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夜深邃的眸凝視着她,眸光漸次變深。
桌上的氣氛,就此緊繃起來。
片刻,他神色依舊優雅,擦拭着手指,將紙巾丟到一邊,垂眸緩聲道:“我的一輩子,已經被預定了,換一個。”
宋婉清的臉,瞬間突變!
“我不要別的一一我就要這個!”她激動,臉都泛紅了。
旁邊的小晨看不過,放下喝湯的勺子說道:“這位阿姨你好傻好天真哦,叔叔沒有的東西怎麼能給你呢?連小晨都知道這個世界不是要什麼就有什麼的,阿姨你都那麼老了,這個都不懂,好笨哦一一”
宋婉清眼睛頓時猩紅了一下,氣得險些失控。
而顏夕夜則擡眸看了小晨一眼,那一眼深邃無比,暗藏着炙熱的憐愛與疼惜。
“撲哧一一”肖晴笑了出來,用手捏了捏小晨的臉。
宋婉清卻氣得咬脣,看着顏夕夜,顫聲道:“那你覺得你能給我什麼呢?錢嗎?你覺得多少錢可以換回我的腿!?這一輩子,我能做的事情還有多少件?!”
“你夠了嗎?”顏夕夜一記冷眸掃了過去。
他緩聲開口,將那些隱匿在黑暗中不得見光的事情緩聲揭露出來:“宋婉清,我都已經不再去追究你那天晚上爲什麼會拿失蹤的藉口來騙人,也不追究爲什麼你會那麼巧出現在我的車輪下一一你受傷了,所以這些我都不計較,我能給的有限一一不要太逼我。”
宋婉清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能給我的有限是嗎?”她蒼白着脣問道,“你的一輩子不想給我,難道想要給她嗎?!”
宋婉清盯着凌舒曼,含淚切齒問道:“你當初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不喜歡他,你說你會帶着孩子滾得遠遠的!你現在又跑出來要他的一輩子了!凌舒曼,跟人搶東西好玩嗎?一面裝着貞潔不屈,一面勾引男人,你賤不賤?”
顏夕夜的臉,徹底鐵青下來。
凌舒曼察覺了一絲不對勁,臉色頓時有些蒼白,想要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伸手抓他的袖子:“顏夕夜!”
他輕輕將她的手扣住抓下來放在一邊,優雅起身。
那椅子退開的聲音,引得周圍人一陣心顫。
包括宋婉清,也怕了。
她知道自己剛剛口不擇言說了不該說的話,背上出了一片冷汗,在那個男人走過來的腳步聲裡妥協,她顫抖叫了一聲“皓一一”,就被抓着手腕從餐桌上拎起來!
“嘩啦!”得一聲脆響,有東西摔在桌下,一片狼藉。
“夜一一”宋婉清後怕地看着他,眼裡瞬間騰起淚水,柔弱無比,“夜對不起,我剛說錯話了,我道歉一一”
她擡眸望着他:“我今天真的不是來找你說這些的,我提前出院也不是爲了別的,就因爲放心不下你!我根本就不奢望你能給我什麼補償,我只要你沒事!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下去我父親是不會放過你的一一”
“吱呀——!”一聲,椅子被迫在地面上劃出一道痕跡,宋婉清被狠狠拽了出來!
“當着孩子的面我本來不想這麼對你,”顏夕夜淡漠凝視她,緩聲道,“可看來你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我帶你出去,醒醒酒,如何?”
宋婉清:“一一”
“顏夕夜!”一個輕柔卻堅定的聲音叫住了他,凌舒曼擡起清澈如水的眸,看向了他。
偌大的餐桌,她一襲纖細的身影站起來,拿過旁邊的外套,走到他們面前。
“她的腿不方便,”凌舒曼輕輕說了一句,把手伸向他,“車鑰匙給我一下,我送她回去。”
這麼冷的天,讓宋婉清一個人回去,她也做不到。
那一汪清澈的眸子,讓顏夕夜看着心裡微動。
宋婉清咬牙,看着她道:“凌舒曼,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我需要對你好心嗎?”她清冷的眸掃過來,“你要的又不是我的一輩子,我有什麼立場要對你殷勤?”
宋婉清:“一一”
她輕柔的睫毛垂下又擡起,對着顏夕夜道:“鑰匙呢?”
顏夕夜薄脣緊繃,半晌才緩緩說道:“你在這裡坐,我送她出去馬上回來。”
說完他並不解釋,拽着宋婉清就往外走。而凌舒曼纖細的皓腕停留在空氣裡,有一絲突兀,一絲錯愕,也有一絲尷尬,半晌都沒有收回去。
直到那兩個人消失在餐廳門口,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凌舒曼一一”孟霄站起來,緩聲道:“你先過來吃飯吧,他等會一定會回來。”
凌舒曼站了片刻,緩緩走回去將外套放下,坐了下來。
似乎一桌子又恢復了剛剛的其樂融融,肖晴和旁邊的小晨玩得很開心,嘰嘰喳喳也不失風趣,小晨人小鬼大的模樣逗得肖晴哈哈大笑。
孟霄端起酒杯,對她示意了一下,淡淡道:“別想太多。”
凌舒曼在半空中游離的目光這才收回,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爲什麼有時候,男人心,她也會有些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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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露重。
一直到吃完飯的時候顏夕夜也沒有回來,也沒有個電話,最後凌舒曼不想再等,拜託孟霄開車先把肖晴送回去,再回到她們的公寓。
“哇一一”小晨酒足飯飽地下車,仰頭看着這一棟奢華漂亮的公寓,“媽咪,這就是我們的新家嗎?”
凌舒曼並不說話,淺淺笑笑,將包挽在手腕上抱他起來。
孟霄也跟着下車,目光有些複雜,他擡手看了看錶,都已經十點半多了。
“你如果覺得擔心就給他打個電話,他沒理由消失這麼久的。”孟霄忍不住說道。
凌舒曼側過身來,柔軟的髮絲散落在肩膀上,小臉泛着迷離的光暈。她輕聲開口:“孟霄,你跟了他多少年了?”
孟霄一怔。
“大概有十年了吧,怎麼了?”
她的眸光依舊清澈:“那你覺得,你跟了他十年,瞭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孟霄怔了一下,接着眉頭就緊緊蹙起來。
“不是很瞭解。”他實話實說。顏夕夜這傢伙本來就不是喜歡按常理出牌的人,尤其在對待女人這件事情上,發起瘋來誰都控制不住。
凌舒曼笑笑,點點頭:“這就對了,你跟了他那麼久都不瞭解他在想什麼,現在又何必叫我無條件地相信他,讓我釋然呢?”
孟霄身體微微僵硬,目光裡流轉着一絲詭異的光芒,凝視着她。
她指指上面:“我帶寶寶上去了,如果你遇到他的話告訴他我們沒事,今天小晨看起來也很開心,如果遇不到就算了。”
孟霄反應過來,點點頭。
等到她們進去,孟霄纔去開車門,頓了頓又忍不住回頭看,他以前總覺得這個女人冷冷清清沒有人情味,可現在才覺得有些強大是隱匿在心裡看不到的,她不溫不火,卻已經開始叫外人心神不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