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有點亂,沐風失蹤,小白失蹤,小玉更是說出了那樣一番話,君繇的嘲笑都讓我徹底失去了方向,怎麼好端端的突然發生了這麼多超出掌控之外的事情?
誰能來幫幫我?
我仰頭看着天空,任由淚水斑駁了一張臉,像是一塊完美的羊脂白玉忽的裂開無數道裂痕,而敲碎這白玉的正是我的夫君。
君繇擺手讓所有人退下去,又讓隱隱同暮心將我扶進殿內,看着我冷冷道:“我說的沒錯罷,接近你的人都有目的,你將每個人都看的太簡單,誰都曾天真過,但那只是曾經。”
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驀然間只覺得很累,好想躺下睡一覺,也不同誰說話,也不要在乎誰。肚子裡的孩子好像也感受到我的心痛,忽的踢了我一下,我苦苦一笑,他的到來,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事。
我扶着肚子慢慢向寢殿內走,腳下有些無力,頭也有些暈暈的,看來自己真是做千金小姐做慣了,沒有隱隱她們在身旁跟着覺得做什麼事都做不好,比如走這幾步路。
我知道是因爲今天一早就用腦過度,加上沐風失蹤這事的打擊,還有他冤枉小白的事都像重錘一樣敲在我身上,能挺到現在全靠心中的執念在堅持。
指甲因爲用力扣住牆壁都有些發疼,我咬牙堅持着,心中告訴自己:符未你一定不要倒下,像君繇一樣,用執念撐着。如果現在倒下你不僅會有危險,孩子也不可能保住,更要擔心的是明天醒來之後要應付的事情,還很多,一定不能倒下。
三年後我問君繇,還記得那天在鳳靈宮發生的事情麼?他目光一沉,說那時候的我就像鋼筋一樣,那樣直挺,挺直的他都擔心會隨時崩掉。他說,未未,你何苦要爲難自己,我笑問他同問這句話,他只說:執念傷人。
淚水模糊的視線,明明近在咫尺的牀卻彷彿永隔了天涯一般,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地,卻是在趴在地上的時候抓住面前的流蘇,我用力的抓住它,指甲都陷進肉裡,一下一下拉着爬起來,然後重新站穩向前走去。
當我終於碰到牀鋪的時候,我擦了擦眼睛上的淚,轉頭對君繇笑道:“再有目的,也是我相信的人。君繇,你不相信我,不相信任何人,又怎麼能理解友情這東西?你說每個人都有天真……真可笑,你的天真早丟在種滿彼岸花的地方,走過了便不是你自己,也或許這纔是真的你。”我閉上眼睛躺上去,努力讓自己摔的平穩些。
所有的假象都在三個月前破碎,我跟他,再也沒有美好的未來,再也不會回到以前那種平平淡淡卻互相關心的日子。那時候他還沒有登基,還沒有能獨自尋找那女子的力量,而現在他有了,所以便急不可耐的開始了尋找。
修遠爲了我發動邊境戰爭?怎麼會呢!小玉今日忽然來此,不是韓月貴妃的事情有了結果便是他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可是他從哪裡弄來一隻同小白長得很相似的狐狸?還有,他手中玉色布料是怎麼回事?難道小沐風真遭遇到了什麼不測?
我用手抱着頭,很痛,痛的好像要炸開一樣。朦朧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放在頭上一樣,溫涼一片,腦中頓時一陣清明,可是心中卻更加擔心小沐風了。
小玉臨走時給我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我相信他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假的,都是說給君繇讓他轉移注意力的,但還是覺得挺難過。小玉啊小玉,我是那麼信任你,千萬不要傷害我,不然我真不知道這顆心還能承受幾次這樣毀滅性的傷害。
醒來的時候是夜半,如水的月光透過窗戶大片大片的照射進來,將整個地面分割的一塊一塊的,淡紫色的流蘇垂在兩邊,玉色帷帳被夜風輕輕吹起,宛若仙境一般飄渺的讓人捉摸不定。
窗前站着一個身影,衣衫隨着夜風的輕撫飄飛着,袖間的披帛扯出幾米遠,如緞般的長髮長及臀部,如水一般垂落在腰間,顏色深的幾乎要吸進了我的心神去。濃濃的彼岸花香隨着風輕輕拂過我的鼻尖,有一股苦澀的味道。
我知道他還會再來的,只是不知道他這次來會帶來什麼消息。
聽見響聲,小玉回過頭來,那妖嬈的面容在月光的投影下顯得越加脫俗出塵,白皙臉龐如玉般盈白潤潔,濃黑的眉細細的勾勒出一道精美的弧線,狹長的桃花眸中間一點血紅,薄薄的脣像是被點上上好的胭脂,紅潤的好像要浸出鮮血來,沿着下頜是精緻美好的鎖骨,一身紅衣將那鎖骨襯托的更加雪白,美的讓人呼吸停止。果然,他還是隻在月色下才會更美,更爲出塵,因爲真正的神仙都是冰冷無情的。
“跟我走罷,我帶你去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他遙遙的看着我,眼中的紅點閃爍着明亮的光芒,幾乎要將剩下的黑色部分全部點亮。
我擡起頭茫然的看着他,“去哪呢~這個樣子的我能去哪裡?”
“我會派人將你父候同大哥一起帶着,還有崑崙山,我們一起隱世,如何?”他的語氣有些激動,投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有些破碎。
我搖搖頭,苦笑道:“小玉,你知道你的演戲功夫很差麼?”我看見他的身體微微一顫,那是他少有的失控。沒等他開口我繼續道:“我們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只是都不想去面對。活的太過明白,連自己都欺騙不了,又怎麼能欺騙別人?那孩子並沒被你帶走罷,真是讓小白帶走了罷?”
“未來……”他快步走過來,就像一個真正的仙人一樣,縱然是罪惡的紅色,依舊那般絕豔出塵。他帶上了情緒,本不該出現的,因爲我只是一顆棋子。
一盤棋,只有擺放在面前才能被掌控住。小玉也是個局外人,他同我一樣是被硬拖進來的,他是因爲那一次雪魄城的任務,而我卻是因爲符家女的身份,還因爲第五師父。
爲了我,他參與到這個不屬於他的棋局當中,或許他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死,或許他有辦法能退出去,但我卻不能,除非我死,不然永遠不會走出去。
這天下間每個人都執有一盤棋,四國君主有一盤棋,他們的棋局交織在一起,然後每個人的棋局同他們四人的棋局交織在一起。就像命運一樣,看似無關實際上卻都是相互連着的,剪斷之後只會傷了更多的人。
“我都明白!你找到了什麼說來聽聽罷。”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罕見的帶了絲猶豫。我微微一笑示意他無妨,他嘆了口氣道:“我聽說……聽說孩子真的被小白帶走了。”
我一驚,支撐身體的胳膊一陣脫力癱軟在牀,幸好此時我是坐在牀上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癢,我用力的擦了擦,然後聽見自己很平靜的問:“爲什麼?”
他道:“好像是同吳君皇甫修遠有關。”
我蹙起眉頭,擦了擦眼淚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我聽君繇說修遠竟爲了我在邊境開戰?”
他點頭,沉吟一下才道:“還記得我同你說過吳君暗中收購你畫的事情麼?那時候我就感覺他對你或許並不是簡單的利用,你在和親之前與他相遇,那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現在。”
我道:“這個世界沒有註定,只有人爲。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將我送來這裡,再怎麼後悔也是無用。”
他說:“是啊!所以他現在便暗中聯合其他三國同時對越國進行攻打,所以說皇上現在壓力也很大,他同時還要找那個女子……”
“那你今天說的話?”
“當然都是拖的,我怎麼知曉他要找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至於說什麼花不花的,完全是之前對他弱點調查手下們蒐集過來的,我也不過是用來忽悠他,只是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他竟然那麼在乎。”我自嘲一笑對他道:“你知道麼?我當時真怕他就那麼答應你讓你帶我走,只爲了換回她。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想,若是沒有腹中的孩子,他會不會就像他之前給我講的故事一樣,爲了一件東西就將心愛的女人送了人。”
他摸摸我的頭道:“不會的,他也喜歡你的。”
我擡起頭看着他苦笑道:“不、他喜歡的始終是那個女子,我不過是同那女子有幾分相似而已,還只是神似。修遠就一下戳破了我的面具,那個女子的面具,所以這麼長時間只是我誤會了而已。”
“是嗎?”
“是啊!之前睡覺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真的給我下蠱了該多好,到時候蠱蟲一走,我就幡然醒悟,什麼都忘記了,忘記君繇,然後跟你在一起。”我用手點着下巴,說着說着腦中已經空了,也意識不到自己說了什麼!
“真的想忘記麼?”他板正我的身子,認真問道。
我被他如此認真的模樣嚇了一跳,點了點頭道:“當然,但是我還想做最後的賭博,賭我在君繇心中到底有沒有分量。不過這之前你得跟我說清楚,爲什麼修遠會派人讓小白將沐風帶走,他會不會有危險?”
他聞言微怔了一下,盯着我瞧了半晌才凝聲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吳君他這個人……讓我怎麼說呢,有些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只要他想得到的,就一定會得到,若是得不到,以他的行事作風來看,多半會毀掉。所以……不過我剛從老家回來的時候發現一件怪事,你得容我些時日,讓我派人去查查是否如我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