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地點是杜翰東定的,是一家新開的店,據說裡面有道菜“烤乳豬”做的很不錯,傳了好幾代的祖傳手藝,天天賓客爆滿。,
“你別看它是新開的,來這兒吃飯,都要提前預約,我兩天前,打電話定位子時,剛好就剩下一個包間,險的我!”一行人下了車,來到一家外表裝潢大氣,但不失典雅的餐廳,杜翰東走在前面慶幸道。
一聽烤乳豬,小白的眼睛晶亮,口水氾濫,小步邁的尤其快。
蘇青聞言看去,果真發現,有不少人,陸陸續續,從裡面出來,滿臉失望,估計是沒有提前預約,被老闆告知坐滿的客人。
“看這陣勢,像是不錯。”周放看着門口點頭,“希望它的手藝能名不虛傳。”
“好與壞你也品嚐不出來啊,在軍隊裡,憋了好幾個月,你看見什麼不冒狼光?”宋巖調侃道。
“滾犢子。”周放上前,在宋巖的肩膀上,錘了一拳,“小爺這是在軍隊,不是在難民營,說的好像是沒吃過肉似的。”
杜翰東擠眉弄眼,“可不就沒吃過肉?你這明顯是好久不開葷的飢渴樣。”
周放不甘示弱,上上下下瞅了杜翰東一眼,哥倆好的搭着宋巖的肩膀,“咱們光棍一條,倒無所謂,可你這有老婆的人,不也跟我們一個待遇,不,還不如我們,最起碼,我們是自由之身,而你這卻是隻能守着老婆煎熬啊。”
隨即一陣笑鬧,幾個大男人湊在一起,免不了說些葷段子。
“你們說話注意點,別帶壞我兒子閨女。”抱着橙子的孔銘揚甩過來一記冷刀子。
幾人趕緊住口,好長時間不見,一下去忘了形,忘記孩子還在身邊了。
杜翰東一把抱起小白,率先走進門口,“這家餐廳的特色,可是咱家小白的最愛。”
身穿白色襯衣,黑色短裙,一身利落的女服務員迎了上來,憑着經驗,打眼一看,這一行人的着裝和氣質,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趕緊笑容燦爛地熱情招呼。
杜翰東說了一個包廂號,那服務員熱情地在前面帶路。
這家餐廳,內部的裝潢,跟外面簡約的風格不同,處處透着股雅緻和古典,木質的建材配着現代科技的裝飾手法,古色古香的氣氛中,不流於俗套。
店的規模雖然不是很大,但這店的每處角落都顧及到,看起來老闆是用盡了心思,先不說後面的菜色,光這一走進來,所營造的良好氛圍,就已經吊足了食客們的胃口。
蘇青心想,這家店的老闆也是一個有心人,難怪生意這麼火爆,連她這種從不願意在外面用餐的人,都覺得被挑起了食慾。
到了包廂門口,領路的女服員,還沒開門,突然就停住了腳步,神情僵住,尷尬地回頭,抱歉道:“諸位先等一下……”
杜翰東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這都到門口了,還等什麼啊,小爺又不是沒預約?”
“有點突發狀況,抱歉啊!大家先稍等一會兒……”女服務員擋在門口,一個勁地抱歉。
看服務員這遮遮掩掩的架勢,就知道包廂肯定是出了問題,杜翰東冷着臉,一把扒開堵在門口的女服務員,門還沒推開,就從裡面傳來一個囂張的聲音。
“王老闆,小爺來這吃飯是看得起你,捧你的場,你別不識擡舉。”
“羅公子說的是,您老可不就是捧我的場嘛,王某,高興都來不及,怎麼能不識擡舉?”此時,說話的應該是那王老闆,正低聲下氣的陪着小心。
“那不結了,那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麼,讓人上菜單點菜啊。”那人一副高傲不容忤逆的口氣。
“不是我王某不識擡舉,實在是這間包廂兩天前就被人定去了,人家馬上就要到了,我這也沒法給人交代啊,我是很想好好招待羅公子,可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聲譽兩字,本店初開業,可經不起,自砸招牌的事情,傳出去,那誰還來我家吃飯,還望羅公子手下留情,給碗飯吃,小店做生意着實不容易,要不這樣,我給羅公子安排明天怎麼樣,明天一餐的單全算我的,你看怎麼樣?”
不管這羅公子的口氣有多橫,王老闆始終滿臉堆笑,陪着小心,雖然姿態擺的很低,但話裡的堅持,卻讓那羅公子很是惱火。
老油條一根,還真不好對付。
“明天?你今天的飯別吃,等到明天吃,行嗎?小爺既然來了,就沒打算空着肚子出去,他們不是快到了嘛,你不好意思說,怕得罪人?那小爺跟他們說,小爺不怕得罪人。”
王老闆也是憋了一肚子氣,開店做生意怎麼了?開店做生意也是有脾氣,有忍耐底線的,好言好語陪着這龜孫子奴顏媚骨了老半天,可這姓羅的就是不挪步,若不是看在開門做生意,最忌諱與客人爭持,他早就命保安將人趕出去了。
另外一方面,這羅公子,怎麼說家裡也是有些背景,表面上不好撕開臉皮。
正無措的時候,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
一個相貌堂堂,眼裡閃着精明,臉上掛着不甚明瞭的笑容的男人,雙手抱胸站在門口。
旁邊還立着一位五歲左右,靈氣十足,可愛漂亮的孩童,奇異的是肩膀上還扛着一團雪白毛團樣的東西。
身後的自家女服務,正不停地眨巴眼對他使眼色。
“我人來了,你要跟我說什麼?”
杜翰東看着屋內翹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前,眼睛長在鼻子上,傲慢不可一世的人,語氣輕柔,貌似很友好,很好說話,可接下來的話,就讓人不這麼覺得了,“什麼都好說,但惟獨一點免談,就是包廂問題。”
羅公子的傲慢那是表現在臉上,而杜翰東的傲慢卻是由內而外自然散開,孰高孰低,明眼人一看就知。
那姓羅的旁邊,還坐着一起來的同伴,見來人氣勢不對,趕緊湊近勸說道:“我看咱們還是另外找個地吧,這人好像不好惹。”
同伴不勸還好,這麼一勸,那姓羅的火氣頓時被激了起來,“幹嘛換地方,剛纔我已經跟張少說好了,估計現在他都在來的路上了,你讓你怎麼說?咱們這是看人家的臉色吃飯,一個不慎得罪了,以後再想着修補關係就難如登天。”
轉頭看向門口,也不起身,斜着眼睛,“所謂先來者先得,咱們先來的,不走,你還能怎麼着,識相的趕緊另尋地方,要不然吃虧那就不好了。”
杜翰東這會兒,反而笑了,跟旁邊的小白說道:“乾爹給你留了一個雞腿,放在盤子裡,可這時卻跑來一個莫名奇妙的龜孫子,二話不說,就將雞腿搶了,這種行爲,叫什麼?”
小白一本正經,“偷!”
“可是這龜孫子搶了咱的雞腿,還威脅咱們,這又叫什麼?”杜翰東又問。
小白再答,“賊喊捉賊!”
一大一小,這一本正經嚴肅的問答,使得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想笑,可眼前這充滿火藥味的場景,又不適合,只能生生憋着,連王老闆肥肥,白白的臉,都憋得通紅,看上去不愧是賣烤乳豬的,不用找別人代言,完全是自產自銷。
尤其是一口一個龜孫子,明顯是拐着彎罵人,那羅公子又不是白癡,自然能聽的出來,人蹭地一下,就從椅子上跳起來,氣憤之餘,將椅子都帶倒在了地上。
“好你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竟敢罵小爺……”這傢伙氣的都快語無倫次了。
杜翰東仍是不理他,兀自問着小白,“眼前這種行爲,又叫什麼?”
小白挺立着直直的小身板,神情認真,“自己找罵。”
這話若是大人說出來,也許不覺得有什麼,可從一個五歲,一板一眼的孩童嘴裡說出來,可樂之餘,更多是嘲諷和不屑。
在場人的眼裡,這羅公子聲色俱厲,威脅恐嚇地蹦躂,可對方卻不緊不慢,四兩撥千斤地就將對方打擊的錘心撓肺。
低低的笑聲,也不時從周圍的人發出來。
羅公子那個氣啊,“你……你們,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小爺,小爺今天不給你計較,小爺馬上要宴請重要的客人,你們趕緊離開,這包廂,小爺要了。”
“這包廂是我提前預定的,你佔了,那我怎麼辦?”杜翰東慢條細理問道。
“我管你怎麼辦,那是你自己的事。”羅公子以爲這人想要妥協,神情露出幾分得意。
“哦,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告訴你,我怎麼辦。”說話的同時,邁着修長的雙腿,幾個大步就來到了,那姓羅的面前,不等他反應,啪啪啪啪一陣耳光聲響過。
那姓羅的生生捱了十個大嘴巴子。
在場的人愕然,就連那姓羅的同伴,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看着杜翰東,心裡發憷,這人簡直太剽悍了,竟然二話不說,上前就揍,回過神來,趕緊查看姓羅的傷勢。
卻被姓羅的猛然甩開,感覺一股熱流自鼻孔流出,下意識伸手一摸,竟然是粘稠的液體,拿到眼前一看,頓時驚恐萬分,“粗血了?”
周圍的人,一開始還以爲他多帶種,見到他這慫然,再次發出低低的笑聲。
“還一口一個小爺,拉屎竟然拉到我頭上來了,我在京市混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人敢在我的面前,叫我另找場子,趕緊給我滾,髒血,別污染了這地兒,等下沒了胃口,我纔要你好看,那時就不止十個大耳光了。”
這人凌冽的眼神,發號施令的氣勢,讓姓羅的心生膽寒,捂着麻木生疼的臉頰,頓時升起退意。
他羅家雖然也是有些背景,可畢竟不夠資格進入到那個圈子,要是這人是那圈子裡的人,那他就得罪大發了,可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身邊還有同伴,看到他就這麼灰溜溜地離開,那以後還指不定怎麼編排他呢,成爲朋友圈子的笑柄,那是鐵定的。
再說,反正他是得罪了這人,要是再得罪了張少,那可真是別想在這地界混了,張少的身份,相比這人知道後,也不敢惹。
倒抽一口涼氣,再次耀武揚威道:“你不但罵人,還動手打人,你知道我今天要宴請的是誰嗎?張少,等會人來了,你肯定後悔這麼對我,同時還會乖乖地讓出位子。”
杜翰東冷笑兩聲,再次問小白,“他這樣用一個什麼詞,形容最恰當呢?”
小白撫摸着雪貂,擡頭看了那還在流血不止的羅公子,“異想天開!”
然後又擡頭看向杜翰東,“我覺得乾爹,你應該好好補習語文,什麼都要問我這個小孩,很讓我沒面子的,人家還以爲我乾爹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那他的乾兒子,豈不也好不到去。”
嫌棄的眼神,看的杜翰東一愣的一愣的,彷彿在說,爲了不拖累別人,你還是好好充充電吧。
杜翰東語噎,“小白,乾爹,這是在讓你表現,你難道看不出來嘛?”
小白嗤了一聲,“我這麼聰明能幹的小孩,還用表現嘛?”
杜翰東吃癟,嘴巴抽動,小崽子自我感覺也太好了吧,跟你老爹一個樣。
“這樣會不討人喜歡的,你造?”
“我不造,他造。”指着狼狽的羅公子。
杜翰東和羅公子同時愕然。
“小兔崽子,你說什麼?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這姓羅的搬出張少,見對方沒有任何的反應,心下大喜,心想,連張少都不知道的人,背景能強到哪去?
虛張聲勢的王八之氣,頓時升起,聽到這毛還沒長齊的小毛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罵他,火氣狂飆,被一個大人教訓還能忍,可對一個孩子卻忍無可忍,頭腦一個發熱,人已經竄到了門口,意圖扇向小白。
在場的人都緊張萬分,心裡更是大罵這人不要臉,惹不起大人,竟然去教訓一個孩子。
可緊接着發生的一幕,讓他們既震驚又鬆了口氣。
他們只感覺,眼前一團身影晃過,讓人只是以爲眼睛一花,就聽得砰地一聲,那羅公子竟然摔了個狗吃屎,摔在了木質門檻上。
而那小男孩,卻依舊環抱站立,小臉連點驚慌都沒有,暗暗稱讚這孩子勇氣可嘉。
他們以爲這羅公子是自己滑到了,怎麼也不會將他與那小孩聯繫在一起。
這回,羅公子摔的不輕,不止鼻子流血,連前排的門牙都摔斷了兩顆。
趴在地上,嚎喪了一會兒,才爬起來,餘光掃見落在地上,還在轉圈的門牙,臉上更是精彩,“牙……牙斷了。”
“你這人還真有意思,不但自找罵,還自找摔,出來時,忘記吃藥了吧,趕緊回去吃藥去,乖孩子是不能怕吃藥的。”小白真誠地怕怕羅公子的肩膀。
杜翰東一個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摸着小白的腦袋,滿心的幸災樂禍,乾兒子拱別人家的白菜地,看着就是讓人過癮。
姓羅的同伴,見狀也不敢上前幫忙,看到他這樣,也覺得臉上難看。
羅公子本想着仗勢欺人一把,可沒想到撿了個硬柿子,弄得臉面盡失也就罷了,還落得傷痕累累,捧着兩顆斷牙,又氣又傷心。
擡頭,人羣后面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進入到他的視野,人頓時精神起來,大叫道:“張少,這邊,我佔了位子,可這幫子人太囂張了,不但攆我不說,還打我,我說是你要在這裡用餐,他們完全不把你放在眼裡,還說不知道張少是誰,打我也就罷了,竟然不把你放在眼裡,這簡直太過分了……”
衆人的眼睛都凸出來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簡直是爐火純青啊,這會兒,人們不止討厭了,已經上升到了厭惡,紛紛搖頭,怎麼就有這樣不要臉的奇葩。
小白這回不需要乾爹問,嘆了聲氣,就可悲地來了句,“不怕熊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簡直是爲着別人拉仇恨值而生的。”
杜翰東點點頭,頗爲贊同。
他口中所謂的張少聞聲,正往這邊走,看到羅公子糊了一臉血的狼狽樣,眉頭皺了皺,“誰這麼膽大,搶了你的位子,還把你打成這樣?”
羅少指着杜翰東,又指了指小白,意思再明白不過,他被這一大一小給打了,欺負了,還不把你張少放在眼裡,趕緊找回場子吧。
順着目光,那張少看了杜翰東一眼,隨即將目光停留在了小白身上,打量好久,問道:“你叫小白?”
小白狐疑地點點頭,啥時,他已經這麼出名了。
張少爺不理地上哀嚎憤憤不平的羅公子,四下裡看了一圈,在二樓的走廊處發現了要找的人,然後走了過去。
“孔二少,蘇小姐,雖然上次見面是在孔老爺子的壽宴上,過去了很久,不過,小白的精靈樣,我還是記得的,看到他就知道,你二位肯定在附近,幸會!”
剛纔發生的鬧劇,孔銘揚和蘇青,以及周放宋巖,一直在旁旁觀,這羅公子跳騷樣的人物,杜翰東一人就搞定了,也沒必要上前。
此時的羅公子,神情更是精彩,人完全懵掉了,不好的感覺,襲向心頭。
姓孔的人家,他還是聽說過的,若真是那樣……
“好說,只是今天這見面的方式有些意思,我兄弟兩天前,在此定了位子,今天我們一來,包廂裡竟然有人了,還說是宴請張少,讓我們趕緊滾蛋,要不樣要我們好看,我很期待,怎麼個好看法?”孔銘揚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個明白,話裡話外的意思在嘲諷這仗勢欺人的主子。
張少看了地上的那人一眼,抱歉道:“這可能是誤會,這人前幾天一直在纏着我,今天還打電話,說在這兒定了位子,不好拒絕就來了,我不知道他會做出這樣上不了檯面的事情,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答應。”
張少,也就是張天竹,上次孔老爺子壽宴上,蘇青見過,這人面目硬朗,舉止大方,看起來不像是虛僞作假之人。
她之所以記得很清楚此人,是因爲,她當時感覺這人有些不對勁,具體怎麼樣,她也形容不上來,總體來說,不是讓人舒服的感覺。
不過,這次遇見,那股感覺卻消失了,難不成當時是她的錯覺?
張天竹的到來,沒有幫姓羅的找回場子,反而還撇清了跟他的關係,對孔二少這邊人的態度極爲恭敬。
那羅公子的同伴知道再待下去,想必那張少也不會放過他們,趕緊架着羅公子溜了。
張天竹給幾人打過招呼,又道了謙,這才走人。
而王老闆,此時,趕緊親自接待這幫人,孔家是什麼人,他也有所耳聞,心裡更是慶幸自己堅持住原則,沒有屈服於羅公子的淫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