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番外三
十二月二十四日。
看著洋洋灑灑落下來的雪花，出咖啡廳大門的時候,趙葉琦動作自然的將自己帶來的黑色大傘撐起來。
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啊,時間過的真快。她下意識的伸手，緊接著就感覺到了手心上面傳來了淡淡的涼意。
稍微瑟縮了一下，趙葉琦走下臺階,很快就融入了來來往往的人羣之中。
自從上次白莧把他們一行人交給設計大師珍妮弗之後,已經過了半年多的時間了,一直到現在爲止,她都沒有回國。
儘管魏笑幾人心中非常的不捨,但他們畢竟有工作在身,所以只能妥協,而趙葉琦不一樣,一來她本人沒有跟孟氏簽訂合同，二來珍妮弗覺得她有天賦,完全沒有要趕人的意思,於是趙葉琦就這麼留了下來。
對於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她倍感珍惜。即使趙總打電話過來催了好幾遍了,趙葉琦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上天總是比較眷顧勤奮的人的，到現在爲止,趙葉琦的進步可不是一星半點。
下午三點,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一直在咖啡廳畫設計稿的趙葉琦見不遠處的房子開門之後就走了進去。她習慣性的抖了抖黑傘，點點水漬落在地板上。
“非常不錯啊，趙。”辦公室裡,小小的提了幾個改進意見之後，珍妮弗眼中隱有驚歎。
“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來我的工作室工作？”
對於人才，珍妮弗果斷的拋出了橄欖枝。
聽到讚美，趙葉琦先是激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真的很謝謝您的教導。”
不過……
“我已經答應過女神了，真是抱歉。”
孟氏與自家的趙氏恐怕未來十年內都會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所以說這話的時候，趙葉琦完全沒有考慮自己老父親的心情。
“好吧。”珍妮弗倒也不願意強人所難，但是抱怨總是難免的，“我總覺得我就像是培訓班的老師。”
學生一個一個的教，過了沒幾天，就又一個接著一個的走了。
“不行，我得讓白給我點補償。”越想越覺得吃虧，珍妮弗甚至當場就拿出了手機。
完全沒想到對方會這麼雷厲風行，趙葉琦很明顯愣住了。三分鐘後，聽完了整段對話的她有點啼笑皆非。
“白，你這次實在是……”作爲一個大忙人，對於好友這種無恥的行爲，珍妮弗表示嚴重譴責。
下一秒，不知道電話那邊的白莧說了什麼，珍妮弗皺眉，“你說你送了我禮物？什麼禮物，在哪兒呢？昨天就到了……助理沒告訴我啊！是翡翠吊墜……東方獨有的那種嗎？”
“好吧，但這完全不能抵消你的行爲，你太不負責……什麼？還有1883年戴維斯送給安妮皇后的禮服？”
……
明顯卡頓了一下，隨後珍妮弗無奈開口：“不得不說，你把我給收買了。”
“聖誕節快樂，珍妮弗。”電話那邊傳來微不可聞的笑聲。
珍妮弗撇嘴，萬分不情願的迴應，“聖誕快樂。”
小混蛋。
將電話掛斷，看著又準備工作的趙葉琦，珍妮弗想了想，然後將她拿起的布料又給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今天是平安夜，明天聖誕節，你應該多出去看看，不要什麼都跟白學。”
年輕人還是活潑一點的好。
聳了聳肩，珍妮弗站起來把窗戶打開，濃重的冷氣瞬間沖淡的屋內的悶濁。大街上年輕女人姣好的面容以及嘴角帶著的笑意，這畫面真是美好……心情越發輕鬆，她轉頭勸道：“你在這裡待了半年了，難道就沒有遇到喜歡的男人麼？”
半年時間哪兒夠，更何況還這麼忙。
忽略腦海裡一閃而過的身影，趙葉琦搖頭，“暫時還沒有。”
“好吧。”一手撐著窗沿，珍妮弗一邊笑著說：“隨你。”
“等五點鐘的時候，我可是要去約會了。如果你要反悔的話，記得隨時給我打電話請假，寶貝兒。”親了親趙葉琦的臉頰，不等趙葉琦反應過來，女人就只剩下個風情萬種的背影了。
這個時候，還是多想想自己最喜歡的吧。完全沒有猶豫，趙葉琦重新拿起了衣架上掛著的布料。
下午五點鐘，珍妮弗言行一致，同工作室衆人交代了一下之後，她就挎著包包瀟灑的離開了。到了六點，其他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長舒一口氣，然後陸陸續續的下班。
八點鐘，整個工作室裡就只剩下趙葉琦一個人了。
辦公室的燈光非常的明亮，在逐漸黑暗的街道里格外顯眼。可能是因爲過節的緣故，今晚的倫敦異常熱鬧，炫目的霓虹下，一片歡聲笑語。
就算是坐在那裡，趙葉琦都能聽到窗外男女玩鬧的聲音。思考了大概三秒鐘，她再次垂下了頭，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針線上。
今天一定要把初稿解決，如果太晚的話，最後去休息室湊合一宿就行了。打起精神，趙葉琦渾身充滿了幹勁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窗外的風雪越發的大了，到了凌晨十二點，街道逐漸變得安靜。銀裝素裹的馬路搭配昏黃的燈光，這景象同平日裡相比，別有一番風味。
到衛生間裡洗了把臉，趙葉琦瞬間清醒了很多。就在她考慮要不要做點簡單的沙拉當夜宵的時候，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爸。”整個英國都在爲即將到來的聖誕節做準備，所以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大概就只有他會打電話過來了。完全沒有過腦子，趙葉琦叫了這麼一聲。
然而令她驚訝的是，這次自己竟然猜錯了。
“嗨……”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個字，沈興柏的聲音有點磕絆，“是我。”
老天！在心中哀嘆了一聲，片刻後，見對方似乎比自己還要尷尬，趙葉琦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晚上好，有事麼？”
還是喝咖啡好了，還能提神。
一手將手機放在耳邊，趙葉琦另外一隻手隨意的摸向裝著咖啡豆的罐子。
“有事。”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男聲略微有些低沉，“你看外面。”
外面？
有點沒有反應過來，趙葉琦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她恍然大悟，“你不會在工作室的樓下吧？”
“嗯。”
飛快的探頭，緊接著，趙葉琦就看到了衣襟上沾滿了雪花的男人。
儘管現在沈興柏筆直的站在那裡，但地面的積雪早以將他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出來。數數週圍的腳印，密密麻麻格外醒目。
趙葉琦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揮手，“這裡！”
女人的面容逆著燈火，她身上彷彿有光芒閃過。瞳孔微微收縮，沈興柏提著禮盒的手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攥緊。稍稍吐出一口氣，他擡腳走上了臺階。
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趙葉琦不解，“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剛好有空。”來的時候沈興柏在心裡打了好多草稿，但等見到了真人，他發現自己一句好聽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給你帶的。”
完全沒有注意到男人眼中的懊惱，趙葉琦伸手接過。等把盒子打開之後，她眼中閃過驚喜，“是蛋糕！”
“剛好，我正發愁沒東西吃呢。”
這東西保質期只有那麼幾天，自己要是拒絕的話，它估計也只有被丟掉的命運了。從小廚房拿了盤子和叉子出來，趙葉琦動作自然的放在沈興柏面前。
見她神色如常，沈興柏說不清自己心裡是高興還是無奈。
還是沒有發現吶……
算了。再一次把即將出口的話給嚥了回去，沈興柏笑笑，然後去切蛋糕。
男人的手很穩，手腕那裡微微突起的骨骼非常性感。自己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的手竟然這兒麼好看呢？趙葉琦忍不住有點出神。
“快吃吧。”將近乎完美、沒有任何粘連的蛋糕放到盤子裡，沈興柏擡頭。
然而不等他看清對面的人的表情，下一秒，沈興柏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力道給握住了。柔軟與溫熱瞬間傳到大腦，幾乎是瞬間，他手中的刀就掉在了蛋糕上。
原本漂亮的奶油多肉糊成了一團。
“抱歉。”若無其事的東西撿起，沒有人看到沈興柏的食指顫了一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趙葉琦突然來了精神，“能幫我個忙麼？”
“什麼？”感覺到了她灼熱的目光，沈興柏忍不住錯開了臉。
“我剛設計了一款男士休閒襯衫，你能穿上讓我在手腕那裡拍張照片麼？我想看看真實的效果怎麼樣，保證不會讓你露臉。”突然來了靈感，趙葉琦顧不得什麼蛋糕不蛋糕的了。甚至於，她連沈興柏的來意都忘了問了。
“……好。”
對她，沈興柏怎麼忍心拒絕。
“那裡是試衣間，放心不會有攝像頭的，你儘管去。”
“嗯。”
……
五分鐘後，著重觀察男人袖口的位置。擺弄了好一會兒，幾乎所有的角度都試過了，趙葉琦不得不遺憾的搖頭，“像你這麼好看的胳膊和手用這種花紋都不行，這衣服要真進入市場，非得被消費者給罵死不可……”
從剛開始沈興柏就一直在忍耐，一直到現在，他的理智完全被粉碎。反手握住停留在自己腕骨處的指尖，控住不住用力，稍稍上移之後整片柔軟就盡數落入了掌中。
“你……”趙葉琦愕然。
閉上眼睛虛虛抱了她一下，那一瞬間，沈興柏整個人如墜雲端。感覺到趙葉琦的僵硬，他猛然回神。飛快的鬆手，儘管心臟擰成了一團，但面上沈興柏卻是若無其事的開起了玩笑，“這就算是我幫忙的報酬了。”
作爲一個成年人，趙葉琦不傻。從前所有的細節，都在這一刻被串聯了起來。
男人時不時的問候，在社交軟件上幾乎每次都是秒回的消息，以及，曾經被她忽略的深沉的目光。
……她還以爲，這人是因爲女神的囑咐才這麼照顧自己。趙葉琦忍不住舔了舔脣角。
因爲沈興柏的失態，如今整個辦公室的氣氛格外的古怪。
看出了趙葉琦不由自主透露出來的抗拒，沈興柏口中微苦。剛剛是他沒控制住，太激進了一些。
所以自己應該是完了。
“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利茲了。”沒有任何的僥倖心裡，此時的沈興柏內心直接給自己判了死刑。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說這話的時候，沈興柏的聲音非常輕。
因爲動作幅度過大，他走的時候把凳子都帶倒了。
趙葉琦回神，然後乾巴巴的說：“我送你。”
就這樣，兩人沉默著下了樓。
短短一分鐘時間，趙葉琦腦子裡簡直亂成了一鍋粥，這也太突然了吧……
好吧，只是她之前沒有發現這些而已。
“所以……你不是因爲在倫敦這邊有業務才突然趕來的？”趙葉琦一邊撐傘，一邊忍不住問。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沈興柏儘量表現得輕鬆，“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巧合。”
其實，幾乎所有的巧合都是人們處心積慮給自己創造的機會。爲的，不過是能夠多見喜歡的人一面。
話音落下，空氣再次安靜。只有雪花不停的落下，像是出演默劇。
“不管怎麼樣。”深吸了一口氣，趙葉琦恢復自然，“還是祝你聖誕快樂。”
十二點過去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沈興柏聞言慢慢的停下了腳步，打開車門，接著他轉身。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陣夾雜著飛雪的風狠狠地吹了過來。
黑傘下，女生的髮絲變得凌亂。
趙葉琦本能的去整理，但由於手上拿著東西，她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下一秒，一雙大手落在了她的耳際。
將女生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用手指梳理順暢，沈興柏輕笑，“不是聖誕快樂。”
“是生日快樂。”
誰能知道，她的今年的生日竟然跟聖誕節同一天呢？
所有人都在慶祝新年，誰又會在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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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興柏特意送蛋糕過來，怕時間太早，所以他特意在雪地裡等到了凌晨。
在趙葉琦愣神的空當，引擎的聲音響起，汽車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對這個男人，自己真的一點都不動心麼？
盯著那塊帶著缺口的蛋糕，整整過了半個小時，趙葉琦才又慢吞吞的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如果你依舊有空的話，或許我們可以一起迎接國外的新年？”
車子就停靠在工作室轉角的路口，沈興柏望著遙遠的星河，心中正是茫然的時候，他突然就收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心口一緊，手中的煙就掉到了腳下。
“好！”
“隨時待命。”
……
“呃……你就是這麼把人騙回來的？”白莧嘴角抽動。
三個月時間過去，雖然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提，但在外人眼中，自己同趙葉琦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了。
已經有了底氣的沈興柏特別想跟全世界分享這個消息，“當然，你馬上就要改口叫嫂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來，葉琦還沒有發現他的真實性格。
淡淡一笑，白莧一針見血，“你攢夠聘禮了嗎？”
要當趙家的女婿，沒點家底可不行。
“白！莧！這個時候你不掃興會死啊！”先是卡頓，緊接著沈興柏氣急敗壞。
慢條斯理的掛斷電話，片刻後，白莧輕輕一笑。
除老頭子以外，自己唯一的親人也得到幸福了。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