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黑色的雲層層覆蓋，碩大密集的雨滴下，山石坍塌的悶隆聲中，卡車轟鳴着衝殺出來。
“啊——”
“媽媽呀！”
車斗中三人劫後餘生的歡呼，說明了此次的驚險。
車內四人的身上也都滿是泥污，沈確第一時間確認的問：“大家有事嗎？”
“我沒事！刺激！”
郭師傅率先回答，姜澄也說着沒事，只有高中華悶哼一聲，有些迷茫的道：“我好像沒事。”
腎上腺素的飆升讓高中華感覺不到疼痛，但從頭上留下來的鮮血味道又那麼的熟悉。
郭師傅和沈確都察覺不對，郭師傅不敢停車，沈確從後座起身，查看高中華。
紅色的血液混合着泥水在高中華的腦袋上打結，又被雨水沖刷。
沈確擔心升起。
高中華和他們不一樣。
他腦袋裡有一塊定時炸彈—-彈片。
若只是簡單外傷，他們不會在意，但若是外傷導致彈片轉移，那……
“頭兒？”
高中華沒聽見沈確說話，他立即明白他頭上有傷。
“沒事兒，就是小傷。”
高中華腦袋開始發沉。
沈確開口道：“肯定沒事，我找人給你算過命了，他老人家說你長命，比我活的長呢。”
高中華憨憨一笑。
“我就知道。”
沈確轉身去找醫藥箱子，旁邊的郭師傅猛踩油門。
高中華的情況他們都知道。
本來這次沈確不想讓高中華來，可高中華卻說：要是一輩子都小心翼翼的活着，那人生還有啥滋味。
最主要的是，哪怕是小心翼翼的活着，彈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移動了。
所以，高中華想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姜澄看着沈確給高中華處理傷口，她也跟着着急。
高中華腦袋越來越沉，說話有時候都連不上線。
沈確不敢讓他睡，努力的找着話題，姜澄也是一樣。
“高中華，李春香還等着你回家呢，你兒子才一歲多點。”
姜澄的話就像一針強心劑，讓高中華咬牙的清醒幾分。
“我家胖胖…好可愛。”
“嫂子…要是我…”
“高中華！我不想聽說這樣的話，爲了胖胖，爲了春香，你堅持一下，馬上我們就要出山區了。”
“高中華，春香那麼喜歡你，沒了你她活不下去的。”
姜澄拿李春香刺激高中華，高中華一聽李春香沒有他活不下去，臉上露出笑容。
“春香…最喜歡我了。”
“對，她最喜歡你了！”
“你想想，要是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到時候春香要是把你忘了，讓別的男人當你孩子的爸爸…..”
高中華愣是掙扎着抓住沈確的手，努力睜開眼睛。
“不行！”
堅定的不行兩個字，讓沈確咬着嘴脣，緊緊握住高中華的手。
“不行，就像個爺們似的挺着！”
沈確拿着毛巾捂着高中華被石頭砸傷的頭，鮮紅的血浸染了毛巾，也沾滿了沈確的手。
旁邊的郭師傅憋着一口氣，一鼓作氣的將車子開出山路，到了安全的區域。
姜澄沒有一秒時間耽誤的下車，衝着車斗內的三個人大喊。
“你們知道哪裡有醫院？”
“我們的同伴受傷了。”
車斗內的三人也有不同程度的砸傷，只是都是皮外傷，他們聽姜澄說的是方言，一個個都很積極的幫忙。
“醫院好遠的，就算開車也得兩個多小時的。”
“鎮上的醫院啥也沒有，你去了怕是也沒用。”
“對了，要是你信得過我們，就跟着我們去村裡，我們村裡有個老大夫，老厲害了！”
“對對對對！常老中醫厲害！給大人物都看過病的。”
姜澄將她聽到的信息說給沈確和郭師傅聽，正在看地圖的郭師傅輔證的道：“附近真的沒有醫院，鎮醫院沒有用。”
大家都看向沈確，這個決定太過重要。
撐着一口氣不暈過去的高中華在沈確要開口的時候，拉住他。
“老子的命老子自己定。”
“頭兒，去他們說的那個中醫那。”
高中華不想沈確揹負他的命活着，他背得夠多了。
既然做了決定，卡車再次出發。
後面的三人中有一個坐到前面來指路，姜澄負責翻譯。
卡車一路行駛，走下大路，上了泥濘的小路，卡車幾次打滑，差點陷進淤泥中，都是郭師傅憑藉過硬的技術扛過去了。
一邊抗，郭師傅一邊祈禱，千萬不要壞，千萬不要壞。
大概是祈禱真的有用，又或者老天憐憫好心人，他們順利的到了。
三個村民去敲門，很快就有一個姑娘穿着蓑衣出來開門。
“救人！”
“要不行了！”
三個人指着揹着高中華的沈確一行人，開門的姑娘看見高中華滿臉的血，沒有廢話的讓開路。
“進來！”
一行人連忙進去，屋內的一位老者也聽見動靜起來，在看見傷者後，直接吩咐沈確。
“人放這裡。”
“杏兒，去把藥箱拿來，你們誰去燒水，順便出去，你們身上帶的髒東西太多。”
大概是老者的沉穩，又或者滿屋子的藥香，總之沈確幾人沒有廢話詢問能不能治，也不敢耽誤寶貴的時間。
老者見此，心下滿意幾分。
就討厭那些耽誤時間，廢話問問問不停的人。
老者從叫杏兒的姑娘手中接過藥箱的時候，探脈已經結束。
“腦子之前受過傷？”
正走到門口的沈確立即回答。
“是，有彈片在腦子裡。”
“今天遇見泥石流，滾落的石塊砸了頭，導致昏迷。”
老者聽後，嗯了一聲，擺擺手，不再說話。
姜澄幾人出去的時候，老者手中的銀針已經紮在了高中華的身上。
穩，準，狠。
同一時間，大家心裡升起幾分期待。
窗簾落下，郭師傅着手燒水，姜澄感謝三位老鄉，沈確一時間有些僵硬的站在門口，盯着門簾。
姜澄感謝三位老鄉後，走到沈確身旁，握着他的手。
她想說會沒事的，可真的會嗎？
她不知道。
她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陪着沈確。
沒多久，廚房內水汽瀰漫，姜澄拉扯沈確道：“清理一下，我們身上細菌多，會影響高中華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