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一聽,這才終於明白了一個大概。原來,今天大家在此相會,並不是真正的“楚雲之會”,而只是爲了爭奪“楚雲之會”的兩張請柬而已,相當於後世那些體育比賽的預選賽。而且,今天參與考校的題目,還是“易安居士”李清照親自出的,看起來,這個“楚雲之會”定然和她有着密切的關係了。
這讓李唐不由心動,一睹李清照的芳容,那絕對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而這種強烈的渴望,誰也比不上李唐。因爲到現在爲止,在場的其他人都只知道李清照是一個大才女而已,只有李唐才知道,李清照將來的成就,絕不僅僅是“大才女”三個字能概括的——她是中國未來千年以內,絕對的第一才女!
李唐的眼神熱切了起來!
範宏德聽了趙明誠的話,故意不屑地微微一哂,玉面偏轉過去,那張俊俏得有些過分的臉龐就正對面着李唐了,看見李唐眼中的那股子熱切,他眼中譏諷的笑意立即變成了真正的快意,道:“拿出來便拿出來吧!不過,我勸某些人還是自動放棄爲好,就是拿到了請柬,到了正會上也是白白丟人,何必呢?”
趙明誠冷笑道:“誰丟人,不到了大會之上,又有誰知道呢?”
方纔解圍的那人見這二人似乎又有了槓上的意向,又不疾不徐地站起來說道:“我說你二人這樣可就不好了,吵嘴可以私下裡去吵!咱們有這麼多人在這裡候着,難道就是爲看你們吵嘴的嗎?”若說原來他說話只是調和,那麼這一次他的語氣裡就明顯帶着訓斥的意思了。
令李唐頗爲意外的是,趙明誠和範宏德兩人一聽,一時都失聲無語。這不由不令李唐對那人刮目相看起來,轉頭向那人望去,只見那人年紀約莫在二十四五歲上下,相貌普通,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白色儒裝,面容沉靜淡定。總體上來說,他給人第一印象就是低調,丟在人羣裡很難找見的那一種,看不出有什麼特意之處。
範宏德俊臉一紅,畢竟今天更多的是他在挑釁,而趙明誠只是被動反擊。他轉頭向李唐努努嘴,意識他在那幾張桌子上找個位置坐下來,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舉着拿到衆人面前一一展示一番,口中不停說道:“來,諸位看看,這信還是密封的,在下可沒有私下開啓過。這上面有‘易安居士’的親筆印鑑,那也是無法僞造了,這裡好好幾位書法高手,這李易安的筆跡應該是不會認錯的吧?”
展示了一週下來,衆人紛紛表示:“我等都親眼看過了,沒有問題。”
範宏德點點頭,說道:“那就好,現在我就當着大家的面,把這信封開啓了!”說着,再次把那封信高高舉起,來回在衆人面前晃了一圈,這才伸手把封口處打開,從中取出一張信紙來。
範宏德看了一眼看信紙上的字,一本正經地咳嗽一聲,這纔在衆人灼熱的目光注視之下,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信上有三道題目,李易安的意思,是由我念出題目,請各位把答案寫在紙上,然後在最末處署上名諱,再由我帶回去讓她親審。”
剛纔勸和的那白衣儒生聽了,便立即喚過一名路過的小沙彌,道:“小師父,請去取幾副文房四寶來,就我們這裡十三個人,每人一份吧!”
那小沙彌看起來對他頗爲尊敬,毫不遲疑地點頭答應,匆匆去了。
很快的,就見十幾個小沙彌,每個手上都拿了一副文房四寶,在衆人面前擺好,然後又無聲無息地撤去,絲毫不拖泥帶水。
李唐心下對那白衣儒生不由刮目相看起來。畢竟這寺院並不是他自家的宅子,能讓這些和尚們象個下人一般服侍周到的,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極有錢的,一種是極有權的。
不過,看起來,眼前這些人絕大多數應該都是學生,但個個衣着華貴,他李唐在地方上也算是有錢的,但和眼前這些人一比,至少在穿着上倒顯得像是最窮的。所以,那人就算有錢,也不會顯得稀奇,能讓眼前這些公子哥兒個個都敬他三分。
當然,若要說權勢,大家都是學生,誰也不會比誰更有權一些。因此,最可能的情況是,他家裡很有權勢,就連身爲中書舍人趙挺之之子的趙明誠都要讓他三分。
要知道,趙明誠的父親趙挺之作爲中書舍人,雖然品階上只有正五品,卻是朝野上下少有的實權派。
宋朝自從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實行官制改革以來,恢復了唐朝時候“中書揆議、門下審復、尚書承行”的三省六部官制。而兩位宰相正是中書省和門下省的長官。他們又分別兼任尚書省的左右長官。又因爲按照唐朝後期以來的慣例,三省的正職並不實授,真正掌握三省大權的就是三省的副貳佐官。這樣,左相就是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右相就是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而在掌握着天下權柄的中書省,除了貴爲右相的中書侍郎以外,就輪到中書舍人了。雖然品級並不高,但卻足以和六部尚書並駕齊驅了。到了特殊時刻,皇帝罷免中書宰相之後,甚至會令中書舍人代行宰相之責。
雖然中書舍人這個職位在元豐改制以前只是一個虛職,並不任事,但自從元豐改制之後,就成爲了一個炙手可熱的職位。他甚至有一項最爲令人眼熱的權限——封駁!
如果中書舍人對皇帝的旨意不認同,他可以拒絕發佈,並將旨意封還給皇帝。
因此,中書舍人是一個朝中沒有幾個人不忌憚,不眼紅的職位。
但是,作爲中書舍人趙挺之之子的趙明誠顯然並不是一個低調的人,卻在這白衣儒生面前一點脾氣也沒有,這說明什麼?很有可能,這個人家中的權勢比趙明誠家中更爲顯赫!
然後,放眼整個大宋,比趙明誠家更爲顯赫的,又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