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吸血豺精

半個時辰後,哪裡還看得見影子?

鍾蝶流着淚跳到古雷的船上,看看麻威屍身,又看着天大哭道:“父母在天之靈告慰,麻威遭了報應,還有兩個仇人,女兒一定要殺了他們,爲爹孃報仇!”

禱祝完,她一腳把麻威屍身踢進江中……”

公冶嬌調息一個時辰後,毒已全除,恢復了功力,這才整裝下擀,與大家相見。

羅燕等諸女見她雖然憔悴,但美貌不減,比自己強多了,加上她雍容端正,氣度高貴,對她十分欽慕,爭着喊她姐姐,對她極是親熱。吳公公等人服了解毒丸,一個個健壯如昔。

萬古雷癡癡瞧着公冶嬌,恨不得把她擁在懷中親個夠,然後一吐刻骨銘心的相思之情。

公冶嬌謝過大家相救之恩,和諸女坐在一起,免不了問長問短。她們說了一會話,公冶嬌就對萬古雷道:“雷哥,我上街去買些衣料,能找個好裁縫來做幾套衣裙麼,我連換的衣服都沒有了,怪難爲情的。”

黃飛羽連忙道:“好裁縫有的是,讓玉梅陪小姐去買衣料,我這就把裁縫叫來。”

袁小芳道:“好極好極,我們和姐姐去!”

萬古雷道:“嬌嬌不再歇息嗎?我陪你去,別又碰上精英會的人!”

公冶嬌一笑:“碰上最好,我正想找他們算賬呢!我和妹妹們上街,不用你陪。”

羅燕道:“對,不要大男人去,喜歡什麼綢布,可以慢慢兒挑,免得催三催四!”說着把眼睛去瞧秦憂,秦憂卻楞着看她。

鍾蝶道:“對嘛,男人只會催得人心煩!”

嚴寒被她瞅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常玲站起來道:“說走就走,別管他們!”

袁小芳道:“你們男人守家,姑娘去也!”

華芝、顧玉梅、潘雨荷也興高采烈起身。

萬古雷遞給嬌嬌兩張銀票:“妹妹們要買什麼只管買,算哥哥我的一點心意吧!”

諸女急着看銀票:“多少兩?”然後一起歡叫:“五百兩!啊喲,夠啦……”

姑娘們歡跳着走了,留下的老少爺們不禁搖頭苦笑。這世上,大概沒有不愛新衣服的姑娘媳婦,瞧她們那高興勁,真叫人難解。

萬古雷把奪回碼頭和錢莊、商行的事對大家說了,要逼精英會來京師相鬥。

吳公公道:“精英會經營多年,實力不可低估,若要在京師決戰,我方人手還不夠。”

華子平道:“把天豹莊的老少英雄都請來,對付精英會就不在話下,可那邊有鏢局,實難兩兼顧。以老夫之見,不如去太原關了鏢局,再把人遷到京師來。”

黃興隆道:“若能在京師與他們了斷,這是最好不過的事,老夫盼望有這一天。”

顧仲賢道:“天豹鏢局關了門好,老夫盼諸位齊居京師,大家同心協力對付精英會!”

羅斌道:“天豹莊有許多弟兄,如今都有家室拖累,要把他們也遷到京師來,談何容易。況且建造天豹莊時,花費了數萬兩白銀……”

萬古雷道:“天豹莊弟兄不必來京師,我所慮者,熊震宇、祁連老祖、一陽教,怕他們突襲天豹莊,因此不能把莊內高手都請到京師。這事確是棘手,首尾不能兼顧,看來收回家業的事,只能暫時放在一邊,過幾日我們先回天豹莊,然後從長計議。”

黃飛羽道:“萬兄,你們一走,鎮遠鏢局和龜鶴幫就會遭難……”

萬古雷道:“賢弟不必擔心,等京師幾位異人回來,我請他們助兄一臂之力。”

耿牛道:“宮師伯也該回來了,俺下午去六順巷瞧瞧,說不定到家了哩!”

黃飛羽喜道:“但願如此!”

大家談談說說,不覺到午飯時間,姑娘們高高興興回來了,每人都夾着一捆綢緞。接着一個個打開展示,問爺們好不好看。

萬古雷等瞧得眼花燎亂,嘴裡不停地說好看。秦憂等四個怪人更是被四女逼得連聲說好,而且還要說出“好”在哪裡,真難壞了他們,一個個張口結舌。

此刻羅燕打開一匹灰藍色緞問秦憂:“你看,這灰色灰得不一般,挺特別的,對嗎?”

秦憂一個勁地點頭:“是、是不一般。”

“你說不一般在哪兒?美在何處?”

“這個、這個,咱說不來。”

“沒事,你說吧,咱想聽聽你的見解。”

“這……咱說不出……”

“唉呀,你這人真是的,隨便說呀!快……”

秦憂臉都紅了,道:“咱不會說……”

衆人都停下來瞧着他倆,挺有趣的。

“說呀!別悶在心裡,快些,咱等着呢!”

秦憂被逼急了:“像……像牛皮!”

“譁”一聲,大家全笑了。

羅燕氣得跺腳:“你……你……”

姑娘們笑得打跌:“好個比喻……”

秦憂也忍不住笑起來十分開心。

午飯後,請來了裁縫,姑娘們忙自己的。

萬古雷叫上羅斌、耿牛,逕直去福壽巷。

這回門丁不阻攔他們了,三人匆匆走向花錦樓。只見竹梅居房前空地,邢巧兒又在舞刀,這回沒有婢子在一旁喝彩,只有邢益父子在看她。一見三人來了,刑益父子連忙迎上來,道:“樓上請樓上請,我們都等急了哩!”

巧兒道:“喂,耿牛,等一會兒下來比武!”

耿牛道:“不幹不幹,你會打人。”

巧兒道:“我不打你,一定要來!”

耿牛邊走邊道:“不幹……”

巧兒生氣了:“不幹也得幹,你跑不了!”

上得樓來,分賓主坐下。

邢益急不可耐道:“公子未去翠華園?”

萬古雷一笑:“去過了,聽我仔細道來。”

接着,他把救人經過說了個大概。

邢益父子一顆心落了下來,同聲道:“老天保佑!”

萬古雷道:“人已救出,特來知照,以後不會再來相擾,請邢爺放心!”

邢益道:“了不得,出了這事,總壇定會派人來京師,公子務必小心。”

邢開泰道:“下一步公子如何行動?”

萬古雷道:“還未謀劃好,到時會知照兩位,奪回家業一事,放緩日期。”

邢益道:“我們一家人已鐵定了心,要脫出精英會,今後務請公子助一臂之力。”

萬古雷道:“好說好說,我等一定盡力。救人之事,多虧二位成全,大恩不言謝,若有事時,只管吩咐!若……”

話未完,聽見走廊腳步聲響,巧兒跳跳蹦蹦進來,道:“說完了嗎?走,你跟我下去!”

她指着耿牛續道:“我要討教討教!”

邢益道:“巧兒,有正事,別來歪纏!”

巧兒道:“我只叫他一人下去,這不是還有兩位嗎,你們說你們的就是了。”

耿牛道:“俺不和你比武!”

巧兒道:“誰說要比武啦,快走,莫擺架子,小姐我生平不求人,你別不識擡舉!”

邢益斥道:“什麼話!你敢無禮……”

巧兒不睬他爹催促耿牛:“走哇!”

萬古雷不禁好笑,道:“師弟去吧,莫讓小姐久等,氣壞了小姐可不好!”

邢巧兒眉開眼笑:“你真好,是好哥哥!”

萬古雷大樂:“不錯不錯……”

耿牛隻好起身跟她下樓,道:“做什麼?”

巧兒道:“別多問,跟我來就是!”

來到院中,巧兒道:“我還沒見過你的刀法,你演一趟我瞧瞧。”

耿牛道:“沒什麼好瞧的,一般而已。”

“一般也要瞧,快些,男子漢,莫扭捏!”

耿牛無奈,只好抽出直背雙鋒刀,做了個起首式,哪知邢巧兒也把刀拿上,道:“請賜教!”話聲落,一刀劈了過來。

耿牛知道上當,忙不迭跳開去,道:“你這是做什麼,說好不比武的……”

巧兒不出聲,跳過去就砍,耿牛隻好躲開,轉身就逃。巧兒大怒,拼命追殺。兩人就在樓前空地追逐。耿牛身法極快,巧兒剛一追上,他就忽閃一下不見了。氣得巧兒一跺腳,不追了,指着他叫道:“你今天不和我對陣,我就不讓你走出這屋子,不信你就等着瞧!”

耿牛道:“俺不比武,你比俺高明……”

巧兒道:“嘴說不得,得動真格的。”

耿牛道:“你說話不算數!”

巧兒道:“不算數就不算數!”

耿牛一楞,沒話說了,道:“你……”

巧兒道:“我成天單練,沒人喂招,你和我過過招又怎麼了,我又不殺你!”

耿牛道:“好吧,俺陪你過招。”

巧兒這才轉怒爲喜,道:“對嘛,這纔是好人,你陪我練功,我不會忘了你的。”

耿牛心裡一暖,道:“好,來吧。”

巧兒娘站在門口看着,她早被巧兒的叫聲驚動,連忙出來看是怎麼回事,一見是昨日見過的壯小夥,心裡一動,忍住沒有出聲,看他能不能讓着巧兒,性情好不好。

這時巧兒道:“來,看刀!”

耿牛道:“來得好!”一閃躲過。

巧兒娘雖是外行,也看出耿牛一味躲閃招架,並不還手,由着巧兒砍殺,不禁點頭。

二十個回合後,巧兒忽然停住了。

“你不還手,我能提高技藝嗎?”

耿牛一想也對,道:“是的。”

“那你盡力施展,我瞧瞧自己本領究竟有多大,你明白了嗎,要盡力施展。”

“好的,明白了。” шωш▲ тTk ān▲ ¢ o

哪知他這一“明白”可就糟了,只見他一刀緊似一刀,才兩招就把巧兒置於死地,若不是他得心應手及時收招,巧兒的腦袋還在肩上嗎?巧兒眼看白光一閃,刀已到脖頸上,嚇得眼一閉:“媽呀!”大聲尖叫起來。巧兒娘也嚇得大叫:“不可!……”

只聽耿牛道:“你該躲,不該閉上眼睛。”

巧兒睜眼一看,耿牛站在丈外,趕緊把手一摸脖子,好好的,連劃痕也沒有,這才定下心來,可已驚出一身冷汗。這一下,氣不打一處來,把刀一扔,衝了過去:“你想殺我?”

耿牛莫名其妙道:“怎麼會?俺怎會殺你?不是過招幫你長見識嗎?”

“那你怎麼動真格的,差點要了我的命!”

“沒有呀,我手上有分寸的……”

“你明明就是下毒手,還不認賬,打死你!”

巧兒一把抓住他衣襟,右拳朝他身上亂打。巧兒娘想出聲阻止,又忍了下來,不要是考查這人的脾氣嗎,正是好機會呀。

她見耿牛並不躲閃,乖乖兒讓巧兒打,也不發脾氣,也不辯解,這人真好耐性。

打了幾下,巧兒問他:“你說你不下毒手,剛纔要是再往前進一分,我還有命嗎?”

耿牛道:“俺有把握,哪會傷着你,不然俺就不動手了,那是你叫俺動手的。”

“我與你喂招,能下毒手嗎?”

“俺說了,不會傷着你,你不信俺也無法。”

巧兒氣消了,拿眼瞅着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俺要傷你一招就夠了!”

巧兒聽了這話大不受用:“什麼?你竟敢小瞧了姑奶奶?你說我功夫不濟是不是?”

“要俺說實話嗎?”

“是的,說實話。”

“你缺乏歷練,出刀不利索,死搬招式……”

“呸!說得好難聽,再來試試!”

巧兒回身拾起了刀:“來,重新打過!”

耿牛道:“好吧,俺邊打邊說!”

巧兒使個虛招,然後一刀橫着掃去,耿牛在她使虛招時已斜跨了半步,等她橫掃時,輕輕一閃,到了她左後側,道:“看,俺如果出刀,你不是糟了嗎?”

巧兒急忙轉身,道:“不見得!”一刀劈耿牛右肩,可耿牛的刀先到了她頭上,嚇得她趕緊後退變招,但耿牛第二刀又點到胸前,她根本動彈不得。

“再來,我不信邪!”巧兒退開兩步說。

可是,她怎麼出手都沒用,不出三招就被耿牛的刀逼住。一回兩回三回都如此。她氣得把刀一扔:“我不練武了,練了也沒用!”

耿牛反來勸她:“你這就不對了,這不是刀法的錯,這刀法挺好的……”

巧兒眼一瞪:“這刀法沒用,不是它的錯難道是我的錯?你說你說……”

耿牛老老實實道:“自然是你的錯,來,俺告訴你,你剛纔使的招應該這麼使……”

巧兒狐疑地瞧着他,片刻就有了興趣。

巧兒娘見女兒乖乖跟耿牛學,心中大慰,莫非此子就是自己的乘龍快婿?人品好,武功高,能帶她飛出牢籠,脫出火坑?

當下出聲道:“巧兒,請壯士過來喝茶!”

巧兒正學得起勁,道:“娘,馬上來!”

耿牛指點了幾招後道:“俺只見你使了這幾招,只能說到這裡。”

巧兒娘又叫過來,巧兒只好帶耿牛過去。

巧兒娘笑意盎然,請耿牛進客室坐下。

“壯士今年幾歲了,練得這麼好的功夫?”

“俺二十四歲。”

“小兄弟婚配了嗎?”

耿牛臉一紅:“定過婚,可又散了。”

“啊,爲什麼?是小兄弟……”

“不是俺,是她,俺辭了官,她不高興……”

“小兄弟做過官?”

“俺是燕王麾下天豹衛都指揮僉事……”

“啊喲,小兄弟官大着呢,怎麼又…”

“說來話長,俺師兄萬大哥被皇上免職,俺和羅二哥便辭去官職,隨萬大哥到山西……”

“那位姑娘……”

“她曾在王官衛隊青娥隊任百戶,見俺兄弟辭了官,她們就不幹了。不幹就不幹,俺不在乎!”

巧兒娘倆對他的經歷甚感驚訝,巧兒娘對他更有了好印象,正想再盤問幾句,邢益父子陪萬、羅二人來了。

邢益笑道:“果然在夫人這裡,客人要走啦。這位是萬公子、這位是……”

夫人笑道:“昨日見過,怎不留客晚膳?”

萬古雷道:“使不得,須防精英會的耳目查覺。我等過兩日回山西……”

夫人大爲失望:“怎麼就要走了?”

“回去處置些事務,再返京師。”

“但願各位早些回來!”

巧兒道:“你們住在何處?”

萬古雷道:“鎮遠鏢局。好,告辭!”

從福壽巷出來,三人又去六順巷宮知非家。門上已沒了鎖,大喜之下敲門,來開門的是湯老五,便把他們讓進去,宮知非、馬禾、劉二本、羅大雄在屋裡喝茶。相見之下,無不喜笑顏開,暢敘別後經過。

宮知非聽萬古雷說了遭遇,奇道:“我們在少華山找了個遍,你卻縮在洞裡享福,這酒翁是何許人,怎麼要打聽我的下落?”

萬古雷道:“他大概不相信我的話,懷疑師叔是我師傅,所以要刨根問底。”

宮知非道:“管他的,以後碰上再說。公冶小丫頭既然救出來了,你以後有何打算?”

萬古雷把以後的謀劃說了,道:“鎮遠鏢局受精英會脅迫,我們走後,請各位師叔照應,免得他們被精英會屠了。”

宮知非道:“不滅了精英會,日子就不太平,你最好快些回京師來,與他們一決勝負!”

劉二本道:“你的家業在京師,還是回來的好,那鏢局若無人願開,那就關了省心。”

宮知非道:“把公冶小丫頭叫來見見,這妮子定吃了許多苦頭。”

萬古雷道:“這就請師叔們移駕過鏢局一敘如何?晚輩讓黃飛羽他們見見師叔們。”

宮知非道:“讓他們來吧,有事好找。”

大家又說了一陣閒話,約好晚上見面。

萬古雷等回到鏢局,衆人正等他們回來用晚膳,萬古雷說了晚上見宮知非的事。

天黑後,萬古雷、耿牛、羅斌、公冶嬌、翠喜、張鎮東、黃飛羽、顧玉剛前往六順巷。

宮知非歪着頭打量公冶嬌和翠喜,翠喜道:“瞧什麼?變醜了還是變老了?”

宮知非道:“醜也不醜,老也不老,模樣兒更俊了,可也變得兇了!”

嬌嬌道:“遭受這多折磨,就是要兇要狠,要心如鐵石,殺他個千百人頭落地!”

宮知非道:“啊喲喲,那可不得了,江湖上又要出女羅剎啦……”

翠喜瞪起眼,磨着牙道:“誰要是不順我姊妹的心,活活把他捉來吃了!”

嬌嬌道:“呸!哪個要吃人肉!”

翠喜道:“人肉也是肉,我瞧宮師伯那一身瘦骨頭挺不錯的,啃起來一定有味!”

宮知非道:“阿彌陀佛,誰娶了這女羅剎誰倒黴,有沒有這樣的傻蛋了?”

嬌嬌笑道:“怎麼沒有,現成的。”

宮知非道:“是誰,有那麼傻?”

張鎮東大聲道:“是俺!”

誰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豪邁,當着這許多人的面這麼答應,臉不紅,也無一絲羞態。

衆人一愣之後,放聲大笑。

翠喜可沒防到他來這一手,一時又羞又怒,罵道:“誰讓你開口啦!你好大膽……”

張鎮東道:“是宮師伯問俺才答的。”

宮知非大樂:“你小子不長招子,這丫頭又精又怪,以後準讓你吃不消!”

張鎮東道:“不會的,她心好着哩!”

宮知非道:“你怎麼知道?”

張鎮東道:“大家一起從京師出逃,一路上她對俺挺照顧的,在秋水園,她替俺洗衣服,還對俺說了張大哥,你對我們小姐忠心耿耿,這好處我忘不了,以後我……”

翠喜又急又氣,跳過去尖叫道:“你再說你再說!你這個傻瓜、笨蛋,你……”

嬌嬌道:“急什麼?怕泄了底是不是?”

翠喜滿臉通紅:“別聽他胡說!”

大家痛痛快快笑了一陣,心裡無比歡暢。

萬古雷等一直玩到二更,這纔回鏢局。

第二日上午,來了兩乘轎子,邢巧兒和娘到鏢局看望耿牛等人。巧兒娘見這麼多漂亮的大姑娘,這麼多老少英雄,不禁高興萬分。巧兒更是羨慕得了不得,馬上就和嬌嬌、翠喜、袁小芳等混熟。萬古雷逐一引薦,公冶夫婦休息了一天,精神好轉,也下樓來湊熱鬧。

巧兒娘此刻心中拿定了主意,這都是些靠得住的俠義之士,她定要說服夫君,早日改邪歸正,使一家人跳出虎口。

她此來就是爲了熟悉熟悉耿牛、萬古雷等人,沒想到人有如此之多,看來定能與精英會見個高下。自己一家的命運,只有緊緊和他們連在一起。若能把耿牛招爲姑爺,和他們就成了一家人。她早就尋思着爲巧兒覓個可靠的夫婿,一直沒有合適的。她見耿牛粗眉大眼,英氣勃勃,爲人忠厚大度,夫君兒子又說他武功高得驚人,把巧兒給他,那是終身有靠,了卻自己的一樁心事。

談話中,她看出萬古雷是羣英之首,待人和藹,謙遜有禮,是堂堂君子。巧兒的婚事,只有着落在他身上,以後請他做個大媒。

坐了半個時辰,她起身告辭,巧兒卻不想走,說回家沒有伴兒,她說她先回去,讓巧兒留在這裡玩。還有意地對耿牛道:“巧兒要是回來晚了,還請幾位送她一送。”

萬古雷留她午飯,她說有事要走,衆人送她到門口上轎,她高高興興走了。

到晚上,巧兒戀戀不捨告辭回家。萬古雷讓耿牛去送,耿牛爽爽快快答應。

路上,巧兒道:“原來你們這麼好玩,有這麼多漂亮的姐姐,熱熱鬧鬧的,哪象人家,成天孤孤單單悶在家裡,說話的人都沒有。”

耿牛道:“有你娘陪着,怎麼沒人說話。”

“可我娘不會武功,沒人同我過招。明天你來我家,我們再過過招……”

“不成不成,俺怕了你。”

“怕我?我會吃了你嗎?”

“吃則不會,可你會打,會騙……”

“咦,什麼話!你一個大男人,打兩下也不會痛!你來教教我,好嗎?”

這話說得很溫柔,耿牛不忍拂她心意,道:“俺不知明天要做什麼事,沒事的話俺就來,你若要提高武功,就得好好學!”

“哼!你口氣好大,我不信你比我強多少。”

“瞧,你好高傲,那俺不來也罷!”

“敢!你不來我就追到鏢局找你……”

“好好好,俺來俺來……”

“這就對了嘛,聽話些,姐姐纔對你好!”

“咦,俺比你大……”

“我不管!我想做姐姐就做姐姐!”

耿牛搖頭苦笑,不知爲什麼,卻不煩她。

兩人說說笑笑,不一會便到了福壽巷。

耿牛回到鏢局時,見大家都集在內院天井裡議事,便坐下來聽。

萬古雷決定後日起程,請三位公公、華子平父女、陳衛、張權、張鎮東等留下。公冶夫婦也留在京師。免受長途跋涉之苦。這樣做,三位公公等人既可照顧公冶夫婦,又可兼顧鏢局的安危,一舉兩得。再加上宮知非等人,就不怕精英會來加害。

這主意衆人都說好,黃飛羽等鏢局的人更是歡喜不盡,有這麼多高手在,足以保平安。

第二天耿牛去福壽巷,其餘人在家作準備。姑娘們的衣服已趕製好送來,嘰嘰喳喳在一堆評頭論足,歡天喜地。

第三天,萬古雷等人上路。

這一路上,四個怪人和羅燕等四女成對成雙並肩奔跑。

萬古雷和公冶嬌自然也是一對。唯羅斌、耿牛相伴,不去驚擾鴛鴦。

萬古雷與嬌嬌實在分別得太久太久,不知有多少知心話兒要向對方說。

從過去憶舊,說到分別說到現在說到將來;從彼此刻骨銘心的相思,說到相逢後不得一訴衷腸的苦楚和迫不及待的心情。

總之,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

有道是:“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有道是:“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如今,他們終於遂了心願。

兩人說,從現在起,決不再分開一步。

前面若是奼紫嫣紅、曲徑通幽的美好天地,他們則雙雙攜手,漫步逍遙,共度時光。

前面若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他們就仗劍聯袂去闖,生死同命!

此時已是秋天,但他們的心中仍是春意盎然。濃濃的情意,甜蜜的笑語,抹去了悲哀的痕跡,撫平了人生滄桑的創傷……

這天,一行人回到天豹莊。弟兄們奔走相告,紛紛來見萬古雷等人。西門儀下令全莊擺酒宴,爲他們接風。

晚上,說起正事。鏢局生意繁忙,接不完的生意,連卓彤、賀元彪等都出去走鏢。此外,北平府三英門的弟子來報信,黑鷹幫已霸佔了三英門的房屋,羅輝、羅勤十分不安,要回北平去理論,奪回祖產。還有,祁連老祖遣人下書,要萬古雷明年五月端五在少華山再決勝負。書信是五天前才送到的。

當夜,大家決定,兩日後萬古雷率人趕北平,助三英門奪回祖產。

降龍刀阮奎聽鍾蝶說,耿牛宰了陰手無常麻威,誅除了一個仇人,十分高興。但聽說飛虎堡已加入精英會,又痛恨不已。

袁小芳則對爹爹袁茂林講了她的事,袁茂林對女兒長了見識感到欣慰。

萬古雷向大家說了今後的打算,關了鏢局,經營店鋪,南北聯手。請袁茂林處置這事,不再答應接下鏢貨,答應下的一定送到。

袁茂林道:“正好北平有一趟鏢,就請總鏢頭順道送去,明日起不再託鏢。”

第二日,萬古雷又與黎成細談生意,今後北方生意由黎成主持,莊中弟兄由他調用。京師店鋪收回後,就由邢益主管,然後南北聯手買賣會做得更興旺發達。

第三天,起鏢上北平,十天後到達。交了貨,衆人找了家大旅舍住下。

晚上,羅氏兄妹,四怪人,萬古雷、公冶嬌、耿牛、羅斌和袁、鍾、常三女則去三英門。

此刻,一行人來到羅家祖居三英堂,只見門上掛的“黑鷹幫南門分堂”的牌子不見了,入目的新牌子叫人觸目驚心,使衆人目瞪口呆。你道他們瞧見了什麼牌子?竟然是“精英會南門分堂”。這情勢,怎不叫人迷惑?

萬古雷道:“本可以今晚就把招牌砸了,但既然成了精英會分堂,先把底細摸清再說!”

羅輝道:“好,咱兄妹去找留下弟兄,各位先回旅舍,等咱們打聽回來再議。”

於是,萬古雷等人回旅舍靜候。

萬古雷道:“這宣蕙英野心勃勃,要一統北平武林,怎麼忽然間又掛起了精英會牌子?”

公冶嬌隨口問:“你見過她嗎?”

萬古雷道:“見過。這丫頭瘋瘋顛顛的,不可理喻,難纏得緊!”

“這麼說,你對她知之甚深?”

“不是的,那年我在北平,曾與本地三大門幫聯手,逐走了皇甫楠派來的鷹犬。她忽然問起我的婚姻大事,我說了你的姓名,她就大叫說以後要去京師找你……”

“找我做什麼?怪事!”

“誰知道,無可理喻!”

“看來她對你有情是不是?”

“哪能呢,我與她也沒見過幾面。”

嬌嬌一笑:“八成有那麼回事。”

萬古雷道:“只要我沒有就成了。”

袁小芳道:“不知是個什麼醜八怪,明天見識見識去,看她有多兇!”

羅斌道:“她拜了一個大魔頭爲師,厲害着呢,所以不守本份,要在江湖上稱雄。”

公冶嬌道:“那就教訓教訓她!”

萬古雷道:“她練的邪功,不可大意。”

公冶嬌道:“邪不勝正,我纔不怕哩!”

萬古雷道:“她練的腐骨蝕心掌,有毒,最好莫與她交手,由愚兄來對付。”

公冶嬌道:“怕什麼,宮師叔給了祛毒丸,解百毒,鬥她時先服一粒不就成了?”

萬古雷道:“何苦要親自動手呢,我……”

公冶嬌道:“我偏要和她動手,她不是要找我嗎?我能見了面還躲在你身後?金陵嬌鳳就這麼不濟,怕了一個無名野丫頭!”

萬古雷無奈,只好說:“我不是這意思。”

鍾蝶道:“姐姐有志氣,就該鬥她一鬥”

常玲道:“就是嘛,姐姐武功這麼高,何須要男人來庇護!哪象我們,武功沒人指點,沒有長進,一輩子讓人欺負!”後兩句話是瞧着楊孤說着,說完還瞪他一眼。

袁小芳道:“就是嘛,沒人指點武功……”

鍾蝶道:“不對吧,妹妹你是有人指點的,哪象我和玲妹,沒人管哩!”

袁小芳道:“錯了,人家只指點你個雞毛蒜皮,絕技嘛,留着呢,哪捨得傳人呀!”

常玲道:“啊喲,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我還以爲你好福氣,武功大有長進了呢!”

袁小芳道:“長進什麼,和以前沒兩樣!”

鍾蝶道:“別說啦,提起來真氣死人,一說這事我就牙癢癢的,想咬人哩!”說話時,瞅了嚴寒一眼,還把小嘴一撅。

嚴寒一楞,忙去看楊孤、陶悲,他們也正好來看他,又一起去看秦憂。

萬古雷、羅斌、耿牛相視而笑,一旁看熱鬧。

陶悲道:“咱們的刀法太狠,又繁雜,不好學,姑娘家學這刀法不好。”

楊孤道:“就是就是,姑娘家不能動不動就殺人,心太狠可不好。”

嚴寒道:“咱們這刀法不學也好……”

袁小芳道:“刀法狠又不是人狠,只要心不狠,學了再狠的刀法也不會亂殺人!”

鍾蝶道:“哼,捨不得教也不要緊,編找出些歪理來說,氣死人了!”

常玲道:“沒關係,打不過精英會的妖孽,就等着死好了,爲江湖道義獻身,值得!”

公冶嬌道:“四位兄臺,你們聽見了嗎?”

四人同聲道:“聽見了。”

“把你們的刀法傳給四位妹妹,精英會裡妖魔多,今後交手妹妹們要是有個閃失,哼哼,到時你們四位兄臺只怕後悔不及!”

四人又相互瞧瞧,作出一副苦相。

公冶嬌奇道:“怎麼了,有什麼難處?”

秦憂道:“咱們這刀法講的是個‘狠’字,還要和內氣配合,練起來十分繁雜,妹妹們武功底子不差,勿須學新刀法……”

三女一起叫起來道:“不信不信……”

陶悲等三人齊聲道:“真的,不騙人!”

三女仍是不信,一個個做出怪相。

萬古雷知道四個怪人說的不是假話,便道:“四位老兄說的是真的,他們沒有騙你們!”

四個怪人大喜,忙道:“是的是的……”

嬌嬌道:“你們的意思,只要在原來的刀法上作些改變,武功就大大提高?”

四人同聲道:“咱們就是這意思!”

萬古雷道:“四位老兄,你們可將刀法中最凌厲的幾招抽出來教給她們。不要多,三五招就足夠,使她們在對敵中可以突施殺手,一則可防身保命,二則可以制敵,三則嘛,你們之間通過傳藝就更加親密,這叫三全其美!”

三女齊把目光射向他們,看他們如何說。

四人慌了,低聲商議了一陣,大概是想出了辦法,齊聲道:“好,有三招!”

袁小芳道:“厲害不厲害!”

四人道:“招招致命!”

鍾蝶道:“不信,先使出來看看!”

秦憂道:“咱們還得再琢磨琢磨。”

萬古雷道:“你們另找間屋商量去,可別讓妹妹們失望!”

四人道:“決不會!”說完走了。

公冶嬌道:“我們到自己的屋裡說話去。”

三女齊聲道:“好極!”說完也走了。

屋裡只剩下萬古雷、羅斌、耿牛三人,一時無語。不一會就聽見姑娘們的笑聲,隔着兩間屋,仍聽得清清楚楚,只不知在說些什麼。

不到半個時辰,四個怪人回到古雷的房間,道:“咱們琢磨好了。”

萬古雷道:“好極好極,四位姑娘對你們這麼好,四位老兄可別辜負了姑娘們。須知這麼好的姑娘可不好找,錯過機會悔之莫及!”

秦憂道:“可咱們有難言之隱!”

萬古雷道:“此話怎講?”

四人同聲道:“不好說!”

萬古雷道:“不好說就別說,我只忠告四位一句:只要四位有心,好事就不難成。”

這時,姑娘們嘻嘻哈哈笑着來了,一進門便七嘴八舌問四個怪人:“想好了嗎?”

四人齊聲道:“想好了。”

袁小芳道:“快,現在就教!”

陶悲道:“不成,地方太窄。”

鍾蝶道:“旅店裡學不成,等機會吧。”

正說着,羅家三兄妹急匆匆回來了。

一坐下,羅燕就道:“北平武林出了大事,咱們把事情都打聽清楚了,聽咱慢慢說。”

原來,一個多月以前,孫銳鋒建了個神筆門,收了不少門徒,聲勢不小。而在半月前,黑鷹門改稱精英會北平分堂。豺精司羽成了精英會的總護衛使,宣蕙英則任護衛使兼北平分堂堂主。五天前,宣蕙英派人知會神筆門,約請孫門主到精英會北平分堂一晤。孫門主置之不理,說神筆門草創,事務繁多,沒有閒空。宣蕙英大怒,派人知會神筆門,約在明日早上在東營莊見個高下。五虎堂堂主曾志雲潛藏在附近鄉下,聞訊召集了分散的門徒,並邀約三英門的人,明日同趕東營莊,聯手對敵。

聽完講述,萬古雷笑道:“孫老兄創神筆門,好事好事。宣蕙英要鬥倒他,那是做夢!”

羅輝道:“神筆門人不少,實力雄厚。護法有他的兩位師兄懾魂筆張全、追風筆何雄,他們都是名滿江湖的高手,還有燕北三傑、旋風刀夫婦、關中四劍等人坐鎮,怕了誰來?”羅勤道:“五虎堂曾堂主說,三英門應重振旗鼓,三家聯手對敵,一舉擊垮黑鷹幫!”

秦憂道:“有豺精在,你們不是對手!”

羅勤道:“何以見得?豺精再兇也只是一人,神筆門這麼多高手,難道還不能勝他?”

嚴寒道:“只怕勝不了。”

楊孤道:“豺精不好對付,他的掌有毒。”

陶悲道:“他已功臻化境,很難對付。”

羅勤頗不以爲然:“不管如何,咱三英門不能躲着不出頭,否則豈不惹人恥笑?”

秦憂道:“先讓一步,以後再計較。”

羅輝道:“可明天是個機會,咱三英堂弟子都爲咱三英堂爭了面子,咱三兄妹不去,以後如何見人?所以明日非去不可。”

羅斌道:“孫銳鋒目高於頂,十分傲慢,難以相處,別指望他會與五虎堂、三英門平起平坐,他一向對人居高臨下……”

羅勤岔話道:“同是江湖幫派,他若以北平武林盟主自居也不妨事,只要他爲人正派,主持江湖正義,除魔衛道,人傲慢些也不要緊,咱們不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羅斌見他不信,也就不再說話。

萬古雷道:“明日先去東營莊,若雙方動手,我們自是不能袖手旁觀。有好長時間未見到季前輩他們了,也該去問候問候!”

公冶嬌道:“我也想見見季蘭姐姐。”

羅輝道:“明日雙方定會見個高下,請萬莊主務必助一臂之力,滅了黑鷹幫。恢復三英門,咱們不能長期躲下去。”

萬古雷道:“放心,我等一定盡力!”

商議定,各人回房歇息。

次日晨,萬古雷把鏢師、鏢夥先打發回太原,然後動身前往東門外的東營莊。

路上,嬌嬌道:“蘭姐姐不知什麼樣了,大概與孫銳鋒完婚了吧!”

萬古雷道:“也許吧,只是孫老兄那人器量小,與之相處不容易,不知季姑娘可對付得了?要是對付不了,日子就難過了。”

“操什麼心?人家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說得也是。想當年,季姑娘崇敬的是沙場建功立業的英雄,沒想到孫老兄也被方天嶽陷害,說在江西抓你一家不力,奏稟皇上免了職。這功名的事,如白雲蒼狗,變幻無常。人生沉浮,往往就在一瞬間。不知季姑娘對功名現在是怎麼想的,恐怕不會太看重了吧!”

“功名沒有了,孫銳鋒就創立武林門派,說不定會成爲一代宗師哩,照樣在江湖上揚名,哪像你去建個鏢局,那是賺錢活命的營生,並非武林偉業。由此看來,孫銳鋒終究高你一着,季姑娘沒看錯人,她一定心滿意足哩!”

萬古雷嘻嘻一笑:“你說我沒出息?”

公冶嬌道:“那還用說!”

“可也奇怪,沒出息的人居然有個美如天仙的妻子,你說他還不心滿意足嗎?”

“誰是你妻子了?別做美夢!”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東營莊。

這是一個很大的村子,神筆門的莊院離此還有半里路,在村子的北面,被一片稀疏林地遮着,是當地大戶孫家的祖宅。

衆人穿過林地,就見一所圍牆圍住的大莊院,紅牆碧瓦,十分氣派。門前是一大片草地,一條磚砌小路從草地上穿過,直達大門。

門口站着四個帶刀青衣漢子,三英門的弟子當先走了過去,對門丁說了些話。衆人來到時,一個門丁道:“請三英門三位門主進去。”

另一個門丁一擺手,意思是跟他來。

一行人便往裡面走,不料被門丁擋住:“你們是何人?報出姓氏容在下通報。”

羅輝道:“咱們是一塊來的,這位萬莊主與你們孫門主是故交,不必再通報。”

門丁冷冷道:“認識咱們門主的人不少,可門主不一定就認識他,羅門主自管進去,這幾位得按規矩行事!”

萬古雷搖搖頭,道:“羅門主你們先進去,我這就通名,按人家規矩行事。”

羅家兄妹無奈,只好先走一步。

萬古雷又道:“敝姓萬,名古雷,這位是羅斌,這位是耿牛,都是孫門主故交。”

門丁去了一個,剩下兩人堵住大門。

片刻後,報信的門丁匆匆來了,後面跟着燕北三傑季國盛、王兆康、劉繼賢,一見萬古雷,老遠就抱拳招呼:“萬賢侄,別來無恙!”

萬古雷回禮:“三位前輩安好!”

季國盛十分感慨:“又見面了,真不容易,快快請進!”一眼瞥見公冶嬌,又驚又喜:“喲,小姐,是你呀,難得難得……”

嬌嬌一笑:“前輩還沒忘了我呀!”

王兆康道:“怎麼會忘記,裡面說話!”

衆人隨三老進門,只見院落寬大,裡面鱗次櫛比,有百十間房屋。大院中間,有三幢樓房。第一幢樓的石階上,站着十個武士,有人進進出出。季國盛把大家帶到第二幢樓,在樓下寬大的客室待客。大家分賓主坐定,自有下人送來熱茶。萬古雷把隨行三人一一引薦。

季國盛道:“賢侄被皇上免職,老夫是後來才知曉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後來聽說賢侄創天豹莊、天豹鏢局,又與祁連老祖約鬥,還說你二人同歸於盡,這一切都是疑問……”

萬古雷簡略說了經過,季國盛等感嘆不已。萬古雷又道:“方天嶽在皇上跟前誹謗栽誣在下,是個十足的小人。就是前輩和孫兄,他也不放過。但他自己遭報,被皇上免了職……”

接着又說了當年他一手策劃的救駕陰謀。

季國盛道:“咱們累受其害,咱對他早有了警覺,只是孫賢侄不聽老夫勸告,直到丟官才相信是方天嶽害了他!這小子一直向蘭兒獻殷勤,曾對蘭兒提過婚事,蘭兒嚴辭拒絕,他就懷恨在心。待大軍進京師,他又去找公冶小姐,看來朝廷要捉拿公冶一家歸案,實際上是方天嶽的主意,他想以此脅迫公冶小姐……”

萬古雷道:“不錯,這小子真是個僞君子,如今他已成爲精英會的要人,今後難免一斗到時再與他算賬!”

這時,季蘭忽然來了,她沒想到會碰上萬古雷、公冶嬌、羅斌等人,不禁又驚又喜,連忙跑過來和嬌嬌坐在一起,親親熱熱拉着手。

萬古雷仔細打量她,和幾年前一樣美,只是臉上少了些英氣,多了些穩重成熟,眉間添了幾絲憂鬱,似乎揣着沉重的心事。這或許只是他的猜測,她不該有什麼愁煩。但他與她四目相對時,她的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了感傷和悒鬱,還有在她的笑容中,也含有一種使人心酸的無奈。總之,她和過去相比,有很大的改變。這使他有個模糊的感覺,她並不快活。

季國盛向她簡述了萬古雷和嬌嬌的經歷,她聽得很是專心,聽完緊緊拉住公冶嬌嬌的手:“妹妹,你雖遭了許多不幸,但最終你是有福氣的,萬大哥終於找到你,今後你們便可天天在一起,不會再分離。”

嬌嬌道:“是的,姐姐你……”

季蘭趕快把話岔開,道:“對不住,妹妹,咱們另找閒空再聊。”一頓,對季國盛道:“爹,門主請你和兩位叔叔過去……”

季國盛道:“蘭兒,你把孫賢侄叫過來,貴客臨門,是大喜事!”

季蘭稍一猶豫,但還是走了。

季國盛道:“神筆門草創,還未理出個頭緒,精英會就找上門來,今日免不了一戰。”

萬古雷道:“晚輩聽說此事,特來相助。”

季國盛大喜:“有各位助力,穩操勝券!”

此時季蘭匆匆回來,十分不安地萬古雷道:“萬兄,對不住,孫門主無暇前來……”

季國盛大怒,道:“你沒說萬賢侄來了?”

季蘭低下頭:“說了,他說今日忙着對付精英會,改日有暇再敘。”

季國盛冷哼一聲道:“如此待人,怎會結得下人緣,真是無可救藥!”

萬古雷忙道:“大敵當前,孫兄無暇分身,大家是老相識,不必拘禮!”

季國盛怒不可遏,道:“孫銳鋒還有沒有點人味,這些年來他愈發自高自大……”

季蘭流下淚道:“爹,別說啦!”

季國盛似乎壓抑已久,一腔怒火控制不住,爆發道:“萬賢侄等都是自己人,咱爲何不說?蘭兒你忍氣吞聲度日,這樣的日子又怎麼過?他目中無人,心中只有他自己,這些年來,他越來越離譜,咱可是受夠了!”

萬古雷忙道:“前輩息怒,孫兄他……”

劉繼賢道:“萬賢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事遲早要發生,只是今日不是時候,季兄你暫且忍耐住,等打發了黑鷹幫再說。”

王兆康道:“這事不該再拖,再拖下去咱也受不了,過了今日再說。”

季蘭低下頭抽泣,傷心已極。公冶嬌一把摟住她,溫言相勸,叫她不要傷心。

這時,一箇中年漢子走了進來,大聲道:“門主有令,請三位護法速到演武場列隊。”

季國盛手一揮:“知道了,去吧!”

中年漢子不動,又道:“門主有令,今日不見客,請客人速離神筆門!”

季國盛氣得說不出話,稍後冷笑一聲:“萬賢侄,瞧見了嗎?如此小肚雞腸,成得了什麼氣候?走,咱與各位一道出去,讓各位見識見識咱們門主的威儀!”

中年漢子道:“季護法,門主命你……”

季國盛大喝道:“滾開!休在這裡饒舌!”

中年漢子並不畏懼,冷笑一聲道:“季護法,咱劉大奎是本門傳令使,護法說話可得講究些,別象吆喝無名小卒一般,咱不吃這一套!咱來傳門主之命,你敢不聽……”

季蘭頭一擡,斥道:“劉大奎,你好大膽,竟敢頂撞護法,還不快些滾開!”

劉大奎冷笑道:“季姑娘,說話客氣些,咱自然要離開,這就去回稟門主,他的話在這間屋裡沒人聽,不知門規還要不要!”說完恨恨掃了季國盛等人一眼,大步走了。

季國盛氣得直喘粗氣:“萬賢侄,瞧見了嗎,他手下的人有多威風!真是報應呀,咱這是報應,怪不了別人,誰讓咱爲了寶貝女兒,一直委屈求全。咱想想也是活該,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瞎了眼睛……”

季蘭大哭道:“爹,你這不是怪罪女兒嗎?這樣吵下去,叫女兒怎麼活……”

季國盛鐵青着臉:“你怎麼活就照樣活,那是你願意的。至於咱,在這人世間的日子無多,不能再這麼窩囊活下去!”一頓,對萬古雷道:“賢侄,天豹莊能給愚叔一個安身之地嗎?”這話既沉重又堅決,不是賭氣說的。

萬古雷慌了,道:“天豹莊竭誠歡迎前輩,只要前輩不嫌棄,晚輩求之得。但前輩此刻發怒,是負氣之言,請前輩冷靜下來再……”

季國盛有幾分傷感:“賢侄你錯了,愚叔早有去志,都是爲了蘭兒,百般忍耐,但今日已到了頭,愚叔再不猶豫。就是天豹莊不接納愚叔,愚叔也決不會留在此地!”

話剛落音,趙芝蘭匆匆走了進來,一見萬古雷,不禁又驚又喜:“啊喲,原來是貴客到了,咱還當是什麼人呢,門主也叫不動爺倆!”忽又發現季蘭眼淚汪汪,季國盛滿面怒容,不由得一驚:“出了什麼事,你爺倆又……”

王兆康道:“嫂子,還不是爲了孫銳鋒!”

趙芝蘭道:“大敵當前,以後再說!”

季國盛道:“沒有‘以後’了,咱已然鐵了心,今日就離開此地,隨萬賢侄去天豹莊!”

趙芝蘭大急,道:“你……”旋又鎮定下來,續道:“如此當然好,咱們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可扔下蘭兒一人怎麼辦?”

季國盛冷冷道:“她已長大成人,自己可作決擇,要走就跟咱們走,不走就留下!”

趙芝蘭道:“沒有爹孃在眼前,她連訴苦的地方都沒有,這怎麼成?”

季國盛道:“咱還想再活幾年,不想把這身老骨頭葬在此地,咱今日是走定了!”

季蘭哭得十分傷心,道:“爹,咱知道這幾年你爲女兒受盡了委屈,女兒對不住爹。可這幾年他不得志,心裡憋得慌……”

季國盛冷笑道:“他不得志,就拿架子擺威風給咱們看是不是?咱們是他的消氣包,專供他泄私憤的?這天下,不得志的豈只他一人。人家萬賢侄呢?從率天豹衛跟隨燕王造反那天起,出生入死,屢立戰功,到頭來官還沒有方天嶽大,這都是他和方天嶽在燕王駕前搗的鬼,說萬賢侄不可靠,與公冶勳公子暗中有聯絡,因此燕王才防了萬賢侄一手。但萬賢侄並不計較官大官小,依然在沙場拼命。後來方天嶽又轉過頭來對付他,取得燕王寵信,將他擠出王宮衛隊,從此失了寵,這究竟怪誰?當初咱就勸他不要與萬賢侄作對,方天嶽在搬弄是非,可他聽不進去,剛愎自用,到頭來自搬石頭自砸腳,毀在方天嶽手上。如果他從這件事汲取教訓,把那自高自大的性情改一改,倒也不失英雄本色。可他呢,非但不改,對人更爲倨傲,什麼人都不在他眼內,比從前更糟。依咱看,他這是本性難移。爲在江湖稱雄,他創建神筆門,把兩個師兄拉來,哪裡還把咱們放在眼內,咱要是再呆下,豈不活活氣死!咱勸你當機立斷,爲時不晚,否則後悔莫及!”

季蘭抽泣道:“可咱與他定有婚約,要不是爹孃阻攔,早已完了婚……”

季國盛道:“當初咱瞎了眼,允了這門婚事,但後來咱越看越不對勁,所以不讓你完婚,這難道錯了不成?婚約是咱定的,咱也可以解除了它,就看你願不願意!總之,咱是橫下了一條心,不會再多留一天。你若不跟咱走,咱們從此恩斷義絕,就當咱沒養你這個女兒,你就跟他過日子去,各走各的道!”

趙芝蘭急得流出了淚:“你不要逼女兒,她也夠爲難的了,當初確實不該許婚,這會兒若退了婚,豈不惹人恥笑。咱們只有一個女兒,你能忍心拋下她不管?咱可不能這麼絕情!”

季國盛冷笑道:“那好啊,你做孃的疼女兒,那你就陪她留下,咱一人走就是了!”

萬古雷等人十分尷尬,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在場聽着就不該,更何況岔嘴。但眼看他們越說越僵,不出聲就更不像話。

萬古雷忙道:“前輩息怒,這事慢慢處置,不要過急,以免……”

季國盛道:“慚愧,當着各位的面抖露家醜,但老夫實在無法忍受下去,顧不得了!”

這邊公冶嬌勸季蘭:“姐姐,別哭,你認真想一想,孫銳鋒對你好不好,若是不好,趁早決斷,免得後悔一輩子!”

此時趙芝蘭又道:“咱未說要留在這兒,咱早看出,女兒嫁給他沒有好日子過,這婚事咱也不贊同。但當初已許了婚,蘭兒進退不得,要走也得好好商議,處置得當……”

季國盛道:“你還要商議?咱們一家商議過多少次了,每次前怕虎後怕狼,不了了之。不行,咱今天走定了!”

萬古雷道:“孫兄心地不壞,前輩最好找他傾心交談,大家心平氣和說說心裡話……”

季國盛道:“不是沒有說過,他根本不聽,三句話就把你頂回來。”

萬古雷道:“那就讓蘭妹冷靜想想,與孫兄交談,蘭妹的話他或許聽得進去……”

言未了,一聲冷笑起自門邊,大家側頭一看,孫銳鋒鐵青着臉站在那兒。他一身白綢儒衫,依然英俊瀟灑,只是眉宇間和雙眸中的傲氣,似乎比以前還明顯,整個人神態顯得矜持、傲慢,看不起人,令人一見沒有好感。

萬古雷一抱拳,笑着招呼:“孫兄久違!”

孫銳鋒把臉側着不看他,冷笑道:“姓萬的,你又來挑撥是非嗎?咱早看出你對季蘭懷有非份之想,這幾年居然不死心……”

季蘭急了,一抹淚水,道:“孫大哥,別胡說,萬大哥是來助咱們對付三英門的……”

孫銳鋒喝道:“住口!什麼叫胡說,你說話可得挑一挑字眼兒,你在跟誰說話?卸任的都指揮僉事,現任的神筆門門主,門主說話是‘胡說’嗎?一點規矩也沒有!咱問你,是誰要他姓萬的來插手神筆門的事?咱神筆門……”

公冶嬌大怒,道:“夠了,孫銳鋒你少在我們跟前拿腔捏調的!今日我們來拜望季前輩等幾位長者,與你無關,別在姑奶奶面前擺你門主的架子,姑奶奶可沒把你看在眼內!”

孫銳鋒大怒,喝道:“咱就是被你一家害慘了的,你居然大模大樣坐在這兒,你給咱立刻滾出去!你以爲你是誰,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嗎?不是,你不過是四處流亡逃命的欽犯,還端什麼小姐架式,滾,立刻滾出去!”

季國盛一下子跳了起來:“住口!公冶小姐是咱的客人,孫銳鋒你太放肆……”

孫銳鋒倏地轉過身來喝道:“大膽!你怎麼敢當着仇人的面詆譭本座,你心中有沒有門規?本座即時撤去你護法之職,下去聽候處置!若再敢放肆,嚴懲不貸!”

季蘭被激得大怒:“孫大哥,你怎能這般對待咱爹,再怎麼說,是你的……”

“住口!你好放肆,你以爲咱不知道你的鬼算盤嗎?你早就與咱離心離德,所以遲遲不肯完婚,一天推一天。你以爲咱在乎嗎?這些年,咱栽就栽在你手上!就是你父女把萬古雷、方天嶽兩個小人招了來,他們狼狽爲奸,在燕王駕前挑撥是非、說咱的壞話,使咱落到今天這地步,白白在軍中效勞多年。你坑害咱還嫌不夠嗎?哪知你父女還不知悔悟,處處與咱過不去,成天什麼事也不幹,只知道搬弄是非,橫挑鼻子豎挑眼,本座一舉一動你們都看不上。你早就與萬古雷勾勾搭搭,如今又把他勾了來,你還有沒有廉恥!你……”

他像一頭瘋狗,語無倫次,東扯西拉,雙眼瞪得溜圓,恨不得把對方一刀殺了。萬古雷再也按捺不住,大喝道:“孫銳鋒,你休得含血噴人,污我們清白,你……”

季蘭這時出奇地冷靜,她岔話道:“萬大哥,別和他多說,讓小妹與他了斷!”一頓,對孫銳鋒道:“姓孫的,你居然是這樣一個小人,咱當年瞎了眼,看錯了你……”

孫銳鋒狂叫道:“咱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這個賤人不配來教訓咱,你給咱滾出去,從今日起,逐出神筆門!”

季蘭道:“很好很好,婚約呢,你……”

孫銳鋒罵道:“咱休了你,似你這種賤人給咱當丫環都不配,你……”

季國盛跳了起來:“咱跟你拼了!”

萬古雷手快,一把拉住季國盛:“前輩息怒,不必與他計較!”

孫銳鋒指着萬古雷:“姓萬的,你挑撥季家反神筆門,咱與你沒完,待今日事了找你算賬!到時你躲到天邊也要找到你……”

公冶嬌氣得發昏,跳了起來:“孫銳鋒,姑奶奶奉陪,只要你有這個膽!……”

就在此時,大門外傳來陣陣鑼聲,孫銳鋒一擺手:“通通滾!一個不留……”

突然間,四個怪人一躍上前,四把雙鋒直背刀亮閃閃地抽了出來,但接着黑影一閃,只聽嗆啷啷幾聲響,萬古雷抽劍架住了他們的刀,道:“各位,今日不是動手的時候……”

孫銳鋒受了一驚,大罵道:“小子,走着瞧,本座今日暫且饒你們一命!”說着一躍走了,精英會北平分堂的人已經到了大門外。

四個怪人滿臉怒氣,收刀回鞘。

季國盛道:“諸位看見了嗎?與這種人如何相處得下去!請各位稍候,咱去收拾衣物。”

季蘭道:“爹,你陪萬大哥他們,咱和娘這就去收拾,咱們馬上走!”

季國盛感到無比欣慰:“你總算明白了!”

趙芝蘭抹去淚痕:“長痛不如短痛,此地已無牽掛,咱們走!”

萬古雷道:“前輩、蘭妹,恕晚輩多嘴,請三位息怒,不要做出將來後悔的事!”

季蘭悽然道:“咱看錯了人,再這樣下去,爹孃不得安生,咱也沒法過下去,這並非今日賭氣出走,實則咱早就有這個打算,只顧及到婚約對咱的約束,今日他既然破了臉,當衆羞辱咱一家,咱還有什麼顧慮的?……”

公冶嬌道:“蘭姊,似這等無情無義之人,早些了斷好,否則豈不害了你的終身!”

季蘭道:“妹妹說得是,咱們走,決不後悔,這個人已無可理喻!”

趙芝蘭道:“快去收東西,免生枝節!”

孃兒倆匆匆走了,王兆康、劉繼賢也忙着去叫家屬,說好在萬古雷下榻的旅舍見面。

萬古雷請季國盛一家去旅舍,他必須助三英門斗精英會。季國盛便回家幫收東西去了。

萬古雷等人隨即來到莊外,朝側邊走去,只見精英會與神筆門正在對答。

黑鷹幫來了五百多號人,可謂人多勢衆。在排得整齊的隊伍當中,停放着六臺大轎。宣蕙英穿一身大紅緊身衣褲,外罩大紅披風,顯得有三分嬌媚,但在眼神眉宇間卻有一股陰狠勁,讓人看起來心裡不舒服。在她兩旁,一邊站着三個人,黑鷹幫原來的護法四長老就在其中。與之相對的是孫銳鋒,還有兩個年齡在四十左右的中年漢子與他並立,左側是五虎堂堂主曾志雲和羅家三兄妹。身後有二百多武士。

此時只聽孫銳鋒道:“精英會與本門素無來往,你今日率衆至此,冒犯了本門。本座命你賠禮致歉,撤出北平府,北平既有神筆門在此,豈容爾等猖狂……”

宣蕙英冷笑道:“孫門主,你真好糊塗,精英會北平分堂一統北平武林,任何幫派只能臣伏,神筆門新創不久,勢力單薄……”

“住口!你既然來了,今日就見個高下!”

“孫門主,咱見你一表人才,才肯把話勸你。你若是歸順了精英會,以你的武功,咱保你做個總壇的護衛使。精英會遠在南方,這北平府還不是咱們的天下,又何苦翻臉成仇……”

孫銳鋒仰起脖子一陣冷笑,道:“宣蕙英,你錯了,神筆門技冠天下,不久就會成爲天下第一大派,受到武林人的尊崇!區區一個精英會,怎能放在本座眼中,你今日解散了分堂,滾出北平府,咱便饒你性命,若不識擡舉,咱今日就叫你幫毀人亡!北平府既有神筆會在。豈容其他幫派稱雄,你……”

宣蕙英眼珠一轉,道:“那五虎堂、三英門幾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不是就站在門主身邊嗎?孫門主又如何處置他們?”

孫銳鋒昂然道:“他們被你毀門滅派,自願來投奔神筆門,咱看在江湖同道份上,收留他們,派爲本門執事。你宣蕙英若是知趣,脫離精英會,率黑鷹幫原幫人馬來投靠本座,本座也將網開一面,派你爲門中執事……”

話未完,羅氏兄妹忽然離開他,往外走去,孫銳鋒不禁詫道:“站住,你們怎麼……”

羅輝道:“三英門並無投靠神筆門的打算,就此告辭,今後再無瓜葛!”

曾志雲見狀,毫不猶豫,也大步離開,嘴裡道:“五虎堂也無投靠神筆門的意思……”

宣蕙英樂得哈哈大笑:“瞧見了嗎,這班沒出息的東西還不領你孫門主的情,待咱替門主出一口氣如何?”話聲一落,她忽然雙肩一晃,衆人只見紅影一閃,她已撲向走在最後的曾志雲。曾志雲急忙轉身迎敵,見對方一掌擊來,便大喝一聲,一掌猛擊出去。只聽一聲震響,曾志雲蹬蹬蹬退了三步,宣蕙英卻一步也末後退,她深吸了一口氣,平息翻騰的內腑,曾志雲功力深厚,也不是好打發的。她恨恨地一指曾志雲:“你等死吧!姑奶奶超度了你!”

曾志雲吼道:“咱與你拼了……”言未完,突然一聲慘叫,雙手去撕扯自己的頭髮、肌膚,一跤栽在地上,號叫着翻滾,驚得兩邊人衆大睜着眼,氣也不敢出。

宣蕙英尖聲笑起來,尖叫道:“如何?知道姑奶奶的厲害了吧!看誰還敢違逆本座!”

羅燕等三人嚇得連忙向萬古雷等人站立處跑去,曾志雲的慘嚎實在讓人忍不下心。

就在羅燕等跑動之時,幾條人影唰唰唰躍了過來,接應三兄妹。他們是萬古雷、公冶嬌和四個怪人,羅燕芳心大慰。

宣蕙英一眼瞧見了萬古雷和公冶嬌,無限驚奇,兩眼迅速在他二人身上睃來睃去,一股醋意從心頭泛起,變成一股怒氣。

她冷笑道:“萬古雷,沒想到你居然也在這裡!姑奶奶就說要去找你呢。”一頓,一指公冶嬌:“這就是那個小賤人公冶嬌是不是?長得妖里妖氣的,姑奶奶要在她臉上用刀刻兩朵花,替她增添幾分嫵媚,然後送你下地獄,讓小賤人活活守寡一輩子……”

公冶嬌大怒,斥道:“無恥賤婢,你休得口吐狂言,姑奶奶不怕你……”

萬古雷道:“嬌嬌,別理她,走!”

宣蕙英更是怒不可遏,尖叫道:“想走?沒那麼便宜的事,你今日死到臨頭!”

萬古雷道:“宣蕙英,你妄自坐大,稱雄北平,想充霸主。今日又投靠了精英會,妄圖肆虐武林,我勸你及時悔悟……”

宣蕙英大喝道:“住口!咱今日要活捉了你們,用盡毒刑侍候,讓你不得好死!”

此時曾志雲已經斷氣,直挺挺躺着。宣蕙英一指屍身道:“萬古雷,瞧見了嗎,姑奶奶今非昔比,你根本不是對手……”

萬古雷冷笑道:“宣蕙英,你習得了腐骨蝕心掌,就以爲天下無敵了嗎?我奉勸你懸崖勒馬,及時悔悟,不要再練邪功,否則害人害己,到頭來丟了性命不說,還遭人唾罵!”

宣蕙英怒極,她立即運起功來,準備一擊。她惡狠狠叫道:“萬古雷,你既知道姑奶奶的功夫,還不下跪求饒……”

就在此時,忽聽有人大叫:“蕙英蕙英,你不可對萬大人下毒手,他是咱們的恩人……”

宣蕙英一愣,扭頭看去,只見她爹和二叔正從來路飛奔過來,瞬間便到了面前。

宣文龍、宣文虎齊向萬古雷行禮,萬古雷連忙回禮道:“不敢不敢,請前輩……”

宣蕙英寒着臉道:“爹、二叔,你們來這兒做什麼?誰叫你們來的!”

宣文龍道:“蕙英,你不該對神筆門興師問罪,更不該對萬大人出手……”

宣蕙英斥道:“住口!咱現在是幫主,又是堂主,是咱們發號施令,你二人雖然是咱爹咱二叔,但也要聽咱的號令。這萬古雷當年耀武揚威的,自以爲了不得,姑奶奶一向對他看不順眼。今日他自投羅網,撞到姑奶奶手上,姑奶奶豈能饒了他!”一頓,續道:“不過爹你既然出面說情,那就叫他投入咱門下,替咱趕車,做個使喚的僕人……”

宣文虎道:“蕙英,你爹和二叔只有你一個寶貝,從小視你爲掌上明珠,你……”

此時四長老中的段其遠插話道:“大膽!堂主正與神筆門、萬古雷對敵,你們竟然在此敘述家務瑣事,把堂主置於何地?”

王德貴接口道:“萬古雷當年欺辱幫主,凌駕於黑鷹幫之上,罪該萬死,你二人竟敢爲其說情,你二人將幫規置於何處!”

宣蕙英道:“聽見了嗎,還不退下!”

宣文龍道:“蕙英,你受這些小人調唆,又習了邪功,萬大人說得好,害人害己……”

宣蕙英大怒:“住口!再不退下,幫規處置。咱因公廢私,決不留情!”

宣文龍、宣文虎淚流滿面,一臉悔恨。

宣文虎對萬古雷道:“萬大人,瞧見了嗎?蕙英她已中了邪,請萬大人看在老夫兄弟薄面,放她一馬……”

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大膽,竟敢視祖師爺的神功爲邪功,此等狂妄無知之徒,還不懲治更待何時!”

宣蕙英聞聲先是一驚,既而臉上充滿了殺氣,只聽她一聲尖叫,倏地一掌擊向宣文虎。

宣文虎就站在她前面,僅隔兩步距離,哪裡能閃避得開,只聽一聲慘叫,一個身軀衝向萬古雷,被萬古雷雙手接住。宣文虎口中不斷嚎叫,雙手向萬古雷頭上抓來,似已失去心智。萬古雷急忙將他往旁邊空地一扔,只見他滾倒在地,自己抓自己,這情景實是嚇人。

宣文龍見女兒竟下手殺了自己的親叔叔,剎那間驚得目瞪口呆,繼而大叫道:“蕙英,你竟殺了你二叔,你、你還是人嗎?”

萬古雷滿臉怒火,喝道:“宣蕙英,你哪裡是個人,你是隻禽獸,今天我要爲民除害!”

宣文龍突然一下橫擋住萬古雷的去路,哀哭道:“萬大人,求你看在老夫面上,饒了小女。小女本性不壞,只是練了邪功,步入歧途,老夫一生只有這麼個女兒,請萬大人……”

萬古雷聽他這麼說,氣得往後退了一步,這宣文龍到了這一步還在溺愛宣蕙英,這樣的父親纔會造就這樣的女兒,可悲可嘆!

此時,那沙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念在宣文龍是你生身之父,立即將其捉拿,饒其一命,但關在牢中,不得有誤!”

宣蕙英手一揮:“拿下!”

四長老立即躥了過來,一下把宣文龍制了穴,命下人將他帶到隊伍後邊去。

宣文虎此時已經氣絕,直挺挺躺在地上。

那沙啞聲音又傳令道:“速將神筆門斬盡殺絕,這是今日之大事,那姓萬的小子稍候處置不遲,命人將其看住,不讓其逃走就是!”

宣蕙英大聲應道:“遵旨!”手一揮,道:“把萬古雷一行人圍住,不準放走一人!”

萬古雷道:“放心,我萬某不會走,等着瞧你的下場,你該遭受報應!”

宣蕙英大怒,叱道:“等一會再收拾你,不把你大卸八塊,不解姑奶奶心頭之恨!”

原先冷眼旁觀,還有些幸災樂禍的孫銳鋒,沒想到對方又把矛頭指向神筆門,他想坐山觀虎鬥的願望落空。便對一側的兩位師兄說:“二位師兄,宣蕙英掌上有毒,要小心了!”

大師兄懾魂筆張全道:“沒事,咱們動兵刃,不與她對掌,她就無計可施。”

二師兄追風筆何雄道:“侍咱去鬥她!”

此刻宣蕙英走了過來,一指孫銳鋒:“孫門主,你若不投效精英會,本座就要動粗了!”

何雄叱道:“無知之徒,你……”

宣蕙英喝道:“黑豹,把這傢伙宰了!”

遂見一個紅衣女子從隊伍中出來,萬古雷見過她,那是還是個帶着幾分天真味的少女,可現在只見她穿得鮮豔不說,滿臉妖媚,扭扭捏捏走過來,道:“遵命!”接着對何雄道:“蠢漢,姑奶奶打發你上西天!”

何雄大怒,喝道:“你是何人?”

黑豹道:“姑奶奶乃分堂護法黑豹,你小子若不想死,就跪下叩頭求饒!”

神筆門一方走出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壯士,此人對何雄道:“師傅,讓弟子打發她!”

何雄頭一點:“取她性命,不必留情!”

壯士隨即取出兩支判官筆走到場中,喝道:“賤婢,大爺爲你送終!”

黑豹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眼,笑嘻嘻道:“喲,人長得挺俊的,死了不可惜嗎?”

壯士大怒,左手筆一晃,右手筆已點了過去,出手快捷。

那黑豹將身一閃,抽出一把二尺長的柳葉刀,閃電般攻向對手。

萬古雷看了片刻,不禁一驚,這丫頭刀法十分凌厲,武功比過去不知高了許多。她除了使刀,不時用掌突襲,柳葉刀是縮了尺寸的,兵刃短就要近身搏擊,纔好出掌。兩人鬥了二十多個回合之後,那年青壯士忽然動作遲緩下來,這一慢就要了他的命,只見黑豹閃電般一刀砍出,竟將年青人腦袋砍飛出去,驚得神筆門人衆大呼起來。

宣蕙英大喜,誇道:“黑豹,好樣的!”

黑豹嘻嘻一笑,道:“孫銳鋒,出來!”

何雄沒料到徒弟會被這不起眼的女子殺了,驚怒中狂吼一聲跳了起來,使開判官筆,攻向黑豹。黑豹戰了五個回合就走了下風,她竭力以柳葉刀護住身子,不斷以掌攻擊。但何雄功力深厚,兩隻判官筆上下飛舞,勢不可擋。

黑豹無力反攻,只得採取守勢,但她的左掌仍不停地揮動,似乎向對方發劈空掌。她勉力支撐了八招之後,何雄的攻勢突然慢了下來。黑豹心中大喜,嬌叱一聲,奮力反攻。場外人都看得清楚,何雄竟然只有招架之功,沒了還手之力。

這樣的變化,使人衆大爲不解。

萬古雷卻十分明白這套鬼玩意,那丫頭也練了腐骨蝕心掌,她以掌風送毒,對方中毒後,功力大減,自然被毀在她的手上。

眼看何雄危急,他不能坐視不管,於是提氣一躍進了場中,大喝一聲,虛打出一掌。

黑豹正自要取對方性命,忽聞身後有人來攻,連忙從側邊跳了開去。萬古雷乘機躥到何雄身邊,低聲道:“大俠中毒,速退!”

何雄早就不支,發覺功力大減,頭暈目眩,對方每揮掌一次,就有股腥味撲鼻而來,心知其掌上有毒,但已經來不及防範。當下連忙退回陣中,萬古雷取出一顆祛毒丹遞給他:“可除百毒,大俠速服下!”

何雄趕忙接過來吞下,坐下運功祛毒。

黑豹看清是萬古雷來攪局,心中大怒,喝道:“萬古雷,你好大膽,出來領死!”

萬古雷冷笑道:“我正要取你狗命!”

孫銳鋒道:“姓萬的,你走開,這是神筆門的事,誰要你來此逞能!”

萬古雷一愣,道:“那好,你上陣吧!”

話音一落,人已騰空而起,躥出四丈外,走回自己一方。

他故意不躍得很遠,讓宣蕙英不摸虛實,他主要對付的是她的師傅豺精。

此時懾魂筆張全大步走出,黑豹殺心早起,也不答話,揮刀就砍。張全屏住呼吸,小心她的左掌,兩隻筆迅猛攻出。

他時時以一隻掌攻她左路,使她難以出掌。這一着很有效,把黑豹逼得險象環生。八招後只聽張全一聲大喝,右手筆已點中她胸前膻中穴,黑豹一下子直僵僵立着,被張全左手筆迎頭砸下。黑豹腦袋開花,慘叫一聲氣絕。張全一腳把屍身踢得飛出了四五丈遠,驚得黑鷹幫幫衆大叫出聲。

宣蕙英氣得緊咬銀牙,尖叫一聲,抽出三尺餘長的柳葉刀,向張全衝了過去。

兩人這一交手,打得十分激烈。

驀地只聽一聲嘯叫,音似豺狼,動人心旌,衆人只見一條灰影閃電般掠至場中,緊接着只聽一聲慘嚎,正在激斗的張全,被一個長髮披肩,骨瘦如材的老人抓在手裡,正把一張嘴咬在張全的脖頸上,顯然正在吸血,驚得全場人衆人大喊出聲。那老人相貌猙獰,形同鬼魅,居然吸人鮮血,嚇得許多人顫抖起來,牙齒捉對兒廝打,膽小的轉過身去,不敢再看。

孫銳鋒大驚之下,飛一般掠出,一筆點向豺精司羽。司羽猛吸一口氣後,雙手把張全的屍身一擋,只聽“撲哧”一聲,判官筆紮了進去。與此同時,豹精把手一放,一掌擊出。

孫銳鋒急忙抽出判官筆,點向那隻枯瘦的骨掌。張全的屍身還抓在司羽另一隻手裡,被他將屍身一推,撞向孫銳鋒。孫銳鋒兩隻手有判官筆,無法接住屍身,司羽動作又快,來不及後退,左手筆再次扎進屍身。就在這一瞬間,宣蕙英從側面攻出一掌,孫銳鋒拼命往後一縮,被掌緣掃中肩膊,奇痛無比,只得棄了右手筆,往後退了一步。但司羽離他近在二尺,又向他打出一掌,他無法閃避,只能再向後退,掌風中的腥味直衝進了鼻孔,頓時感到頭暈目眩,一跤栽倒在地。就在這裡,一聲大喝起自司羽身後,司羽不及擊斃孫銳鋒,連忙回身迎敵。

宣蕙英卻一佝身子,去抓孫銳鋒,猛聽一聲嬌叱起自身側,只得一步跳開,回頭看是公冶嬌,不禁發出一聲冷笑:“死丫頭,找死!”

司羽面對的正是萬古雷,年青力壯,引得他舔了舔血紅的嘴脣,一聲嗥叫,聲似豺狼,兩手上下揮動,向萬古雷撲了過來。

萬古雷以雙掌迎敵,兩人頓時大打出手。

這邊公冶嬌手握飛虹劍,盯住宣蕙英。

宣蕙英獰笑道:“咱要抓破你這張臉,讓你比鬼還難看,再吸乾你的血,讓萬古雷抱個屍身成親去!嘿嘿嘿,哈哈哈……”

公冶嬌對其極爲厭惡,斥道:“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虧你還有臉活着……”

宣蕙英大喝道:“住口!要是沒有你這個賤人,咱和萬古雷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你這個賤人害的!咱今日不把你折磨個夠誓不罷休!”說着,揮舞柳葉刀,提足了功力,向公冶嬌進攻。

公冶嬌揮劍迎上,五個回合就把宣蕙英逼入下風。宣蕙英又驚又怒,拼命揮動左掌,想以毒掌取勝。但公冶嬌已服下祛毒丹,根本不懼她的掌風,她已下決心除去這個六親不認的妖女,留在世上只會害人。

她一劍緊一劍,把宣蕙英殺得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白虎、花蛇、青龍躥了出來,但她們站在一排觀戰,卻不來援手。

宣蕙英吃不消了,打出的掌風不見奏效,萬般無奈之下大呼道:“白虎青龍花蛇,上!”

三個丫環卻不聲不吭,並不上前相助。

“快些上來助陣,你們聾了不成!”

白虎陰陰笑道:“你平日作威作福,不把咱姐妹當人,師傅對咱們本也喜愛,並不專寵於你,你卻不準咱們親近師傅,你今日遇到剋星,那是你活該倒黴!不過你放心,你死了,咱姐妹自然要殺這個賤婢,也算給你報仇!”

宣蕙英怒極,狂叫道:“你竟敢背主,咱饒不了你,花蛇、青龍快上,咱升你們副堂主,一同侍候師傅,不然師傅也饒不了你們!”

花蛇道:“師傅並不在乎你,你休想騙了咱們,你這人說話從來不算數,去死吧!”

公冶嬌聽她們這番對話,不禁心驚。這些女孩子練了邪功,已失去人性,真是可悲!

宣蕙英見叫不動她們,便大喊道:“師傅救咱!師傅,快來救咱!”

四長老見情勢不妙,急忙來救她,卻被秦憂等四人截住,大打起來。

宣蕙英絕望之餘,拼命打出左掌。公冶嬌想試試自己雷音驅魔掌近年到什麼修爲程度,便一掌擊出,與宣蕙英結結實實對了一掌。

“呼”一聲大震,宣蕙英一口鮮血噴出,一連後退了五步倒了下去,一命歸陰。

公冶嬌只覺血氣翻騰,便深吸一口氣壓住,站在原地調息。

白虎等三女見,驀地向她撲來。但羅燕、鍾蝶、常玲早有準備,立即截住她們廝殺。

此時豺精與萬古雷已停止交手,在招數上司羽未能取勝,他要以內力搏殺對手。兩人鬥了五十招,萬古雷未中毒暈倒,使司羽十分驚奇。他問道:“小子,你不怕毒?”

萬古雷道:“不錯,你那毒掌奈何不了我,所以你枉費心機!”

“你師傅是誰?”

“告訴你無益。”

“你敢掌對掌一拼嗎?”

“爲何不敢!”

“掌與掌相觸,毒氣就能從穴道中進入,你敢拼掌,你就死定了!”

“錯了,死的是你,我今日要你的命!”

豺精大怒,狂嘯一聲一掌擊出。萬古雷也大喝一聲,舉掌相迎。只聽一聲大震,兩人退出了三步。緊接着兩人撲上,又對了一掌。這次如平地起了炸雷,驚天動地,使場上動手的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齊向兩人看去。

萬古雷退了兩步,佇立不動,正在調息。

豺精司羽退了一步,站了片刻,往後倒地。他五腑已碎,哪裡還能活命!

萬古雷第二掌已運足了十成功力,雖然把老魔擊斃,但他也傷得不輕。

耿牛羅斌見狀,雙雙躍出,正好白虎等三女撲過來,想偷襲萬古雷。耿牛朝白虎迎面打出一掌,白虎不知厲害,出掌相迎。一聲大震,白虎被震得倒退三步倒地,一命嗚乎!

羅燕等三女稍後一步趕到,截住花蛇青龍廝殺。羅斌抽出劍喝道:“斃了兩個妖女,不能留她們在世上害人!”說着揮劍攻上。

四個怪人此時已把四長老劈於刀下,精英會北平分堂土崩瓦解,幫衆四處逃散。宣文龍無人看管,發瘋般跑到場中,抱住女兒屍身大哭。公冶嬌見狀,搖子搖頭,遠遠走開。

不到片刻,花蛇青龍被誅,一場惡鬥結束。萬古雷睜開眼來道:“耿師弟,送兩顆藥給孫銳鋒……”耿牛答應着走向孫銳鋒。

此時季蘭正蹲在孫銳鋒身前不斷拭淚,她與季國盛放心不下,到旅舍後又轉來觀戰,站在神筆門徒衆中,誰也沒注意他們。

耿牛摸出兩粒丹藥遞給孫銳鋒,孫銳鋒睜着眼,不理睬,還把頭轉過去。

季蘭道:“這是解毒藥,孫大哥你服……”

“滾開!”孫銳鋒罵她,“虧你有臉見我!”

季國盛冷笑道:“蘭兒,你聽見了嗎?”

季蘭抹去淚水,道:“孫大哥你……”

話未完,有個美貌少女在兩個丫環陪伴下推開人走了過來,一見孫銳鋒這般模樣,急得尖叫一聲蹲了下來,道:“銳哥銳哥,你怎麼了?傷得重嗎?快告訴小妹!”

孫銳鋒臉上有了笑意:“咱讓你不出來的,你怎麼又出來了?”

姑娘道:“咱聽下人說,情勢不妙,咱姐夫也受了傷,還有你……”

孫銳鋒道:“不妨,咱只是中了毒……”

季蘭道:“這裡有解毒藥,可他逞強……”

姑娘道:“在哪兒,快拿來!”

耿牛遞給她道:“喏,這兒。”

姑娘也不看他,一把抓過來對孫銳鋒道:“快服下去,治傷要緊!”

孫銳鋒道:“鳳妹不可,這是對頭的藥,咱可不願受這些小人的恩惠!”

季蘭冷聲道:“孫銳鋒,咱不過是念在過去的情份上看你一看,你用不着再擺架子,從今後你我已同路人,這藥吃不吃你看着辦吧!”一拉耿牛,對季國盛道:“爹,咱們走!”

那姑娘道:“慢,季姑娘,你們的婚……”

季蘭道:“已經解除婚約,你只管放心嫁他,包你今後有得福享!”她迅速走了開去。

此女是何雄的妻妹,季蘭今日才知真情。

萬古雷經過調息,能夠走動。耿牛去捉了四個轎伕來,命他們把萬古雷擡回城。

經過三天調息,萬古雷已經治好了傷。

羅家兄弟要留在北平,重振三英門。但羅燕卻揣了心事,經鍾蝶等出主意,叫她對公冶嬌說。她哪裡出得了口,遂由袁小芳代勞。

袁小芳等四女遂來到嬌嬌屋中,由她領頭道:“姐姐,有個難題,又不好出口。”

公冶嬌詫道:“都是女兒家,怎麼不好出口,有什麼事只管說吧!”

袁小芳道:“羅家兩位兄長要留在北平,羅姐姐不留也不好,留下也不好。”

“此話怎講?”

“留在北平嘛,羅姐姐的終身大事怎麼辦?”

“那就對兩位兄長說,跟我們走就是了。”

“不成啊,若是羅姐姐跟我們走,萬一那個死鬼沒有那個意思,豈不白費心血?”

“啊,懂了,那你說要怎麼辦?”

“最好讓那個死鬼說一聲,明瞭心態,羅姐姐才放得下心,那時或去或留都好辦了。”

“恐怕不止羅妹妹一個人放心吧?”

“這話怎麼說?”

嬌嬌用手點着她、鍾蝶、常玲道:“你、你、還有你,和燕妹妹不是一個心思嗎?”

三女臉紅着低下頭,羅燕則背對着她。

嬌嬌笑道:“害什麼羞?都是姑娘家,說說心事也是應該的。有一點我不明白,平日你們和那幾個死鬼不是說說笑笑的嗎?看起來都是兩情相悅嘛,難道他們不曾開過口提及婚嫁?或者說暗示一番……”

四女齊聲道:“沒有沒有。”

嬌嬌道:“這就怪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羅燕道:“這四個死鬼都是一樣,你要是引得他們開心,他們就只會傻笑一通完事!”

鍾蝶道:“你若問及他們的身世,他們馬上就閉上了嘴,決不肯吐露一個字!”

常玲道:“他們只想聽你說,讓他們開心。最喜歡聽你說及小時候的事,他們還會嘆息,要不就呵呵傻笑!”

袁小芳道:“問及師門他們也不肯吐露半分,要麼裝聾作啞,要麼反來問你些什麼話。”

公冶嬌道:“他們不願涉及自己身世,所以至於對你們來說都是個謎。”

四女同聲道:“對極!”

羅燕道:“你說他們對你不好吧,他們卻又十分關心你,說好吧又沒一句那種話。”

嬌嬌奇道:“什麼是‘那種話’?”

鍾蝶道:“咦,姐姐,親熱話呀!”

嬌嬌笑道:“懂了懂了,是以至到今日,你們還摸不準他們的心思?”

四女道:“正是如此!”

嬌嬌道:“這事好辦,讓萬大哥扯明對他們說,你們說好不好!”

羅燕道:“不好不好,最好先探探口風,因爲這事還牽涉到父母兄長。”

嬌嬌道:“說得是,他們若要求親,還須託個媒人,對令尊、令兄提親才合規矩。”

袁小芳道:“所以讓萬大哥先問問這幾個死鬼,他們到底願不願意。”

嬌嬌道:“願意願意,包管他們願意。四位妹妹貌美如花,能文能武,這樣好的媳婦兒上哪兒找去,他們又不是瞎子!”

羅燕道:“就怕他們是瞎子哩!”

嬌嬌道:“等萬大哥調息復原,我就對他說,要他問問那幾個死鬼,到底心中怎麼想。”

四女同聲道:“拜託姐姐了!”

第四天,嬌嬌把萬古雷叫到房裡說了這事。萬古雷笑着答應,馬上就對四個老兄說。

他把四個老兄叫到屋內,道:“羅家兄弟要繼承父業,重振三英門,只是有一事不好辦,這還得幾位老兄出個主意。”

秦憂道:“有什麼事,說吧!”

萬古雷道:“羅家兄弟好說,讓他們去就是了,只是羅姑娘卻不好辦。”

秦憂有些緊張:“她也要留北平?”

“留不留北平,就看秦兄你了。”

秦憂一楞:“爲什麼?”

“你若是留下她,她興許願跟我們走。”

“你是咱們的頭兒,留不留她由你決定。”

“話不是這般說。這樣吧,我乾脆把話挑明瞭,這事也牽涉到你們三位老兄,以後鍾姑娘、常姑娘、袁姑娘遲早也得和我們分手。是以今天我問四位老兄,你們對這幾位姑娘有沒有意。就是說,你們想不想和她們結親?”

四人一楞,互相瞧瞧,不出聲。

萬古雷道:“這是終身大事,四位不妨認真想一想。照我看來,四位妹妹秀外慧中,能文能武,與四個老兄正好匹配。”

秦憂道:“不成吧,她們是正道出身的武林女兒,怎會嫁與咱們這號人……再說,咱們能成家嗎?居無定所……”

萬古雷道:“我的家就是你們的家……”

嚴寒道:“咱們四兄弟不願分開,若是結了親,豈不活活把兄弟們扯散!”

萬古雷笑道:“這容易,到時四位老兄願去什麼地方住,她們自然會相隨。”

楊孤道:“咱們的大仇還未報……”

萬古雷道:“我的大仇也未報,這與結親沒有關係,何必多慮?”

陶悲道:“咱們的仇人多,她們嫁了咱們不會有好日子過,何必拖累別人?”

萬古雷道:“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好弟兄,四位有事,我豈能坐視不管?再說她們對四位一往情深,定願與各位患難與共。”

四個老兄不說話了,又互相傳遞眼色。

秦憂道:“這事先不提,咱們有難言之隱,以後慢慢再說。”

萬古雷道:“成,只不過四位要給我一句話,你們對四位妹妹有無情意?”

嚴寒嘆了口氣,道:“不瞞老弟,情是有的,只是咱們不能……?

楊孤道:“正因爲有情,咱們不能害人。”

陶悲道:“現在有情,只怕以後她們忽然間就沒有情了,就像丁小菊、田翠花一樣!”

萬古雷道:“這話能說清楚一些嗎?”

四人同聲道:“不能!”

萬古雷沒法,只好道:“這事暫擱下,以後就由我做個大媒。成就各位的好事。”

四人道:“但願如此!”

萬古雷心中頗爲奇怪,猜出與四人身世有關,但也不說破。當即去找公冶嬌,四位姑娘也在,見他來,紅着臉想溜。

萬古雷笑道:“坐下坐下,怕什麼,這是正經事。”一頓,又道:“四個老兄對四位有意,但他們說自己有仇家,不願拖累妹妹們。這事暫且擱下。羅妹妹最好跟我們一起走,我去對令兄說,羅妹妹以爲如何?”

四女背對着他,一個個紅着臉。羅燕見問她,只得回答:“但憑萬大哥做主。”

萬古雷笑嘻嘻出門,找到兩位羅兄說了,羅家兄弟當然希望妹妹在身邊助力,但爲了妹妹的終身,只好勉強答應。

與季國盛一家交好的旋風刀李澄、神彈女沐香菊也離開孫銳鋒,願跟他們同行。孫銳鋒的自大,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關中四劍與他臭味相投,仍與他廝守。

次日,衆人離開了北平府。

萬古雷等一行人回到天豹莊時,走鏢回來的鐵金剛卓彤正等着他們。

出人意料的是,鏢貨被劫。隨行的查俊、褚紅、李傑、楊大刀和好幾個弟兄都受了傷。

這趟鏢是幾家商號聯合託保的,價值數十萬兩銀子,貨物要送到平涼府,出華陰縣後被劫。與他們失鏢的還有汝州的金獅鏢局。

劫鏢的賊夥並不隱瞞身份,他們是擡着旗幡來的,旗上畫着個太陽和一條青龍,上書三個大字:“一陽教”。他們全都蒙面,有血蝴蝶在內,武功之高,出入意外。卓彤從衆多的蒙面人中認出了熊震宇,他居然投靠了一陽教。卓彤見賊勢大,連忙命鏢師鏢夥往後撤,因此無人損折。金獅鏢局則不然,連貨帶人被擄,只放出一個鏢師,叫楊正雄,命他回汝州報信,二十天內送二十萬兩銀子來贖人,住西安府福順旅舍,到時自有人來取。

萬古雷聽完敘述嘆道:“楊正雄與我從小一塊長大,他的事我不能不管。這是尋找一陽教的唯一線索,我們明早就出發如何?”

衆人均無異議,決定從北平回來的人全部出動,西門儀、阮奎、張清和也去,留柯瑞夫婦、賀元彪夫婦守家。此行欲一舉毀了一陽教,以免日益壯大害人。

翌日衆人清早上路,二十七人分兩撥走。一路上曉行夜宿,趕兩頭黑,十分辛苦。

這天擦黑時分到了西安府,找到福順旅舍,把後院包了下來。一打聽,楊正雄住前院樓上。萬古雷與羅斌漱洗畢,來前院找他。

楊正雄聽見敲門,開門一看是萬、羅二人,不禁高興萬分,請二人入室。室內還有個年青漢子,一表人才,經引薦,此人便是沙燕的未婚夫婿嵩北劍客諸槐。羅斌與他在汝州酒樓上照過面,當時他口氣大得嚇人。

褚槐見羅斌,並不尷尬,仍然趾高氣揚道:“二位也是來尋鏢的?可笑一陽教不長眼珠子,竟敢招惹金獅鏢局,這叫自搬石頭自砸腳。我們到此三日,他們也不敢來照面。”

萬古雷一笑,對楊正雄道:“你我兩家鏢局都被一陽教奪了鏢,不知楊兄弟打算如何奪回鏢銀,解救被俘鏢師?”

楊正雄尚未答言,褚槐就說:“我等來了大批高手,只等對方露面,一舉全殲!”

這話不着邊際,萬古雷不作聲,仍瞧着楊正雄等他回答。楊正雄道:“此次索鏢,少林寺監寺惠明大師、都寺惠可大師、金獅鏢局總鏢頭旋風鉤蔡陌蔡前輩來來主持大局,他們住在別的旅舍。等一陽教來找小弟接頭,便有人躡其蹤,找到其巢穴……”一頓,續道:“小弟帶夾贖銀,他們就必須接錢放人,對方會耍什麼花招,事前無法估計,只等接頭後再說。”

又一頓,道:“萬兄等又如何打算?”

萬古雷道:“兩家鏢師同時被劫,不妨彼此聯手,設法找到其老巢,將其搗毀!”

楊正雄道:“如此最好,待小弟知會幾位前輩,大家在一起磋商如何?”

萬古雷道:“如此甚好。沙兄、正英兄、建勳兄呢?好幾年不見……”

楊正雄接口道:“沙天龍任金獅鏢局副總鏢頭,這趟鏢貨值極高,又是運往涼州府,因此由他和小弟、正英兄、建勳兄押鏢,他們幾人受傷被俘,只有小弟被放出來取贖金。賊匪獅子大開口,要二十萬兩贖金,我們根本無法措籌,此來只是設個釣餌而已。”

萬古雷嘆道:“原來如此,兄長們身陷虎穴,但正雄兄放心,我們定會救出各位兄長!”

褚槐覺得這話刺耳:“萬兄太客氣,其實不用萬兄幫忙,少林自會救出沙兄等人,萬兄到時只要取回自己的鏢貨就成了。”

萬古雷道:“多謝多謝!”說着站起來,又道:“我們去用晚膳,楊老弟有事來後院找,你我畢竟兄弟一場,用不着分彼此。”

楊正雄道:“一有消息,小弟就來知照。”

出了門,二人自回後院,早早歇息。等耿牛、李傑來報消息。原來,衆人住店以後,商議由他二人借外出用膳在街對面監視店裡出入的人。一陽教指定金獅鏢局住福順旅店,主店極有可能與他們一鼻孔出氣,因此有意到此投宿,看他們如何動作,藉此查找他們的蹤跡。

果然,一店小二匆匆出了店,往大街走去。耿、李二人悄悄跟在後面,只見他朝城北方向走,不多會轉進了一條小巷,在巷底一幢屋前敲門,然後走了進去,盞茶功夫便走了出來,匆匆回到旅舍。耿、李二人遂到萬、羅二人房內,把所見說了。萬古雷主張現在去探個虛實。四人遂分兩撥出了旅舍,發現有人跟着,便往一家飯館去,那人便回頭走了。萬古雷等又從飯館出來,直奔城北方向,不一會到了小巷。巷裡無人走動,四人越牆而過,發現院子有三進。第一進的各間房裡都有燈火,不時有出進。四人沿牆奔向第二進院子,情形也差不多。第三進院子則不同,只有正屋裡有燈火,天井裡有兩人巡邏。東廂房裡不時有人發出呻吟。

四人伏在二進樓房的屋面上,把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楚。

此時,正屋裡有人喝道:“讓那賊囚不準出聲,不然大爺再來上刑!”

天井的武士答應一聲,有一人走到東廂房窗前低聲道:“你不要再哼哼,惹惱了厲大爺,還有你受的,你這是何苦呢?”

東廂房裡不作聲了,也不知關着什麼人。

萬古雷爲看清正房裡的人,便讓耿、羅、李三人伏在屋檐上不動,自己長身一躍,到了天井裡的一株樹上。再從樹頂上了房頭,到後檐來個倒掛金鉤,用舌頭舔破窗紙,向裡看去。

只見有五人正在喝酒,其中三人是認識的,正是紅柳別莊的中州三怪。另外兩個中年人,面白無鬚,坐的是主位。

只聽厲勇道:“福順店裡來了二十六七個男男女女,他們有老有少,都帶着兵刃,依兩位公公看,是金獅的人還是天豹的人?”

坐主位的中年人道:“少林的人早到了兩天,這撥男女必定是天豹的賊囚,只不知萬古雷來了沒有?我說再等一天,看他們還有沒有人來。若是沒有,就該動手了。”

張豪道:“少林那撥人也有二十多個,加上天豹莊的人,實力不可輕視,教主……”

公公道:“教主之意,就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只要做成了此事,一陽教就會威震江湖,成爲武林第一教,無人再敢違迕教令!”

邱榆道:“近日傳聞,萬古雷擊殺了豺精司羽。豺精是江湖三大魔頭之一,可見萬古雷那廝了得,對他恐怕不能大意!”

另一中年人道:“這個你不必擔心,萬古雷勝了豺精又怎麼了,豺精又算什麼,你們江湖人眼中的高手,在我們宮裡人看來,只不過爾爾。教主功深似海,無人能敵,你放心!”

厲勇道:“康公公,東廂房裡的人要如何處置?咱們不能老守着他!”

康公公道:“他不肯招供,不能殺了,要設法問出他的同夥,我不信只他二人逃走。”

厲勇道:“已經關了三天,用刑不下十次,他二人回答的都一樣,說只想回到京師,什麼都不幹,做個平民百姓。”

康公公冷笑道:“敢背叛本教者,要押回總壇當面受刑而死,決不姑息!”

張豪道:“再用刑,他們就活不成了。”

康公公道:“那就再等一天,明天請張公公審問,他二人定有同夥。”

張公公道:“挑明瞭說吧,他二人是汪承亮的人,只怕是汪承亮指使他二人逃走,帶有秘密使命,不然他二人敢擅自離開總壇嗎?”

厲勇道:“原來如此,明天再用刑逼供。”

邱榆舉起酒杯:“兩位公公,請!”

康公公喝完酒道:“時候不早了,睡吧,三位使者要多些小心,加派幾個崗哨。”

厲勇道:“早有安排,放心。”

萬古雷聽他們不說了,便悄悄溜回二院屋頂,說了自己的想法,四人便伏在屋脊上不動。不一會邱榆帶了四個武士來,自己回正屋睡覺。四個武士坐在階沿上,兩個武士守東廂房。半個時辰過去,天更冷了。在階沿上的人擠成一團,兩個守門的也呵欠連天。萬古雷讓耿牛收拾廂房門口的兩人,他去對付階沿上的四人。他猛吸一口氣,和耿牛同時躍出。六個武士不及出聲,便被兩人點了穴道。

萬古雷來到東廂房,聞見一股腥味,把火點着一看,只見有兩人被吊在樑上。當下割斷繩索,點了啞穴,揹着出院門,來到二院跳上房,與羅、李二人會合,直奔旅舍。

進了屋,點起燈,讓兩個囚徒坐在太師椅上,拍開了啞穴。兩人衣服上血跡斑斑,兩隻手又紅又腫,滿是血污。李傑取出金創藥,替兩人敷傷。兩人注視了一陣,認出不是一陽教的人,這才輕輕舒了口氣,說想喝水。

李傑用杯子喂兩人,每人喝三杯才罷。

年紀稍長的中年人對萬古雷看了又看,道:“敢問壯士,可是京師萬公子?”

萬古雷道:“在下正是萬古雷,請問尊姓大名,何以認識在下?”

中年人嘆了口氣:“在下聞大龍,前錦衣衛千戶,皇甫楠謀算公子時,在下見過公子。”

萬古雷道:“原來如此。尊駕是一陽教的什麼人,因何離開總壇被抓獲?”

中年人有氣無力,說話十分費勁:“在下欲逃出牢籠,事敗被截住,多謝相救……”

萬古雷道:“想吃東西嗎?”

聞大龍點頭:“兩日未進食,氣衰。”

萬古雷道:“夜半三更,無處買吃食,再喝些水,提提精神吧。”

聞大龍又喝些水,道:“公子來尋鏢?”

萬古雷道:“是的,尊駕願告訴在下,一陽教總壇設在何處嗎?”

聞大龍旁邊的年青人道:“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要知道什麼,我們都願意說。”

萬古雷大喜:“足下高姓?”

年青人道:“在下王志武,家父獨龍槍王翔。在下與聞叔離開總壇,是奉汪叔之命,赴京師找雙龍鏢局的陳衛……”

萬古雷道:“陳衛、張權兩位與我都是好兄弟,不知找他何事,能說嗎?”

王志武道:“因分別年餘,汪叔不知他倆還在不在京師,要我們找到他們後,讓他們替我等安排個藏身地,我等要脫離一陽教。”

聞大龍接口道:“我二人奉命出來,不料被西安府分舵的人截住,說教主有事交代,將我二人誘到西安府分舵的屋子,冷不防治了穴……”

萬古雷道:“二位何以要脫離一陽教?一陽教裡爲何有太監?”

聞大龍道:“教主是宮裡……”

話未完,走廊上有了腳步聲,萬古雷示意噤聲,耿牛則拉門出外,原來是店小二。

“你夜半來做什麼?”耿牛問。

店小二支吾道:“小人見樓上燈亮,上來看看客人睡了沒有?”

“睡不睡與你何干,你管得了嗎?”

“是是是,小人管不着,這就下去……”

耿牛一步跨上,點了他的穴,又制了啞穴睡穴,讓他在走廊上躺着。

回到屋裡,聞大龍道:“這店是一陽教的耳目,幸虧大俠將他制住。”

萬古雷道:“我們早已知道,二位放心。”

正說着,公冶嬌和季蘭來了,見屋裡有兩個受傷的人,就問怎麼回事,那小二要幹什麼。萬古雷請她們坐下,說了經過情形。

嬌嬌道:“原來你們是汪承亮的部下,我在前幾年與陳衛有往來,常聽他說起他的表叔。你們既然入了一陽教,爲何又要離開?”

聞大龍道:“汪大人與房天兆房大人是一條線上的人,在京師時一向依仗宮裡盛公公的照料提攜,與皇甫楠並不是一條心……”

嬌嬌點頭道:“這情形我聽陳兄說過。”

聞大龍續道:“燕王大軍進師前,房大人讓汪大人和我等隨他逃出京師,投奔盛公公。盛公公本是太祖皇帝的親隨太監……”

萬古雷笑道:“幾年前,我在宮中見過他,原來是他創立於一陽教!”

聞大龍道:“是的,太祖皇上駕崩後,盛公公逃出皇宮,起初住在京城裡。這是他早就謀算好的,他在宮裡時,就在京城買下一所大宅,又蓄養了一些孤兒孤女,由他親自授藝,栽培成殺手。京城後來的血蝴蝶,就是盛公公的這些殺手裝扮的。據房大人對在下等人說,盛公公本與晉王交好,有意助晉王在老皇帝死後奪取江山。哪知晉王卻在老皇帝之先死去,他的希望落空。在燕王起兵後兩年,他看出建文帝不是對手,就派出手下到西安府置地置屋作好準備。燕王進京師前三個月,他便從京師來到西安府一陽教總壇。房大人見燕王即將入京,便和我等來總壇投奔盛公公……”

王志武接話道:“這就把我們送進了火坑,過着度日如年、牛馬不如的生活!”

嬌嬌道:“這就奇了,你們身份不低,怎會是牛馬生活呢?理由何在?”

聞大龍嘆道:“小姐有所不知,這盛公公久居皇宮,看慣了皇帝的奢侈,他事事都學皇宮的樣,見他要三跪九叩,他的話半句不能違迕,動不動就砍人的頭……”

王志武道:“他學皇帝樣,命手下到各地擄來許多年青女子充他的后妃。他用的物件都得是最好的東西,爲此他派出殺手到各地去劫掠偷盜寶石玉器。不惜殺人放火……”

聞大龍接着道:“盛經子爲懾服教衆,在大院裡設了行刑臺,不時有人犯這犯那的規矩,被執刑隊拉到執刑臺上,當衆施刑,或剮肉,或剁手剁足,或挖目敲牙,手段極其刻毒殘忍,被折磨的男女大聲嚎叫,他卻坐在特製的龍椅上觀看取樂……”

公冶嬌恨得罵道:“禽獸不如的東西,好可恨,你們都是前錦衣衛的官員,怎容他如此橫行霸道,濫殺無辜?”

王志武嘆道:“小姐有所不知,一陽教中地位最高的是太監和他那八個弟子。他們通稱金衣特使、銀衣特使、殿前特使。前錦衣衛的人都是聽候使喚的殿前衛士,地位低下,只比抓來的僕役略高。我們之中,只有熊震宇、巫山老狼歐陽漢、中州三怪做了殿前特使,房天兆做了內務副總管,其餘人包括汪叔、我父等人都是殿前衛士,又稱教宮宿衛,汪叔任指揮,我父、鄭叔、聞叔任副指揮,太監任主管。”

嬌嬌道:“你們有多少人?”

聞大龍道:“有一百多人……”

“咦,這麼多人爲何不與盛太監一拼”

“其中有七八十人是房天兆的心腹,跟汪大人的只有四五十人,而太監和血蝴蝶率領的武士加起來不少於四百多人,我等寡不敵衆。”

萬古雷道:“太監有多少人?武功如何?”

聞大龍道:“太監五十多人,會武功的只有三十七八個,但身手不凡,其中內務總管張洛、許貢武功最高。”

嬌嬌道:“總壇共有多少人?”

聞大龍道:“連同抓來的僕役有一千餘。”

萬古雷道:“這麼多人,難怪開銷大,他不四處劫掠,日子就無法過。這總壇在何處,離西安府遠不遠?”

聞大龍道:“不算遠,總壇設在城外西北方向三四十里外,那兒有一片林子,林子之後便是總壇,蓋有數百間房屋。”

萬古雷道:“請講述詳細情形,我們明日要殺上總壇,把一陽教給毀了!”

王志武大喜:“好極好極,盛經子該死!”

聞大龍道:“總壇佈置,在下知多少說多少,但在下奉勸一句,盛經子在皇宮盜得兩份武功秘籍,聽說他獨自在房中修習,武功之高,當今已無對手。再加上那些太監和血蝴蝶,光憑公子幾人,恐不是其對手。”

萬古雷道:“我們人來得不少,還有少林寺高僧以及金獅鏢局邀來索鏢的人,只要我們兩家聯合,可以與盛經子一較高下。”

聞大龍道:“縱是如此,也恐不敵,望公子三思,如果身陷其中,後悔莫及!須知公子等人必得各大派相助,才能與一陽教一搏!”

嬌嬌道:“你把盛經子那老東西看得過高了,我大哥與他在宮中較量過,也並非天下第一。請你說出總壇的種種情形,我們定能把他們殺個落花流水,把盛經子腦袋砍下爲民除害!”

聞大龍知其爲公冶勳的妹妹,對她也極爲尊重,便道:“是是,在下這就細說裡間詳情,沒涉及到的由王賢侄再說。”

原來,一陽教的房屋與衆不同,院子的牆建成城牆的式樣,有雉堞,有刁斗。進總壇先得經過一片林子,林子裡設有伏兵。出了林子是空地,十來丈長,被置於雉堞上弓弩手的控制之下。從城門進去,又是一片空地,正中便是行刑臺。空地之後是數百間平房,圍繞着一幢三層大樓。要進大樓,就要經過好幾幢平屋,平屋中住有衛士。高樓頂上有崗哨,堡中人員在其視線之中。聽說府樓內有地下通道,一有風吹草動,盛經子便會從地道中逃走。平日整個堡都佈崗哨,教中人進出都須持有外務總管陸榮生、康鶴、張泰的令牌,否則不準外出。當然,地位高的人自揣通行令牌,但外出也必須稟報內務總管張洛、許貢,否則每日早晚點卯時人不在,那就是犯了死罪。

教中武士分三種職別,殿前宿衛管教宮周圍防衛,內務武士則在大樓內值崗,是盛經子的心腹武士,由太監組成。

血蝴蝶、金衣、銀衣特使則到外間劫掠,對內則執行行刑職責。所以要把一陽教徹底清除,並非輕而易舉的事。

由於劫了金獅鏢局、天豹鏢局的貨物,料到兩個鏢局定會來索鏢,總壇已作了準備。進樹林時會遭到毒箭的襲擊,過於林子進總壇又會遭到攻擊,把來人全殲於空地上。

萬古雷聽後,道:“晚上去,他的毒箭就沒有了目標,進莊後廝殺,分不清誰是誰,只會亂了他們的陣腳,所以不必擔心。”

聞大勇道:“他們日夜設防,早準備好燈籠火把,一旦有事,各守其職。再說夜間廝殺彼此不好照顧,容易中圈套,請公子三思。”

王志武道:“聞叔,我們和公子一起進堡,汪叔和我爹他們就會造反,裡應外合。”

聞大勇道:“總壇勢大,汪大人只怕不敢輕舉妄動……”一頓又道:“不過他見你我已反,會牽連到他,不反也不成。”

萬古雷道:“金獅鏢局被俘鏢師關在何處?要先把人救出纔好放心動手廝殺。”

王志武道:“在堡中南面偏西處,設有牢獄,用圍牆圍着,犯人都關在那兒。”

聞大勇道:“牢獄中養得有十條惡犬,有時就讓惡犬撕咬犯人,慘不忍睹。牢獄管事是個太監,叫徐同,武藝高強。他手下有二十個錦衣衛,個個心似豺狼,堡中人違規落到他們手裡,無不遭受酷刑凌辱。金獅鏢局的鏢師鏢夥,因內務總管下過令,不能把人折磨死,因爲要拿金獅鏢局的贖金。待贖金到手,再把人宰了,讓金獅鏢局落個人財兩空。”

嬌嬌、季蘭都忍不住罵道:“好歹毒!”

萬古雷道:“兩位受刑體弱,先安睡一個時辰,天亮後再商議。”

於是各人回房歇息。萬古雷和耿牛在椅上調息,把牀讓給聞、王二人。

天亮後,耿牛把走廊上的小二提到外院扔在地上,替他解穴後便躍回內院。那小子醒來後莫名其妙,怎麼會睡在冰涼的地上。

不久,羅斌買來了吃食,聞大龍、王志成餓極,吃了個飽,一時精神大振。萬古雷讓耿牛守護二人,讓他們再睡,自己到卓彤、阮奎屋裡,又把大家叫來,把昨夜諸般情形說了,請大家出謀劃策。幾經商議,決定與少林來人一同行動。萬古雷、羅斌又去找楊正雄,把種種情形說了,楊正雄答應馬上去見少林兩位大師,讓萬古雷在店中等候消息。

半個時辰後,楊正雄來請萬古雷,遂邀卓彤、季國盛、阮奎、羅斌一同前往。

少林寺一撥人住在不遠的迎賓旅舍,都寺惠可、監寺惠明、旋風鉤蔡陌在樓上一間房等待。兩下見面,寒喧一番,轉入正題,萬古雷把夜間潛往的打算說了。

蔡陌道:“對方與我方有約,咱還未見到對方首腦,若夜裡去偷襲,豈不惹人笑話?”

萬古雷一愣:“彼輩十分陰狠,與各位見面索要的是贖金,聽正雄兄說,贖金不是……”

蔡陌道:“金獅鏢局四十多人陷在賊穴,我方須等把人贖回後才能動手索鏢。須知對方並不知曉金獅鏢局與少林有關,如今少林兩位師兄親來索鏢,賊人自會另眼看待,送還人車。是以貿然動手,百敝而無一利。”

卓彤惱道:“這麼說來,尊駕是想索回人鏢?只怕一陽教不會聽尊駕的闊論……”

蔡陌道:“你如何知道?咱說了,未與對手見面之前,咱們不會動手。你們若是想要索回鏢貨,最好等咱們與對方交涉。既是走鏢同行,咱們自會助你們一臂之力……”

卓彤慍道:“什麼話,誰要你相助……”

蔡陌接口道:“不要咱們相助,你們又來做什麼,真是奇怪!”一頓對楊正雄道:“你不是說,他們求助於咱們嗎?怎麼他們……”

楊正雄十分尷尬道:“師伯,那是我隨口說的,我只想使雙方見面,攜手對敵……

蔡陌叱道:“胡鬧!索鏢的事老夫自會處置,你怎麼能胡說八道,把外人牽進此事!”

楊正雄臉紅了,道:“兩家鏢局共同對敵,總比一家對敵好,況一陽教高手如林……”

蔡陌接話道:“世上任何幫派,從不敢小覷咱少林,一陽教也如此。如今金獅鏢局人鏢尚未索回,你又把天豹鏢局的事攬上,這合適嗎?當然,並非咱們不講道義,不助天豹索鏢,但這必須等金獅人鏢安然索回之後再……”

卓彤哪裡再聽得下去,道:“夠了夠了,我說你蔡總鏢頭枉自跑了多年的江湖,你什麼時候聽說過天豹鏢局求人幫助索鏢?你……”

惠明大師道:“阿彌陀佛,施主不必生氣,蔡師弟所說,還有一層意思,即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出家人以慈悲爲懷,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此貧僧等此來只是爲了救人索鏢,並不想多傷人命,在未與對方見面之前就動刀兵,有悖出家人戒

律,請施主鑑諒是幸!”

惠可大師道:“貧僧等曾欲當面向對方索要人鏢,勸誡其改邪歸正,若彼輩不聽勸告,貧僧等只好以武服之,到時請各位聯手……”

萬古雷苦笑道:“大師,一陽教由一班太監組成,彼輩目中無人、殘暴兇戾,金獅鏢局若想口頭討回人鏢,只怕是一廂情願的事……”

蔡陌道:“尊駕不必多說,咱們不見到正主兒決不動手,奉勸貴局也不貿然動武……”

卓彤倏地站了起來:“這是天豹鏢局的事,尊駕不必操心!”一頓續道:“走!”

此時沙燕、樑雅梅、張琴、蔡明珠站在門口聽,樑、張、蔡一臉憂慮,見萬古雷等要走,便閃開門讓路,樑雅梅只叫了一聲:“萬大哥、羅大哥……”眼淚便滾滾而下,哽咽着道:“務請救救正英哥……”

萬古雷道:“放心,我們盡力而爲!”

羅斌道:“不用擔心,等幾位前輩與一陽教的交涉,一陽教就會乖乖送回人鏢!”

卓彤道:“走,回去等着看笑話吧!”

蔡陌道:“你這話是何意思?”

卓彤道:“要我明說你纔會聽嗎?那我告訴你,我鐵金剛等着看你的笑話!”

蔡陌大怒:“你敢小瞧咱少林……”

卓彤道:“不敢不敢,你的威風擺給一陽教去領教吧,與我等無干!”

萬古雷向兩位大師抱拳:“告辭!”

一行人出了門,往樓下走,楊正雄跟在他們後面,但又被蔡陌叫了回去。樑雅梅眼淚汪汪站在走廊上瞧着他們走出店去。

路上,季國盛笑道:“少林兩位和尚並不在江湖上走動,對江湖事一無所知,只有聽蔡的。依咱看,先讓他們去試試,咱們緩一步動手,否則豈不讓他們揀了便宜?”

卓彤道:“姓蔡的目高於頂,真是好笑,憑他這點能耐,有他的苦頭吃!”

走回旅舍,把見面情形對大家說了,大家又氣又好笑。

正言論着,楊正雄來了。一見這麼多人,不好意思進屋,萬古雷、羅斌、公冶嬌、季蘭遂帶他到另一間房說話。

楊正雄道:“對不住,萬大哥、羅老弟,我那樣說出於無奈。我把一陽教情形對他們說了,蔡總鏢頭問,是不是天豹鏢局求助咱們,若不是就不必見面,等金獅鏢局索回人鏢後,天豹要求助時咱再說話。我聽他口氣太大,只好說是,這樣對方纔能見面,見了面,也許他會改變主意。哪知他仍然如此自大,真叫弟難爲情。小弟知道天豹的能耐,救出大哥、沙師兄、樑兄,就只有拜託萬大哥、羅兄你們了……”

公冶嬌道:“這姓蔡的真叫人好笑,你在他手下當鏢師,日子只怕不好過。”

萬古雷道:“楊叔叔、樑叔叔來了沒有?”

楊正雄道:“來了,住在另外一家旅舍。”

萬古雷道:“怎不早說,我要去拜望!”

楊正雄道:“他們爲隱藏身份是晚間入城的,不好見面,請萬兄鑑諒!”

羅斌道:“沙燕原來不是跟令兄……”

楊正雄接話道:“唉!此事說來讓人生氣。我們來到汝州後,結識了蔡家和一些少林俗家弟子,其中諸槐是後起之秀,又是監寺惠明大師的弟子,甚得方丈大師喜愛,常指點他武功,我家大哥與人家相比,自是遜色……”

羅斌忿忿然道:“這叫見異思遷……”

萬古雷接話道:“他們成親了嗎?”

楊正雄道:“沒有,只訂了婚。”

羅斌道:“她要是再碰上一個身價更高的,又將如何?是不是又把這位諸老兄扔了?”

楊正雄搖搖頭:“這不好說,她當初與我大哥並未有婚約,只是在一起說說笑笑而已。我大哥有意提起結親的意思,她都避而不談,把話繞了開去,所以你也無法指責她薄情。”

羅斌道:“這正是她高明之處。”

萬古雷道:“本想雙方聯手,打對方個措手不及,這樣一來,我們只好推遲行動。”

楊正雄正欲回答,聽見樓下有人叫他:“楊兄楊兄,一陽教來人了,快下來!”

楊正雄慌忙起身:“告辭!”

萬古雷送他出門,見天井裡站着諸槐,他一臉不高興,埋怨道:“這可不是訪友的時候,楊兄你不想想,咱們現在沒功夫閒話……”

公冶嬌、季蘭聞聲出來,看看是什麼人。諸槐忽然見兩個大美人露面,不禁看得呆了,心想世上居然有這麼俊的女子,早知如此應與她們相識,怪不得楊正雄老往這裡跑。不知兩個美人有沒有了主,千萬別讓萬古雷這小子揀了便宜去,何不趕緊招呼相識。

這樣一想,他立即抱拳道:“在下嵩山劍客諸槐,爲助金獅鏢局索鏢而來,敢問二位小姐芳名,可是天豹鏢局女鏢師……”

季蘭接口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目高於頂的嵩山劍客,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一頓,對公冶嬌道:“原來不過爾爾,妹妹你說是嗎,也未長了三頭六臂!”

嬌嬌笑道:“姐姐,人家是大劍客,又是少林嫡傳弟子,自然瞧不起我們天豹鏢局這些俗人了,你瞧人家多威風啊!”

兩個美人一個是北國腔調,一個是吳儂軟語,聲音如黃鶯兒鳴囀,好聽煞人,儘管語含譏諷也聽來順耳,還有那淺淺一笑,勾人魂魄,把個諸槐看得魂靈兒出竅,發呆發癡。

季蘭見他那怪模樣也忍不住一笑,道:“咱們不敢高攀,大劍客你就請吧!”

羅斌從屋裡走出,站在季蘭身旁,瞧見諸槐癡迷迷盯着二女,不禁氣衝斗牛,道:“兩位妹妹,進屋吧,別讓人家掉了魂!”

這話太露骨,諸槐不由臉一熱,惱道:“這位兄臺,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些。”

羅斌道:“你是跟我說話嗎?”

諸槐道:“不錯,說的是你!”

羅斌道:“我與二位妹妹說話,與你何干?二位妹妹不認識你,休來嚕嗦!”

諸槐大怒,板下臉來:“今日有這兩位小姐在,咱不願驚擾了她們,否則叫你好看!”

羅斌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諸槐斥道:“從來沒人敢對咱無禮,你不妨去江湖上打聽打聽,嵩山劍客……”

羅斌道:“夠了夠了,別在我面前擺譜!什麼人我都見過,別跟我來這一套!”

楊正雄急了,據他所知,當年羅斌武功跟他不差上下,這幾年就算有點長進,也不是諸槐的對手,萬一說僵了動手,要吃大虧。連忙勸道:“兩位都不要說了,些須小事,何必計較。”一頓對諸槐道:“諸兄我們走吧!”

諸槐哪裡肯走,道:“姓羅的,你下來,咱今日讓你長長見識!”

羅斌道:“奉陪!”說着就要走。

萬古雷拉住他,道:“老弟,不必計較。”一頓對諸槐道:“兄臺,對付一陽教纔是大事,不必爲幾句話叫真。”

諸槐道:“是他出口不遜,冒犯了咱!”

季蘭道:“得了,走你的吧!”

嬌嬌道:“別在這兒逞威風,有本事把你們的人、鏢索回就成,怕的是無功而返!”

諸槐本想在她二人面前逞逞威風,顯顯本事,聽他們這麼說,不禁惱羞成怒,冷笑道:“人鏢定能索回,不勞掛牽,天豹鏢局的事只怕得請咱們助力,到時兩位小姐不妨親自來說一聲,咱看在兩位面上伸手架樑……”

季蘭道:“你太無自知之明,叫人好笑!”

嬌嬌道:“坐井觀天,不知天有多大!”

諸槐大怒,本想發作,但這麼美麗的女子難得碰見,她們只是不懂事而已,又何必計較?便吞下一口氣,道:“兩位小姐不諳江湖事,也難怪你們,索鏢之事如何,且看結果。”

他傲然一抱拳:“告辭!”遂大步走去。

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忍不住回頭一看,走廊上又多了四個美貌女子,雖不如先見的兩個,但決不比沙燕、雅梅、蔡明珠遜色。不由產生出一股妒意,萬古雷這小子到哪裡蒐羅來這麼多美女,真叫人氣不忿。

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八章 一陽教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八章 一陽教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一章 天豹莊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一章 天豹莊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一章 天豹莊第一章 天豹莊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一章 天豹莊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一章 天豹莊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一章 天豹莊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一章 天豹莊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八章 一陽教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一章 天豹莊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一章 天豹莊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八章 一陽教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一章 天豹莊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八章 一陽教第五章 節外生枝
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八章 一陽教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八章 一陽教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一章 天豹莊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一章 天豹莊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一章 天豹莊第一章 天豹莊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九章 舊恨難泯第一章 天豹莊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一章 天豹莊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一章 天豹莊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一章 天豹莊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八章 一陽教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一章 天豹莊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一章 天豹莊第七章 吸血豺精第十一章 再決雌雄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六章 柳暗花明第五章 節外生枝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四章 祁連老祖第八章 一陽教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一章 天豹莊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三章 芳蹤難覓第十章 出奇制勝第二章 威懾羣兇第八章 一陽教第五章 節外生枝