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鬱南怔了一下,眼眸微眯,看着夜未央,眸中閃過一抹光亮,隨即莫測高深的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眉梢的碎髮,狀似漫不經心,卻又好像在沉思。
寂靜的夜裡只聞鳴蟲聲,樹影斑駁,暗夜的影子透過陽臺的窗戶慢慢的灑下來,輕輕飄忽,忽明忽暗。
夜未央靜靜的等着他開口,不急不徐,手中的酒瓶湊近脣間,一口接着一口的灌着,頃刻間一瓶酒已經見了底。
酒瓶潦倒的被她扔在腳下,慢慢的滾出了好遠纔算停歇。
她喜酒,從三年前開始愛上酒精的味道,三年的時間早已練就的千杯不醉,卻依然難以抗拒這種誘惑,那種似清醒非清醒的感覺,讓她一如既往的難以割捨。
悠然說她在逃避,逃避接受所有的現實,可她清楚的知道,這些都是真的,她逃無可逃,卻不願情形,不願去直面自己曾經親手沾染的鮮血。
“嫁入唐家。”
輕飄飄的聲音拂過耳畔,猶有一絲溫柔流淌,夜未央剛剛拿起的酒瓶不經意間的掉落,發出哐啷脆響,昏暗的燈光再次亮起,映出她慘白的臉頰。
濃烈的酒精味頓時溢了出來,在這狹小的陽臺,氣息逼人,酒液映着燈光閃亮,照的夜未央那顫抖的手臂逃無可逃。
什麼時候耳邊曾經飄着這樣的話,“未央,我愛你,我要你嫁給我,嫁入唐家……”
那個時候的唐鬱北,深情凝望,愛戀成癡,那個時候的夜未央,天真無暇,信以爲真,哪怕是一句不可能成真的戲言,她依然甘之如飴。
有他一句話,有他一顆心就夠了,哪怕前面的路荊棘重重,她都願意默默守候,如果有一天,悠悠不愛他了,那麼她的愛就由自己來延續。
可是上天總是嫉妒美好,將這美麗的夢也生生撕毀。
時隔三年,再次聽到這樣的話,竟然是因着仇恨,唐鬱北唐鬱北,莫非你猜對了結局,卻沒有理清過程。
夜未央突然猖狂大笑,笑的渾身都在顫抖,笑的眼淚橫流,唐鬱南不明所以,眸光微寒,她的笑帶着一股妖異,震撼了整棟樓房。
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瘋狂,反之亦然。
唐鬱南看着夜未央顫抖的身子,上前攙扶,剛剛觸上她的肩膀,卻發現她根本不是笑的渾身顫抖,而是她在害怕,一種毫無理由的害怕。
她肩上的衣服隱隱透出一種溼潤,竟然是汗水浸溼的,這樣寒冷的夜,她竟然汗溼了衣襟,可是她的臉上依然在笑,竟然看不出一點異樣。
夜未央順勢靠在唐鬱南的懷裡,身姿纖柔,竟是毫無溫度,連一點重量的都感覺不到,輕飄飄的好似沒有一點存在感。
迷離的眼眸笑意深深,她纖細的手臂環上他的脖頸,午夜的精靈般的面容破體而出,帶着一股妖嬈嫵媚,迷離誘惑。
她素顏嬌媚,衝着唐鬱南的脖頸張口便咬了下去,白齒紅脣,咬的唐鬱南癡癡地痛,卻硬生生的嚥下那痛楚的驚呼。
直到夜未央口中嚐到腥甜的血跡,這才放了手,她素色的脣上帶着鮮豔的紅,看着唐鬱南,眸中高深莫測,“唐鬱南,就衝你這句話,我決定了,和你合作。”
唐家,她是非進不可,唐鬱北欠她的,她都要一一討回來。
唐鬱南似乎並不驚訝,推開夜未央靠近的身子,伸手撫上脖子上的齒印,溼潤的鮮血讓他頓感無奈,眸間卻掠過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既然你答應了,我明日便回去告訴家人,那麼今晚……”唐鬱南目光灼灼,幽暗的眸子深不可測,話語間的意思清晰明瞭。
夜未央擡眸低笑,脣間魅惑如斯,淡淡的說,“我明白,房間裡等我。”
唐鬱南不再糾纏,驀然轉身,向房間裡而去,隱約間聽到夜未央惋惜的聲音,“可惜了,這地上的酒,”
他聞言淡笑,踏步離開,是啊,可惜了拿一瓶“好酒”,只是美酒配佳人,佳人醉酡顏,今晚註定要不平靜,今夜之後,一場血雨腥風誰來買單?
當夜,肖雲在房間裡等至深夜,依然不見唐鬱南歸來,心中略急,出門尋找,在陽臺上看到一隻空了的酒瓶和碎了一地的酒液,一看情形便知必然是夜未央的傑作。
房門前,他正欲敲門,卻聽到一聲不和諧的聲音,似乎還夾帶着他家少爺的粗喘,他微微驚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窗臺上的酒瓶,默默的離開。
房內的夜未央勾起紅脣,修長的美腿翹在一起,輕輕的吐出一口煙霧,“人走了,萬無一失。”
唐鬱南冷眸掠過一抹幽暗,溫潤的臉上似乎有一絲暈紅,淡淡的從牀上坐起來,微敞的衣領露出他胸前麥色的肌膚,性感的鎖骨精壯而健碩,令人遐想連篇。
嗅到嗆人的菸草味微微蹙眉,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香菸摔滅,“別幸災樂禍,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麼應付。”
“見招拆招。”夜未央毫不在意的說,“不過話說,你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信任,未免有些太過無情了吧。”
唐鬱南溫潤的眉目微微一凌,寒眸掠過她的臉頰,伸手一把拉過夜未央的身子圈在懷裡,邪魅一笑,“你說呢?”
肖雲是他身邊的人,對他忠心可表,他自然是相信的,但是有些事情想要做的萬無一失,那麼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安全。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直至脖頸,卻絲毫沒有停歇的痕跡,兩人誰都在賭,誰先妥協便是失敗,夜未央眸中含笑,伸手圈住他的腰身,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直接閉上眼睛,毫不在乎唐鬱南在她身上不斷遊走的手指。
“你若想要就直接做下去,我奉陪。”夜未央悠悠的聲音傳來,帶着冷冷的譏誚,“我可不會在意這副殘破的身子。”
唐鬱南聞言倏地停止手上的動作,惱怒的瞪着夜未央,可是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均勻的呼吸傳了出來,他無奈的抽出手掌,無趣的翻身將她抱在懷裡。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停下動作,只是覺得無趣,但是離開吧,又覺得惱恨,這個女人,每次都能挑起他的怒火,卻又無情的走開,讓他空餘一腔惱怒。
似乎不情願一般的,唐鬱南伸手緊緊的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好像在發小孩脾氣。
夜未央脣角不經意的輕輕勾起,心中嘆息,男人啊!
兩人和衣而眠,誰也不曾再說一句話,似乎兩人都心照不宣。
夜未央剛迷迷糊糊睡着,那瓶酒確實有問題,她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耳邊似乎有着什麼聲音,她卻疲憊的不想睜開眼。
呢喃着翻身換了一個姿勢,身邊的那抹溫度依然還在,她微微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再次睡去,一夜無夢。
清晨的時候夜未央並不知道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肖雲的目光一直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佯裝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直到整個旅館被警察戒嚴,她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探尋的目光掃向唐鬱南,見他依然氣定神閒,她便毫無壓力的隨着警察的腳步,配合他們勘察情況。
原來昨夜她喝得酒是小老闆特意爲她準備的,待她熟睡,小老闆悄悄的潛入她的房間準備作案,至於是劫財還是劫色,無人得知。
他剛進入房間就被唐鬱南發現,或者說唐鬱南就在等他,他還來不及動手就被唐鬱南一招致命,肖雲聞聲而來的時候,那個小老闆已經命喪當場。
不管最後唐鬱南是怎麼處理的現場,夜未央所知道,所猜到的只有這些。
肖雲目光晦澀,看着夜未央似乎無辜的臉色,有些不解,目光不由得投向自家少爺,昨夜的情形他都覺得意外,他趕到的時候,少爺竟然半裸着在夜未央的房間,地上躺着的是這裡的小老闆,小老闆明顯已經身亡。
他當時很意外,牀上的夜未央竟然絲毫不覺,此時想想看來是藥效的緣故。
只是令他不明白的是少爺的舉動,他跟在他身邊數年,從未見他親近過那個女人,就連歐陽小姐也是若即若離,可是他竟然會對這個夜未央這般的……特別。
唐鬱南知道肖雲的疑惑,但是卻並不打算解釋,對於警察的追問,他一口咬定是正當防衛過失,昨晚他就知道會是今天的結果,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一切的一切就要從昨晚開始。
他脣角勾起一彎好看的弧度,眸光晦澀難辨,溫潤的臉上帶着一抹深深的自責,看上去異常悽楚,柔弱的身骨惹人同情。
深邃的眸對上夜未央含笑的眸,瞭然的目光淡淡掃過,猶記得昨晚她熟睡的樣子,那般的楚楚可憐,竟然真的讓自己心中起了憐惜之意。
似乎第一次有女人能在他身邊安度一晚,甚至是在他懷裡,他竟然不覺得厭惡,這似乎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