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漸漸黑沉,山上的夜晚更是冰寒無比,唐鬱南卻覺得渾身發冷,面前的夜未央果然是聰慧,能從他的幾句話裡聽出來,他對唐家的態度,看來這樣的女人,他不得不小心。
唐鬱南是這般心思,卻殊不知夜未央也是一心的冰寒,她的心中一片凌然,唐鬱南深知她在乎什麼,想做什麼,所以纔會這麼明目張膽的來找她。
“唐少爺,唐家現在一朝得勢,商場之上已經是唐家的天下,唐鬱北的名號在商場上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人忌憚,卻又人人眼紅,再加上當年夏家和夜家的勢力,更是如虎添翼,你想要扳倒唐鬱北,談何容易,你以爲以你瘦弱的身板能與之抗衡嗎?”夜未央盈笑嬌語,出口的話卻霸氣十足。
唐鬱南正想反駁,卻聽她繼續說道,“你想說方家,方家是可以和唐家抗衡,可是三年前的商場動亂,如果沒有方家的支持,你覺得唐家可能這麼快就披荊斬棘,一躍成爲R市的商業翹楚嗎?”
“那你和方嘉寧?”唐鬱南脫口問道,他查過,方程夜總會雖然在夜未央的名下,但是真正的幕後老闆卻是方嘉寧,他一直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什麼都查不出來。
好像有人刻意遮掩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以爲是方嘉寧,可是卻發現並不是這樣。
夜未央輕飄飄的笑,“你連這個都能查到,不愧是唐家二少,沒錯,我和方嘉寧是認識,交淺言深,那又怎麼樣,就像我現在同樣在和你談話一樣,我從來不會牽涉無辜的人和生命。”
這就是她的底限,只要不牽涉無辜,她可以爲所欲爲。
“我看不止是你說的那麼簡單吧,方嘉寧曾經對媒體透露,他早已心有所屬,當記者追問是哪家的千金名媛的時候,他避而不談,最後實在推脫不了,他卻風馬牛不相及的說了一句‘天黑了’。”唐鬱南輕笑着低頭,用自己的腳不停的在踢着自己腳下的一個小石子,“現在看來,‘天黑了’就是還沒有夜還沒有盡,天還沒有亮的意思,顧名思義,指的就是你夜未央吧。”
夜未央聳了聳肩,下意識的抽了一口冷氣,“隨你怎麼想,我可不想這個時候在這裡陪你挨凍,我先走了。”
唐鬱南也不再說什麼,夜未央說的話都是真的,他豈會不知道,就算方家沒有默許,也不可能能和唐氏抗衡,不然他也不會隱忍這麼多年。
三人一起到了半山腰纔到門口,山裡夜寒露重,夜未央一上車就忍不住搓手,肖雲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有那麼冷嗎?不是還給了你衣服了嗎?”
夜未央並不在意,坐在車上開始休息,走了這麼遠的路,她也累了。
唐鬱南心中還在爲剛剛的事情耿耿於懷,他實在想不通到底夜未央爲什麼會不同意他們的合作?
他一時出神,沒有在意肖雲問他的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山底,山路一片漆黑,幾乎看不清路況,他想了想,低聲說,“肖雲,找個賓館先住下吧,一天了,都沒怎麼吃東西。”
唐鬱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累的筋疲力盡的夜未央,不知道如果她一個人來,要怎麼去應付這些事情,不知爲什麼,他總是覺得這樣的夜未央讓他心疼,也許是因爲兩人同病相憐的感覺吧。
“少爺,這個地方住宿?”肖雲出聲詢問,本能的看了一眼車窗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顫顫巍巍的說,“是不是有點......”
夜未央聞言擡眸看了前面的肖雲一眼,輕笑着搖了搖頭,本來她就打算自己來的,在這裡過夜也是意料之中。
山裡的住宿條件都不好,但是好在還是有賓館的,只是條件簡陋而已,對於夜未央這個見慣了世態炎涼的人倒並沒有什麼,就是覺得唐鬱南能住得慣這樣的地方覺得很意外。
晚飯的時候唐鬱南再次暗示夜未央他的決定,夜未央依然態度堅決,唐鬱南只好作罷,只是心中存了疑惑。
看着夜未央一個曾今的豪門富家千金對這樣的條件沒有絲毫的鄙夷和嫌惡,可以想象她這些年來所經歷的一切。
“我吃好了,你們繼續。”夜未央好似獨自一人用餐,絲毫不在意其他人打量的目光,放下碗筷一個人離開。
唐鬱南還在沉思,一直並未動面前的飯菜,聽到他的聲音,這才擡眸,卻只能看到夜未央的背影。
“少爺,她......”肖雲不滿的衝着夜未央消失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其實餐桌上的東西都沒有動,唐鬱南哪怕再不介意環境,對吃的還是很挑的,除了夜未央只吃了一點點以外,這邊確實沒怎麼動。
肖雲這樣的動作引起了唐鬱南的不滿,他眉頭輕皺,眼神冰冷的掃過肖雲,“閉嘴,吃你的飯吧。”
“可是.......”肖雲不滿的指着夜未央的房門,“少爺,我們這樣就是隻爲了陪她來這裡?你看她......?”
唐鬱南目光冰寒透頂,掃過肖雲的臉龐,硬生生的將他到嘴邊的話逼了回去。
夜未央,我會讓你答應的。
夜色靜好,除了一片寒冷,夜未央坐在走廊的陽臺上,儘管寒風吹的她渾身瑟瑟發抖,她卻一臉微笑的仰望着天空。
如同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對着天上的流行許願,願望就會變成現實。
而她,多少次這樣的夜晚,傻傻的許了多少的願望,可是卻從來沒有成真的一天。
三年的痛苦,三年的煎熬,如果她再軟弱一點,或許就真的抗不過來,她慶幸自己長大了。
電話在她身邊響起,這個時候,除了方嘉寧沒有別人,夜未央苦澀的笑了笑,將手機的電池取出,那聲音頃刻間便消失了。
“爲什麼不接?”唐鬱南斜靠在陽臺的門口,雙手抱胸,冰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竟然有一種柔和的味道,仿似不可接近的柔和。
夜未央回身,卻並沒有驚訝,垂眸遮去眼中的深沉,默不作聲。
唐鬱南冷漠的眼眸緊緊的盯着夜未央的背影,她單薄的背影似乎被月光籠罩了一層冰冷,從頭頂傾瀉而下,身邊的地上似乎還放了兩個已經打開的酒瓶,他深深蹙眉,難怪他會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這麼冷的天,你竟然在這裡喝酒?”
“正因爲天冷,所以才需要喝點酒讓自己暖和一些。”
唐鬱南輕步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隨手拿起那酒瓶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這是一般的劣質勾兌酒,在超市隨處可見,但是他並不認爲夜未央出門會帶着個。
“這個地方,你哪裡來的這些劣質酒?”
夜未央伸手奪過他手裡的酒瓶,仰頭灌了一口,靈動的眸中泛起絲絲微笑,然後舉手示意,“樓下小老闆送的。”
唐鬱南一愣,這種地方,怎麼還會有這般好心的老闆,都說越接近死亡就越冷漠,這般在墓地旁邊討生活的,不是那麼簡單吧。
“到底是夜未央夜小姐,連到了這種地方,也能用自己的魅力換來這般便利。”唐鬱南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似嘲非嘲,語氣中隱隱有一種怒意。
夜未央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劣質就憑,不置可否,對於他的譏笑絲毫不在意,“唐二少過獎了,夜未央的豔名早在三年前已經傳開了,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三年前的那場婚變之後,所有的媒體,網站都在曝光這段醜聞,夜未央的名號早已在衆人口中相傳,何況現在的她。
白日裡她是母親身邊的好女兒,恪盡孝道,夜晚,她卻是一個午夜精靈,遊走在R市上流社會精英身邊,舉手投足,迷惑人心。
就算是歷經商場的男人都無法招架她的魅力,更何況樓下那個小老闆,男人都是一個貨色。
“少說那些沒用的,夜未央,你就情願這般自暴自棄?”唐鬱南眸中一寒,聲音凌厲如這寒夜的冷風,驚了外間的感應燈。
燈光驟起,夜未央擡眸,迷離的媚眼中映出他微冷的面容,脣角自嘲的勾起,眸光晦澀的低垂而下,投下淡淡的剪影。
自暴自棄,笑話,她夜未央從知道所有的事情的始末的時候就沒有打算放棄過,再艱難的生活她都過來,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又知魚之苦?
所有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她爲了仇恨,可以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幸福。
看着夜未央脣角近似嘲諷的笑,唐鬱南眉頭緊蹙,似乎那個嬌笑盈盈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突然間變得寒氣逼人,那個柔軟纖瘦的身影頓時變成眼前的詭異妖嬈。
他心中突突生出一種寒意,這個女子是怎樣一種引人注目,當年的唐鬱北,又是怎麼才能得到她一顆赤誠的心之後又無情的拋棄?
這一切,他無從得知。
夜未央笑,笑的嫵媚動人,眸中含情,倏然轉頭看着唐鬱南,“你想要怎麼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