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徵不猶豫的吃下了那一碗蔘湯。
那是他最敬愛的祖母,他唯一的親人。
淑陽長公主就和許晗一樣,是他這一輩子最不需要防備的人。
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涌出去,只覺得腹中一陣絞痛。
他自嘲地想着,哦,蔘湯裡有毒,他最敬愛的人給他了下毒。
“祖母。”他強撐着站在那裡,只覺得萬箭穿心,不敢置信,“爲什麼?爲什麼?”
他在祖母的眼中看到了寒芒,彷彿都是憎恨,痛苦,厭惡。
好像他蕭徵是她的仇人一般。
不是,他不是她的仇人啊。
他只要做她的孫兒。
蕭徵心頭一片茫然。
他看到了祖母眼睛變得猩紅一片。
他不敢再聽祖母說什麼,他怕那聲音如刀,會凌遲着他的心。
蕭徵咬着舌尖,強迫自己清醒,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不受控制的左右搖擺着。
他跌跌撞撞的朝外頭跑去。
“殿下,鎮北小王爺遞了帖子求見,人已經往這邊來了。”蕭徵彷彿聽到有人在稟報。
十一娘……
蕭徵晃着頭,驚恐極了。
十一娘,快走啊,快走。
這裡危險!
他不想讓十一娘看到他死前的樣子,想必很難看吧。
蕭徵想要大聲的吶喊,可他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蕭小徵。”
蕭徵看到院外有一道身影走了進來,看到他,頓時飛奔過來。
不要過來,走啊,快走。
許晗的聲音裡充滿了驚恐,她不顧一切的飛奔過來,在蕭徵倒下去之前一把將他給抱住。
蕭徵那身月白色錦袍的胸前已經被鮮血染紅,他的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淚,在跌入到她的懷抱時,緩緩閉上雙眼。
“來人,立刻將莊大夫請過來,同時關閉府門,隔壁的承恩公府同樣如此,所有人,只准進,不許出,誰敢離開兩府一步,格殺勿論!”
“今日發生的事情不許有絲毫透露出去。”
一道有些虛弱,卻帶着威嚴,還有殺意的聲音響起。
“如果誰敢透露出去,殺!”
許晗茫然的擡頭看去,是頭帶着抹額,原本只是半白着頭,此刻卻滿頭銀絲的淑陽長公主在一左一右兩個嬤嬤攙扶下,站在房門口,面沉如水。
許晗不知道爲何蕭徵會變成這樣,可分明就會中毒的模樣。
她在許均那裡聽到關於蕭徵身世的事情,想到蕭徵好幾天都沒過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也沒等,直接遞了帖子就上門來了。
到了淑陽長公主府遞了帖子,也沒等在待客廳,直接到了淑陽長公主住的院子,可以說是‘闖’進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樣的着急,一刻都等不了。
只是腦子裡不斷的有聲音催促着自己,快,快,一定要快。
這個聲音催促着她片刻不敢耽誤的到了這裡。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看到滿嘴鮮血的蕭徵,看着他吐血倒地。
她抱着昏過去的蕭徵,死死要咬着牙關,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能亂,要冷靜。
她看着緊閉着雙眼的蕭徵,瑟瑟發抖。
她看着被白灼提溜過來的那個老大夫點穴定經絡,阻毒蔓延;再催吐,反覆的做了好幾遍,清理殘留餘毒,最後服解藥……
蕭小徵,不要死!
許晗淚流滿面。
他們不是快要在一起了嗎?如果死了,甘心嗎?
她走了兩世,才走到他的身邊。
不是說好這一條路,哪怕充滿了荊棘,他走九十九步,而她,只要站在那裡等就行嗎?
現在是怎麼了?要放棄了嗎?
“那碗蔘湯怎麼來的,從取參到熬湯,盛湯,中間有幾個人經手,全部都一一的查出來。”
“這些人中間又和什麼人有往來,中間接觸過什麼人,全部都查。”
淑陽長公主坐在圈椅上,靠着圈椅背,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憤怒的狀態,她原本慘白的臉上此刻浮着兩團紅暈。
她看着面前公主府的侍衛統領,目光犀利,如同憤怒的困獸,陰陰的吩咐道,
“我一個時辰後就要結果,從現在開始,不論是長公主府還是承恩公府都交給你,本宮準你們用軍法處置。
這兩府不論查到哪個,統統拖進刑房,陸明,你只管用刑,沒有哪一個是不能動的。”
侍衛統領孫正和陸明身子輕輕顫抖了下,忙深深的躬身下去,重重的答應着。
淑陽長公主眯着眼,靠在圈椅上喘了口氣,揮揮手吩咐道,
“去吧。”
孫正和陸明連忙告退出去,到了院子裡,兩人站住,滿眼驚駭的看着對方,之後沉默的垂下眼簾,一個轉身去了隔壁的承恩公府,一個去了公主府前院。
淑陽長公主靠在圈椅上,看着牀榻上緊閉着雙眼的蕭徵,眼下是深深的黑暈,面色青白中泛着一絲焦黃。
平日裡精緻的眉眼這會全部塌陷下去。
在淑陽長公主的記憶裡,她的孫兒一直都是神采飛揚的,從未見過他這般。
她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盯着公主府,推波助瀾!
現在外面都在瘋傳蕭徵不是承恩公府蕭家的血脈,如果再傳出蕭徵被毒殺的事情,到時候蕭徵就真的是有口難言了。
這些年的蝸居讓她失去了警覺心,這個自詡爲鐵桶一般,能掌控住的內宅,其實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淑陽長公主垂下眼簾,從袖子取出帕子按在臉上。
莊大夫不斷的給蕭徵催吐,又讓他在藥桶裡泡浴,終於,半個時辰之後,他滿頭大汗,一身狼狽的對淑陽長公主說道,
“世子吃下去的毒已經排出來大半,可要世子真正的平安無事,讓世子醒來,只能找到那毒藥的方子,根據方子配出解藥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許晗看向淑陽長公主。
蕭徵是從正院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的,也就是說,是在正院,在長公主這裡中的毒。
可看長公主剛剛的表現,悲痛欲絕,她不太相信會是長公主對蕭徵痛下殺手。
要知道,當初長公主在蕭徵還是襁褓之時沒下手,又如何可能在傾心教導二十多年,寵愛了二十多年後在對他下殺手?
而且,如果長公主要對蕭徵下殺手,也就不用如此大張旗鼓的去徹查毒藥的來源,下毒的人。
她也不會因爲自己這個外人的闖入就收手。
這個時候的長公主府就彷彿龍潭虎穴,她沒帶人進來,大不了在她發現蕭徵中毒後將她一起殺了。
一了百了。
不要說這不可能,完全可能,這個時候長公主這樣做,完全可以說是給皇帝善後。
按照皇帝的性格,還有當年把瑜貴妃帶進宮的事情,他不會降罪給淑陽長公主的。
可毒藥的方子在哪裡?如果拿不出來,只能要眼睜睜的看着蕭徵死去。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是要陪伴她一生的人,這是這個世界上等了她兩輩子的人。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
“蕭小徵。”許晗蹲在牀榻前,撫摸小徵臉龐的手微微顫抖,“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在蕭徵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滴落在蕭徵的額頭上。
蕭徵無知無覺的。
這一次和上次在江南,蕭徵落水的那次不同。
這一次,許晗心頭一點底也沒有。
她不敢想象如果蕭徵真的醒不過來,她會如何。
不是說好了就是造反也陪着的嗎?蕭小徵,你不能言而無信啊。
許晗只覺得滿心憤恨,一股鬱憤之氣幾欲衝出胸腔。
他的出生,他的來歷,又妨礙到了誰?
不管他從哪裡來,都是她的蕭小徵啊。
莊大夫在邊上給蕭徵診脈,看到許晗眼裡的淚水,想到從他來之後,許晗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擦身,催吐,甚至料理穢物,均是沒有假他人之手。
莊大夫心裡真是好生感動。
他知道蕭徵和許晗已經是御賜的一對璧人,可堂堂小王爺,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實在是難得。
他常年住在公主府,說是清客也不爲過,公主府能夠提供他在外頭得不到的藥材,又不限制他出門,樣樣都好,唯獨不好的就是會碰上皇家的隱私。
今日的蕭世子,甚至多年前老駙馬的死。
莊大夫只能祈求藥王菩薩,這次世子能夠醒來,別讓長公主送走了丈夫,又要送走心愛的孫兒。
承恩公府和淑陽長公主府大門緊閉,裡面卻是暗潮涌動,不斷的有人被提走。
“孫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不允許人出去。我這裡可是請了很多的小姑娘啊。
你們這樣,嚇到了貴人,賠的起嗎?”承恩公府,承恩公夫人急不可耐的罵着。
承恩公煩躁的在正堂裡走着,“到底發生什麼事?孫正,我還要去衙門,你說,到底怎麼了?”
青天白日的,府門被圍,這像什麼話?
親朋好友上門發現了會怎麼樣?
還有今日後院那些小娘子,萬一回家說嘴,到時候就要鬧得滿城皆知了。
孫正恭敬地聽着兩人說完,道,“公爺,府門緊閉,裡頭不管發生什麼,外面的人都不會知道。”
“這是殿下的吩咐,還請公爺和夫人配合,另外那些小娘子屬下也需要問幾句話。”
“至於去衙門,剛剛公主吩咐了之後,屬下已經着人去衙門給公爺告假。”
其實承恩公這樣的國戚去不去衙門並不要緊,因爲都是閒散的不能再散的職位。
只不過承恩公自持家訓,一直都是天天上衙門點卯,然後等到時間了再下衙回府。
承恩公被孫正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想問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孫正一絲口風也不漏,不僅如此,還要審問那些來做客的小娘子,那是他能審問的嗎?
他還要不要出去做人了?還要不要上衙門了。
到時候同僚嘲諷的目光都能把他給殺死。
承恩公拍了拍桌子,“那我要去隔壁見母親總可以吧。”
孫正依然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態度,“還請公爺暫時不要去,等到事情水落石出的時候,自然就解禁了。”
承恩公被孫正的態度氣的發顫,“你……”
堂堂的承恩公被當成了賊人一樣看管着,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是不是母親出了什麼事?”他看向承恩公夫人,“都是你,要不是你去母親面前胡言亂語,”
“母親怎麼會病倒?你這是嫌不夠亂嗎?”
原本憤懣的承恩公夫人面色變白,強自撐着道,“母親病倒了,和我有什麼關係,那也是被那個野種給氣的。”
太過憤懣,‘野種’兩個字直衝出承恩公夫人的口。
承恩公低聲喝道,“你渾說什麼!”
那是‘野種’嗎、那是天家的孩子,就算不是正統,那也不是別人能隨便說的。
他不習武,因而那些陳年舊事沒有親身參與,但大哥的死因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大哥當時是因爲去接被先帝傳召回京的太子一家時死的。
那個時候大嫂已經要臨盆,那是大哥想了很多年的孩子,大哥很高興,臨出發前還說回來就能抱孩子了。
可是,大哥走後,大嫂難產,雪崩,隨被搶救回來,可在聽到大哥的噩耗後,沒多久也跟着去了。
因爲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以,他沒看到那個大哥期盼了很久,大嫂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
幾個月後纔看到那個孩子,當時只覺得那個孩子看起來比其他的孩子要大些,他還以爲這就是大嫂難產的原因。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承恩公收回思緒,深吸了口氣,問孫正,“是母親出什麼事了嗎?孫正,你要我配合你也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真相。”
孫正擡起眼皮,恭敬道,“是下毒!”
承恩公心頭大震,原本扶着椅子把手的他跌坐在椅子上,額頭的汗珠拼命涌出來。
“什麼下毒?誰中毒了?這府裡都是自家人,怎麼會下毒。”
承恩公定了定神,如果說是母親中毒,那出面圍府的不會是孫正,應該是蕭徵身邊的人。
既然現在是孫正出面,那就是說……
孫正扔下這個炮仗,也不管會不會把承恩公夫婦震得七暈八素,有條不紊的吩咐下面的人抓人的抓人,清查的清查。
再又派了兩個得力的女侍衛去到後院把今日來承恩公府做客的姑娘們分開帶走,防止他們串供。
承恩公夫人聽到孫正說下毒,頓時臉色煞白,撫着胸口,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道,
“我就知道母親不會有事的,明明就是……”
說了一半,她連忙住了口。
孫正原本恭敬垂着的頭猛然擡起來,直直的盯着承恩公夫人,“明明就是什麼?夫人知道什麼線索,還請告訴屬下等。”
“也好儘快把那下毒之人抓到。”
承恩公也聽到了妻子說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知道什麼?還不快說?”
承恩公夫人被承恩公這一喝,身子一抖,忽然用帕子遮着臉嚎啕大哭起來,
“我知道什麼呀,我知道,你們一個兩個犯人一樣的審問我。我還是這府裡的當家人嗎?”
承恩公此刻已經是冷汗浸透了背心,中衣帖在背上溼膩膩的,他已經顧不上這許多。
如果蕭徵真的出事,不管他是不是皇家的血脈,母親那一關就過不了。
否則,她怎麼會不顧一切的讓人把兩府給圍了起來。
公主府那邊,蕭徵依然緊閉着雙眼,毒雖然抑制住了,可沒有徹底解除。
一個時辰不到,蕭徵的皮膚乾澀,焦黃,許晗坐在牀邊,把頭慢慢的貼在蕭徵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
她心裡默默的想着從霍晗時起與蕭徵的牽絆,她要謝謝蕭徵,謝謝他始終在那裡等她,走到她的面前。
讓她能夠對這世間多一分留戀。
讓她知道,她不僅僅是一個人,除了許晗,她還是霍晗。
在不知道的時候,蕭徵已經如同一塊堅固的磐石,穩穩的立在她的身邊,讓她累了可以依靠。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在什麼地方,她永遠都知道,只要自己回頭,那裡就有人給她遮風擋雨。
所以她纔會對皇帝的那個選親宴那樣的從容。
她不怕蕭徵會變成別人的,他就是她的,是她許晗的男人。
這一輩子都不會變。
對,她就是那樣的篤定。
她的眼淚濡溼了蕭徵的衣襟。
“好孩子,辛苦你了。”淑陽長公主站在許晗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肩頭,溫聲的道。
許晗擡起頭來,側身用袖子擦乾眼角這才轉過頭來,“殿下,阿徵還沒醒,我沒事。”
“殿下也寬心,我相信蕭徵一定會醒來的。”
淑陽長公主讓嬤嬤搬了把凳子過來,坐在許晗的身邊。
許晗見狀,知道淑陽長公主是有話和自己說,於是正了正身子。
淑陽長公主看她的神色,長嘆一聲,
“你都不問問我,徵兒爲何會會變成這樣嗎?”
這位小王爺,從見到蕭徵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問過一句旁人原因。
只是滿心滿眼的圍着蕭徵轉,一切的事情不假手他人,這會徵兒的身體平穩下來了,也不見她多說一句。
許晗偏頭看了看蕭徵,嘆道,
“殿下不是已經派人去查了麼,那就等結果就是了。”
淑陽長公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她再度打量了一遍許晗,忽然露出一絲笑容來,
“萬一這毒是我下的,這一切不過是做給你看的,到時你想救徵兒都來不及了。”
許晗毫不猶豫的道,
“不會的,你根本無需做給我看,雖說阿徵如今是我的未婚夫,可到底還不是我的人,你只要用一句家事就可以將我這個外人給打發了。”
“又怎麼會容許我留在這裡。”
“更何況,殿下,你人好,又慈愛,又隨和,連我這個外人因爲一點不捨得都能上金殿去和那些大臣論舌,何況是蕭徵。”
“你所關注的,所在意的,尋常人根本想不到,不過,這不妨礙百姓們仰賴你。”
淑陽長公主沒想到許晗這個時候竟然給她拍起馬屁來,這孩子,是真的相信蕭徵一定會醒來啊。
她的神色忽然變得鄭重起來,
“當時蕭徵爲了你,星夜兼程的從邊疆回到京城,更是在我面前撒了個彌天大謊,就爲了讓我去救你。
“外面的人都說蕭徵不是蕭家的孩子,給蕭家戴了一頂大大的帽子,你呢?你覺得蕭徵的身份是什麼?”
許晗道,“我不管他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他將是陪伴我一生的人,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要站在蕭徵的身邊就是了。”
淑陽長公主覺得這個姑娘膽大口甜,什麼話都敢說,果然是不同尋常的閨秀。
她點了點頭,“當初徵兒被帶回家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蕭家的孩子了,永遠不會變。如果你要在意他的身份,我可以去皇帝面前那裡取消這門婚事。”
許晗搖頭,她是不會和蕭徵分開的。
……
承恩公府後花園,因爲蕭徵已經被賜婚,承恩公夫人原本想將孃家人塞給蕭徵的念頭落空了,心頭鬱悶了幾天後,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孩子沒有說親,於是就想着趁着賜婚的餘熱給蕭鳳真相看相看。
她並沒有直接下帖子給那些女眷,而是輾轉讓蕭鳳真的妹妹給那些姑娘下帖子,說是姑娘們的聚會。雖然蕭徵的身份如今外頭傳的沸沸揚揚的,有些人家不願意上承恩公府的門,但大部分人還會願意的。
畢竟承恩公府連着淑陽長公主,又有爵位,算得上一個好門宅。
誰知道姑娘們正玩的開心時,慢慢的一個個被叫走了,看那來叫的人,雖然是女子,可高頭大馬的,看起來就不是普通的侍女。
“明嫺,怎麼回事?你娘來叫那些姑娘做什麼?”有一位姑娘問蕭明嫺,那些被叫走的姑娘許久也不見回來。
未被叫走的人竟然覺得奇怪起來。
蕭明嫺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到人問,頓時面色僵硬了下,又擠出笑容道,
“是我母親,有些東西讓她們帶回去,一會就回來的。”
這個藉口其實很蹩腳,可蕭明嫺這會也是神思不屬,府門被關了,她要如何和這些姑娘們解釋。
今日來的姑娘都是年紀相仿,平日裡也都是各種場合中見過面的,所以大家說話也都非常隨和。
忽然有個姑娘道,“咦,趙怡呢?怎麼來了沒多久,她說要去淨房,人就沒回來了?”
蕭明嫺也發現了,只以爲是被叫走了,眨了眨眼睛,道,“許是在府裡迷路了,我讓人去看看。”
說完,使了個眼色給後頭的丫鬟。
被人叫走了還沒什麼,如果在府裡亂走,到時候看到府裡亂糟糟的怎麼辦?
……
從淑陽長公主吩咐孫正和陸明圍府清查開始,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眼看着一個時辰就快到了。
垂手侍立在外頭的嬤嬤進來打斷了許晗和淑陽長公主,
“殿下,孫正和陸明正在外頭。”
淑陽長公主點點頭,示意許晗跟上,一起去聽聽孫正和陸明的稟報。
等到兩人在外間坐好後,孫正和陸明進來,磕頭請了安,陸明開口道,
“回殿下,關於那碗蔘湯的來歷,屬下已經和孫正查清楚了。”
“這參是殿下未生病之前讓人從庫房拿出來,準備給世子補身子用的。”
“因爲殿下前幾天病倒,就一直擱置在藥房,今日殿下醒來,精神好了些,殿下院子裡的善嬤嬤讓人去藥房說是殿下吩咐吧蔘湯熬了給世子吃,於是藥房就交給了熬藥的丫鬟。”
“熬藥的丫鬟是一邊熬蔘湯,一邊熬藥的。”
淑陽長公主袖着手坐在椅子上,突然輕笑起來,站起來,看着窗外的夕陽,半晌,這才轉過身來盯着孫明,道,
“藥房的參是誰去拿的,從庫房到藥房經過多少人手?善嬤嬤讓人熬藥是吩咐的誰?又是誰把參給的熬藥丫鬟,熬藥丫鬟熬藥的時候有沒有人靠近?那蔘湯是誰端到院子裡的?”
“這一路上是從哪裡過來的正院,中途有沒有端蔘湯的人有沒有換過人手?”
陸明低下身子,
“回殿下,參是五日前屈嬤嬤去庫房拿出來,放到藥房的才管事手裡,在熬藥前,才管事曾讓人問過蔘湯要怎麼熬,莊大夫看過參,然後告訴了才管事要怎麼熬。
才管事之後把參直接給了熬藥的丫鬟銀花,銀花熬藥的時候曾經去過一次淨房。”
“在路上的時候碰到了來裡做客的趙姑娘,之後銀花回來熬藥後,沒再離開,藥和蔘湯熬好後,由金花端到正院外,善嬤嬤接過後,呈給世子喝,然後……”
“銀花家裡還有什麼人?”淑陽長公主冷笑起來,盯着孫正問道。
“回殿下,銀花是蕭家的家生子,母親如今是夫人房裡的嬤嬤,兄弟跟在三公子身邊,還有一個妹妹跟在明嫺姑娘的身邊做大丫頭。”
淑陽長公主緊緊抿着脣,半晌才陰冷的吩咐道,
“很好,本宮這公主府竟然是盤綜錯節,好啊,很好!所有的人全部都送到刑房裡去。”
她的聲音乾脆極了,身上帶着的煞氣,就彷彿戰場下來的女修羅。
孫正乾脆的應是,倒是陸明,遲疑了一會,道,“殿下,那個趙姑娘……”
淑陽長公主冷冷的問道,“哪個趙姑娘?”
“是南軍趙將軍府上的姑娘,今日明嫺姑娘下的帖子邀請她過府賞花,實是夫人給三公子相看。”
淑陽長公主冷哼了一聲,“這個趙姑娘帶到我這裡來。”
“其他的人,該去哪裡就去哪裡。”
此刻的趙怡,正在公主府蕭徵住的院子門口。
“我要進去見世子。”
門口的小廝不同意趙怡進去,趙怡就想要硬闖,正鬧出大動靜的時候,白灼過來了。
白灼眼睛紅彤彤的,見到趙怡,行了一禮,道,“趙姑娘,世子不在。”
趙怡始終只有一句話,“我要見世子。”
她的態度很急迫。
白灼想了想,對趙怡道,“世子不在院子裡,他要我帶你去見他。”
白灼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一點也不像貼身侍衛,趙平和他的關係也很好,趙怡因爲小時候就和蕭徵認識,所以和白灼也是熟悉的。
對白灼的話也很信任,畢竟蕭徵身邊跟着的一直都是白灼,對他的話自然是信以爲真的,就跟着他走。
誰知道,纔剛走到院外,白灼一個閃身,一改平日裡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意,動氣手來毫不留情。
他卡着趙怡的脖子,將她壓在牆上,趙怡不敢亂動,她是武將之女,自然學過一些拳腳,知道這樣越是掙扎,只會讓自己越難受,說不定白灼一個手指輕擡,就將她脖子給掐斷了。
只見白灼面無表情的看着趙怡,“趙姑娘,你爲何這麼着急的見世子?”
趙怡咬着嘴脣不說話,也不低頭。
“我家世子現在不能見你,也不想見你。”白灼繼續冷冰冰地說着。
趙怡張嘴想說話,卻因爲脖子被卡住,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
“你想幹什麼?你見了世子想做什麼?”白灼無情的動了動手指,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趙姑娘,你不是蠢貨,你剛剛應該聽到外頭的動靜了吧?”
“是我們世子出事了。”
“你看,你和我們世子根本就不可能,他已經被賜婚了,你這樣光天化日的過來做什麼呢?”
“是想讓大家都知道你們的關係嗎?畢竟今日府裡來了這樣多的人,只要有一點消息漏出去。”
“我們世子就不得不娶你了是不是?”
“你和那個銀花接觸是爲了什麼?你給了銀花什麼東西,讓世子吃了下去,如今生死不知……”
趙怡一臉的倔強,聲音模模糊糊,“你不讓我去找世子,你會後悔的。”
白灼冷哼一聲,“你不用去見,你只要把毒藥的方子拿出來就行。”
他的手稍微鬆了點,趙怡的話也說的更清楚了,“我根本就沒給他下毒……”
白灼聽了氣的差點控制不住手裡的力道要把趙怡給掐死,他嘲諷道,
“人都吐血了,還不是下毒?”
“只有人死了纔是下毒嗎?”
彷彿說了什麼錯話,白灼呸了一聲。
他剛剛去長公主的院子,在外頭聽到陸明和孫正的稟報,聽到說趙姑娘,他心頭一動,過來了世子的院子,沒想到就真的見到了趙怡。
這個女人,做了惡事,還敢出現在這裡。
趙怡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臉也因爲呼吸不順憋得通紅,
“我真的只是給世子下了點迷藥,那個迷藥根本不需要解藥,只要……”
她的臉色紅的滴血,只要陰陽交合就可以解了,這也是她執意要見蕭徵的原因。
倦舞 說:
包含大蔥姑娘的巧克力打賞加更哦。很想把這個情節寫完,邊上有人在催我去打掃衛生……哭。
大家有不清楚的來給我留言,我會一一回復的。就算劇透也回覆。
30號了哦,大家還有鑽石嗎?有推薦票嗎?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