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呂無忌還有趙婧在外面苦苦地候着。這三個人的組合倒是有些奇怪,一男一女,一不男不女三個人三樣性別,但至少此時是一樣心思,大家都在期盼着孟皇后趕快平靜下來,趕快生下一位皇子。那麼,明日就能很好地應付過去。
若是生女,則問題就有些麻煩了。今夜本來是設計對付燕王的,所以預先根本沒有對孟皇后真正的生產作出準備。此時宮門已閉,若是孟皇后產下女兒,也已經沒有辦法偷天換日了。而且,現在外面有這麼多人,想要保守住秘密也基本不可能。因此,如今就只能這麼候着,等待上天的選擇了。上天若是讓孟皇后產子,也是對這個弱女子還有李唐這些人的垂愛,若是讓孟皇后產女,也是無法可想的事情。
屋內孟皇后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啼之聲傳來,把三個人攪得心慌神亂,彷徨無措。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忽聽裡面一聲嬰孩的啼哭之聲傳來,不止是這三個人,旁邊候着的所有人心下都是一緊,忙不迭地回頭過來,向房門那邊望去。
過了一會子,忽聽“吱呀”一聲,門終於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穩婆探出頭來。
趙婧最是心急,連忙上前問道:“怎麼樣,是男是女?”
那穩婆咧嘴一笑,道:“恭喜,恭喜,娘娘產下一位公主!”
“啊!”衆人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窖之中,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大家最爲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呂無忌心下一發狠,便忖道:“事到如今,就算這麼多人知道真相了,看來也必須要有所作爲了。若是讓別人登位,灑家的前程可就難說得很了。”
當下,他轉過身來,正要對外面的衆人進行威脅,忽聽裡面另外一個穩婆的聲音:“快來,還有一個!”
那穩婆有些驚訝地“啊”了一聲,忙又關上了房門,重新走了進去。
而外面的衆人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眼神又熱切了起來。尤其是那呂無忌,一句威脅的話本來就待出口了,居然也忍住了,急急地轉了回來。
又過了一會子,又是一陣哭聲響起,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很快,那穩婆再次開門出來,道:“恭喜,這次娘娘又產下一位公主!”
“啊!”衆人的心再次墜落谷。
“哦,老身說錯了,對不起,是一位皇子!”那穩婆一邊用那皺巴巴的手抽着自己的嘴巴,一邊說道。
“唔!”衆人的心隨着這穩婆短短的幾句話從高到底,又從地到高。這麼來了幾次之後,衆人都變得遲鈍了,趙婧有些不滿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
那婆子見公主似有發怒之像,一驚,忙老實應道:“殿下,公主所產的,乃是一男一女,一對龍鳳雙胞胎!”
“哦!”衆人先是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隨即,也不知是誰開的頭,就聽得一聲“啊!”的長嘶,所有人都跟着瘋狂地歡呼起來。
李唐初爲人父,所得便是一子一女,那歡欣鼓舞之情,自非常人可比,忘形之下,他也蹦蹦跳跳地歡呼起來。
忽聽,一個溫香軟玉的身子一下子投入他的懷抱,他連忙順手抄住,便和趙婧對了一個正臉。
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擁抱,就連李唐自己也難以想到,這樣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或許極度的興奮可以讓人忘卻了羞澀,趙婧居然會忘情地主動擁住李唐,這也着實大跌衆人的眼鏡。一時間,衆人都停住了歡呼,一個個都充滿好奇和羨慕地看着他們。
不管是宮娥還是內侍,他們幾乎都沒有經歷過男女之間的愛戀,自然對這種感情存着一種由衷的嚮往。眼前這一對甜蜜的戀人,郎才女貌,看起來是那般的般配,加之二人又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情真意切,這感情之真切,就越發惹人羨嫉了。
就連呂無忌也失了一會子神,隨即又轉過頭來,目注衆人,道:“還不快去敲鐘!還有,你們幾個立即去準備依仗,接引列位大臣入宮!”
呂無忌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經是完全被綁在孟皇后的船上了,他的命運和前程,應該說與孟皇后以及剛剛出生不到一刻鐘的那個小皇子休慼相關。而孟皇后如今最爲寵幸和喜愛的兩個人便是眼前的這兩位了,他自然樂於討好。李唐乃是外臣,而公主又不理會朝政的。他們都和自己沒有利害衝突,對這兩個人,自然是要竭力拉攏、巴結,以交好爲要務。
所以,爲怕李唐和趙婧尷尬,他便率先出來驅趕衆人。
事到如今,雲開霧散,沒有必要再壓着趙煦的死訊了,敲鐘召羣臣進宮,一則商議趙煦的傷勢,一則安排小皇子既皇帝位,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衆人得了命令,紛紛應答着,飛也似的跑開去了。
趙婧這才意識到這裡乃是大庭廣衆之下,實在不是花前月下男歡女愛之所,“啊”的一聲,羞澀地放來李唐,那俏臉之上就在這片刻之間,已經佈滿了紅霞。
就在此時,忽見對面一個內侍跌跌撞撞地向這邊跑了過來,他跑得太快,一不留神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但他渾不在意,繼續半跑半爬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呂無忌心下一動,迎了上去,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那人哭喪着臉,尖聲說道:“呂大官,不好了,那沐雲逃走了!”
呂無忌好無再好的心情頓時消散得2無影無蹤,他的臉在這一瞬間便垮了下來:“怎麼回事?那沐雲只是一個文臣,能有什麼本事從皇城司的手上逃走?莫非是你們行事不秘,被他們洞察在先,或者是根本就是你們中有人得了他的好處,偷偷的爲他通風報信?”
那人苦笑着搖頭,道:“都不是。大官有所不知,那沐雲武功好生了得。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年輕人,也極爲兇猛。而最爲厲害的便是沐雲的老父沐蒼穹,我們都以爲他不會武功,整日只會吃齋唸佛,實則不然。那人的武功是屬下一輩子見過最爲厲害的,他以一人對我們幾十名弓弩手弟兄,竟然差點就將屬下擊殺……”
說到沐蒼穹的時候,他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可見直到如今,他依然是驚駭無比,可見當時的情形是如何讓他恐懼了。
其實,這也是他們皇城司的失職之處了。其實,他們對於朝臣,尤其是大臣的家中狀況都是進行過調查的。但是他們卻並沒有把沐蒼穹放在心上,只將他與一般快要入土的老頭子相提並論,根本未加註意。這次也終於因此付出了代價。
呂無忌心下一緊。他可知道這些皇城司的人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之輩,出手兇狠,目無王法。素來只有他們嚇別人,可沒有別人嚇他們的,尤其是還嚇得這般厲害。而且,這些人多半都是見識過世面的,對付一般的高手都不在話下,要不然的話,呂無忌也不會對他們這般放心了。這樣看來,那沐蒼穹的武功,真是已經強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了。
“這麼說來,這次你們是一無所獲了?”儘管明知道事出有因,但想起最近最大的一次立功之機就這麼溜走了,呂無忌還是惱怒得很。
那人連忙說道:“那也不是,那沐蒼穹爲了保護沐雲離開,已經被我等格殺在當場。還有,我們在搜查他們家的後院之時,發現了這個——”
那人忽然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事來,交給了呂無忌。
呂無忌接過那件物事一看,不由呆立當場。原來,那是一個明尊像,而且通體耀眼,拿在手上也極爲沉重,顯然是純金所鑄。
呂無忌喃喃地說道:“明教素來以明尊像來區別身份。一般的教衆都是玉像,根據這像的質地不同區別高下。而頭領之類的人物都是銀像,只有教主才用金像。難道——”
那人連忙點頭道:“大官,你想想,那沐蒼穹武功那麼厲害,豈會是一般的人?只有明教教主的身份才符合他的武功哪!還有,沐雲若是一般的文官,燕王豈能和他合作,要知道,他在朝中的宰執裡面,是資歷最淺的,根本無太多的實權。所以,這一對父子中的一個是明教教主的可能性最大了!”
呂無忌深以爲然,他這時可真是後悔不已。早知道他就該多派人,甚至親自出動去抓捕沐雲一家了。明教教主!那可是放今天下頭號案犯,大行皇帝最恨的就是此人。此人若是被擒住,那功勞還用說嗎?
一念及此,呂無忌連忙下令道:“你立即去將那些和沐雲走得最近的大臣都抓來,莫要讓他們也跑了!”他心下忖道:“寧可錯抓,這次可不能再逃走一個了!”
忽聽一聲“且慢!”。呂無忌回過頭來,卻見李唐緩緩走過來,道:“呂大官,下官倒是以爲這樣做,實在不妥。如今朝廷乃在多事之秋,很容易滋生變亂。若是你再在這渾水之上再攪上幾下,恐怕人心更是惶惶,對新皇登基極爲不利哪!對於這些人,倒不如派人暗中監視,若是卻有外逃之心,再行抓捕也不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