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沉默着,在短時間內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纔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等到了一會兒後,他纔出聲問李迦:“你相信他?”
李迦看了看眼前的靳廷森,凌傲的五官有着極淡的冷色,那雙看破人心的眼睛沒了當初的壓迫感,變得平和而安定。
見他看着自己,靳廷森用着最平靜的神色頷首。
“是的,父王,我認爲他不會大老遠的來騙我,而且這件事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成真,我們可能會分身無暇,被對方趁虛而入。”
李政很不甘心,可是李迦的話沒錯,他們不敢賭,一旦成讖,他們連撲救都來不及。誰知道現在安屬國的人是來了一個殿下,還是有着其他人隱藏在這裡。
“你有辦法拖延時間嗎?我立刻派人去核實這件事。”
李迦點頭:“可以,那父王,您那邊需要多久?”
“給我半個小時。”這是他需要的最短時間。
“好,我來拖延,到時候您直接聯繫我。”
“恩。”
掛斷了電話,李迦回到了靳廷森旁邊坐下,面對靳廷森的眼神詢問,他直言不諱:“給我們半個小時的時間,之後我會給你答覆。”
靳廷森不意外,畢竟事關國家大事,他等得起。
“沒問題,我這一整天的時間都空出來了。”
李迦看着靳廷森,見對方絲毫不慌亂,反而更加沉穩,彷彿一切事情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心念一動,他忍不住問道:“靳廷森,你只是爲了這件事纔來的?”
靳廷森端起手邊的水,淺淺的喝了一口。溫涼的清水涌入喉嚨,壓住了喉嚨的灼熱。
海邊的空氣真是乾燥,他還是不怎麼喜歡這種氣候。
放下杯子後,他目光遠眺,逼至海平線後才答:“不然呢?”
李迦見他答得平淡,眼睛一怔,收回了視線後也將目光遠拋。看了好一陣後才接話:“我以爲你是爲了某個人。”
靳廷森擡起手婆娑着下巴:“我是不是爲了某個人並不重要,這是我們的私事。不過李迦王子不該認爲我爲你帶來的那個消息纔是最重要的嗎?”
李迦反被他將了一軍,嘴角輕勾:“對我而言,都重要。”
聽聞他的話,靳廷森驀地坐直了身子,平淡的眼神倏地變得銳利,幽深的眼瞳聚着濃濃的暗色,彷彿即將亮爪的狼。
漁島的天氣還比較明媚,但是鄰國市區的天氣卻神奇的變得陰沉。
在圖書館奮戰的顧小西不經意瞥到外面的天氣又要變化了,想起自己先前的窘狀,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宿舍拿把傘。
打定主意後,她將包放在了原地。她的包裡東西不多,也沒有貴重的東西在裡面,放在那裡正好可以佔個位置。
沒辦法,誰讓這裡的圖書館的位置太搶手,一旦離開就會有無數個人上前佔她的位子,她不得不這麼做啊。
但是畢竟包裡有着很多資料,她也不敢耽誤太久,一路猛衝,抵達宿舍。
當她用身子撞開門的時候,坐在裡面的其他幾個人都被嚇了一跳。以爲是要入室搶劫的,結果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顧小西,一個個都愣住了。
“小西,你這麼着急是做什麼?”
“是啊,你嚇到我們了。”
這個學期的時間不多了,她們沒再忙實習的事,打算好好浪費剩下的時間,所以都窩在了宿舍做之前自己想做又沒做的事。
顧小西揉了揉被撞疼的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啊,我看天氣變了怕會下雨,就先回來拿傘。”
坐在牀上,正在蹬腿的文茜見顧小西這幾天跟着魔似的老是往圖書館跑,忍不住問道:“小西,你最近在忙什麼?”
顧小西踩着椅子,在櫃子裡翻找她的傘。聽聞文茜的詢問後,她一邊找,一邊答:“我在構思我的畢業論文,畢竟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麼早,你不是還有半年的時間嗎?”文茜疑惑的坐了起來,望着她。
因爲她們的大學以及專業跟其他學校和專業不同的緣故,她們的論文在大三下學期的時候就遞交了,而且已經順利的完成了答辯。
最慢的人也是這學期就要完成,不能影響下學期的統一實習。
但是顧小西和她們不同,她才轉過來不到兩個月。之前系主任特意叮囑過,她可以下學期才交,但是他們比起提前半個學期交,因爲剩下的半學期她們要出去實習了。
“我覺得好些準備更好,而且我也不像被落下,想跟你們一起去實習。”
文茜聽聞後,對她豎起了拇指:“好吧,你加油,我看好你喲!”
其他兩個人見顧小西衝勁十足,也拍手叫好:“好,小西,那你加油,我們都支持你!”
顧小西翻搗了一陣,總算在最裡面的格子裡找到了自己的傘。拿出來後,聽聞大家的鼓勵,她鬥志昂揚的舉起傘,跟喊口號似的嚷道:“我一定不辜負組織的信任。”
其他三人默契的擡起手,一致的指着門口:“恭候你的好消息!”
顧小西看着她們,突然心頭一暖,哈哈的笑了起來。
其他三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縱然時間有限,顧小西也相信這份溫暖不會降溫,會保持着這個溫度溫暖着她。
風光秀麗,陽光充裕的漁島,等到了半個小時後,李迦等到了李政的答覆。聽完了他的叮囑後,李迦放下電話,望着對面一點都不着急的靳廷森,至少從表面上看他是一點都不着急的。
靳廷森知道李政那邊已經有了決定,見李迦望着自己,也回過頭迎視他。
“我父王答應暫時不出戰,但是……”
李迦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靳廷森盯着他的眼睛,淡淡一笑,極有把握的開口。
“但是要你跟我提條件是吧?”
李迦不意外靳廷森能猜到,畢竟都是擅長算計人心,舍小保大的人。
“是,所以我父王讓我跟你談。”
靳廷森笑出了聲,臉色卻是風雲不動,慢聲道:“一年的免稅時限,以及這段時間我國願意免費爲新項目的研發提供人才以及技術。”
李迦聽聞這個條件,不禁揚眉。要知道他們國家出口菲彼得王國的食品與醫藥不少,免稅一年菲彼得王國就得損失過億,而且兩國之間才簽下了一起研發新能源的合作協議,他竟然要免提提供人才與技術!
這可比前一個條件更加吸引人。
要知道經濟能力足夠,又擁有不可複製的硬技術,那就等於有了說話權。擁有絕對的話語權,這在國家交流間有着怎樣的意義,不言而喻。
他真的能做到這一步?
靳廷森見李迦一臉的懷疑,笑容不減,聲音幽轉而沉悅:“你是不想相信,還是覺得太少?”
李迦盯着他:“你知道這兩個條件代表着什麼嗎?就算只有一年,但是對於你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說你後面的這個條件,你是真心的嗎?”
他才上任,就算有着雷厲風行的手段,也未必能真正服衆。
而且本身兩國的合作在之前就有反對聲,如今他無端提供了那麼優惠的條件,難道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還是這是一個迷惑人的陷阱,等待着自己的未必是光明。
靳廷森見李迦要答應,又不敢答應,笑容不禁冷了幾分:“真心或不真心,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李迦,你可是一國王子,未來還要掌管整個國家的,你這段決策力都沒有?”
李迦被靳廷森嘲諷,臉色有些不悅:“我不是不敢接受,而是我不相信你能做到。”
靳廷森聞言,幽深的目光盯着他:“既然你不相信我,你今天又何必要答應見我。如果你相信我,那我們之間的事情就畫上一個句號。如果你不相信我,那麼你可以隨時開戰,我菲彼得王國奉陪到底!”
見他的態度又變得強硬,李迦變得很矛盾。在靳廷森開口說自己的條件之前,他一直在想自己要提什麼條件,但是在靳廷森提前說了之後,條件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優越,自己竟然不敢相信。
論起心理戰,論起人心的揣測,他自認不是靳廷森的對手。
所以,他不想去猜。
雖然兩國現在是合作關係,但是他自己的國家並不弱,就算日後靳廷森那邊想要反悔,自己這邊也有能力承受後果。
想定之後,他的目光一改之前的溫潤,變得侵略而強勢:“我接受你的條件,爲了約束彼此,我們必須簽訂一份補充的保密協議。一旦有一方失約,對方有權追究其全部責任。”
“可以。”
一番準備後,靳廷森與李迦在一個不算正式,卻充滿了嚴肅的漁島邊簽訂了協議,這份協議一式兩份,雙方各自保留一份。
妥善放存了協議後,靳廷森與李迦同時起了身。
同樣修長的身子立於天地間,迎面的是詭譎多端的風,側面是聲勢浩大的海,腳下是兇狠撞岸的浪,在這片肅穆中藏着殺氣中,他們握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