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邢寬的話,李迦伸手拍開了他的手,聲音低沉道:“你要證據,我給你。”
邢寬呆愣般的站在原地,看着李迦打開了電視。
不多時,電視上就出現了一段視頻。還是這個房間,還是這張牀,不同的是電視裡的牀上躺着一個人。
鏡頭翻轉,將躺着的人納入了屏幕。黑色的長髮混亂的在枕頭上鋪開,雪白的被,黑色的發,兩種顏色交錯着映着她的臉雪白如紙。
她蹙着眉躺着,整個人的臉色不似常人那般紅潤,透着不正常的青灰。
邢寬雖然跟顧小西打的交道不多,但是還是能認出那個人就是她。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全然投入,不敢錯過任何的細節。
李迦悲傷之餘,一直在小心的監視他,生怕他會看出什麼。
雖然心裡認爲他不會看出什麼。
畫面裡的顧小西察覺了有人在拍自己,虛弱的撐開了自己的眼皮,用着一種近乎飄忽與尋找的眼神在看鏡頭。
確定位置之後,她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痛。
“小西,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嗎?”視頻裡出現了一個男聲,聽起來是李迦。
邢寬餘光掃了一眼李迦,見他紅着眼盯着畫面,一臉悲傷。
顧小西癱軟在病牀上,目光卻用力的看着鏡頭,遲緩的答:“有。”
“那你說。”
顧小西垂下眼簾,像是在思考。想了一陣之後,擡起一隻枯瘦的手,問他:“東西呢?”
邢寬不知道顧小西要拿什麼東西,正要問,卻見旁邊的李迦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份宣紙,遞給了他。
他掃了一眼紙面,看到上方密佈着一些黑色的字,竟有些不敢去看。
視頻裡的顧小西拿住了遞出的紙,請求着李迦:“扶我一下,好嗎?”
李迦這才從鏡頭外面走入了鏡頭,他彎腰小心的將顧小西扶起來,雖然已經竭盡全力的照顧着她,可是卻還是讓顧小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只是稍微坐起來了些,整個臉色就如窒息已久的人那般泛青。
李迦不做聲爲她搬來了一個小桌子,還遞給她一支筆。
一直虛弱的顧小西竟然擠出了一絲笑:“謝謝。”
李迦站在一旁,有些不忍:“你真的想好了?”
顧小西點頭,隨後又擡起頭看着鏡頭:“我,不後悔。”
李迦沒有再說話,安靜的站着。
顧小西拿起筆一筆一劃,又一筆一頓的寫着,等到她寫完時,半個小時已經過去。
而她自己也累得滿頭大汗。
但她的臉色卻有着如釋重負的輕鬆,她含笑擡頭,不算明媚的臉突然間釋放出一股暖意:“我寫好了。”
“好,我會幫你轉交的。”
邢寬這時才伸手接過了李迦手裡的紙,卻不敢看,伸手就將它塞入了口袋。看着視頻還沒完,他卻低下了頭,對李迦說:“把這個視頻給我。”
李迦不意外他的要求:“你現在信嗎?”
邢寬重重的呼吸着,眼前的一切他說不上信不信,可是他卻知道李迦沒有欺騙他的必要。
就算他對顧小西有所眷戀,可是他的身份與家族也允許他接受顧小西。
“這張紙上的字跡是可以鑑定的,我不認爲你有說謊的必要。”
李迦見邢寬相信了,卻不敢掉以輕心,一直保持着表面的憂傷:“小西之前對我說的最多的字就是自由,所以我已經連夜將她處理好了。她的骨灰被放置在了骨灰盒內,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處理,所以今天才找來了你。”
邢寬冷笑:“殿下自知沒有資格處理,可是你在知道我們在苦尋她卻還是將她的蹤跡隱瞞了下來,我實在不懂你的用心。”
“我的用心不過是希望一個人嫩故得到她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如果可以,我肯定不會讓她落得這樣的結局。”李迦的語氣顯現出了堅決。
邢寬回身盯着李迦,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殿下,希望一切真的如你現在所說的這樣簡單。”
“你自己也說了,我沒有欺騙你的必要。”
邢寬不再說,等到李迦將U盤給了他後,他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一進一出已經是兩個小時,守在外面的李檬卻沒有放棄。在她沿着屋子走了無數個圈後,終於聽聞門口處傳來了動靜。她縮入旁邊的草叢,小心的看去。就見到邢寬一臉陰沉的從裡面走了出來,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沉厚的氣息,有些驚心。
她不敢再跟着他,只能等着他離開後,才慢慢從草叢出來。
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卻清楚裡面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事的。
眼下,邢寬已經走了,她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人,要不要等等看呢?
想着,她又重新縮入了草叢。
邢寬驅車離開了那邊,車在路上行駛的時候,他拿出了電話,好幾次都想要聯繫靳廷森。可是考慮到他的情況,以及脾氣,他又不敢。
生怕事情會失控,靳廷森會崩潰。
手機在手中像是滾燙的山芋一樣翻滾了幾圈,最終他還是放下了手機。
算了,等到見面的時候再說吧。
李迦在確定邢寬已經離開之後,才從房間走出,走到了另一頭最後一個房間,裡面是門中門,第一扇門外有着兩個保鏢在守着,見李迦進來後,兩人頷首走了出去。
李迦在第二扇門上輸入了密碼,這纔打開門走了進去。
門崗被打開,他就望見門後的顧小西一臉擔憂的躲在門後,見他進來後,她立刻站起,驚慌未定的望着他:“他相信了嗎?”
李迦點頭,柔和的笑着望着她:“目前看來,他是信了。我已經將保存着你視頻的U盤給了他,相信他會給靳廷森看的,加上你的親筆簽名,我想問題不大。”
顧小西聽了之後,擔憂少了些,卻沒有完全消除:“可是如果邢寬今晚回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靳廷森,那會不會影響你?”
李迦搖頭:“不會的,我明天就會去那邊,不會有問題的。而且我想這件事邢寬也不敢就這麼告訴他,應該會等着跟我一起過去後才說。”
“對不起,我給你帶來了那麼大的麻煩。”顧小西很歉疚,當初在她找到李迦的時候,她就知道會埋下隱患,卻不知道一切竟然來得那麼快。
李迦毫不在意,發而在見顧小西露出歉疚的神色,安慰道:“小西,你不用擔心我。再怎麼我也是一國殿下,他們不會對我做什麼。而且我也完全有能力自保,只要你能活得開心,活得自在,我願意付出一切。”
顧小西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心頭一緊,有些抗拒的後退了。
李迦察覺,立刻辯解:“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因爲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更希望你能開心。”
顧小西微微抿脣,心卻亂了。
李檬又在外面等了一個小時,卻不見其他人出來。她看着已經暗下去的天色,放棄了等待,從那邊走了出來。
在她走出去時,一直沒有動靜的門口才傳出了動靜。不多時,李迦與顧小西一起走了出來。
三人朝着相反的地方走去,李檬在入口處上車,跟着侍女一起離開了這裡。
而李迦卻派人開來了一輛稍微低調的車,在說服顧小西同意後送她回學校。
路上,顧小西看着已經暗下去的天空,看着天際已經消失的夕陽,她低聲問李迦:“你這次去菲彼得王國那邊,是因爲我,還是其他事啊?”
李迦I笑着答:“你不用擔心我,我這次去是爲了兩國邦交,不是私事。就算中間穿插了你的事,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顧小西這才放心的點頭:“那你一路小心。”
“嗯。我會的。”
車輛抵達她的大學門口,顧小西打開後座的車門走了下去。
“小西,等我回來,你再來家裡吃飯吧。”下車時,李迦坐在車內對她說道。
“好。”顧小西帶點頭。
李迦含笑跟她頷首:“那你先進去吧,我走了。”
顧小西正準備走,突然想到了一耳光問題:“你要幾天纔回來?”
“三天。”
“好的。”顧小西點頭:“那我三天後去找你。”
“嗯,好。快進去吧,早點休息,不要想太多。”
顧小西點頭,轉身朝校園內走去。
李迦目送她走到了學校裡面,這才吩咐司機開車。
顧小西思緒有些散亂,行走在校園路上,她的目光卻沒有地方可依。走了一段之後,她拐入了一個角落,彎腰坐在了涼椅上,像是受傷躲起來舔舐傷口的小獸。
可是在她還沒坐多久時,一道聲音卻從天而降,打亂了她的思緒。
“小西,你怎麼了?”
顧小西受驚擡頭,便見路燈幽暗處,一道細長的身影停駐在燈下。整個面目因爲燈光朦朧籠罩而看不清,她卻從聲音上認出了對方。
“靳先生,你怎麼來了?”
靳慕琰聽聞顧小西的這一生靳先生,心頭微微發澀。邁步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我剛打算去校外吃飯的,看到你從一輛車上下來,沒有朝宿舍走,便跟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