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靳家森嚴的規矩,她還是上前對着穆清蕭行禮,低聲喚道:“媽。”
穆清蕭恨恨的盯着她:“你竟然被放出來了!”
顧小西沒法接這句話。
這時,後方的靳廷森輕咳了一聲。她立刻回身,便見對方朝她伸手。
她瞭然,低頭走了過去。
靳廷森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纔將目光迎向穆清蕭。
穆清蕭見狀,瞬間明白了。
看着顧小西手裡還握着沒放到櫃子上的便當盒,也明白爲什麼管家一直站在門外了。
縱然心頭百般不悅,可是顧念到靳廷森的身體還需要時間才能恢復,需要有個人照顧,她也沒有多言。
“小森,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靳廷森搖頭,同時示意顧小西將便當盒放下。
顧小西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還握着便當盒,不禁有些郝然,立刻將便當盒收拾好,放好。
一副聆聽教訓的模樣站在一旁。
穆清蕭望着這般謹言慎行的顧小西,突然間也意識到她不可能會害廷森,因爲她沒有那個能耐弄到藥,更沒有那個能耐害人。
這件事肯定內有隱情。
剛想着,房門再度被人推開。
一身淺灰色西服的靳慕琰從外面走了進來,見裡面的人都齊了,就連顧小西都給接了出來。明朗的五官倏地一暗,隨即又明豔了起來。
“母親,二弟,弟妹你們都在啊。”
穆清蕭目光頗深的望着靳慕琰,目前他的嫌疑最大。
“今天你怎麼有空過來?”之前他可沒來過。
靳慕琰倒也誠實,笑着答:“我聽聞二弟醒了,就趕過來看看。二弟,現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靳廷森淡然搖頭。
靳慕琰得到迴應,友善的笑着,隨後將目光落在了顧小西身上,疑惑道:“弟妹怎麼回來了,難道找到了不是你的證據嗎?”
靳廷森懶得應付,顧小西不敢擅自接話。
只有穆清蕭來應對了:“是我吩咐人將小西放出來的,這件事我越想越覺得奇怪,再加上廷森需要小西照顧,自然就放了。”
靳慕琰聽聞穆清蕭一筆帶過的解釋,笑容染冷:“母親既然覺得這件事奇怪,那就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的確需要好好查。不過幸好二弟沒事了,這樣母親也不用擔心了。”
“是啊,小森化險爲夷了,接下來我就要好好查這件事。只要讓我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我一定會讓對方生不如死的!”
靳慕琰聽聞這句話,表情不變,只是望着顧小西時,目光透着詭譎的陰暗。
“母親說得是。既然二弟沒事了,我就放心了。接下來我還有事需要處理,先離開了。”
“嗯。”穆清蕭懶懶點頭。
顧小西沒說話,靳廷森沒理會。
靳慕琰徑直離開。
走入電梯之後,靳慕琰的笑容才徹底褪去。
竟然醒了!
這件事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必須要加快步伐了,不然很有可能被靳廷森再度控制!
靳廷森,你等着!
穆清蕭見靳慕琰離開,而靳廷森又有顧小西照顧,也站了起來:“顧小西,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耍花招,不然這件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是,母親。”顧小西低頭回答。
“小森,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隨即穆清蕭柔聲叮囑了靳廷森一句。
靳廷森點頭,與顧小西目送她離開。
等到穆清蕭離開,管家也跟靳廷森說了一聲也回了靳家。
整個房間,除了門外的保鏢外,就只有顧小西與靳廷森了。
這時,靳廷森纔開口說話:“你……在監獄?”
顧小西坐到了牀邊,輕笑着點頭。
“被欺負沒?”靳廷森望着她素淨纖柔的臉,有些擔憂。
顧小西搖頭:“有人要欺負我,不過我被另外的一個人保護着,就沒有被欺負到。”
說到保護她的連姐,她的表情染上了悲色。
靳廷森想要知道更多,但是見她表情不對,情不自禁的再度握住了他的手。
冰冷的掌心被溫暖的大手覆蓋,顧小西微冷的心再次對溫暖起了貪戀。
“保護我的人叫連姐,不過她是一個死囚。大家都怕她,其實剛進去的時候,我也怕,只是慢慢的我發現她是好人,我就不怕了。在她即將執行死刑的前一晚,我們才敞露心扉,開始說着我們的故事,讓我再度感受了世事無常。”
靳廷森聽着顧小西輕柔的聲音,悄然握緊了她的手:“我陪你。”
顧小西側頭望着靳廷森,伸手撫摸了他的面具。
靳廷森始料不及,整個人僵住。
顧小西能感受到他的緊繃,所以只是將手指放在了他的面具邊緣,低聲道:“我知道沒有人生來狠厲,我也知道你帶着面具有你的苦衷,但是靳廷森我想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試着好好做靳太太,可能我沒有辦法保護好你,但是我一定會拼盡我的一切來保護你。”
靳廷森緊繃的身子在她柔聲的安撫下,微微舒緩,卻還是不能全部卸下。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了胸口:“爲什麼?”
之前她心心念唸的還是殷御宸,如今卻對真實的靳廷森說這番話。
她是真的要放棄殷御宸了?
顧小西見他不信,笑容不減,低頭看着與他糾纏在一起的手,低聲道:“因爲人生有很多種,我不想在沿着那條看不到未來的路走下去了。你介意嗎?”
“你之前……跟我提……離婚。”靳廷森還記恨着之前的事情。
顧小西見他還介意,擡起另一隻手番包裹着他的手,笑道:“我錯了,可以讓我迷途知返嗎?”
靳廷森望着顧小西,心頭有些矛盾,留下顧小西他不願意,但是想到要把她送走,心就彷彿被什麼東西擠壓着,讓他呼吸不暢。
這種感覺,太過陌生。
曾在殷御宸身上出現,如今又在靳廷森身上出現。
讓他有點焦慮,也有點恐慌。
難道自己……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這般不在意她?
迷途知返,對他來說真的是好事?
顧小西見靳廷森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反而靜默的看着她思忱着。笑容漸深:“沒關係,你不接受也可以,反正以後我不會再提這件事,我們就這樣相處下去吧。”
她放開了蓋住靳廷森那一隻手,準備起身,不料一股大力襲來,她整個人失去平衡,直接跌坐在了病牀上。
同時一手強有力的臂彎抱住了她。
“可以。”簡短的兩字,堅若磐石。
顧小西眉目一軟,輕輕閉上了眼。
中途管家送來了飯,顧小西吃完之後,在靳廷森要求下,推着他從病房出來,來到了住院部後方的小花園。
顧小西擔心他冷,還在輪椅後背上搭了一件薄開衫。
中午的太陽有些灼烈,大家都在房間裡午睡,只有小部分人在公園曬着。
顧小西與靳廷森出現的那一刻,因爲靳廷森臉上那張面具太過耀眼,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起初顧小西不適應,擔心靳廷森會接受不了,但是見他雙手坦然的放在扶手上,整個人很安靜,慢慢也就不擔心了。
她找了一處能夠庇廕的樹下停下了腳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與靳廷森一起看着一羣正在玩鬧的孩童。
那些孩子有的手掛着,有的抱着腦袋,還有的臉上貼着膠布,但是他們卻是那麼的活潑,那麼的開朗,彷彿這些傷並不算什麼,不能消褪他們生命的顏色。
顧小西望着那些無憂U無慮的笑臉,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從自己記事開始,她的媽媽,不,現在應該是養母對她就不算好,很嚴苛。
只要她犯錯就沒飯吃,考試考差了還會跪在客廳整整一夜。
很多時候,她都在安慰自己,認爲這是養母是在望女成鳳。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切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如果自己小時候能夠享受這樣的溫暖,那麼長大之後的她就不會因爲一絲一縷的溫暖而將自己整個人都託付了出去。
突然一隻手捧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她驚訝回神。
迎上了靳廷森那雙藏在面具後的深邃眼眸,裡面暗黑一片,深不見底。
他的指腹輕柔的擦過她的眼臉,她不自覺的眨眼,這才發現她的眼睛已經溼潤了,而且有東西已經溢了出去。
“爲什麼?”靳廷森問道。
顧小西望着他,突然間有些不敢面對。
眼看她要低下頭,靳廷森的手卻阻止了她,再次問道:“爲什麼?”
顧小西這才正視他,從椅子上起身,蹲在了他膝蓋前,目光明晰而悲傷:“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靳廷森猛然想起,自己曾經在街頭四處找尋她,卻在一角街頭髮現嚎啕大哭的她,也是在那時知道了她不是她媽媽孩子的那一幕。
“可是……”顧小西淚流不止:“我想要個家。”
靳廷森看着淚水橫肆的顧小西,聽着她想要一個家,他眉目一沉。
家?
他看起來擁有着一個讓人豔羨的家,有着許多人企及一生也未必能擁有的身份,但是在這個家裡卻沒有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