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奇制勝

大年三十,萬古雷把宮知非等人請到萬宅過年,大家熱熱鬧鬧、歡歡喜喜,在爆竹聲中賀歲,一連狂歡了幾日。這期間,萬古雷隨邢益參與商家應酬,出頭露面,大多數商家都認識乃父萬吉,認識他的人不多,如今他重振家聲,商家們免不了稱頌一番。所謂“欽犯”、“叛逆”一類的罪名,早已成爲過去。一時間,他成了京師商家的座上客,同時成爲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官府中自然也有人認識萬古雷,他們從一些商家口中聽到他的消息,難免把他官至都使後不知爲了何因被皇上免職的事敘說一番,通過這些商家的嘴又四處流傳,使萬古雷在商家心目中備受推崇,個個急相上門拜訪,並請他爲座上嘉賓,以和他相識爲榮。這一來,萬古雷不得安寧,只好由邢總管出面,說萬東家遠赴北方出了門,這才杜絕了訪客。

在京師出頭露面的主意是公冶子明出的。

他說萬古雷只有在京師商界亮相,才能名正言師順地繼承家業,否則不利於今後的發展。

衆人都說這話對,萬古雷應成爲名正言順的大商家,豈能長期在幕後藏身,偷偷摸摸的。因此,年初三一過,他就外出應酬。

這天上午,有位客人登門拜訪,不說姓氏。

萬古雷道:“莫不又是一位商家?”

來通報的是天豹莊的弟兄王強,他道:“此人儒生穿扮,但貌似武夫,東家若不見,屬下這就打發他上路。不過,他說是老朋友。”

“你請他進來,看看是誰。”萬古雷道。

王強走後,嬌嬌埋怨他:“你又動了好奇心是不是?我看你心似幼童,永遠長不大!”

季蘭笑道:“那你就好好照看他。”

嬌嬌道:“他有時不大聽話……”

羅斌道:“不對吧,古雷兄夠乖的了。”

嬌嬌道:“那麼你呢?乖不乖?”

羅斌道:“我?謝天謝地,還沒人管我。”

嬌嬌道:“我請蘭姐姐管你,你聽不聽?”

季蘭道:“咱怎麼敢管人家,你真是的!”

羅斌念頭一轉,厚着臉道:“求之不得!”

嬌嬌對季蘭道:“聽見了嗎,他願意受管,你就不必推辭,費點心吧!”

季蘭道:“咱厲害着呢,怕他吃不消!再說又何必要人管着呢?”

萬古雷笑道:“讓人管着心裡纔好受。”

嬌嬌和季蘭大笑起來:“賤骨頭……”

正說笑着,王強帶客人來到竹梅居。

萬古雷在室內看得真切,一下從椅上跳了起來,三步並兩步走到門口,抱拳道:“原來是貢大人,請恕古雷不知之罪!”

來的竟是前錦衣衛指揮同知貢勝奇,使萬古雷驚詫萬分,當下迎客進屋。

公冶嬌和季蘭早避進了臥室,坐在裡面聽他們說些什麼。一陣寒喧之後,轉入正題。

萬古雷道:“貢大人在精英會任何職?”

貢勝奇道:“總監察。”

“尊駕此來,有何見教?”

“我並未到精英會總壇任職,此來並非受精英會派遣,萬爺莫誤會。”

“這麼說,貢爺與皇甫楠不再來往?”

“不再來往不屬實,我與他時有聯絡。”

“貢爺這話叫在下不明白。”

“讓我從頭說起吧。我與皇甫楠同在一都司共事,受李景隆賞識,但我與他並無多少交往。他被任爲錦衣衛指揮使時,我被任爲指揮同知。李景隆爲此曾把我和他,另外還有霍繼統、胡道民召至駕前,命我們攜手共事,效忠皇上。我等同受李景隆恩惠,自然是遵命行事。但後來我發覺皇甫楠結黨營私,’又在私下裡召來一批黑道人物,暗中幹些非法勾當,於是便把所知情奏稟李景隆。李景隆說召納武林高手是他的意思,叫我不必過問。因此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過問他的事。同時,我又不得不與之同流合污。這其中除李景隆的命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指揮同知房天兆與我們作對,他的後臺是宮中老太監盛經子。他無時無刻不在算計我們,我們也處處防着他……”一頓,續道:“不過,這些往事不必再提了,說現在的事吧。自打燕王進京,皇甫楠便向我公開了精英會,說他早就料到有這樣的一天,所以暗中組成了江湖幫派。在官場中失掉的東西,在民間照樣拾回來。我那時已厭倦了公門生活,也不想在江湖中混個什麼名位,便拒絕任他精英會中的總監察,便獨自去了蘇州府,打算在親戚家隱藏,我的眷屬早在半年前就到了那兒。誰知我來到親戚家時,卻沒見到我的眷屬。親戚也十分驚駭,說你不是把她們接走了嗎,怎麼反來問我?我一琢磨,必是皇甫楠所爲,但也毫無辦法。幾個月後,胡道民、霍繼統來蘇州找我,勸我找總壇爲精英會效力。我問眷屬在總壇的情形,二人說皇甫楠優禮有加,不敢輕慢。我氣憤他以眷屬相要挾,決不低頭,要他放回眷屬再說話。胡、霍二人走後,一直沒有消息。皇甫楠另派人來送信,書信中言詞極爲懇切,說總壇總監察一職仍虛位以待,請我務必去總壇就職云云。又過了些時候,霍繼統、胡道民又來,說了總壇的不少情況。皇甫楠一家,貴如帝王,揮霍無度,除了京師和買賣送回的銀兩,更多的是派人出去劫掠,這樣下去,只恐沒有好下場。我說既如此,你二人爲何還要賣命,他們說眷屬在精英會,不幹下去又能如何?勸我到總壇來,三人在一起好想辦法。我仔細思量後,還是沒有答應,推說過段日子再作決定。年前霍繼統、胡道民又來,說萬爺你收回家業,爲報父仇與精英會誓不兩立,皇甫楠急需高手,又命他們來請我去總壇。由此,我幾經斟酌,決定來找萬爺……”

“這麼說,貢爺要救自己的眷屬……”

“不錯,皇甫楠在蘇州等地做下的血案令人髮指,我決不會再與之同流合所污,以斗膽來找萬爺,願與萬爺聯手,對付皇甫楠。不知萬爺信得過在下否?請萬爺不必及時回答,明日在下再來府上聽萬爺答覆。”

“不必不必,貢爺的話,在下豈敢不信?”

“多承萬爺誠信,貢某決不做無恥小人誘騙萬爺上當!萬爺儘可放心!”

“貢爺知曉精英會總壇在何地嗎?”

“知道。霍繼統說在杭州西子湖畔。”

萬古雷吃了一驚:“什麼?居然在西子湖畔?這是個遊覽勝地,怎能做幫會總壇?”

貢勝奇一笑:“皇甫楠一向養尊處憂,享盡富貴,他在西子湖畔購下一大宅,表面看來是達官貴人或是富商巨賈的庭院,有誰能想到是幫會的總壇呢?聽霍、胡二人說,杭州城設有信使,任何人不得到總壇的令牌,不準去總壇謁見。而信使也不知總壇在何處,有命令總壇會派飛鷹特使來下達,由信使去執行。這一套行之有效,總壇的秘密鮮爲人知。”

萬古雷道:“原來如此!那麼霍繼統、胡道民兩位爺與貢爺是不是一條心?”

貢勝奇道:“是的。他二人也想離開精英會,只是眷屬在人家手中,不得不聽命罷了。”

此時,公冶嬌和季蘭走了出來,萬古雷又替雙方引薦,彼此行禮坐下。

貢勝奇道:“兩位姑娘芳名早就知道……”

公冶嬌岔言道:“彼此交過手,如今握手言歡,這叫世事滄桑,變化無窮。”

貢勝奇臉一紅:“過去多有得罪……”

嬌嬌道:“貢爺不必這麼說,往事已杳,不提也罷。我想問貢爺,貢爺來此,曾告訴胡、霍兩位了嗎?”

貢勝奇道:“是的。在下把所想告知霍、胡兩位,兩位起先有些猶豫,怕萬爺計較過去的事,經在下說服,願與萬爺聯手,救出眷屬。”

萬古雷道:“那麼,如何進行?”

貢勝奇道:“各位到杭州府‘聞鶯’旅舍住着,他二人自會來聯絡,帶各位進總壇。到時各位去捉拿皇甫楠,在下等人則帶眷屬逃走,各行其事,不知意下如何?”

嬌嬌道:“可曾定了日期?”

貢勝奇道:“二月五日之夜行事。”

季蘭道:“貢爺有沒有答應去任職?”

貢勝奇道:“沒有,在下推說元霄節後作出決定。讓胡、霍兩位回總壇傳話,有意說在下已心動,爲了眷屬不得不低頭,拖延日子只不過是爲了顧全臉面,要總壇再來請一請。”

公冶嬌道:“胡、霍兩位可靠嗎?”

貢勝奇一皺眉頭:“他二人長年在軍旅,食皇家俸祿,豈肯淪爲盜賊?在下以爲他二人若救出眷屬,必會遠走他鄉,從此隱姓埋名。”

萬古雷道:“我等何時到杭州府?”

貢勝奇道:“於二月五日到最好,晚上就可行事,以避精英會的眼線。”

萬古雷道:“那就說定,我們在二月五日當天午時進‘聞鶯’旅舍恭候大駕。”

貢勝奇道:“在下準時到旅舍會見各位。”

說完,他起身告辭,萬古雷再三挽留,他說待滅了精英會再相聚,到那時彼此才能真正信任,喝起酒來纔有味。萬古雷留不住,只好將他送出門。回來後,嬌嬌、季蘭說,只怕是個圈套,不要像在歐炎家一樣上當。

萬古雷道:“去是要去,既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這是個機會,可冒險一試”

季蘭道:“要想出萬全之策,將計就計。”

四人議論一陣,決定飯後請大家來家商議,離約定之日還有六天,要及早作好準備。

下午,秦憂等從碼頭回來,大家聚議一番。晚上,萬古雷、羅斌、耿牛、嬌嬌、季蘭一同去六順巷見宮知非等人,又作了一番商議。

第二天,萬古雷、羅斌、公冶嬌、季蘭先動身,四人扮做儒生,結伴遊西子湖。

到杭州城後,住在離“聞鶯”不遠的“迎賓旅舍”。次日,四人到西子湖閒逛。

雖說是冬季,遊人卻不少。四人沿湖漫步,想尋找惹眼的大戶人家。一天下來,毫無所獲。傍晚,四人在城中的天香樓用膳。

剛把菜點完,卻見飛虎堡的申勇志和兩個中年人上了樓,被小二引到另一邊靠牆處坐下。公冶嬌見了他就生氣,說要好好教訓他。

萬古雷道:“使不得使不得,他必是奉總壇之命來的,請老弟安坐,看他往哪兒去。”

公冶嬌道:“這小子害苦了我,我決饒不了他,有機會再算賬!”

萬古雷不時朝申勇志坐處看一眼,不多會酒菜上來,便動手吃喝。此時客人陸續前來,把座兒全都佔了。萬古雷注意到申勇志三人桌上還沒上菜,他不時朝梯口望,並不注意樓面上的客人。又過一會,有三個年青漢子在梯口四處張望,萬古雷認出,這三人是在南昌府的一家酒樓上見過的,正是從他們嘴裡,知道梨花莊正在會集高手。記得一人叫徐劍南,一個姓莫、一人姓趙,他們是精英會某個分堂的人,怎麼也到杭州來了?此時,三人已挪動了腳步,經自朝申勇志那桌走去,申勇志也站起來招呼。

隨後,徐劍南招手把小二叫來,看樣子他們彼此熟悉,萬古雷斷定,徐劍南是杭州分堂的人。於是低聲把所見說了,末了道:“他們不認識羅賢弟,由羅賢弟躡其蹤跡。”

飯罷,四人出了酒樓,街上行人無多,便沿街緩行,走來走去,好不容易等到這班傢伙出來,夜幕已降。羅斌當即跟了上去,萬古雷等隨後慢慢走着。過了十字街,折向南走了一陣,徐劍南等進了一所大宅。

萬古雷道:“我進去瞧瞧,你們稍候。”說完雙肩一晃,到了房頭。

這是第一進院子,正房廂房都亮着燈,有人在室裡說話,天井裡沒人。他輕輕一躍下了地,沿走廊進月亮門,到了第二進院子。正好聽見正堂方向有個渾厚的嗓音道:“久仰久仰,申堡主請進看茶!”

這院子中間有個四方形花壇,放置着許多花盆,雖然無花,卻可以藏身。他瞅準院中無人,縱身一躍,跳到花壇中間,從花盆上往正屋裡偷窺。只見客室燈火通明,一個五旬漢子坐在主位,申勇志坐客位,其餘人兩邊就座。

小院的東西廂大概住着使女丫環,他見送完茶的一個使女,進了西廂房就不再出來。

此時五旬漢子又道:“韓某接飛鷹令,款待申堡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申勇志道:“韓堂主不必客氣,在下奉命前來,不知明日何時進總壇,望堂主相告。”

韓堂主道:“這個嘛,在下不知。若總壇要申堂主進去,信使會知照堂主。”

“韓堂主未將在下來到的消息稟告總壇嗎?”

“申堂主有所不知,在下並不知道總壇位於何處。引申堂主進總壇,自有信使知會,告訴申堂主何日何時在何地等候,然後總壇派飛鷹特使來接引申堂主前往總壇。”

“韓堂主去過總壇嗎?”

“若是去過,還能不知曉總壇在何處嗎?不瞞申堂主,在下雖任杭州分堂堂主兩年,從未被總壇召見過。”一頓,續道:“是以在下估計,總壇不會召申堂主入內。”

“啊,何以見得?”

“昨日南昌府梨花莊衛莊主一家率高手來到,在下奉命接待,至到今日,總壇也未召見。”

“除了在下和衛堂主,可還有別的人來到?”

“有的,不過那是在年前的事,在一陽教臥底的鎮山虎魏揚武,把追命三拐石耀輝、中州三怪、巫山老狼等人引薦給總壇。魏揚武被總壇特許覲見,帶五位高手進了總壇。聽說巫山老狼等人被封爲護衛使,魏揚武則做了總壇飛鷹特使,十分榮耀。”

“這魏揚武是什麼來歷,在下從未聽說過。”

“在下多方打聽,只知其人綽號鎮山虎,大概早就投入到會主手下,後在太原府紅柳別莊,與天豹莊交手失利,隨紅柳別莊莊主熊震宇投效一陽教。一陽教被萬古雷率人剿滅,他那日正好不在教宮中,遂薦引巫山老狼等人來投奔精英會,立了大功。別的就不曾聽說了。”

“韓堂主,知道召我等來此的用意嗎?”

“不知道。申堂主今夜暫住聞鶯旅舍,梨花莊的人也住在那兒……”

“信使來廬州府下書時說過,來杭州府後住聞鶯旅社,這旅舍的掌櫃可靠嗎?”

“可靠,王掌櫃和小二,都是本會中人,旅社歸本堂管轄,有事儘管吩咐。”

“多承韓堂主照應,在下十分感激,旅途勞累,這就回旅社歇息,靠辭!”

韓堂主等人把三人送到大門外,萬古雷趕緊一躍上房,只等申勇志走出十多丈才下房。

羅斌等人從黑暗中走出,問他怎麼辦,他說回去後再商議。盞茶功夫,四人回到旅舍。

萬古雷把聽來的消息說了,又道:“看樣子,皇甫楠召集人物,就是爲了對付我們。”

嬌嬌道:“我早就懷疑貢勝奇是騙子,如何,該相信了吧。皇甫楠召來人手,讓貢勝奇把我們騙來,想一網打盡哩,好歹毒的謀算!”

季蘭道:“咱一見那姓貢的就信不過,可萬大哥卻對他深信不疑,現在知道上當了吧!”

嬌嬌大聲嘆口氣:“瞧你多讓人不放心,江湖閱歷少,大大咧咧的,聽見人家說幾句好話就信了,也不多琢磨琢磨……咦,笑什麼?”

萬古雷心想,在歐老兒家你姐妹倆不正是這樣的嗎,怎麼還拿這個教訓人?不由啞然失笑。剛好羅斌與他想法一樣,臉上充滿笑意。

季蘭嗔羅斌:“你怎麼也笑,姐姐們的話是金科玉律,你們可要好好記住!”

萬古雷、羅斌齊聲道:“是是,受教了。”

嬌嬌道:“五日那天,姓貢的來了,你要乘他不備,制了他穴道,讓他老實招供。”

萬古雷笑道:“貢勝奇不像有假……”

話剛出口,二女同時嚷起來:“你還敢庇護他?”兩人又意會到聲音太大住了嘴。

萬古雷道:“興許貢勝奇也被蒙在鼓中,等見面時再盤問他。我這就去‘聞鶯’旅舍見衛莊主,請他裡應外合……”

嬌嬌道:“人是會變的,此一時,彼一時你可要小心,別又上當。”

季蘭道:“你上的當夠多了,學聰明些!”

萬古雷笑道:“有兩位的指點,不會上當的,凡事請教二位,總該放心了吧。”

嬌嬌道:“你知道就好。”

萬古雷遂辭別出門,那聞鶯旅社離此有半條街,片刻後就到。他在斜對面觀察了一會,不見人出入,街上也沒幾個行人,便穿過街心雙腳一頓,躍到了屋脊上。這旅舍有兩進院子,便朝後院走去。在屋脊上換着方位探查後,聽見西廂房那邊有人說話。仔細一聽,竟是申勇志的聲音:“家父痼疾纏身,在家靜養,有勞前輩掛牽。此次事了之後,務請前輩舉家到飛虎堡做客,晚輩當盡地主之宜……”

衛天雄的聲音道:“多謝申堡主美意,他日有機緣時再到貴堡造訪。”語氣頗爲冷淡。

申勇志又道:“前輩早到一日,總壇飛鷹特使沒有來傳令嗎?”

衛天雄道:“沒有,申堡主接令了嗎?”

“沒有,聽韓堂主說,就在旅舍等待。”

忽聽一個姑娘的聲音道:“申堡主是何時入會的?有沒有見過會主?”

萬古雷一時分辨不出,這女子是衛玉蟬還是衛玉娟,兩姊妹口音相似。

“在下沒見過會主。”

“既未見過會主,那就是不認識他了?”

“是的,在下與會主不相識。”

“那你飛虎堡怎會變成了廬州分堂?是令尊的意思還是堡主的意思?”

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咱們堡主讓位給少堡主,飛虎堡變廬州分堂,自然是少堡主的主意,咱們少堡主結識了總護衛使鐵臂翁……”

申勇志接話道:“是誰的主意無關緊要。”

那姑娘冷笑一聲:“原來是少堡主想做廬州分堂堂主,甘願受人驅遣,真有男兒氣慨!”

又有一姑娘接口道:“那當然啦,姐姐你想想,老堡主不願做的事他敢做……”

衛天雄忙道:“你二人休要胡說,人各有志,申堡主甘受總壇調遣,那也是……”

申勇志詫道:“請恕晚輩插言,梨花莊是南昌分堂,前輩便是堂主,與晚輩並無不同,兩位小姐話中之意……”

衛玉嬋接話道:“我們當然與你不同,只不過彼此話不投機,用不着深談。”

衛玉娟道:“想不到堂堂有名的武林世家飛虎堡,竟栽培出少堡主這樣的人物……”

衛天雄道:“夠了,你二人回房去吧!”旋又對申勇志道:“請申堡主海涵,小女無知,衝撞了申堡主,老夫……”

房門一開,衛玉嬋、衛玉娟板着臉出來,走到另一間房,進去後狠狠把門一關。

又聽申勇志道:“晚輩不明白,同爲總壇下屬分堂,兩位小姐卻對晚輩……”

衛英的聲音道:“申堂主,家父已說明,在下兩個姑娘年幼無知,請申堂主不必介意,申堂主今日初到,一路疲勞,請早些歇息吧!”

萬古雷暗笑,人家下了逐客令,快滾吧!

申勇志和兩個中年人出了房門,沿走廊走到東廂,各進了一道門。

萬古雷當即飄身而下,走到衛天雄父子房前,隔窗以傳音入密功夫道:“衛前輩,萬古雷求見,請勿聲張,悄悄開門……”

話未完,門應聲而開,衛天雄在門邊一看,果是萬古雷,忙閃開身讓他進來。

衛英大喜:“萬兄,久違了!”

萬古雷與父子二人見過禮,坐下說話。

衛天雄道:“萬莊主怎會到了此地?”

萬古雷把經過說了,又道:“晚輩特來見前輩和衛兄,意欲請各位助一臂之力,搗毀精英會總壇,全殲這幫匪徒!”

衛天雄道:“梨花莊早想叛離,恢復名譽,但萬莊主欲滅精英會,可有周全之準備?”

這時走廊上有人來到,是衛玉嬋的聲音:“開門,是我二人,這麼早睡着嗎?”

衛英開門讓她們進來,一見有個生人不禁一怔,旋又認出是萬古雷,十分驚詫。

衛英忙道:“輕聲,別讓人聽見!”

二女坐下後,萬古雷道:“我方高手分批到達,有明有暗,只待查出總壇所在,便直搗老巢。前輩若有消息,就請知會晚輩。”

衛玉嬋道:“呀,萬莊主要滅精英會嗎?”

衛玉娟道:“你們的人在哪兒?我說爹,就此和萬莊主會合,反了精英會吧!”

衛天雄道:“急什麼,這不是在商議嗎?”

萬古雷道:“晚輩按所約,五日住進此店,也就是後天。此店屬杭州分堂經營,各位說話要當心。晚輩住迎賓旅舍,可讓陳靈兄與晚輩聯絡,陳兄來了沒有?”

衛玉蟬道:“來了來了,我去叫他來。”說着出門去了,片刻後帶陳靈來到。

陳靈又驚又喜,忙問他爲何到此。萬古雷只得又把經過簡述一遍,定好聯絡方法就要告辭。衛玉蟬問他認不認識申勇志,他說認識,此人一念之差,甘入魔窟,若能勸他改邪歸正,功德無量,只是不大容易,小姐們試試看。

談說一陣,萬古雷告辭出來,仍從房上溜走,不一會就回到旅店,羅斌、嬌嬌、季蘭在屋內說着閒話等他。一見他來,二女就嗔怪他去了半天,讓她們放不下心。

萬古雷笑嘻嘻說了經過,道:“有梨花莊一批高手相助,又多了幾分勝算。”

嬌嬌道:“看你這麼高興,八成是衝着人家的兩位千金,她們一定貌美如花是不是?”

萬古雷笑道:“不錯,兩位小姐美得如地仙,只是地仙比天仙遜色不少。”

嬌嬌嗔道:“什麼地仙天仙,胡言亂語!”

季蘭道:“這麼說,你着迷啦!”

萬古雷道:“哪能呢?兩位妹妹是天仙,衛家姐妹是地仙,我只爲天仙着迷……”

嬌嬌、季蘭同時唾他:“呸,不正經!”

萬古雷、羅斌笑着出門,回房睡覺。

第二天一早,四人又到西子湖探查,午後回旅舍,正在房中喝茶,陳靈急匆匆來了。

“萬大哥,咱已來了兩趟,上午來了個信使,要咱們入住分堂,那申勇志和我們一道走。”

“分堂昨夜我去過。”

“咱們一到分堂,特衛總管皇甫玉在那兒等着,還有飛鷹特使蘇翠花,是皇甫玉的親孃。”

“嘿,皇甫夫人親自出馬,了不得!”

“唉!她是來相親的!在飯桌上沒說……”

“什麼?相誰的親?”

“相咱們兩位姑娘呀!飯桌上說了些家常話,飯後便命我們回房,飛鷹特使魏揚武跟了來,說皇甫公子有意結親,要娶兩位小姐……”

羅斌道:“一箭雙鵰?好大的胃口!”

陳靈道:“不錯,魏特使說,二女侍一夫,皇甫公子是獨子,家中對他甚是鍾愛,一心要尋一兩位好姑娘……”

季蘭道:“莊主答應了嗎?”

陳靈道:“沒有,莊主說,要與夫人商量,夫人在家守莊,沒到杭州府來。魏特使說,你是一家之主,理應由你說了算,何須要徵得夫人同意。皇甫公子一表人才,身世又顯赫,兩位姑娘嫁過去,何等榮耀。莊主說,婚姻大事,他要問過夫人才能回答。魏特使無奈,回上房復話,氣得夫人發了脾氣,叫魏揚武傳話,她當即帶皇甫玉走了。魏揚武說,夫人說了,別給臉不要臉,限今日下午答覆。魏揚武又說,這事已定了,勸衛莊主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兩位小姐忍不住了,把魏揚武逐出房門。咱連忙來找萬大哥,可你們……”

萬古雷:“衛莊主怎麼打算?”

陳靈道:“衛莊主說,若他們逼得太緊,他只好率衆與他們拼了。”

萬古雷真沒想到皇甫玉會來這一手,沒辦法,只好如此了。這樣吧,你們搬到我們這兒來,有事纔好相互照應。”

陳靈道:“只怕出不來,不過咱回去試試看,若在半個時辰內不來,就請大哥相救。”

羅斌道:“我們這就跟你走,在街對面等候,以免不測,救援來遲。”

陳靈大喜:“多謝多謝,咱這就走。”

於是陳靈走在前,四人跟在後,去分堂。

路上,嬌嬌說:“怪事,他們馬上就要與我們交手,還有閒功夫相親?真是不可思議!”

萬古雷道:“梨花莊是被壓服的,若結了親,才能讓梨花死心踏地賣命。”

季蘭道:“有道理,這也是策略。

嬌嬌道:“他們如此逼人,不怕造反?”

古雷道:“他們的本性就是迫人服從,在他們看來,並無不妥之處。因爲每個人都不願丟失了性命,所以拿性命相要挾,別人就會順從。”

季蘭道:“哼,天下人,不會都怕死!”

嬌嬌道:“我就是一個不怕死的!皇甫玉也好,方天嶽也好,休想讓我屈服!”

萬古雷道:“嬌嬌臨危不懼,視死如歸,愚兄十分佩服,真乃女中大丈夫也?”

嬌嬌嗔道:“誰要做什麼大丈夫,姑奶奶是女豪傑,你給我記住了!”一頓,又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些日子不堪回首,我天天盼望你來救我,年青青的,誰願去死?”

季蘭道:“你有盼頭,存着一線希望,所以你不願去死,若是沒了希望呢?一個人若是處於絕望之中,只怕就不想活了。”

羅斌忙道:“人在絕望中也不要輕生,說不定轉機就在眼前……”

季蘭道:“咱們女子與你們不同,咱們想什麼,你們這些男人只怕永遠也不知道!”

羅斌道:“只要妹妹肯說出來,我想我們也能理解的,古雷兄你說是不是?”

古雷應道:“是是是……”

嬌嬌嗔道:“說出來還有什麼意思?就是要你們去揣摸去體味,我說你們這些男人真笨!”

季蘭道:“知心者難覓,就是這個道理。”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到了分堂,四人遂在對街閒走,裝做逛店鋪買東西。

陳靈走了進去,沒什麼動靜,大家各在自己屋中。陳靈見了莊主,說了與萬古雷商議的情形,莊主當機立斷,命大家帶好物件離開。

片刻後,衆人紛紛出門,正屋裡的人瞧見了,報分堂主韓志、飛鷹特使魏揚武,兩人來到客室門外。

魏揚武道:“衛堂主,哪兒去?”

衛天雄道:“此處擁擠,外面住去!”

魏揚武笑道:“使不得,衛堂主這一去,可就害苦了大家,千萬別離開分堂。”

衛天雄道:“不勞牽掛,衛某自有主張。”

韓志道:“特使命衛堂主居此,請堂主在這裡委屈一日,明日……”

魏揚武插言道:“衛堂主若離開分堂,那就沒有什麼明日了……”

衛天雄怒道:“你此話何意?”

魏揚武道:“你們午飯喝的酒吃的菜都有毒,若離開分堂,皇甫總管又如何爲你們解毒?再有半個時辰你們就會發作……”

衛天雄一驚,旋又喝道:“胡說!你……”

魏揚武冷笑一聲:“信不信由你!”

韓志也急了,道:“啊喲,特使,我……”

魏揚武道:“你沒吃解藥?”

韓志驚道:“沒有哇,這……”

魏揚武道:“莫慌,總管會給解藥的。”

此時衛天雄等紛紛提氣,一個個發現覺氣機已塞,驚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衛天雄恨聲道:“好歹毒!你……”

陳靈趕緊道:“莊主,事到如今,發火沒用,以咱看來,有話好好說……”

他背對魏、韓二人,邊說邊對大家使眼色。

衛天雄領會了他的意思,但仍裝做惱怒,道:“他們無端下毒害我,你說……”

陳靈道:“莊主,說破了,不過是兩位小姐的婚事,依咱看來,皇甫總管人才一表,也並不委屈了兩位小姐……”

“我又沒回絕他,只說回莊後與她娘商議。”

魏揚武對陳靈另眼相看了,道:“你是何人?在南昌分堂任何職?”

陳靈道:“回特使的話,屬下任分堂執事,今後還請特使提攜。”

魏揚武大大咧咧端起架子道:“唔,只要你盡忠盡職,本特使自會栽培你。”

陳靈道:“多謝特使,望特使救屬下性命,賜一顆解藥,結親之事慢慢商議。”

魏揚武道:“解藥不在我手中,再過半個時辰就會有人送來,但衛堂主必須允婚。”

申勇志在屋中聽說酒菜中下了毒,他正好與皇甫玉母子同席,連忙提氣行功,發覺氣機已塞,驚得他連忙開門出來。

“魏特使,我也中了毒,這……”

“不要緊,解藥過一會就到,申堂主自管回屋安息,不要妄提真氣。”

申勇志又惱又驚,只得回屋。與他同來的張雄道:“這算什麼,不分敵我,用心險惡。”

師震道:“要是解藥不來,咱們就廢了!”

張雄道:“事先應給我們解藥纔對,這下好了,就在屋裡等死吧!”

申勇志道:“二位前輩,事已至此,只有等解藥了,千萬莫亂說,小心禍從口出!”

又聽窗外衛玉蟬道:“爹,以性命相要挾逼婚,女兒誓死不從!”

衛玉娟也道:“這是求親的誠意嗎?傳出去惹人笑話,女兒有何面目苟活世上!”

魏揚武道:“外間人怎會知曉,二位小姐多慮了。其實,結了這門親,兩位小姐無異一步登天,在會中無比榮耀……”

衛玉蟬道:“真有那一天,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到時看誰來救你!”

魏揚武一愣,一時說不出話,轉身回上房客室去了,嘴裡交代韓堂主,不準任何人離開分堂。韓堂主愁眉苦臉的,吩咐裡外兩院把好門,不準衛家人外出。

衛玉娟道:“好個魏揚武、韓志,姑奶奶日後地位若是在你二人之上,你們就等死吧!”

韓志嘆道:“小姐,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並非有意讓小姐爲難,請小姐莫遷怒於在下。”

衛玉嬋道:“表哥,你出去瞧瞧,總壇的人來了沒有,我們不能等死呀!”

陳靈會意,答應着往外走,被門丁攔住。

衛玉娟喝道:“大膽,快些閃開!”

韓志沒法,朝門丁比了個手勢,道:“送陳執事到大門外,別去遠!”

陳靈在門丁押送下,走出院門。

萬古雷等人在街上來回逛了兩趟,終於瞧見陳靈出現在門口,身邊跟着一名壯漢。陳靈兩頭張望,瞧見了他們,卻並不走過來。

羅斌道:“怪事,他爲何不過來。”

季蘭道:“人跟着呢,出事了吧。”

萬古雷略一沉思,道:“兩位妹妹從他那一頭走過去,裝做不認識,看他可有話說。”

嬌嬌、季蘭便邁着方步走了過去,離陳靈二丈餘時,忽聽陳靈對那個壯漢道:“你跟着咱幹什麼?咱已中了毒,能逃走嗎?只不過是出來瞧瞧,總舵拿解藥的人來了沒有……”

壯漢道:“看也無用,總舵的人要來就來,就是來了人多也不認識,我看還是回去吧!”

陳衛道:“說不定馬上就來了呢,先睹爲快,咱就在這裡等。”

季蘭、嬌嬌聽了大是驚詫,好端端怎麼中毒了,兩人互瞧一眼,橫街走到對面,在一家珠寶店看了看,片刻羅斌、萬古雷就進來了。四人先後出來,沿街往下走,把情況說了。

萬古雷道:“好,羅賢弟、蘭妹妹去冒充總壇的人,我和嬌嬌隨後,只要進到二院,不怕被魏揚武認出來!”

季蘭興奮了,道:“好,咱們走!”

羅斌和她大搖大擺來到分堂門口,不理睬陳靈和壯漢,直往裡闖。

站門的兩名壯漢眼一瞪:“什麼人……”

羅斌喝道:“總壇信使,你找死嗎!”

兩個門丁一愣,趕緊陪上笑臉。

陳靈道:“二位信使,來此何干?”

羅斌道:“你是什麼人,敢打聽大爺的事,你心目中有沒有規矩?”

陳靈道:“對不住!咱是南昌分堂執事,正在此等候總壇信使,不知是不是兩位?”

羅斌道:“我二人奉命送解藥來,你等的是不是我們,我們又怎麼知道?閃開!”

陳靈裝作欣喜若狂的樣子道:“啊喲,總算把二位盼來啦,魏揚武特使沒哄我們!”

羅斌道:“你這人怎麼婆婆媽媽的,快走,別擋大爺們的道!”

此時,萬古雷和嬌嬌來到,陳靈、壯丁未見,只顧朝前走。羅斌朝萬古雷、嬌嬌一揮手,緊緊跟在壯丁後面。站門的以爲是一夥,不敢阻攔,任他們走了進去。

陳靈、壯丁走進二院,那壯丁就想張口稟告堂主,被羅斌點了他穴位,同時制了啞穴,他就站在天井裡,望着正屋客室發急。

站在二院門口的兩個徒衆,正好奇地望着進去的客人,忽覺身上一個穴道發麻,啞穴也被人點中,嚇得叫也叫不出,動也動不了。

陳靈一指正屋客室,萬古雷搶行一步跨入,只見魏揚武、韓志各在一把太師椅上打盹。

他先把魏揚武點了穴,後一步跨入的嬌嬌則治住了韓志。二人驚得睜開了眼。

萬古雷輕聲笑道:“魏兄,久違久違!”

魏揚武魂飛天外,嘴皮動了動,說不出話,驚慌地盯着萬古雷。

萬古雷又道:“恭喜恭喜,魏兄薦英才有功,升了飛鷹特使。魏兄真有能耐,騙了晉王爺,又騙了熊震宇和盛經子,明天又不知要騙誰。看來,魏兄是不能再活在世上了!”

魏揚武滿臉驚嚇,雙目滿是哀求神色。

羅斌在廂房裡與衛天雄等見了面,知道了送藥的事,便趕緊上正房找古雷。

萬古雷聽後,把韓志解了啞穴,道:“你若聽我們調度,免你一死!”

韓志定了定神,道:“尊駕何人?”

萬古雷道:“在下萬古雷,不耳生吧?”

韓志吃了一驚:“你就是天豹莊主、江南神劍萬大俠?你與祁連老祖拼個兩敗俱傷,又殲滅了一陽教,不知可是當真?”

嬌嬌嗔道:“怎麼不真?這傳遍江湖人人知曉的事,難道是子虛烏有不成?”

韓志喏喏連聲:“是是,在下對萬大俠仰慕已久,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季蘭冷笑道:“錯了,你該說你倒了八輩子的黴,咱們此來,爲的是剿滅你精英會!”

萬古雷見韓志老拿兩眼睃魏揚武,知其有顧慮,便擡手一指,以氣點了魏揚武的暈穴,魏揚武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羅斌道:“這傢伙暈了,你有話只管說”

韓志輕聲道:“院裡有飛虎堡的人……”

萬古奮道:“無妨,話說輕些就是。”

韓志嘆口氣道:“在下在杭州教拳爲生,在江湖也微有薄名,不料兩年前,衡山三劍與天地雙魔找上門來,逼在下做了這個分堂主。這兩年,在下知曉了總壇的不少惡行,早就想叛離,只是沒有機會,今日見到萬大俠,在下願率門下和幾位朋友,聽候大俠調遣……”

萬古雷道:“這個慢慢再說,如果送藥的人來了,由你接待,若敢有誤,決不輕饒。”

韓志道:“已經快來了,請解了穴吧。”

萬古雷對他隨手一拂,發罡氣替他解穴,韓志不禁大爲佩服,道:“少俠神功蓋世,乃武林之福,在下願執鞭相隨!”

季蘭道:“得啦,彆嘴上說得好聽,骨子裡又在施詭計,別當季爺我不知道!”

韓志道:“季爺,我韓某人當場立誓!”說着立刻跪下,對天道:“蒼天在上,韓志棄暗投明,願追隨萬大俠匡扶武林正義,若存二心,天打五雷轟!”

嬌嬌道:“盟誓有何用,有的人照樣違誓,誰知你真心不真心……”

萬古雷心中好笑,女子最爲難纏。

韓志愣了愣,苦笑道:“二位就看在下的行爲舉止吧,除此外,在下已無法表白。”

萬古雷道:“二院的人被我點了穴,你去交待他們不要聲張。”

二人便走了出去,季蘭緊緊相隨。

萬古雷解了門丁的穴,韓志道:“不必出聲,都是自己人,你二人若見總壇來人,就出聲稟報,本座及時出迎!”

兩個門丁莫明其妙,連聲答應不敢多問。

三人又回到客室,羅斌把魏揚武扔進內室,問韓志:“總壇在何處?”

韓志道:“不知道,但就在杭州城附近。”一頓,又道:“萬少俠,恕在下多嘴,精英會高手太多,光憑几位只怕……”

嬌嬌道:“我們的人多着呢,你怕什麼?”

就在這時,二院門丁大聲道:“信使到!”

韓志忙走了出來,季蘭、羅斌跟着他。住在兩邊廂房的衛天雄等人、申勇志等人也走了出來,只見院子裡站着箇中年人。

韓志抱拳道:“楊特使,送解藥嗎?”

楊特使道:“不錯,韓堂主久等了吧!”

韓志道:“請進屋奉茶!”

楊特使道:“不必了,就在天井裡把差事交了吧。本使奉命向韓堂主、衛堂主、申堂主交付解藥,這藥每人一粒……”

申勇志急不可待,道:“快拿出來!”

楊特使從懷中摸出個小瓷瓶,打開蓋,發放解藥,那藥呈淡綠色,有股清香味。衆人迫不及待吞了下去,有的就想轉身回房。

楊特使道:“且慢!本使還有話說。此藥不能根除毒性,只能管三天之用……”

衆人本不想再理睬他,一聽此言,個個目瞪呆,聽他往下說。

“蘇夫人說了,這三天內要與天豹莊的人決戰,只要你們對總壇忠心耿耿,夫人自會替你們根除毒性。此外,夫人要衛堂主答覆許不許婚,若許婚就替南昌分堂的解毒……”

衛天雄道:“這話算不算數?”

楊特使道:“什麼話!夫人何等身份……”

衛天雄道:“那好,老夫許婚,拿藥來!”

楊特使道:“好極,本使這就轉稟總壇,今夜派花轎來迎娶,明日賜解藥……”

衛天雄氣得再也忍耐不住,大罵道:“好歹毒的婦人,大爺與她誓不兩立!”

楊特使喝道:“放肆!把老兒拿下!”

陳靈忙道:“特使休要見怪,只因……”

楊特使斥道:“閉嘴!韓堂主快捉人!”

韓志拿眼去看羅斌,羅斌微微點頭,便道:“將衛堂主拿下,還不快動手!”

兩個門丁急忙過來抓住衛天雄,又聽楊特使道:“待本使報稟總壇再行處置!”

韓志道:“這許多人都服了藥,本座無力捉拿衛堂主,請特使快去快回!”

楊特使怕衛家的人恢復功力,急忙走了。

韓志又命兩個門丁:“放開手,你們回前院去吧,叫人把徐劍南等三位請來。”

門丁匆匆走了,院子裡的人都呆站着。

衛玉嬋忽然道:“申堂主,你心甘情願投入精英會充當走卒,可人家還是不相信你!”

申勇志道:“小姐,彼此彼此,梨花莊不也是精英會的走卒嗎?人家同樣不信任。”

衛玉嬋道:“梨花莊當時被衡山三劍、天地雙魔、追魂居士所迫,心中從未服過,哪像你甘心爲虎作倀,助紂爲虐!”

申勇志道:“被迫也好、自願也好,說這些無益,大家同是會中人,又何必相互譏刺。”

公冶嬌從正屋裡走出來,道:“申勇志,你瞧瞧我是誰?不會忘了吧?”

申勇志扭頭一看,驚得瞠目結舌:“啊喲,是你?嬌嬌,你怎會到了杭州?……”

他看慣嬌嬌着男裝,所以一眼認出。

公冶嬌恨聲道:“你把我出賣給方天嶽、曾玉麟他們,到京師後,皇甫玉也轉我的念頭,他和方天嶽施盡手段……”

申勇志不敢往下聽,這事他其實一直後悔。當初與曾玉麟、方天嶽談及捉拿公冶嬌的事時,他明白無誤地說,他要娶嬌嬌。方天嶽說,那當然,我們只是要把公冶嬌捉來當釣餌,引誘萬古雷上鉤,事成後把公冶嬌還你就是。他當時利令智昏,又懾於鐵臂翁等人的壓迫,不顧老父被打傷,投靠了精英會。可是,嬌嬌一走就了無消息,根本沒法打聽。年前他突然接到總壇信使傳令,要他帶高手來杭州,他叫不動堡中的七大鐵衛,本要隻身上路,還是乃父說情,張雄、師震這纔跟他前來。到杭州後他想見方天嶽、曾玉麟,可是又上哪兒去找他們?他一定要向他們問個清楚,把嬌嬌怎麼了。此刻他瞧見嬌嬌從正屋中出來,聽她講方天嶽等人的卑鄙行爲,以爲嬌嬌下了水,一時間如毒蟲鑽心,忍不住大叫道:“別說了別說了,是我害了你,我上了他們的當,當初他們說捉住了萬古雷就把你還我,哪知他們起了色心,你是不是已被皇甫玉……”

嬌嬌大怒,罵道:“你這個卑鄙小人,當年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拿我做交易,姑奶奶豈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們休想逼我就範,縱使服下毒藥,姑奶奶也決不屈服!哪象你枉爲七尺之軀,甘心俯着侍賊,老父被賊所傷,你居然有臉代替老父當堡主,不知世上有羞恥二字,今日姑奶奶匡正除邪,宰了你這頭畜牲!”說完抽出飛虹劍就要動手。

“慢,嬌嬌,別動手!”萬古雷從屋中連忙走出,“我曾答應申老堡主,留他一條性命。”

申勇志被罵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了進去,此時他萬念俱灰,追悔不已。忽又見出來個英俊人物,阻止嬌嬌動手,心裡不禁一動,此人莫非就是……

“萬大哥,這個人天良喪盡……”嬌嬌道,“爲私慾出賣朋友,出賣道義……”

申勇志明白了,此人正是萬古雷。他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心裡又燃起了一股妒火。要不是他萬古雷,自己和嬌嬌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只恨自己結識嬌嬌在後,否則豈會被他奪去嬌嬌一顆芳心?若世上沒有他萬古雷,自己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羞辱的境地。他萬古雷不過是個商家的兒子,哪比自己是武林名門出身,他萬古雷這付長相,也並不此自己英俊。憑什麼他要佔據嬌嬌的芳心,使自己受到冷落……

他越想越怒,別人說什麼都沒有聽見,對着萬古雷吼道:“萬古雷,我與嬌嬌心心相印,都是你這個卑鄙小人從中作梗,有種的你我今日作個了斷……”

嬌嬌罵道:“呸!不要臉的東西,你……”

萬古雷制止嬌嬌道:“不必與他見教,待愚兄和他說話。”一頓,續道:“申勇志,你我無怨無仇,嬌嬌與我相識在你之前,那時我們就定下了終身,我被皇甫楠陷害,只好逃出京師。燕王入京時,我因惦着嬌嬌一家,私自到京師,哪知嬌嬌受方天嶽逼迫,舉家出逃,我撲了個空。方天嶽將此事奏稟燕王殿下,害我被撤去都指揮使官職。我爲尋找嬌嬌,創建天豹莊、天豹鏢局後便出來尋訪,結果幾經波折,終於在京師翠華園找到了她。你不該爲私慾出賣嬌嬌,更不該背離武林正道,投靠了精英會,但人之一生,難免有錯。我勸你立刻省悟,反了精英會,爲重振飛虎堡名聲,一展才華,切莫陷於個人恩怨之中,忘了大義……”

這番話,聽得梨花莊人個個點頭,心中甚是慚愧,而張雄、師震則大受感動,對萬古雷的胸襟十分佩服,決心促使申勇志叛離精英會。申勇志吼道:“這番道理,本堡主豈能不知?但你與我有奪妻之仇,此仇不報……”

嬌嬌大怒:“住口!你無恥!你……”

申勇志不睬她,叫道:“我雖然反了精英會,但你我也要作個了斷……”

張雄忍不住插言道:“堡主,此刻大家攜手,合力對付精英會,不能……”

申勇志哪裡聽得進去,妒火燒得他昏了頭,他吼道:“公冶嬌,我要讓你瞧瞧,是萬古雷的武功高,還是我申某人更能一籌……”

嬌嬌冷笑道:“你比萬大哥差遠了,我勸你自量些,你莫非比祁連老祖還高明嗎?”

萬古雷道:“申堡主,你服下的解毒丸只管三天,三天內必須再找到解藥,你既然明瞭大義,反出精英會,你我不必再作意氣之爭。”

衛玉嬋忍不住岔言道:“申堡主,萬大俠處處以大義爲重,你這人卻器量狹窄……”

申勇志狂呼道:“住口!沒你說話的份!”一頓續吼道:“萬古雷,敢不敢與本座見個高下!我要讓大家看看,是你高明還是本座高明!”衛天雄實在看不下去了,沉聲道:“申堡主,大敵當前,休要再作意氣之爭,須知反了精英會,是以性命相拼,老夫勸申堡主放下個人恩怨,大家攜手共商大計,堡主以爲如何?”

申勇志道:“我與萬古雷一決雌雄,與旁人不相干,衛莊主請到一旁作個仲裁吧!”

衛天雄大怒,道:“大俠是抗擊精英會的首腦人物,老夫決不容許任何人侵犯於他!”

申勇志道:“衛莊主,你少管閒事!”

嬌嬌實在忍不住了,“唰”一聲抽出飛虹劍,叱道:“申勇志,姑奶奶懲處你,拔劍!”

申勇志道:“嬌嬌,我怎會與你動手,只要你答應下嫁到飛虎堡,我就饒了萬古雷……”

羅斌、季蘭早就一肚子火,聞言厲聲責罵,說他該死,叫萬古雷宰了他。

梨花莊人也出聲責罵,說他比畜牲不如。就連張雄、師震也罵他不識相,說萬公子大度,這纔是英雄本色云云。

申勇志見遭到衆人怒罵,心中的憤火漸漸熄滅。要是他堅持動手,只怕要遭到大家的圍攻,這條命難保,不如暫時忍一忍再說。

萬古雷見他不作聲了,便對衛天雄道:“前輩提一提真氣看,毒消了沒有?”

衛天雄等個個都試提真氣,發覺氣機已通,但卻不暢,把這感覺說了。

嬌嬌道:“這一套我領教過,這毒若不根除,各位在激烈博鬥後就會發作。”

萬古雷道:“我這裡有解毒丹,不知能不能解除各位之毒,先請衛前輩、張前輩、師前輩服下一試,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張雄、師震沒想到萬古雷這般尊重他們,連忙拱手謝道:“多謝萬公子,我等願服。”

萬古雷取出丹藥發放,請三人服後運氣。

盞茶功夫後,三人都說氣機通暢,毒已除盡。萬古雷遂按人頭給藥,韓志也得了一顆,申勇志礙於面子不接,是張雄接過讓他服下。頓飯功夫後,大家自感內體己沒有什麼不適之處,而且精神十分健旺,一個個又來感謝萬古雷。申勇志卻躲在廂房,不出來見人。

此時,杭州分堂的三大高手徐劍南、莫少雄、趙旭已來到,他們奉命帶領弟兄在城門要道監視萬古雷一行人的蹤跡,只要是看着扎眼的人,都在監視之中。韓志把萬古雷向三人作了引薦,三人不禁大吃一驚。

韓志道:“我決心隨萬莊主匡正除邪,反了精英會。三位賢弟本是被愚兄拉下水的,如今也由愚兄引渡上岸,不知三位意下如何?”旋又把午膳中毒的經過說了,續道:“總壇行事詭詐,這樣下去,遲早也毀在他們手上,不如奮起一搏,求條生路!”

徐劍南道:“小弟早就厭惡總壇那班人,一個個頤指氣使、橫行無忌,不把我們弟兄當人看。大哥既然決定反水,小弟願追隨於馬後。不過小弟有句話不能不說,光憑我們這幾個人,只怕不是總壇那些人的對手,不如趁早逃出杭州,結交天下義士,再……”

話未了,衛玉嬋道:“天下義士在何方,此時就在你眼前,你還要上哪兒找去?想逃走只有死路一條,不如與之拼個同歸於盡!”

徐劍南道:“在下並非怕死,只顧慮人手太少,枉自送了性命,未免不值。”

萬古雷道:“天豹莊人從今日起陸續到來,不是在下誇口,來的人武功個個高強,對付精英會那班豺狼綽綽有餘!”

莫少雄道:“敢問都有些什麼人物?”

萬古雷一笑:“這個暫不奉告,見面時再向各位引薦,此刻他們各有藏身之地。”

趙旭道:“鐵臂翁、惡鷹都是名滿天下的稀世高手,天豹莊內,只怕沒有這樣的人物!”

嬌嬌惱道:“我萬大哥打傷祁連老祖,掌斃豺精司羽,他就是稀世高手,你難道不知?”

趙旭一驚:“豺精死於萬莊主之手?”

嬌嬌道:“不錯,除了萬大哥,還有西門先生、還有……不說了,信不信由你,你要是膽怯,那就自管逃命去!”

趙旭道:“你說話好不客氣,看你這付模樣,象個女子,只怕沒有闖過江湖,不知天高地厚,若不念你是天豹莊的人,我……”

嬌嬌接話道:“你有眼無珠,不知大爺是誰,不看在韓堂主的份上,今日叫你好看!”

趙旭冷笑道:“就憑你,來啊,過兩招!”

萬古雷道:“韓堂主,你這位弟兄……”

韓老忙道:“趙賢弟,休得魯莽……”

趙旭道:“堂主,天豹莊的人若不露兩手真功夫,咱們心中無底,要是總壇的人來了,他們若打不過,一走了之,咱們又該怎麼辦?”

萬古雷道:“反不反精英會是你們自己的事,既然信不過我們,那就各走各的道!”說完對衛天雄等道:“前輩,我們走吧!”

韓志道:“萬莊主,事到如今,哪有退路,請萬莊主留下。”一頓,又對徐劍南等人道:“三位兄弟,你們若是怕惹火燒身,那就自謀出路,愚兄跟定了莊主,只有冒死一拼。”

衛玉嬋冷哼道:“我們這許多人,不信就對付不了皇甫楠,膽小的,就快些走吧!”

徐劍南看着她道:“衛大小姐,我徐某可不是膽小之人,不信就等着瞧!”

趙旭道:“咱也不怕死,只是不願做飛蛾撲火的愚人,這莫非錯了不成?”

衛玉娟道:“那你就做聰明人去!”

韓志道:“三位想清楚了,今日不站在萬莊主一邊,就會站在精英會一邊……”

徐劍南道:“大哥你跟誰,我跟你,是死是活在一起,一點不含糊!”

衛玉嬋道:“對嘛,你還講點義氣!”

莫少雄道:“我和各位同仇敵愾,誓雪屈身待賊之辱,還我正大光明之身!”

衛玉娟道:“唔,聽起來象個熱血男兒。”

趙旭看看兩位姑娘,道:“我趙旭願與各位風雨同舟,但咱仍要把話挑明,只要總壇護衛使衡山三劍、天地雙魔、關中雙煞來此,咱們只有死路一條……”

萬古雷道:“你說的這些人,我們早就交過手,每次都是他們落荒而逃……”

趙旭冷笑道:“萬莊主,你最多和其中的一位打個平手,其餘的人,誰來對付?”

公冶嬌道:“這你不必操心,我們的人自然能對付他們,這其中有我有羅兄有……”

趙旭不屑地打斷她的話:“你?算了吧,別在咱面前吹大話,咱可是個老江湖!”

衛玉嬋笑道:“還老江湖呢,她就是去年在南昌府,方天嶽要我們捉拿的公冶小姐!你說話最好有分寸些,莫要男女都不分!”

趙旭一楞:“咦,你原來是位小姐……聽說小姐後來不是落網了嗎?”

公冶嬌冷哼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落網的?要不是他們依仗人多,先捉住了我雙親,以雙親性命迫我等服下毒藥,跟隨他們到了京師。否則,休想得逞!精英會中全是些卑鄙小人,你說的那些高手只敢偷偷摸摸施展詭計,不如祁連老祖,當着天下英雄的面,分個高下!所以你不必把這些狐鼠視爲天下無敵,只要大家以道義爲先,同仇敵愾、生死與共,就能把這窩狐鼠斬盡殺絕!”

萬古雷道:“嬌嬌說得好,貴在大家生死同心,匡扶道義。而精英會的那些人,各懷鬼胎,相互猜忌。我等來之前,方天嶽……”他把京師分堂的事說了,續道:“可見,他們不能以誠相待人和衷共濟……”

言未了,申勇志在廂房裡岔話道:“言過其實,方天嶽是堂堂武林世家出身,縱爲嬌嬌有了私心,也不會去殘害歐老前輩。姓萬的刻意詆譭別人,各位且莫上當!”

公冶嬌大怒,斥道:“此事乃我等親眼所見,你又不在場,怎知實情?申勇志,別再把什麼武林世家掛在口頭炫耀,你不怕丟人嗎!”

申勇志道:“等我見到方天嶽便知分曉,你們一鼻孔出氣,說的話我一句不信!”說着從房裡走出來,提着包袱,氣沖沖往外走。

張雄、師震跟了出來,勸他留下,他執意回廬州,二人只好向大家道別而去。

萬古雷道:“韓堂主,提魏揚武出來審訊,問出總壇所在,打上門去!”

韓志點頭,進內室把魏揚武提出來,萬古雷解了他的啞穴,問他:“總壇在何處?”

魏揚武道:“不知道,我從未去過……”

萬古雷道:“你是飛鷹特使,當然知道。”

韓志道:“魏特使,事到如今,你就說實話吧,又何必自找苦吃!”

魏揚武道:“韓堂主,你叛變……”

羅斌喝道:“姓魏的,不說實話,我們今日就廢了你的武功,看你怎麼混得下去!”

魏揚武兩眼現出一絲恐懼神色:“好,我說,不過你們要放了我……”

季蘭叱道:“誰跟你討價還價,快說!”

魏揚武道:“萬公子,你答不答應了。”

萬古雷道:“按你所作所爲,不該放你,但你若供出總壇所在地,那就將功折罪。”

魏揚武道:“好,我說,總壇在……”

言未了,突然有人接嘴:“叛徒該死!”

聲音自房上傳來,衆人急擡頭看去,哪兒有人,正欲飛身上房,剎那間便聽魏揚武慘叫一聲,驚得衆人又忙着低頭看他,只見他胸口流血,一把短刀插在心窩上,一命嗚乎!

變生肘腋,衆人目瞪口呆。

嬌嬌大怒,一跺腳上了房,不見賊蹤。

萬古雷道:“嬌嬌,不必追趕,大白天不便施展輕功。來的是兩個人,一人在屋脊後說話,一個在內院門打出飛刀,請韓堂主到前院查查看,什麼人來了。”

韓志匆匆奔了出去,公冶嬌從房上下來。

趙旭道:“瞧見了嗎,咱們這麼多人護不住一個魏揚武,就連人家的蹤跡都沒發覺,能是人家的對手嗎?咱的話,你們該相信了吧!”

公冶嬌道:“偷偷摸摸,這便是精英會的能耐,你休要替他們張揚!”

趙旭冷笑道:“刀頭上舔血,這不是耍嘴皮的時候,到頭來大家都要死,還爭個什麼?”

衛玉嬋道:“你這人盡說喪氣話,討厭!”

趙旭道:“要我吹大話嗎?吹了有什麼用,咱們這些人裡,不是有高手嗎,可是魏揚武卻不明不白被滅了口。至於咱們什麼時候死,只有等着瞧,就連咱們中的高手,也一樣不能倖免!”

徐劍南嘆口氣道:“命該如此,奈何!”

公冶嬌叱道:“趙旭,你冷嘲熱諷……”

萬古雷道:“嬌嬌,不必與之計較,他愛說什麼說去,只當沒聽見就是了。”

此時,韓志飛奔而來,一進門就大叫道:“全死了,一個不剩,好狠毒啊!”

“你說什麼?”衆人聽不明白,紛紛問他。

韓志咬牙道:“我那些屬下,全死了!”

衆人急忙來到前院,只見門口躺着兩人,院中倒着三人,其餘全在屋子裡,萬古雷檢查死因,發現是遭人點了死穴倒斃。

衛天雄道:“此地不能再留,我們走吧!”

趙旭道:“走到哪兒都是死,不如……”

徐劍南道:“趙兄,夠了,免開尊口,我們既然反了總壇,自然該和大家一起走。”

韓志跺腳道:“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萬古雷、羅斌住進了聞鶯旅社。按約定,今日是貢勝奇約好的見面時間。不出頓飯功夫,貢勝奇匆匆來到,彼此見禮寒喧。

貢勝奇道:“萬爺準時來到,在下甚感欣慰,霍、胡二位沒有來見萬爺嗎?”

萬古雷道:“在下按約定午時住進此店,霍、胡二位並未來聯絡。”

“不妨再等一會兒,他二人必會來到。”

“貢爺知曉聞鶯旅社是誰開的嗎?”

“知道,是精英會開的,霍、胡二兄說住這裡安全,他們出入此地,不會引入懷疑。”

“貢爺幾時到的杭州?”

“就是現在到的,以免過早暴露形跡。”

“在下已到了三日,形跡早露……”

接着,古雷說了梨花莊和杭州分堂的事,貢勝奇聽得連連點頭,道:“好極,我方又增添了一批高手,雖露形跡倒也值得。只是萬爺在杭州露面,必已引起對方警覺,要想出其不意偷襲總壇,只怕難以做到,就不如明着去,在下等人則暗中相助,同時也好救人。”一頓,續道:“不過,這得等霍、胡兩位來到再定。”

正說着,霍繼統、胡道民來到,彼此又重新見禮。

霍繼統抱拳道:“萬公子,這一向多有得罪,還請萬公子多多包涵!”

胡道民道:“當年各爲其主,今日誌向一致,望萬公子捐棄前嫌,你我戮力同心!”

萬古雷道:“說得是,往事不可追,從今日起,大家以誠相待,共同對敵!”

霍繼統道:“不知天豹莊來了多少人馬?”

羅斌道:“在京師的都來了,二十多人。”

胡道民道:“人不在多少,而在於武功高低,想必來的都是高手,不知有哪幾位?”

羅斌道:“傾巢而出,都來了。”

霍繼統道:“那好,按原計劃行事……”

貢勝奇岔話道:“賢弟,杭州分堂韓志,南昌分堂衛天雄已經反了精英會,他們和萬公子都有聯絡,萬公子已露了蹤跡,皇甫楠必有所準備,原計劃只怕難以實施,須另謀良策!”

胡道民道:“杭州、南昌分堂造反的事我們已經聽說。皇甫楠正謀劃對付萬公子,只因不明萬公子來了多少人,所以未敢貿然行動。我們今夜出其不意直奔老巢……”

貢勝奇接話道:“他既然有了準備,又如何做到出其不意?此計不妥……”

霍繼統道:“總壇所在地十分秘密,皇甫楠料不到我們反水,會把萬公子帶到總壇,此外總壇的高手大都隱在杭州城內,總壇人已不多,只有皇甫楠一家……”

貢勝奇道:“皇甫佑安在不在總壇?”

胡道民道:“小弟從未見過此人,一直懷疑只是個影子,所以不足爲慮。”

貢勝奇想了想,道:“萬公子以爲如何?”

萬古雷道:“請兩位說出夜襲計劃。”

霍繼統道:“所謂總壇,並無機關埋伏,裡面假山水池,亭臺樓閣,恰似天上勝境,所以只管衝了進去,並無障礙。”

萬古雷道:“總壇在何處?”

胡道民道:“五雲山與錢塘江之間……”

霍繼統道:“總壇是個佔地極廣的庭院,皇甫楠住在靠北的彩霞宮,四周的房屋則是護衛使、金鷹武師等人的住所。我們把人分成四撥,由四個方向殺入,使其顧此失彼,慌亂中萬公子率高手直奔彩霞宮,擊殺皇甫楠。”

萬古雷十分高興:“此計甚好,妙極!”

霍繼統道:“西湖南面之福靈寺可作爲我等會合地,天黑後我二人在那裡恭候!”

萬古雷喜滋滋道:“一言爲定!”

胡、霍二人站起身,胡道民又道:“請萬公子務必準時到福靈寺,千萬別誤了時候,還請萬少俠囑咐大家,一律戴面罩。”

萬古雷興奮地回答:“放心,誤不了事!”

貢勝奇說要把隨他來的八個忠實部下叫來住,和胡、霍二人一同出了店。

三人剛走,住在隔壁的嬌嬌、季蘭就迫不及待地過來打聽消息,裝扮成小二的陳靈,也提着壺水上來。萬古雷讓他告訴住在對面廂房的耿牛,和熟悉本地情況的徐劍南去霍繼統所說的地方看一看,速去速回。

原來,昨夜衆俠就進了店。韓志脅迫王掌櫃和店夥跟隨他造反,他坐在掌櫃室裡間監視掌櫃。陳靈、徐劍南等扮成小二,監視店中夥計。除了宮知非等幾人,衆俠全部入店。

這一招十分高明,擺脫了精英會布在城中各旅舍的眼線。這些嘍羅決想不到他們監視的扎眼人物會“自投羅網”,隱身在聞鶯旅舍中。於是紛紛趕到信使處稟報,一夜之間,扎眼人物都沒了影,不知上哪兒去了。信使們聞報後,也十分困惑,但卻無法及時報稟總壇,他們只好焦急地等待特使駕到。皇甫楠這一套雖然保住了總壇位置的秘密,但也替自己設了障礙。沒有外敵來犯當然無事,一旦強敵壓境,傳遞消息就十分不利,這自然是他始料不及的。

此刻,公冶嬌聽萬古雷說了情況後道:“如何?我就知道他們騙人!”

季蘭道:“咱們料事如神,你二人該服了吧?記住,聽姐姐的,準沒錯!”

萬古雷笑道:“是是,二位慧眼獨具,能一眼看穿對方的詭計。不過,貢勝奇是不是和胡、霍二人一夥,還不能斷定。”

羅斌道:“貢勝奇也許被二人蒙在鼓內。”

嬌嬌道:“咦,你二人還不死心?”

季蘭嘆道:“孺子不可教也!”

正說笑間,西門儀、華子平、衛天雄來了,商議後決定等耿牛徐劍南迴來,若沒有什麼新情況,就按原計劃行動。說完各回住屋。

半個時辰後,貢勝奇帶來了八個武師,陳靈把他們安頓在前院住下。

貢勝奇單獨來見萬古雷,嬌嬌、季蘭不走,大家寒喧見禮,分賓主坐下。

萬古雷道:“貢爺,霍、胡兩位所說總壇地址,似有些不實,會不會有詐?”

貢勝奇一驚,道:“不會吧,他二人與在下共事幾年,不至於害我。”

萬古雷道:“貢爺對他二人十分放心?”

貢勝奇眉頭一皺:“對朋友不該有所疑。”

萬古雷道:“他二人要是串通了皇甫楠引我們上鉤,到時後悔不及!”

貢勝奇不悅道:“公子若不放心,到時不去便了,貢某眷屬身陷其中,只有冒險一斗!”說完站起身,續道:“公子可以獨自思量一番後再決定,在下告辭!”

他走後,公冶嬌道:“瞧,脾氣大着呢,他想要你相信胡、霍二人,你別上當!”

季蘭道:“三人一夥,被你戳穿騙局,他裝着生氣離開,叫你好好想一想。哼,這一套有咱們在,騙不了人!”

萬、羅二人相視而笑,也不反駁。

嬌嬌道:“還要等多少時候動身?”

萬古雷道:“早着哩,還要等兩個時辰。”

季蘭道:“早知如此,咱們也學羅燕她們的樣,到西子湖玩去,坐在屋裡好悶。”

嬌嬌道:“他們八人四對,我二人去了不尷尬嗎,就爲了這我才留在家呢。”

季蘭道:“咱們和西門前輩一道走吧。”

萬古雷道:“何必呢,扔下我和羅賢弟,孤孤單單的,兩位就等我們一等吧。”

羅斌合掌道:“阿彌陀佛,慈悲慈悲!”

嬌嬌、季蘭笑起來,罵他:“怪相!”

四人說說笑笑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耿牛和徐劍南匆匆回來了。

徐劍南道:“我們去到霍繼統說的地方了,那裡有好幾宅庭院,看來是官府人家,因爲其中有三宅的大門前,站着兵丁。我們回來時,有一隊馬軍,不下兩百騎,正往那邊去。後來,又有一隊步卒,不下三百人,也往那個方向去,我們急着回來報信,未跟着去探查。”

嬌嬌道:“哪一幢像總壇,看不出來吧。”

耿牛道:“看不出,那一帶象這樣的大宅至少有二十幾家。”

萬古雷道:“怎會有兵卒往那兒開?”一頓又道:“不管他那邊如何,我們照計劃行事。”

耿牛、徐劍南匆匆走了。嬌嬌坐不住,催萬、羅二人動身,說出去吃吃飯,天便黑了。

萬古雷想了想,道:“我們在店裡用膳,然後我把實情告訴貢勝奇,他必然和我們一起行動,縱然他有詐,也來不及向總壇報警。”

嬌嬌嘆口氣道:“好吧,就呆在這裡受折磨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慌着哩!”

季蘭道:“咱也急不可耐,可你瞧他們兩個,一點也不急,就象沒事一樣!”

羅斌笑道:“我們在軍中征戰,早就學得遇事不驚,遭變不亂,所以十分鎮靜從容。”

嬌嬌道:“今日直搗皇甫楠的老窩,非比尋常,惡鷹皇甫佑安父子可不是好對付的,我有幾分擔心,可你們大大咧咧的……”

萬古雷道:“我並未掉以輕心,從湯、馬二位前輩報信後,我就作了一番深思,但不管計劃如何周全,一旦交手時總免不了死傷。”

嬌嬌道:“這個自然,但你下手該狠些,除惡務盡,除掉一人就少一分危險。”

季蘭道:“咱們不能再有婦人之仁……”

話未完,陳靈親自端着個托盤來送飯,他說該走的都悄悄走了,他與衛英等候萬古雷。

四人匆匆用飯,萬古雷吃完到前院找貢勝奇,他正和八個武士用膳。

此時,太陽已落山,幕色降臨,正是出發的時候。萬古雷等他們吃畢,這才說話。

他道:“貢爺,我們不打算去福靈寺……”

貢勝奇滿臉不高興:“公子請便,貢某人自去闖一闖……”

萬古雷道:“貢爺先聽我說,總壇不在胡、霍兩位說的地方,我們已查到了真實地址。”

貢勝奇十分驚詫:“萬爺說的是真?”

“不錯,在下說的千真萬確!”

“霍、胡二人竟誘騙我?這……”

萬古雷不知他是真是假,冷冷道:“騙不騙你貢爺,我不好置喙。但我們要去總壇,向皇甫楠索回血債,貢爺跟不跟我們去,由貢爺自己選擇,我等貢爺一句話!”

貢勝奇怔怔地看着他,道:“如果萬爺確實查到了總壇地址,我自然與萬爺去!”

萬古雷道:“那好,請帶上兵刃走吧!”

貢勝奇恨恨地說道:“好個霍繼統、胡道民,竟是兩個卑鄙小人!”

萬古雷道:“到總壇後,貢爺先去救寶眷,得手後趕緊離開,不必參與拼鬥!”

貢勝奇道:“見機行事,到時再說。”

萬古雷道:“貢兄與我一同走,八位分兩撥,彼此拉開間距,以免人多惹眼。”

吩咐完,貢勝奇隨萬古雷先出門,嬌嬌等人已在院中等候,萬古雷讓羅斌、季蘭與韓志等人隨後,在商定的地方會合。

上路後,衆人走得匆忙,來到西湖邊,已沒了行人,便施展輕功往北趕去。頓飯功夫,走了不少路,萬古雷收了功,開始步行,片刻後見前面有兩人攔路。萬古雷目力極敏銳,看出是西門儀和華子平,便輕聲招呼。

西門儀等衆人圍了過來,道:“前面二十丈外,就是精英會老巢。那裡只有一所大莊院,三面有林木環繞,正面對着西湖。黃昏後大門已關閉,看不出裡面的動靜。我方人衆在前不遠處埋伏,萬賢侄你們一到就進擊。”

萬古雷道:“由我先進去一探如何?”

西門儀道:“這樣也好,免得大夥亂躥。”

貢勝奇道:“在下與萬爺同去。”

萬古雷仍摸不透他到底站哪一方,如和他同去,他要大聲嚷嚷又怎麼辦?不過,不好拒絕他,讓他去吧,到時再說,便道:“好!”

“好”字出口,他人已掠出,貢勝奇雙肩一晃,飛躍緊追。

氣得嬌嬌在心裡大罵,她知道萬古雷怕她跟着去,所以擡腳就溜。

萬古雷在離總壇十來丈遠處停下,貢勝奇眨眼間與他並肩而立。萬古雷功布全身,防他突然襲擊。兩人看了一會,轉着念頭。

貢勝奇道:“裡面燈光燦爛。內中以中間部分燈火最盛,我們就從大門躍入,往燈火最盛處走。若走側面,我以爲那裡防範較嚴,因爲三面都有林子,他們怕人藏在林中。唯正面對着西湖,光禿禿一片,不易藏人,防範也就會鬆些,不知意下如何?”

這想法與萬古雷相同,當下點頭同意。

萬古雷摸了幾個飛環刺扣在手中,道:“一氣掠上牆頭,大門裡有燈光,必有人守門,這些人由在下對付,貢爺只管往裡走。”

貢勝奇道:“好,走吧!”

兩人風馳電掣般飛掠過平地,登上牆頭時,果見大門內側掛着兩盞燈,有四個武士站在兩側,迎面相對,萬古雷手一揚,四枚飛環刺同時擊中四人,撲通一聲,全都倒下。接着兩人躍上路邊一株大樹,朝前面細看。

這一看,兩人都吃了一驚。

這園子大致可分兩部分。前面一部分房屋修建得鱗次櫛比,分兩邊排列,中間是一條大道,每幢屋前都種有花卉。後半部分從一幢魏峨大樓開始,完全是個大花園。只見林木繁茂,曲徑通幽,綠樹叢中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是一座座鏤金錯彩的瓊樓玉宇。縱是貢勝奇、萬古雷見過大世面,也不禁爲之瞠目結舌。建造這樣大的庭園,該要多少萬的銀兩!

貢勝奇喃喃道:“這果真是皇甫楠的宮殿嗎?好小子,只怕王公大臣也比之不如!”

萬古雷道:“貢爺,皇甫楠如此奢靡,才需要派人四出劫掠,否則他度日難以爲繼!”

貢勝奇道:“這真是他的巢穴嗎?”

萬古雷道:“往花園裡去,看個明白!”

他從樹上掠到右邊房屋頂上,從屋脊上飛奔而去,貢勝奇隨後緊迫。片刻就到了那座大樓前,只聽絲竹聲婉轉動人,從樓下大堂傳出。兩入伏在屋檐上,朝大堂裡看去。只見十二個衣裙鮮麗的舞娘,正婆娑起舞。上百盞燈火把室內照得如同白晝。堂上正中坐着個五旬男子,貢勝奇一眼就認出是皇甫楠。他右首坐着個老頭,左首坐着箇中年麗人。兩側的案几邊,有衡山三劍、天地雙魔、關中雙煞等人。

不用再看,萬古雷扯了扯貢勝奇的袖子,兩人當即往回飛奔。只因兩人身法極快,房下縱使有人出入,也無法發現他們,是以兩人很快出了院牆,回到衆人身前。

貢勝奇咬牙咒道:“好個皇甫楠,如此揮霍無度,幹下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真是罪該萬死,各位千萬不要放走了他!”

至此,萬古雷確信,貢勝奇並非奸細。

當下,萬古雷把所見情形說了,臨時又把人員作了調配,於是大夥直奔總壇。

萬古雷、西門儀、華子平在前,其餘人隨後,進院後各奔目標。宮知非等不見蹤影,萬古雷知他們在暗中接應,更覺放心。

片刻後,萬古雷等從牆上躍進,一個接一個,卻被兩邊屋子的人看到,驚得叫喊起來。但萬古雷等人,已到了大樓前不遠。萬古雷當先躍下,大步向前走去。大樓裡繁弦急管,鑼鼓陣陣,哪裡知道有了變故。

萬古雷走進大堂,運起神功喝道:“皇甫楠,你陽壽已盡,該償還你欠的血債了!”

他發出的聲音,一字如一雷,驚得歌女們尖叫,樂師們從座位上跌倒。

皇甫楠也大吃一驚,也實在太感意外。

但他畢竟是個久經風浪的人物,立即鎮定下來。衡山三劍等人,一個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皇甫楠沉聲道:“各位坐下,這小子來送死,本座求之不得!”一頓,道:“萬古雷,你居然找到這兒來了,你是如何找到的?”

萬古雷一指皇甫楠旁邊的女人道:“這位就是皇甫夫人蘇翠芳吧?”

皇甫楠道:“正是。你答非所問。”

萬古雷道:“多承她和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去杭州分堂逼婚,給我們帶了路。你指使霍繼統、胡道民誘我們去五雲山……”

皇甫楠大怒,一指坐在右側的皇甫玉:“你娘倆乾的好事,引狼入室!”

皇甫玉把頭低下,不敢出聲,蘇翠芳也十分惶恐,但卻不信:“我們身後留有衛士,並不見人躡蹤,萬古雷你胡說!”

萬古雷道:“自有高人追蹤,豈是你那幾個衛士發現得了的!廢話少說,皇甫楠,該是你我了斷的時候,出來見個高下!”

皇甫楠道:“我本不想現在取你性命,只將你玩於股掌之上,叫你再一次家破人亡。我不妨告訴你今夜的計謀,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五雲山和錢塘江之間那一帶,是布政使、都司府的官員庭第,我讓霍、胡二人帶你們去,蒙上面巾,殺進部司大人家,由我的人肆意砍殺。事先我已使人暗告都司,今夜有江洋大盜來襲,讓他準備好兵馬捉拿。當你們發現情形不對撤走時,已犯下了命案。再由我的人在逃走時直呼‘萬公子’、“萬古雷’大號,讓你背上黑鍋,再一次從京師出逃變成欽犯,讓你到處流浪、偷偷摸摸度日。等我把京師產業收回,慢慢再找你索命……萬古雷,你原本不是本座的對手,多年來你事事處於下風,今日不過是僥倖而已。既然你找上門來,急着要去見閻王爺,本座自會成全你。你們退出大堂,我們就在門前決戰,管叫你稱心如意!”

聽了他這番表白,衆俠切齒痛恨,這人當真是詭計多端、陰險狠毒!

萬古雷道:“可惜你功虧一簣,黔驢技窮,皇甫楠,你死期已到,惡貫滿盈!”

西門儀道:“皇甫楠,二十多年前,你身爲軍中官員,竟然下手殺害蘇州岑東家一家老小、劫走岑秀娟小姐,搶光了岑東家的財物,老夫到處查訪真兇,直到今年方知是你所爲!皇甫楠,你這個披着人皮的豺狼,幾十年來幹盡喪天害理之事,今日老夫向你索回血債!”

皇甫楠冷笑一聲:“你大概就是西門儀吧?你好大的口氣,想死就到外面等着!”

萬古雷道:“好,出來一決生死!”

此刻外邊已經大亂,有人鳴起了警鑼,更是攪得人心不安。還有一兩處地方起了火,又有不少人嚷着救火,偌大個靜謐的庭院,亂成了一鍋粥。喊殺聲、慘呼聲、婦女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往日的威嚴、秩序、規矩,在這瞬間化爲烏有……

萬古雷等退出大堂外,皇甫楠如衆星拱月,在一大幫人的簇涌下走出門外一字兒排開。

萬古雷道:“皇甫楠,你我一決生死!”

皇甫玉在一旁吼道:“你不配與我爹動手,我爹何等身份,你……”

萬古雷喝道:“父債子還,你滾出來!”

皇甫楠道:“萬古雷,你要與本座動手不難,只不過你必須闖過一道道關口!”一頓,對左右道:“請護衛使捉拿萬古雷!”

衡山三劍、天地雙魔等人都知道萬古雷的厲害,他們都奈何不了他,只能戰個平局。當下互相瞧瞧,沒有作聲,卻見追魂居士左信元走了出來,一個個鬆了口氣。

左信元陰側側道:“萬古雷,還我徒弟的命來!”

萬古雷未及答話,耿牛一步跨出,喝道:“看刀!”聲落刀出,一刀當頭劈下。

左信元出劍格擋,兩人狠鬥起來。十招、二十招都不分上下,一時難決出勝負。

此刻貢勝奇突然來到,對萬古雷附耳輕言:“我的眷屬已救出,由八護衛送定,我留下與萬爺一道,誅除這班惡賊!”

萬古雷道:“貢爺不忘大義,在下佩服!”

貢勝奇兩眼朝對方打量了一會,走出兩步,抱拳道:“陶兄、葉姑娘、兩位柏賢弟,皇甫楠種種惡行你們難道不知,何苦再陷溺下去,我貢某當初有錯,但離開錦衣衛後未再與他們同流合污,望四位以大義爲先,要麼與萬公子攜手,誅除這個無惡不作的畜牲,要麼退出是非、遠走他鄉,隱姓埋名……”

皇甫楠大怒:“姓貢的,本座待你不薄,你竟敢叛變,真是無恥已極!你……”

言未了,站在他身後不遠的金剛掌陶柏、洛陽女俠葉芳、青城雙傑柏乾、柏坤忽然朝一邊躍去,瞬間沒入黑暗中不見。顯然,他們聽了貢勝奇之言,離開精英會,退出是非場。這一下事出突然,皇甫楠等防範不及,也無法派人去追趕,只好任其遠走高飛。

皇甫楠氣得七竅生煙,大罵道:“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休想逃出本座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蘇翠芳、張秀妹、尚美鳳從大堂走出,蘇翠芳親自把一柄劍交給了皇甫楠。

皇甫楠接過劍,惡狠狠道:“本座久已不殺人,今日要大開殺戒!”

張秀妹一指萬古雷等人道:“楠哥,他們不過十六七個人,不如併肩子上……”

皇甫楠一擡手,張秀妹立即住了口。

萬古雷確實只帶了十五人與皇甫楠對峙,其餘人包括梨花莊的人,按計劃請除園中嘍羅,由宮知非等人暗中策應。

皇甫楠兩側只有八個護衛使和一個總護衛使,連上皇甫玉的特衛十五六人,不超過三十人。雖然萬古雷人比他少,但一個個都是高手,他不敢掉以輕心。是以儘管他鐘愛至極的庭院遭到破壞,他也不敢分出高手去園中助戰。身外之物與性命相比,畢竟性命重要。

此刻他對衡山三劍低聲道:“請三位和王兄柯兄出戰,本座好估量對方實力。”

王昌玉等人無奈,一起走了出來。

秦憂等四人和羅斌立刻迎上,十人五對,當即展開一場惡鬥,看得場外人驚心動魄。

皇甫楠見對方出戰的都是年青人,心裡暗暗驚異,不知這些人師出何門,竟這般高明。

心中正轉着念頭,忽聽一聲嬌叱起自身邊,扭頭一看,是張秀妹向對方索戰,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只好仔細觀查。

張秀妹多年不得與人動手,她早就想在皇甫楠和衆人跟前顯顯本事,一直苦無機會。今天當着衆人的面,正是施展的時候。

她瞧見公冶嬌站在萬古雷身邊,雖然着的男裝,卻瞞不過她的眼睛。她擡手一指,喝道:“小賤人,你給姑奶奶滾出來!”

公冶嬌大怒,拔劍走出:“你是什麼人?”

張秀妹道:“二夫人張秀妹,你是……。”

公冶嬌喝道:“京陵嬌鳳公冶嬌!”

張秀妹冷笑道:“我就猜到是你,姑奶奶把你活捉了,廢了武功,讓玉兒收你當丫頭!”

公冶嬌一劍刺出,張秀妹挺刀來迎。

萬古雷瞧二女動手,鬥了五招,看出張秀妹身手不弱,但決不是嬌嬌的對手,便放下了心,觀察着站在皇甫楠身邊、一直未開口說話的鐵臂翁遊敬。只見他雙目半睜半閉,不時掃視場上,面無表情,十分冷漠。在他身後,中州三怪、巫山老狼靜立,和他一樣沉穩。

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出一陣笑聲,笑罷說道:“鐵臂翁鐵臂翁卻原來是個假貨色,哈哈哈,這世上怪事百出,有人在北平府冒充豺精司羽,而真正的司羽卻在這裡冒充鐵臂翁,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這話使在場人衆大吃一驚,萬古雷尤其如此,在北平是他親手擊殺了豺精司羽,而這個司羽卻是假貨,真貨卻在精英會冒充鐵臂翁。

這話實在叫人難以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因爲這話是宮師叔說的,能有假嗎?

他緊盯鐵臂翁,看他如何反應。

遊敬睜開了眼,雙目精光爆射,臉上的漠然已變得陰狠歹毒,與前判若兩人。他向兩邊張望,尋找說話人的蹤跡,象一頭狩獵的豺。

可是,宮知非卻不再出聲。

萬古雷聽見身後的羅燕說:“真的嗎,這個老兒纔是真正的豺精?這未免太離奇啦!”

季蘭道:“管他是誰,咱們小心些就是。”

萬古雷仍盯着冒牌的鐵臂翁不放,防他突然襲擊在場中狠斗的人。

此時,公冶嬌已把張秀妹殺得招架不住,尚美鳳急衝出來解救,攻得一招便退回。

萬古雷招呼嬌嬌:“嬌嬌退回!”

公冶嬌喝道:“不要臉,有本事再來……”

皇甫玉一躍出場,道:“公冶嬌,你是我到手的口中食,又被萬古雷那小子偷走,你乖乖隨公子爺去,封你做個正房夫人,否則……”

嬌嬌恨死了他,一聲嬌叱,施出八成功力,一上手就猛攻狠打,一團劍光將皇甫玉裹住。皇甫玉從未料到她有這麼高的武功,大驚之下盡全力招架反擊,這才穩住局面。

適才和張秀妹動手,嬌嬌並不存心殺她,只用了五成功力與她交手,是以皇甫玉在一邊看出了便宜,想把她活捉過來,他事先摸出迷魂散,那是他向五毒先生討來的,爲的就是對付公冶嬌。那夜在船上他想迷倒公冶嬌,哪知方天嶽也懷了同樣心思,兩人相互撞破,壞了好事。今夜他認爲萬古雷決討不了好去,有豺精、有他父母在,己方穩操勝券,他只要設法把美人弄到手就成。懷着如意算盤,他捏着迷魂散上陣。哪知公冶嬌展開一路劍法,劍劍刺他要害,勁力之足,使他不得不運起十成功力,這才低擋住了進攻。但這樣下去,他撐不住多久就會力盡氣衰。他想及時撒出迷魂粉,可嬌嬌劍招變換太快,身軀挪動極速,他怕扔出的迷魂粉被劍氣攪散,勞而無功。念頭急轉之際,他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要想公冶嬌少變換身法,只有自己停止反攻,裝作無力還手,步步後退,公冶嬌只顧進攻,便一步步進逼,到時撒出迷魂粉,她決不可能再避開。

主意打定,改攻爲守,一步一步後退,那公冶嬌果然一步一步進擊,兩人面對面,身法不再多變。他心中大喜,突然在招架之後,反手一劍攻出,迫使嬌嬌回劍擋架。這一瞬間是大好時機,他手左迎面一拋,喊聲:“着!”

嬌嬌忽聽對方大喝,又見迎面撒來一把白粉,馬上警覺到是迷魂散一類的玩竟兒,正欲一揮左拳,以罡風拂掃,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身軀一搖往後倒下……

皇甫玉見其中計,不禁欣喜若狂,搶上一步欲去摟抱公冶嬌,不讓她跌倒在地。

就在這一剎那間,嬌嬌將早就扣在左掌心的飛環刺打出,人在欲倒地的瞬間雙足向上一擡,柳腰一挺,一個倒翻出去了兩丈。

皇甫玉做夢也沒想到,嬌嬌來此之前已服下了宮知非煉的丹丸,什麼毒粉迷藥都奈何不了她,反中了對方的計,飛環刺正中咽喉,從後頸飛出,他一聲未哼,一頭撲倒在地,頓時喪了命。那一直關注着兒子的蘇翠芳,驚得魂飛天外,尖叫一聲飛掠而出,躥到兒子跟前一把將他翻過身來,只見兒子頸骨已斷,哪裡還有生機,一時間心痛欲裂,口中再次發出一聲尖叫,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皇甫楠與張秀妹,尚美鳳見狀,急忙一躍而至,一看皇甫玉死於非命,不禁魂飛魄散,大叫一聲:“我的兒!……”俯首摸了摸皇甫玉的臉龐,旋即面朝夜空,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嘯叫,緊接着抽出暗綠色的毒龍劍,大步邁向萬古雷、公冶嬌,狂吼道:“小賤人,本座不拿你開膛剖腹、碎屍萬段,誓不爲人!”

萬古雷也大吼道:“皇甫楠,納命來!”

皇甫楠滿臉猙獰,目光如噴火,形貌極是可怕,公冶嬌、季蘭等都有些畏懼。只見萬古雷抽出神罡劍,一臉激憤,大步走出,俱都懸起了心,看兩人搏命。

皇甫楠手起一劍,劍芒暴漲,一道暗綠色光飛向萬古雷。又見白光一閃,迎向暗綠光芒。衆人只見兩道光環盤旋飛舞,叮叮噹噹之聲不斷,飛濺出陣陣火花。兩個身影閃騰挪移,變化極快。皇甫楠身手果然不凡,兩人勢均力敵,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西門儀等人都懸起了心,捏一把汗,緊張地盯着兩人。

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又在夜空響起:“司羽老豺狗,你越老越不爭氣,居然冒充鐵臂翁大名,連麪皮也不要!當年你結下的仇家太多,找個洞躲藏起來,大家以爲你死了哩。沒想到你冒名頂替,從烏龜洞中鑽了出來……”

司羽兩隻眼睛不住往兩邊睃,突然大吼一聲,朝西北方向撲了過去。那沙啞的聲音道:“好豺狗,你敢來老爺子就要你的命!”

這句話大家聽得清清楚楚,但聲音卻去遠了,司羽哪裡甘心,騰身追了過去。

這時,梨花莊衛天雄和韓志、徐劍南以及燕山三傑、李澄夫婦、阮奎等已把庭院中的嘍羅打跑,四處放了幾把火,然後來到鬥場。

徐劍南、趙旭等人一看場中打鬥情形,不禁吐出了舌頭。天豹莊的年青高手,與幾個護衛使打得激烈萬分,無一人有敗象。而萬古雷卻與一個五旬漢子平分秋色。那幾個護衛使他們都見過,卻沒見過會主皇甫楠。趙旭向衛英打聽道:“衛兄,與萬莊主交手的是誰?”

衛英道:“不知道,沒見過!”

公冶嬌扭頭道:“他就是精英會的會主,皇甫楠禽獸,你們居然不認識他!”

韓志等人大驚,一個個瞠目結舌,說不出話。又聽季蘭道:“瞧見地下躺着的皇甫玉了嗎?這狼崽子是被嬌嬌小姐給宰了的!”

此時,只見幾名特衛正擡起皇甫玉的屍身往大廳走去,張秀妹、尚美鳳則擡着蘇翠芳跟在後。趙旭喃喃自語:“咱當真坐井觀天,小覷了正道英雄,慚愧慚愧!”

衛玉嬋道:“你這算明白了!”

衛玉娟道:“這下該振作起來了吧!”

此時,從廳中返回的張秀妹喝道:“關中雙煞兩位護衛使,協助會主擊斃萬古雷!”

侯定、吳衝當即向萬古雷撲來,公冶嬌、貢勝奇雙雙迎上,阻住了兩人。韓志、衛玉嬋等人見嬌嬌竟能與兇名昭著的關中雙煞交手,身手之高,出乎意外,不禁大爲敬服。只見嬌嬌一柄劍,劍氣暴射二三尺,使出的招數之精妙,內力之充足,五個回合就佔了上風,把吳衝逼得上遮下攔,手忙腳亂。

西門儀對華子平輕聲道:“我方已佔上風,大夥兒可將彼輩圍住,防他逃跑。請華兄和燕北三傑、阮兄出戰剩下的高手……”

華子平道:“老賊,出來受死!”

西門儀把意圖對季國盛等人說了,四人立即出鬥中州三怪和巫山老狼。衛天雄見狀,挺槍而出,與阮奎雙戰老狼。

此時,耿牛與左信元已得了六十個回合。

左信元見戰他不下,念頭一轉,挺地跳出圈外,獰笑道:“娃兒,你敢不敢與爺爺對掌!”

耿牛道:“有何不敢,來!”

左信元使的是詭計,他把手伸進袋裡,抓了一把毒粉,妄想在對掌時把毒粉沾在對方手上,他並不知曉耿牛根本不怕毒。

他把手從袋中伸出,道:“動手!”

耿牛一掌擊出,使出了八成功力。

左信元也使出了八成功力,從功夫上他不敢小瞧了這個年青漢子。

“呼”一聲大震,兩人都退後了三步。

左信元不禁心驚,居然一掌震不死對方,所幸掌上沾了毒粉,這下取勝不難。

他不禁發出了一陣獰笑,笑畢,道:“死囚,你已沾上了爺爺的毒粉,你的手開始發癢,真氣外泄,再過片刻手掌潰爛……”

話未完,眼前黑影一晃,對方已一步跨到跟前,打出一掌,他驚得連忙出掌相迎,只聽一聲大震,他哇一聲噴出了血,身軀不由自主連退了三步,方纔站穩,正待調息壓下翻騰的氣息,卻見耿牛一步又跨到跟前,嚇得他魂飛天外,哪裡還能還擊,被耿牛狠狠一掌擊在胸膛上,胸骨碎裂,身軀飛出三丈外,“吧噠”一聲跌在地上了賬。

鍾蝶看得清楚,挺身躍出,一刀砍下了左信元的腦袋,又蹲下身子去翻口袋,兩個內袋中的一個,裝着一個紅綢包,打開一看,果然是翡翠瓜,一時激動得流出了淚水。

羅燕、袁小芳怕她遭人暗算,也緊跟了來,見狀道:“你報了仇,奪回了家傳至寶……”

鍾蝶故聲大哭,對天禱祝:“爹孃在天之靈有知,所有仇人皆伏誅於刀下……”

西門儀見去了一個強敵,心中大慰,忙叫耿牛回來,問他可受內傷。耿牛說無妨,西門儀仍叫他調息,說馬上就用得着他。耿牛依言在後邊空處坐下調息,邢巧兒連忙站在他旁邊替他護法,乘人不注意,輕聲道:“你好神勇,姑娘我好生佩服,乖乖調息,再去立個功。”

耿牛衝她一笑,閉上雙目運功。

這時場中打鬥依然激烈,西門儀放心不下,不敢上陣合擊皇甫楠。他怕秦憂等人出差錯,萬一有失,他可以及時搶救。

正在此時,忽聽秦憂說話,也不知對誰說。只聽他道:“咱要使出看家本領來了……”

他的對手是天魔王通,只聽王通冷笑道:“好啊,有什麼招數只管亮出來!”

話音剛落,就見秦憂左手一攔,袖子裡飛出個什麼玩意兒,正擊在王通腹上,遂聽王通大叫一聲,伸手去抓,又見秦憂左手一抖,什麼東西飛了出來,有條長長的繩子般的東西,緊接着秦憂右手一刀,砍下了王通的腦袋。

這不過是發生在剎那間的事,西門儀還未看清楚是怎麼一會事兒,天魔王通已經斃命。

他不禁目瞪口呆,哪知在他未轉過念頭之際,接二連三地聽見了三聲嚎叫,他連忙循聲看去,更是驚得瞠目結舌,只見與嚴寒對陣的地魔柯典、與楊孤對陣的高文超、與陶悲對陣的袁子安,已經躺在地上,他們四兄弟站在原地調息喘氣,羅燕、鍾蝶、常玲、袁小芳趕緊去到他們身邊,問他們可曾受了傷。四人並不答理,只把八隻眼去瞧萬古雷,然後一個瞧一個,同聲道:“他沒瞧見……”

羅燕問:“誰沒瞧見?”

秦憂道:“別問,以後你會知道!”

話聲一落,四人縱身而起,直撲離他們不遠的中州三怪。西門儀見狀,大大鬆了口氣,揮笛喊道:“各位英雄,併肩子上!”

衆俠吶喊一聲,衝了上去。在大堂內的蘇翠芳揹着兒子屍身,由尚美鳳陪着來到門口,一看局勢不妙,大聲喊道:“楠哥快走!”

此時西門儀剛剛出手攻擊,皇甫楠當即一個後躍,到了大廳前,閃身進屋,張秀妹立即關上大門。萬古雷、西門儀追了過去,一掌震倒木門,就見皇甫楠一家出了後門,又把門關上。兩人踢開後門,皇甫楠等人已沒了蹤影。

萬古雷哪裡甘心,和西門儀一左一右,向大樓後的一幢小樓撲去,小樓也沒有他們的影子,又出來搜索,只見亭臺樓閣,假山池水,到處是花木成蔭,上哪兒找皇甫楠去。

兩人又搜索了好一陣,仍然追索不到,只好怏怏而回。

此時拼鬥已經結束,所有人全部被殲,只有皇甫楠一家逃脫。再看前半個院子,已燒得火光沖天,精英會總壇,就此覆滅。

萬古雷雖覺遺憾。沒能除掉皇甫楠,但滅了精英會,總算爲世人除了害。

宮知非把他叫到一邊,告訴他豺精已被他和馬禾等人聯手除掉。

萬古雷道:“師叔過去認識他?”

宮知非道:“呸!我老爺子怎會認識這種東西!”

馬禾道:“是咱和補鍋匠幾個人認出的,咱們過去曾充當過他的部下……”

萬古雷一驚:“前輩是說……”

宮知非道:“別大驚小怪的,他們幾人年青時曾誤入歧途,後來棄暗投明……”

湯老五道:“我等虧你點化,做了好人。”

宮知非道:“休提休提,我們走吧!”

萬古雷道:“師叔,北平那個冒牌的……”

羅大雄道:“他是當年豺精的首徒,那豬名狗姓也就不必提了吧!”

宮知非道:“走走走,有話回京師說。”

“說”字一落音,他便沒了影蹤。羅大雄等人連忙尾追而去。

萬古雷不禁十分感慨,此次多虧劉二本、馬禾跟蹤皇甫玉母子回總壇,否則,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查到?正想着,嬌嬌來叫他,大家都等着他安排下一步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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