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除夕這天王姝來找齊琪,街上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一副紅紅火火的樣子。

她倆在樓下奶茶店相對而坐,這家店生意好的不可思議,連過年都是人滿爲患。要買到一杯雙拼奶茶得排好幾個小時隊。

齊琪外頭望着窗外,兩個小孩正說着什麼,小男孩一股腦的把口袋裡的糖掏給女孩。齊琪笑笑,感嘆道“真好啊!”

“小姝,我們去街上走走吧。”

“走吧,我想吃冰糖葫蘆,草莓的。”

兩人拿着冰糖葫蘆,邊走邊吃,甜甜的糖在口中融化,直甜進人心裡。

“琪琪,大學,你想去哪兒啊,我們去同一個城市好不好?”

“我啊,我想去南方,去一個四季如春的江南水鄉。”

“那好,可是會不會不習慣呢,畢竟我們是北方人。但是有你啊,總會習慣的。那說好了,填志願表的時候告訴我,我和你報同一座城市。嘿嘿~”

“好啊,你就是離不開我吧小傻蛋,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可別哦,姐姐不會喜歡你這種小屁孩的。哈哈!”

“啥啊,不就是比我大了幾個月嘛,有啥了不起的。我胸還比你大呢,哼哼~”

“好啊好啊,難怪你傻,原來是這樣啊!”

半晌后王姝才反應過來,大叫着“你說我胸大無腦啊,啊啊啊~”

齊琪一腦門的黑線,深感無奈,“姐姐啊,能小聲點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胸大還是咋滴啊。”

王姝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佯裝發怒的要打齊琪。齊琪見狀拔腿就跑,還叫囂着“有本事你來啊,追的上我再說。”

“腿長了不起啊,你等着,我還不信了。”

……

兩人一直玩兒到傍晚太陽落山,這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了。

這一天這樣美好,新的一年,新的開始。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吧,齊琪想。

假期很快結束,開學這天,同學們陸續返校。每個人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大概是又長了一歲的原因吧。中國的傳統裡,過年即意味着除舊迎新,意味着過去的遺憾、悲傷,都留在了回憶裡。現在,已經是全新的開始了。

離高考只剩一百多天了,大家依然日復一日地進行着緊鑼密鼓的複習,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一切風平浪靜,沒有驚喜,沒有意外,有的只是夜以繼日的數理化習題,背了一遍又一遍的文言文和英語單詞。

六月七號,這一天下着濛濛細雨。各大考點外拉起了一圈圈黃色警戒線,小路上支起了一個個愛心送水的小攤子。遠處停着警車和救護車。這一天,出租車免費載送考生。這一天,無數人爲莘莘學子保駕護航。

上午七點,校門口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考生和家長早已等候多時。人羣之上,一頂頂小傘連成五彩斑斕的一片,築起了遮風擋雨的點點愛意。

踏入校門的那一刻,齊琪在心裡默唸:加油,齊琪。加油307的姐妹們,大家都是最棒的。

她回頭衝着父母的方向大喊:“爸,媽,女兒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遠處的黑色大傘下,媽媽眼眶裡噙滿淚花,父親一言不發的低下了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考場上,齊琪正寫着作文結尾:我們,都有無限可能。

全部考完的這一天,齊琪如釋重負的深呼一口氣。她穿過茫茫人海飛奔到父母面前,用力將他們擁入懷中。

“爸,媽,我考完了。謝謝你們。我知道你們一直爲我堅持着,辛苦了。”她聲音哽咽,語氣卻是堅定的。“再陪我好好吃一頓飯,然後再分開,好嗎?”

那天他們三人一起回家吃了午飯,媽媽主廚,她打下手。餐桌上有自己喜歡的清炒土豆絲,媽媽喜歡的水煮魚,爸爸喜歡的麻婆豆腐……

一家人圍着桌子吃飯,平靜和諧。

她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可她知道,不會的。這可能是一家三口最後一次和平的坐在一起共進午餐了。

她想起小時候,爸爸媽媽還很相愛。爸爸下班回家總會給媽媽和自己帶些零食,出差回來總有禮物。媽媽還會前一晚上把爸爸隔天要穿的衣服放在牀邊。週末她去舞蹈班,總是騎在爸爸脖子上,歡騰的忘乎所以。

後來,一切悄悄改變。父母開始吵架,頻率越來越高。直到爸爸摔門離開,直到媽媽坐在牀邊哭泣。雖然父母在她面前還維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她已經再也感覺不到以前那種溫馨了。總有一天,他們要分開的……

這一刻最終來臨,她沒有慌張,沒有哭泣。

吃過飯後她平靜的說:“媽,我愛您。我永遠是您的寶貝女兒。可對不起,媽,我得跟爸爸走了,他需要我的照顧。”

她抱着哭泣的母親,一下下拍打着她的後背,像小時候母親哄她那樣。

她和父親各自回房收拾了行李,出來時,她看見父親將車鑰匙和一個大大的盒子放在了牀頭櫃上。盒子裡,是媽媽撕碎的照片。她曾見父親悄悄地把每一張都粘好了。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溫柔認真。

她和父親回到出租屋裡,除了行李,他把一切都留給了母親。

這樣,對爸媽都會更好一些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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