有我能決定放手,你憑什麼這麼自作主張地決定?”深邃的眸子裡,重重的落在凌舒曼的身上,眼睛裡,他薄脣微微蒼白,用質問將她逼到了絕境。
她顫抖落淚,想要掙脫開他的手掌,卻只是徒勞。
兩人的呼吸在香氣四溢的廚房裡面溫熱地交纏着,宛若瀕死的魚。
“凌舒曼,我沒什麼理由要我對你放手。”他的俊臉是一種高雅的蒼白色,泛着星光的眸子逼近她的臉。
她長長的睫毛宛若被打溼的蝶翼,輕輕顫動,不語。
她的沉默再次讓顏夕夜感覺到了一絲慌亂,他分明已經鎮定,分明已經想好要耐心地等待,她一天不從恨意疊加的象牙塔裡面走出來,他就一天在外面靜靜地等,等到她寬心爲止。
可爲什麼一瞬間還是慌了,那些鎮定,那些溫柔,都抵不過心底的顫動。
顏夕夜抱緊她,半晌才讓自己重新鎮定下來,深邃狹長的眸子裡有一絲糾結,俯首輕吻她的鬢髮,力道逐漸變重,閉眸,不肯離開。
“湯好了,我們吃飯,”他略帶一絲低啞的嗓音淡淡說道:“小晨那份等他醒來再給他熱一熱,我們不用擔心他。我來關火,你先去把碗筷擺好好嗎?”
最後一個字,他說得極其低沉,卻傾注了所有的深情在裡面。
凌舒曼連自己也料想不到地輕輕點頭。
她輕柔坐過去,纖細的皓腕打開了壁櫥,將兩付碗筷拿出來,卻聽到顏夕夜在說:“春節快到了,今年我要回老家去看看我父母和我哥,你跟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